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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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师长神情平静的告诉他:“没什么意思。我是中国军队的师长,不走满洲国的地。要是说非走不可,那我就死在这儿。”

顾云章并不动容,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这叫殉国。”

然后他用手杖在地上缓缓划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哪儿的地都能走,哪儿的粮食都能吃。我舍不得死,我留着命进山打游击去!”

顾云章和马师长是志同道不合。顾云章当惯了土匪,无论何时都想着留出后路,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而马师长是讲武堂毕业后直接从军,又受了点老思想的影响,讲的是“文死谏、武死战”,心里压根儿就没安那个逃命的念头。如今两军各自忙碌起来,守城的守城,开路的开路,正是上下一起紧张之时,日伪军杀过来了。

青县那个城墙还是前清传下来的,本来就不算坚固,且又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炮弹一炸就酥了。顾云章让沈天生换上小兵的衣裳,而后就把他交给了赵团长;自己则带队伍上了城头。眼看着城外山上都架起了大炮,他知道硬扛是不行了,急忙让部下到城内收油。马师长明白他是要在城外放火,让敌军不能近前,便一边派人前去帮忙,一边指挥城上几门大炮与日伪军对轰。

日军想要集中火力攻出一个缺口,而后再派坦克步兵往里冲。马师长看出那边的心思,便也针锋相对的发去炮弹,不一时便击废了对方一门大炮;日军并不在乎这点损失,继续保持火力进行攻击,片刻之后果然炸坍了城墙一角。这时顾云章率兵回来了,也不上城楼,直接就堵在缺口处架起轻重机枪,边扫射前方步兵边投去自制的燃烧弹。后来日军开来了三辆坦克,碾过火海向那缺口处开炮,几声巨响后便炸飞了机枪手,夷平了残城墙。顾云章眼看着情形危急,刚要命人搬过掷弹筒,不想后方忽然挤上来几名副官,一个个胸前全绑着成捆的手榴弹,而那为首之人正是李宝泉。

这几人飞跑出城,趟着满地烈火直接冲向坦克。其中一人未到近前便被那坦克射出的炮弹炸成飞灰;其余几人立刻俯身趴进火里,此时那坦克也就滚滚的开过来了。

城内众人眼看着这些人被碾入坦克履带之下,随即大团火焰从坦克底部向上爆开,其中两辆坦克当场就停止了前进。这时士兵们反应过来,开始密集的向余下那辆坦克投掷手榴弹,一时间那坦克周围皆有爆炸,最后竟也将它炸的没了动静。

这第一波的进攻算是被打回去了,城内外暂时安静下来。

马师长没受伤,完完整整的下城楼喝了一大壶茶水。而顾云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神情痛苦的伸长右腿——骨头疼!

这时赵团长忽然跑过来了,专门来看顾云章,且低声告诉他道:“大哥,外边的路都踩好了,正好有一条小道穿山进林子,随时都能撤。胖小儿也让我送副官那儿去了,一旦要撤,肯定有人护着他。”

顾云章把手托在大腿下面轻轻揉着:“海长山在哪个方向呢?”

“还在北城门守着呢。”

顾云章强作镇定:“马文化是要死在这里的。到时万一真抵抗不住了,你照应着点海长山,我这儿没事。”

赵团长一听这话,忽然急了:“唉呀,他那个活驴有什么可照应的?”

顾云章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面瓜似的人物虽然才干有限,但也没有野心,对自己倒是忠心不二的,便不计较,只挥了挥手:“我心里有数,你走吧。”

赵团长这边刚走,城外敌军就又开始了进攻。

这回一打就是三天三夜,中间再没有一刻的喘息时间。日军把炮并排架在山上,也不搞集中打击了,没头没脑单是乱轰,城内城外全被炸成了废墟。

在最后一门山炮也被炸瘫之后,炮兵团团长把马师长强行抗下城楼,请他立刻随顾师撤退;但他并不依从,推开团长后继续指挥士兵布防反击。

三分钟后一枚炮弹从天而降,正落在马师长身前一米处。

马文化师长以身殉国,终年三十四岁。

与此同时,顾师及马师残部穿过县城大街,蜂蛹向西,开始了大撤退。

第39章 岁月煎熬

凭借着撤退时带走的那点粮食,顾师勉强挨过了青黄不接的三月。

日军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向了顾师,漫山遍野、不分日夜的进行追击。顾师被打的没有立足之地,只好闭着眼睛往前冲,硬是杀出热河,进了辽宁。

