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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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礼知道沈子淳的心思,不过这事为时尚早,也不必急着辨出个黑白,故而就没再反驳,闲闲的转移了话题。正当此时,沈子淳却是突发奇想,主动问道:“三叔,段叔叔现在,还和你好吗?”

沈嘉礼听了这个问题,很觉玩味,歪着脑袋斜睨他:“怎么?”

“你到北平这么久,也没见他来看望过你。他都这样了,你还喜欢他?”

沈嘉礼哑然失笑,随即凑到沈子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和他好,我和你好。小淳这么年轻好看,多招人喜欢!段至诚老的好像他爹的弟弟,我要他干什么?”

沈子淳看他满脸戏谑嘲讽,显然是不怀好意,就讪讪的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嘉礼笑微微的不再理他,关掉电灯拉起被子,自行先躺下睡觉了。

沈嘉礼在侄子的陪伴下,是安心的会周公去了;段至诚孤枕寒衾,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翌日清晨,他瞄着父亲出门办公去了,自己便洗脸梳头刮胡子喷香水,再穿上新制的笔挺西装,风度翩翩的出门——也不使用家中闲置汽车,自己乘坐黄包车便赶往了警察局去。

他在警察局门口的巡警面前自报家门,然后又经过了层层盘查,最后消息被向上递到了局长那里,他才得以顺利进入。正巧沈嘉礼此刻是个清闲的时刻,故而就把他让进办公室内,随即关上了房门。

这回,两人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

面对面的站在屋子中央,他们忍不住相视而笑。

段至诚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很羞涩的扭了一下,轻声道:“总算逮着你了!”

沈嘉礼笑叹了一口气:“逮我,用你花上四个多月吗?”

段至诚走上前去,一边撕撕扯扯的摘下手套,一边含羞带愧的低声答道:“家里……脱不开身,要不然我早来了。”

然后他伸手拥抱住沈嘉礼,手臂收的很紧,似乎是要把对方活活勒死。沈嘉礼自觉着快要陷入对方的胸膛里,但也没有反抗——事实上,他觉得段至诚这种压抑着的热情,非常的带劲。

段至诚不敢在警察局办公室内真枪实干,但是心痒难搔,意图和沈嘉礼亲热一番,先过个干瘾。然而沈嘉礼却是拼命推开了他。

“别闹!”他正颜厉色的呵斥道:“不要摸我!”

段至诚一怔:“怎、怎么了?”

沈嘉礼转身绕到写字台后站立了,脸上忽然又显出了笑意:“我今天忙得很,所以你不要招惹我。你要是点起我的火来,我受不了。”

段至诚一听这话,理智上也知道沈嘉礼说得有理,可身体却是立刻不合时宜的起了反应。

“受不了……”他叹息似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同时就见沈嘉礼面色泛红,一只手紧紧抓在椅背上,眼神闪亮亮的涣散开来,的确是情动了的模样。

段至诚不肯走。

他坐在窗前的一把木制椅子上,将胳膊肘搭在窗台上,像小男孩一样饶有兴味的望风景。沈嘉礼坐在写字台后方,刷刷点点的不知在写什么,偶尔打出一两个电话。

忽然,段至诚惊叫道:“嚯!楼下那是谁家养的大狗?怎么怪模怪样的?太丑了!”

沈嘉礼若无其事的答道:“是聂人雄当初从西康运过来的狗,原来一直是养在郊区,的确是不好看,不如德国黑背。”

段至诚好奇的问道:“楼下那几个兵,是聂人雄的部下?”

沈嘉礼想起了不知所踪的沈子靖,心思像掠过水面的鸟儿一样,伶伶俐俐的飞过去,连片涟漪都没有留下:“哦,下面那一趟砖瓦房,算是聂人雄的一处指挥部。”

段至诚仰起头想了想,然后转向他笑道:“这回我来北平,得请聂人雄吃顿饭,你要给我作陪。”

沈嘉礼抬头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第50章 狗咬狗

北平段宅是所大宅院。段慕仁素日隐居在宅子深处的小房小院里,冒充富贵隐者;如今段至诚一到来,就将紧挨着宅院后门的几处房屋收拾出来,作为请客应酬之所。段慕仁总觉着他是个不成器的不孝子,对他没有好脸色,可又要把他当成枪来使唤,指使他四处交际联络;而在另一方面,段至诚家中现在是个后院起火的状态,太太自从小产之后,已经状如疯魔;他那个娘掺和进来,越发火上浇油,家庭大战已然是个一触即发的状态;所以虽然老爹可恨,但他宁愿捏着鼻子暂住一阵。

