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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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对着洪经理手中的船票一挑眉毛:“洪经理不是本地人吧?”

  洪经理笑了:“凌太太听我的口音,便知我是外来客啦,只是来得较早而已。现在重庆的人一天少似一天,我也动了思乡的心。敝乡是在山东,船票可真难弄,凌太太也是要回天津了?”

  小海棠点头笑答:“本想先去青岛玩一次,可是条件不允许。如今只弄到了到南京的船票,等真到了南京,再看形势定夺吧!”

  洪经理现在看了小海棠的言语气度,往昔那些妄想是一丝都没有了。转向凌云志点头一笑,小海棠连忙介绍道:“这是外子。”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洪经理看着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似的年轻夫妇,越发觉得自己衰朽落魄。感慨万千地道别离去,他沿着道路越走越远。

  在回家的路上,小海棠由洪经理又想到了关孟纲。关孟纲对她索取的多,付出的也多。小海棠总是不愿细想他的感情,因为想了之后会心乱。她是最爱凌云志的,一辈子只认凌云志一个人,再不需要其他对象了。

  六月的船票,在启程前的两个月,小海棠竟然成功地把山中房子卖了出去——现在重庆人少房多,况且她这房屋虽然美丽,可是毕竟属于山中别墅,能够当真找到买主,这简直堪称奇迹。

  而在出发之前,小海棠去祭扫了关孟纲的墓。

  墓碑很干净,墓前还摆着两束枯萎了的菊花。小海棠慢慢地烧了两刀黄纸,在漫天飞舞的纸灰中,她低声说道:“我们要回天津啦,不知道原来的房子还有没有,你肯定还记得那个地方,不管有没有,你都先去等着吧!你跟着我们,逢年过节还能有人烧纸给你,要不然孤魂野鬼留在重庆,谁还管你?”

  她没有哭,眼睛里干干的,很平静地诉说:“这几年把钱入股子做买卖,虽然轻省,其实一颗心总悬着。这次回了天津,我打算买两所小房子租出去,将来就靠吃瓦片过生活。云志在这里自然是依附着我,处处听话,可是等到回了天津,我很怕他会作起乱来。所以日子倒是不穷不富的更好,太太平平不生是非。”

  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纸灰,她站起来。弯腰用手帕仔细将墓碑抹拭一遍,她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六月份,小海棠和凌云志提着一点简单行礼,手挽着手登上了客轮,直奔南京。到了南京又是无路可走,滞留许久才得以继续北上,返回天津。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小海棠和凌云志正是各有各的怯。凌云志事到如今,自知和前头那三位姨太太是不能再续前缘的了,可是如若对方找上门来,又当如何是好呢?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好冷面冷心地全然不理呀!

  小海棠怯的也是这一桩事情,不过怯得有限。在重庆白手起家混了八年,她时常觉得自己比个爷们儿还要强悍,她自有主意打发掉那三位前辈。

  及至当真到达天津,凌家夫妇下了火车,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天津还是那个天津,变化虽然是有,但是总脱不出那个模子。两人行李简便,这时就并肩沿着道路前行,并不急着叫车。如此走到最后,凌云志笑叹一声,低声说道:“当初挤到码头登船逃难时,真没想到我们还有今天。”

  小海棠握住了他的手:“我是没有想到会等八年。”

  凌云志捏了捏她的手指:“小海棠,不知道我们的房子还在不在。如果房子还在,她们也在,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吵,好不好?”

  小海棠笑了:“你让我吵,我都不屑于吵。你当我还是先前的心胸,从早到晚只想着拌嘴斗气?”

第二十九章

  英租界内的凌公馆,还在。

  公馆大门敞开着,院内拉起几条麻绳,上面晾满了大小衣裳。十月的阳光泼洒下来,世界变得明亮干脆,然而往昔的花草树木全没有了,明亮干脆的世界中,就只有湿衣裳以及横七竖八的各色垃圾。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步子迈得越来越慢。小海棠看出他的心思,便是主动绕开地上几根木杆,走上前去停在了楼门前。

  门前用电线吊了个脏兮兮的电铃下来,想必就是门铃。小海棠举手按了一下,就听门内铃声大作,十分刺耳。

  然而直过了半晌,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半老的妇人伸出头来,很不客气地问道:“你找谁呀?”