顾师士兵大多都是察南人,后来并入的马师残部则多来自河北,对辽宁一带的地理极不熟悉,时常跑着跑着就迷了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此时在满洲国全境,日军为了切断对抗日力量的给养,实行了集团部落的生活方式,将各村的百姓赶去大屯子里生产居住;以便制造出广袤的无人区,最终彻底孤立抗日士兵。

除此之外,庄稼的播种时间也都有了规定,日本人派军警前去监督百姓耕种收获,所得粮食立刻被送入屯子内的大粮库里统一保管,一次只给每户人家几天的口粮,以防百姓把余粮往外送。至于每年那种下的内容,上面政府也有规定——凡是地里长出来的、而且又能就地食用的作物,一概不许种!

顾云章在战场上混了许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绝的,他都有点傻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去抢粮食吃,如今只要给他留块地,他宁愿自己种粮,可现在哪座山头也不归他管,这里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托了春天的福,顾师士兵在荒山野林里用野菜榆钱填饱了肚子,并没有活活饿死。当野菜榆钱的季节过去后,顾师士兵变成了牛羊,开始吃草和树叶;树叶和草都长老了,顾师士兵又成了猴子,四处的采野果子吃。

日伪军对顾师进行了疯狂的围剿,可直剿到了这年的秋天,也没剿个成绩来。倒是顾师那边放出风声,说愿用金条换粮食,卖家定价,要多少给多少。

这可是让日本人犯了嘀咕,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里毕竟还是中国人居多。真要是一根金条换一袋米的话……

那别说附近小股的土匪,就连保安大队都得活心!

所谓磨刀不费砍柴工,日本人暂且放过顾师,先把周边的几支匪帮给清理掉了,同时得知已经有人向顾师卖去了粮食——一大车糙米,换了三十根黄光璀璨的大条子!

这位卖主是当地警备军里的一位团长,很快就被日本人揪出来毙掉了。

关外是冷,越是往北,那冬天来的越早。顾云章觉着好像是前两天刚入秋的,如今就要换上棉袄御寒了。幸而年初时在青县得了补充,现在小兵们还都有身厚衣裳可以过冬,否则冻饿之下,也不用上战场,在地上躺一宿,明早指定就投胎转世了。

此刻他坐在树下一处高高鼓起的老根子上,手里捧着个暖茸茸的小毛球。沈天生蹲在他面前,傻乎乎的伸手去摸:“哥哥,把小狗给我抱抱吧!”

顾云章把手中这个小活物送给他:“不是狗。”

沈天生两手托着那东西,歪着脑袋把脸凑上去蹭了蹭,很舒服的眯起眼睛笑道:“小狗真热,还在发抖呢!”

顾云章眼望着沈天生,就见他瘦成了瓜子脸,愈发显得一双眼睛极大,“胖小子”三个字,早就名不副实了。

“不是狗,是狼崽子。”他略觉心酸的答道:“一会儿给你炖了吃肉。”

沈天生解开棉衣前襟,低头把狼崽子抱在怀里;那狼崽子得了避风之处,就扬起脑袋看向沈天生,且张着没牙的大嘴吱吱叫了两声,又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一周。

沈天生笑起来:“哥哥,它真好玩儿。”说完他扭头打了个喷嚏,随即吸了吸鼻子:“哥哥,别炖它了,我不吃肉。”

顾云章扯着沈天生背对自己坐下了,而后就俯身抱住了他。沈天生上个月受了寒,一直处在个伤风发烧的状态,可他现在不但没有药吃,甚至想休息两天都不能够。

他搂着沈天生,沈天生搂着狼崽子,两人一狼就在这老树下静坐了许久。

狼崽子是顾云章从个土洞里掏出来的。他本意是想偷着把它炖了、或是烤了,掩人耳目的就给沈天生一个人吃;而按照道理来讲,洞里母狼回去之后找不到崽子,必要追踪前来,到时把老狼毙了,也让大家见点油星。