这天中午,沈嘉礼在办公室内接到了段至诚的电话,说是段宅今晚大请客,他是务必要到,而且得早到帮忙。沈嘉礼歪着脑袋,用一侧面颊与肩膀夹住话筒,腾出两只手去摸烟盒:“我是一定去,你还请了谁?”

段至诚在电话那边欢天喜地的答道:“主要是聂人雄那一帮,还有老冯——老冯刚从天津过来,正好,一锅烩了!”

沈嘉礼就听不得“一锅烩了”这四个字,不知怎的,感觉是分外的粗俗。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卷叼到嘴上,他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口中含糊答道:“哦,行啊,那个……伯父出席吗?”

段至诚那声音兴奋的响起来:“他不露面,今天这一场,全以我的名义!”

沈嘉礼从抽屉中翻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为自己点燃了香烟。手指夹住烟卷深吸一口,他喷云吐雾的答道:“行,我早早就去,你等着我吧!”

段至诚轻轻的笑了两声,随即听筒里传来“啵”的一声轻响。

沈嘉礼会意,也含笑把嘴唇贴到话筒上,回吻了过去。

三十岁了,重新做这种小儿女的事情,别有一种令人羞愧的喜悦。沈嘉礼挂断电话,有些脸红。

因为今日公事清闲,所以沈嘉礼在下午一两点钟时就回了家。

回到家后,他那身体闲下来了,心却依然忙碌,把身边几位政敌拎出来逐个琢磨,算账似的算计了一番。如此到了三点多钟,他仍然不紧不慢,十分悠闲的背着手走出房去,在前院一间屋中找到了沈子淳。

这间房屋先前是空着的,家具一应俱全,后来添上被褥,就拨给小梁居住。沈嘉礼如今出门便是前呼后拥,另有汽车夫可以使用;而小梁无所事事,只好是闲了下来,专职陪同侄少爷玩耍。沈嘉礼进门时,沈子淳和小梁正站在一张小圆桌前,饶有兴味的制作三明治;忽见他到来了,小梁立刻垂手向他一弯腰,规规矩矩的唤道:“老爷。”沈子淳则是得意的一扬手中的面包片:“三叔,我的手艺,要不要尝一尝?”

沈嘉礼预备晚上去应酬喝酒,此刻也打算提前吃点东西垫一垫,免得到时喝上空心酒,再闹到酩酊大醉的地步。微笑着走上前去站到二人中间,他果然拈起一块三明治,送到嘴里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问道:“味道不错,跟谁学的?”

沈子淳答道:“跟妈学的,特别容易!”

沈嘉礼点点头,很随便的笑道:“你们两个倒是玩的热闹!”然后他状似无意的抬手揽住小梁的肩膀,也不看人,对着桌上的一片生菜吩咐道:“今晚我要出门,你别带着小淳出去乱逛,开汽车也不行。”

小梁骤然受到了这样亲昵的对待,几乎不好意思了,垂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沈嘉礼嗅着从他那领口处传出来的气息——是香皂的芬芳与肉体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出了他的洁净与健康。最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沈嘉礼收回手转向沈子淳,嘴里说着闲话,顺势又拿起了一块三明治。

沈嘉礼吃了个半饱,然后洗漱更衣,启程前往段宅。

他在电话里满口答应着要早去帮忙,然而根本是一分钟都没有早到,自然也谈不上帮忙。段至诚见到他就高兴,哪里还能想到其它,张张罗罗的就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身边。一旁坐着来自天津的冯希坤公子,见状便笑道:“那个位子,刚才我要坐,老段死活不让,我就知道沈三爷今晚必然来了!”

沈嘉礼深以为然的一点头,又戏谑道:“是,他离不开我,从小就这样。”

段至诚在一旁发出微弱的反驳,底气十分不足:“嘉礼,你少胡说八道!”