  小海棠怔了一下,确定三位前辈再怎么衰老,也不会老成这样——难道房屋易主了?

  “请问这是凌公馆吗?”她决定还是问一问,就算真易主了,也得知道是怎么易的。

  老妇人表情不变,总像是不甚耐烦:“是啊,你找谁呀?”

  “那……”小海棠忖度着称呼,“……主人在吗?”

  老妇人答道:“房东太太住在楼上,你们进去找吧!”

  小海棠回头和凌云志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一切——大概是姨太太们无以为生,所以把多余的房间全租出去了。

  这时老妇人扭头对着楼内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太太,有人找啊!”

  楼上立刻响起了笃笃的脚步声音,想必穿的是一双高跟鞋。一个女人款款走下楼梯,正是怡萍。

  怡萍抬起头来,猛然间看到了凌云志和小海棠。

  脚步立时停住,她痴呆了一样微微张开了嘴。慢慢抬手掩住了口,她忽然大叫一声,回头嚷道:“素心!素心!”

  凌云志这时率先挤入楼内,就见怡萍穿着一身半旧布衣,一头长发梳到脑后挽成圆髻,白白的脸上不施脂粉,已经成了个平淡无奇的中年太太。而又有一人快步走下,身段瘦削窈窕,面庞黄黄的没有颜色,却是久违了的素心。

  凌云志激动起来,快走几步停到楼梯下面,出言唤道:“怡萍,素心,我回来了!”

  然而激动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怡萍和素心痴痴地看着他,并没有显出欢天喜地的模样。

  这时小海棠缓缓走到凌云志身旁,仰起头露出了笑容:“咦?曼丽怎么不在?”

  素心用冷静的声音答道:“曼丽早已嫁给了伪政府的大官,现在不知是流落到哪里去了。”

  小海棠点了点头,心想曼丽虽然比怡萍好看,但是还比不过素心——素心为什么不嫁人去?

  这时怡萍说道:“楼下乱得很,上楼去坐吧。”

  楼上房屋从楼梯口开始,分成左右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似乎也租出去了,怡萍和素心只占据了三间房屋,其中还包括了卫生间以及露天阳台,真正用来起居坐卧的,也就只有两间。其中一间阳光明媚,摆着沙发椅和小茶几,想必便是日间消遣的场所。怡萍收拾了扔在沙发上的几团毛线,又让素心去倒热水沏茶。素心一言不发地走去了阳台——原来那里砌了个小小的洋炉子,大概平时也可充作厨房了。

  凌云志没想到相聚会是这个样子。没有拥抱,没有泪水,没有欢笑。自己和小海棠仿佛一对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抬头再看怡萍,也是感觉陌生——老了,真老了。当初离开天津之时,怡萍还是个丰润的小女人。

  至于曼丽嫁了人,那他也并不怨恨。八年抗战,一个女人不走这条路,又能如何?况且曼丽爱摩登爱奢华,本也不是能耐清贫的性子。

  素心端了两杯热茶过来,茶杯并不是一套。小海棠脂粉香浓地和凌云志坐在一起,双方的差距立刻就拉开了。

  叙起别后情形,也像是各说各话,没有交集。小海棠此刻的风光,是显而易见的,而素心和怡萍坐在一起,那种落魄也是摆在了台面上。

  “幸好还有房子可以租出去。”怡萍和声细语地说道,“起初只是租出了楼下几间屋子,后来入不敷出,只好越租越多,家里的仆人也都用不起了,只好一个接一个地辞退掉。幸好我们两个人,吃得不多用得不多,生活倒是能够维持下去。”

  凌云志叹了一声:“这些年,的确是……苦了你们。”

  小海棠沉默,素心也沉默。说完闲话就是正事,正事却又是令人最难开口的。等到怡萍和凌云志交谈完毕了,素心忽然问道:“你们……是要回来住吗?”