沈天生舍不得吃狼崽子,抱着不肯放手;顾云章现在看他可怜,所以也不勉强;同时也知道一个狼崽子身上没有几口肉,吃下去也顶不了大用。

入夜时分,母狼果然来了——这野兽狡猾,见眼前人多,还想藏起来伺机而动;没想到海团长在外面撒尿,一眼瞟见夜色中两点绿光,登时下意识的抬手一枪,当场就把母狼给打死了。

入冬之前,动物都肥,那母狼被扒掉皮后,周身白白的都是油脂。海团长热气腾腾的煮了一大锅,也没声张,只叫来几个亲近人享用,又捡好肉盛出一小盆来,命人端去了顾云章那里。顾云章没想到自己引来的狼让海团长给吃了,不禁大皱其眉,可也挑不出理来。

他往盆里加了几大碗清水,重新生火煮开了,而后舀起一勺汤吹凉,扒着狼嘴给灌了下去。那狼崽子也是饿极了的,然而并不肯下咽那肉汤,一边张嘴一边甩头,伸着舌头很是乱叫了一阵。

如此又等了片刻,他见狼崽子并无异状,就告诉沈天生道:“天生,吃吧。”

沈天生一直蹲在盆前垂涎三尺,听了这话就抄起勺子,一口接一口的喝那没盐的肉汤。

顾云章见他一味的只是喝汤,便出言催促道:“吃肉。”

沈天生扬起头,因为喝了个热腾腾的水饱,居然感觉也挺满足:“哥哥,你吃。”然后他思索了一下,仿佛是要做出一个确切的描述:“哥哥瘦了,脸是白的。”

顾云章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已经有了点弱不禁风的意思——本来就是个细高挑身材,现在更是单薄的过分了。

“吃吧……”他低下头去,轻声咕哝了一句:“我饿不死。”

沈天生认真的分辩道:“人要是总也不吃饭,就会死了。”

顾云章用勺子从盆中捞出一块肉送进嘴里,一边吞咽一边在心里暗想:“我千辛万苦的熬到今天……我才不死。”

翌日清晨,海团长的副官们把狼皮粗略的拔了拔毛,然后炖着吃了。下面士兵有样学样,也在营盘附近打起猎来——他们很快就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猎物可打,于是大部分转而去挖田鼠洞。这时正是田鼠积粮过冬的时候,一个洞里有时能挖出十来斤高粱米,并且田鼠这东西也是有点肉的。

顾师在不知名的异乡密林中苦熬入冬,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他们忘记了年月,忘记了家乡,更不知道自己已然牵制了三万多关东军。顾云章的心在永无休止的转战中冻成了铁石,战斗成了他的本能,战斗即生存。

然而未必人人都有他那样旺盛的生命力。沈天生依旧在夜夜发烧,赵团长也咳嗽气喘的病倒了。

最要命的是海团长——上个月他的小腿让子弹擦掉一条肉,伤口被冻坏了,此刻正在眼看着溃烂。

第40章 异心

赵团长坐在一处背风的山石后面,一手按住胃部,一手捂着嘴,吭吭吭的只是咳个不停。

海团长拖着一条腿,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倚着石头站住了:“老赵,把嘴堵严实了,别把肺咳出来。”

赵团长气喘吁吁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力气斗嘴。

海团长费力的把那条伤腿甩出去,而后试探着在赵团长身边坐下了。

“老赵呀!”他闲闲的发出问题:“你什么时候死啊?”

赵团长向旁边挪了挪,而后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很轻的答道:“不会说人话就别说,那你什么时候死啊?”

海团长把自己那条肿胀麻木的伤腿在雪地里伸直了:“我啊,快了。”

赵团长侧脸转向他。

海团长已经瘦的脱了相,就剩下那股子野气还没变。探身伸手扯了扯捆在小腿上的破毡片子,他向山下做了个手势:“老赵,你瞧瞧!”