冯公子哈哈大笑,正要继续扯淡,不想正值此刻,聂人雄到了。

从见面到开席,沈嘉礼和聂人雄一直是友好相处,互相客气得很,连句玩笑话都不肯轻易乱讲。及至酒过三巡,仆人用薄薄的大瓷盘子送上来了厨房特制的米糕,权作主食。桌上众人酒足饭饱,本对米糕毫无兴趣;沈嘉礼先前一直吃喝的很有控制,此刻胃中倒还有些余地,故而伸长手臂,用筷子夹了一块米糕放到自己的碟子里。低头咬下一点尝了尝,他发现那米糕不知是用何种面粉制成的,香糯柔软,不禁惊讶的抬头说道:“唉哟,这个好吃!”

他一说好吃,旁人纷纷伸筷子去夹,各自吃过之后,也都说美味。仆人见状,就一盘接一盘的将米糕端将上来。而那米糕瞧着体积膨大,其实喧腾腾的,吃到肚中并不顶饿;沈嘉礼左一块右一块吃个不休,正是满足之时,忽觉有人拍打了自己的肩膀,扭头一看,却是聂人雄。

聂人雄红着一张脸,高高大大的站在前方,似乎是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酒意。醉醺醺的盯着沈嘉礼看了片刻,他打了个酒嗝,开口便道:“沈嘉礼,操你妈!”

沈嘉礼把筷子一拍,心火被烈酒攻起来,脱口骂还回去:“干你娘!”

聂人雄伸手推了他一把,晃晃悠悠的骂道:“妈了个×的,你他妈的牛×个屁!你以为你给日本人舔屁股,就成钦差大臣了?操你娘的,老子今天说废你就废你,宰了你都不用偿命,你信不信?”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都看出了不妙,虽然不知道聂人雄和沈嘉礼之间到底是结下了什么梁子,但那聂人雄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显然是要发酒疯的模样。段至诚首先站起来了,迈步就隔到了双方之间,又要推搡着聂人雄回座位去:“聂司令,有话好好说,你这是怎么了?”

聂人雄不给任何人面子,抬手将段至诚也推了个趔趄:“滚你娘的!你以为你真是太子啊?这儿轮不到你插嘴!”

段至诚猝不及防,险些当场跌坐在地,不禁勃然变色。未等他开口发出怒斥,沈嘉礼骤然起身,对着聂人雄怒道:“我给日本人舔屁股,他妈的还没有你舔的早!全他妈的当了婊子,你个老婊子还跟我立什么牌坊?你不是要废了我么?你来,你来,你今天要是光说不练,你是丫头养的!”

聂人雄平日无拘无束,野调无腔惯了。沈嘉礼敢和他叫板,他就真敢去动手。旁观宾客这回看到大事不好,连忙一拥而上分开二人;聂人雄腿长,还叫骂着向沈嘉礼踢出了一脚;幸而那段至诚挡在中央,用屁股接下了这一击。房中立时一片大乱,桌子也被撞歪了,盘碗杯盏掉到地板上,哗啦啦的摔了个粉碎。段至诚见这事态已然失控,只得是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安排人马平息骚乱。其中那位冯公子又高又瘦,还算有点力气,这时就伙同旁人制服聂人雄,将其生拉硬拽的带离段宅。

余下几位留下来收拾残局,又把沈嘉礼按坐在了椅子上。沈嘉礼气的呼哧呼哧直喘,酒劲全部发作出来,眼睛都是红的。

“他这不就是个疯子吗?”他对着段至诚愤然嚷道:“我今晚招惹他了吗?没有吧?我他妈的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这个发神经的,过来就开始骂我,狗娘养的,脑子有病!”

听众们也都承认聂人雄今日的举止奇异无礼,故而各自出言对他进行安慰。段至诚见这晚宴是不欢而散了,也很痛恨聂人雄。勉强维持住了相当的体面,他和和气气的送走了诸位宾客。

这回没有了闲杂人等,段至诚长吁了一口气,将沈嘉礼拉扯起来,连搀带哄的把人掇入隔壁房中。

隔壁房屋,本是一座书房的格局,自从段至诚到来之后,里面增添了一张单人铁床,就成了他白日瞌睡之所。段至诚见沈嘉礼怒气勃发,坐卧不宁,便亲自斟了一杯滚热的茶水给他,以为此物可以解酒;哪晓得酒醉的人喝下热茶,酒意发作的反而更加厉害;沈嘉礼方才还能颠颠倒倒的骂上几句,如今一头栽倒在床,虽然尚未失去意识,但是身体瘫软,显然是丝毫也动不得了。

段至诚没有常识,如今无计可施,先是坐在床边为对方摩挲心口,随即轻声呼唤道:“嘉礼,你要吐吗?”

沈嘉礼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又轻轻的呻吟了两声。

段至诚六神无主的搓了搓手,忽然灵机一动,却是不禁微笑起来。

段至诚推门出去,让仆人跑到宅子后门,打发沈宅的汽车自行回家,明早再来接人。而他草草洗漱一番,随后就紧紧关闭了房门,又将床头一盏台灯的灯光调到极暗。

心痒难搔的跳上床去,他骑坐在沈嘉礼身上,先俯身在对方那脸上嘴上亲了两口,然后就伸手去解人家的衣扣。沈嘉礼似乎是有所知觉,然而也只是神情迷乱的哼出声来,既不迎合也不反抗。

在房内一片情热之际,段慕仁的汽车在夜色中缓缓驶入了段宅后门。而汽车刚一停下,就有心腹手下小跑上来,向他汇报了今日晚宴上发生的大骚乱。段慕仁知道自家儿子只有个吃喝玩乐的本事,本拟着能让他在这上面有所作为,起一点纵横联合的作用,没想到他无用至此,不禁立刻火冒三丈,跳下汽车问道:“他妈的,那个混账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少爷没睡,方才进书房了。”

段慕仁一甩袖子,大踏步的穿过一重院子,向书房走去。

第51章 刺激

段至诚早就肖想着要和沈嘉礼亲热一场,苦于老爹从中作梗,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这块鲜肉从天而降落到嘴里了,那他还客气什么?自然是淫心似火的动起了手脚。三下五除二的将两人都扒成刚出娘胎的模样,他将沈嘉礼压到身下,先面对面的亲了几个嘴,然后掰开对方的双腿,急吼吼的便往里顶入。沈嘉礼醉醺醺的,直到这时才略有了一点知觉,蹙起眉头似乎是在害疼,可等段至诚痛痛快快的进出一番之后,他迷迷糊糊的呻吟出声,自动就将两条腿抬起来,虚弱无力的要往段至诚那腰间交缠。

与此同时,段慕仁也已然大踏步的走到了房外门前。

段慕仁很恼火——这个混蛋儿子,说起来也是进入而立之年了,可是完全立不起来,自己这当爹的在一旁搀着扶着,那边仍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连顿晚宴都张罗不明白,亏他还有脸成年累月的吃喝玩乐。

大步流星的停在书房门前,他伸手一推,见房门是锁着的,越发愤然,抬起腿一脚踢过去,只听“哐”的一声大响,门上的小小暗锁立刻就失去了效用。他迈步进入大开的房门,衣袖间仿佛夹带着风雷;仆人们远远看着不敢凑近,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发疯了!

段慕仁鼓着一肚皮怒吼闯入房内,然后就对着靠墙的铁床睁大了眼睛。而段至诚光溜溜的压在沈嘉礼身上,无比惊愕的扭头望向父亲,又微微张开嘴,是彻底痴傻了的模样。

段慕仁和儿子对视了两三秒钟,随即他咽下壅塞在喉咙口的斥骂,转身走去先关上了房门。眼角余光瞟过去,他就见儿子哆哆嗦嗦的拉过堆在床角的衣物,胡乱的要盖到沈嘉礼身上,又湿漉漉的抽身而出,下面那东西已经是个半软半硬的状态。

段慕仁毕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此刻虽然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乱了。重新走回床边,他恶狠狠的对儿子一挥手,压低声音怒道:“还不给我滚下来?”