山下是层层叠叠的荒草枯树,远处可见一大片深色帐篷,一座挨一座的,是日军的营房。

赵团长把脸又埋回臂弯:“这有什么好看的。”

海团长向后靠在山石上,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听说现在满洲国有四五十万的关东军,这日本人是越打越多了啊!”

赵团长叹了口气,并不言语。

两人沉默良久,海团长忽然笑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老赵,我不想死。”

赵团长爆发似的咳嗽了一阵,末了喘着粗气嘶声答道:“屁话,谁他妈想死。”

海团长眼望前方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家穷,十四岁就上山入了伙,出生入死的一直打杀到现在,没正经享过几年福。要说让我如今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做个饿死鬼,那我不干,我不能活的这么亏。”

赵团长听出了意思来,登时直起腰转向他:“那你想怎么着?”

海团长也扭头向他凝视了,半凶恶半玩笑的低声反问道:“你说呢?”

赵团长忽然有点心慌:“老海……你别乱动心思啊,抗日总是个积德的事情,再说咱们既然早入了这一行,那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平时就属你胆大不怕死,怎么现在还怂了?”

海团长直勾勾的盯着赵团长,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我当初入这行是为了吃饭活命,不是为了当他娘的英雄!谁都知道应该抗日,可他娘的正规军都跑出十万八千里了,凭什么老子就要留在这儿喝西北风?老子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了,外边都没人知道!”

赵团长听他越说越露骨,唬的连忙要去捂他的嘴,结果被海团长一下打开了手。

“老海你干什么?!”赵团长瞪着眼睛直发急:“你闭上嘴,这要是让师座听见了,你就等着死吧!”

海团长喘了口粗气,眼睛都红了:“外边要说抗日,都说顾云章如何如何,他就算真死在这儿了,也能得个虚名;可咱们呢?无名小卒,死了连个动静都没有,和他能一样吗?再说师座怎么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兵蛋子懂个屁呀!土匪的种子非要长抗日的苗,你看他都把队伍带成什么样了?咱进热河时是上万的人马,现在呢?就剩一帮半死不活的花子了!”

海团长说到这里,头上出了热汗,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语气却是随之柔和了一点:“老赵,我说这话,不是责怪师座,我是觉着他干过分了。是中国人就知道抗日好,可这抗日也不是咱一家的事情,能抗就抗,抗不了就收手,干嘛非要拼个断子绝孙?下面日本人早放出话来了——缴枪不杀,还给官做。我不稀罕做它满洲国的官,我就想要一条活命。咱那师座毕竟是年轻,脑袋里除了打仗就是发疑心病,有些长远事情,他想不到。老赵,我当你是个朋友,所以把这话全跟你说了,你要去告诉师座,我也不在乎;留在山上横竖都是一死,早两天晚两天怕什么。”

赵团长深深的垂下头去,半晌过后嗫嚅着说道:“老海,我也不想死啊……我那老婆还在白家堡呢,当年临走时她怀了俩月的身孕,也不知道那孩子养没养下来,她自己是死是活……我老家就在本溪,原来我跟她说等我以后不干这行了,就带她回老家买地盖房,好好过日子;可是……”

海团长见赵团长活心了,就伸手连推了他几下:“你别在那儿嘟嘟囔囔,你要是也觉着我这话有理,咱跟师座说说去?”

赵团长心思细致,尽管被海团长搡的直晃,却是不肯起身:“老海,咱要是真把这话说给师座听,他同意倒也罢了,他一旦不同意,那咱俩可是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海团长愣了一下,随即脑筋一转,明白过来:“那咱偷着跑?”

赵团长叹了口气:“老海,我舍不得大哥,不放心他。我想把他也劝下山去,咱们这些人一起出来的,最好是能一起活下去啊。”

海团长瞄着他:“你敢去劝?”

赵团长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海团长把脸转回前方,长久的沉默了。

海团长坐在雪地上,身体在不知不觉间被冻僵了,头脑却是在一直高速运转着。

最后他用手肘杵了赵团长一下,探头过去说道:“哎,我想了个主意,兴许能把他给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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