随后他看了沈嘉礼一眼——沈嘉礼仰卧在衣物下面,雪白的胳膊腿儿全伸了出来,面孔却是泛红,口鼻中也隐隐喷出酒气。他倒是没有完全不省人事,还能半睁着眼睛望向段慕仁,不过显然是神志不清,目光散乱的盯着段慕仁发呆。

这时段至诚已经手忙脚乱的套上了衣裤,又下床光脚穿了皮鞋。垂死挣扎一般的站在床前护住沈嘉礼,他微弱的哀求:“爸爸……”

段慕仁虽不说话,可是那心思不知道飞快的转了多少圈。毒辣的横了儿子一眼,他回身走到临窗的写字台前,先是拉开抽屉翻出一只铁锁,随即拎起茶盘中那沉甸甸的大瓷壶。走回床前一把将段至诚推了个踉跄,他将那大瓷壶端到沈嘉礼头上,底朝天的向下倾倒——先是壶盖砸到了对方的眉心处,紧接着温热的茶水哗啦啦的浇了对方一头一脸。

将大瓷壶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段慕仁不管那落汤鸡似的沈嘉礼,拉扯住段至诚就向门外走去,离开时又使出那把大铁锁,牢牢的锁住了房门。

段慕仁对于家中这位不成器的独子,因为长久以来一直失望,所以时常是懒得斥责,直接便是动手殴打。将五大三粗的段至诚拎回自己房内之后,他一脚就把对方踹的跪在了地板上。

“至诚,你行,真行!”他背着手,绕着儿子大兜圈子:“怪不得回家就和媳妇怄气,原来存着这个心思。好,坏出花样来了,玩新鲜的了!”

段至诚吓的脸色煞白,一句不敢多说。而段慕仁说到这里,感觉满腔愤懑无从发泄,于是回归老路,揪住段至诚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因身体底子好,不曾因为伤病失过元气,故而大巴掌兜头扇下去,那力量绝不比铁匠小,一般的武师也许都不是他的对手。段至诚被他揍的东摇西晃,起初还咬牙忍着,后来忍无可忍,又没有老娘前来救命,就一边满地躲闪一边委屈哭道:“干什么?还打起没完了?我一没捧舞女逛窑子;二没讨姨太太置小公馆;我只是和嘉礼好,这至于让你把我打成这样吗?”

段慕仁毕生未经过这么没羞没臊的事情,故而不肯高声喧哗,咬着牙从齿缝里往外挤出声音:“好?两个男人上了床,这叫好?”他一脚把段至诚踢了个倒仰:“你说,是不是你油蒙了心,趁着沈嘉礼喝醉了酒,自作主张的胡闹?”

段至诚被他父亲打的周身疼痛,眼泪都流出来了,滔滔不绝的哀诉道:“我喜欢嘉礼,上中学的时候就喜欢!好不容易现在他也喜欢上我了,我还不能和他亲近亲近?我又没把他招到家里去,我碍着谁了?你老爷子前些年不是也捧过男旦?你们那是钱色交易,更丑陋!我不管那些,反正我要——”

话讲到这里,段至诚打了个冷战,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时激动,说得太多了!

抬头再去看他父亲,他心惊胆战的立刻转了口风:“虽、虽然是我单相思,嘉礼一直没同意,不过我……”

段慕仁活了五十多年,人精一般,哪里容得段至诚在他面前耍花招。眼看着段至诚心思活泛,要对自己采用计谋了,他没犹豫,使出审贼的手段,上前对这儿子又是一顿胖揍!

这回,段至诚是被他彻底打服了。在这老父的淫威之下,他是有一说一,全盘招供。段慕仁听在耳中,觉着自己像被大雷劈了一般,也说不上是惊还是怒,惊怒之余又感到了些许滑稽。

最后他狠踢了儿子一脚:“天亮你就给我滚回天津,以后不许再见沈嘉礼!”

段至诚涕泪横流的垂死挣扎:“我爱嘉礼。我又不会把他娶回家中,平日见上两面,有什么不行的?爸爸,你也年轻过的,你要体谅我们的心情!”

段慕仁听他语言混乱,还试图把沈嘉礼往外摘,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我们”;随即又回忆起这沈嘉礼之所以能够混进官场,起初仿佛全是儿子和菊山直人串通所为——然后自己眼中有了这么一个人,又是越考察越满意,这才一步一步的将其提拔成了左膀右臂。

他那脸色阴沉起来,将手臂抱到胸前冷笑一声,心想就凭自己这样一个傻儿子,哪里是那沈嘉礼的对手?真是瞧不出来,这么体面的沈家老三,为了名利,竟能下作至此,把自己当成兔子往外卖!若是沈家老爷子还活着,非羞愧的呕出黑血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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