  小海棠见凌云志说得挺来劲,故而干脆闭嘴,由着他说。

  而凌云志自有一番打算,这时便是低下头顿了一顿,语气艰难地答道:“照理来讲,我们一家团聚,从此应该再不分开。可是这几年来,小海棠对我不离不弃,我们一起共度了许多难关,如果再让她以姨太太的身份生活,我会觉得十分不安,所以……”

  他抬头望向怡萍和素心:“所以,我决定一夫一妻地和小海棠生活下去。很抱歉,不能够早些告知你们,耽误了你们的大好青春。”

  怡萍垂下头来,勉强一笑:“云志,九年了……我能理解。只是素心年纪还轻,现在性子也不像先前那样霹雳火爆的了,你们若是能容下她,那……”

  未等怡萍说完,素心便是立起眉毛怒道:“你在胡说什么?当我没见过男人吗?我樊素心说话算话,你不要总以为我是没有人要,才不得不和你在一起!”

  此言一出,凌云志和小海棠都愣住了,怡萍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拧起两道淡淡的眉毛:“你怎么又急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素心不再理她,直接对着凌云志说道:“云志,我原来对你的感情,你都明白。可是你当初一去不复返,九年来一点音信也没有——说老实话,我也曾想过走曼丽那条路,趁着年轻,再找下家。可是和你过惯了,别人我看不上,就算人家愿意要我,我自己还不情愿。这些年来就是怡萍和我作伴生活。”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声音低了,可是口吻依旧倔强:“这些年来虽然手头拮据,时常闹饥荒,可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心里倒是舒服平静。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想再有改变。你和小海棠一起过吧,我们两个不会去碍你的眼。这房子如果你要收回,那我们就搬出去。”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怡萍默然无语,凌云志却是心乱如麻,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小海棠也有些惊讶。

  时光易逝,转眼间到了晚饭时候。怡萍和素心走去阳台,在那个小炉子上煮饭做菜。凌云志和小海棠留在房内,谁也没有看谁。阳台上传来嘁嘁喳喳的低语声音,素心总像是带着气,然而怡萍让着她,和声细语的,似乎是在说素心“说急就急,酸脸狗脾气”。

  小海棠抬头望着凌云志,轻声说道:“她们也像一对夫妻。”

  凌云志有些怅然:“两个女人……没有活路,要不然,房子就留给她们吧。”

  小海棠一撅嘴:“你好大方。”

  凌云志尴尬地笑,脸上红红的。他在家里素来没有什么发言权,一幢洋楼说给人就给人,的确是够大方了。

  “这些年没有这所房子……”他思忖着说道,“我们不是也一样生活吗?这也算是安置了她们将来的生活。她们靠着出租房屋,也就够吃够喝了。”

  小海棠看他像只避猫鼠一样,忽然有些心疼:“你说给,那就给。但是以后要断个一干二净,不许狗扯羊皮不清不楚。”

  凌云志得到了小海棠的许可,当真是把这座房子送给了怡萍和素心。

  怡萍真是高兴了,这时她脸上焕发出的容光才可以看出来,素心站在她身后,却是别别扭扭的不大说话。四个人吃过晚饭之后,凌云志想要找点东西带走留作纪念,便是随着怡萍进入了卧室。

  卧室内摆着一张大床,想必就是两人共用的休息之所。因为前些年生活困难,凌云志又是生死未卜,所以他留下的各色服装,以及读过的大批书报,全被怡萍拿去卖掉了。后来两人的领地越来越小,纵是有东西可留,也没有地方安放了。

  怡萍找出一只玉石雕刻的小老虎,本是书房里的一只镇纸,玉石料子不算好,凌云志过去也不大用。羞愧地把老虎镇纸送到凌云志面前,她低低地说道:“你用过的东西,就只剩下这个了。”

  凌云志接过镇纸,忽然说道:“素心好像爱上了你似的。”

  怡萍笑了一下:“当年你带着小海棠走,她心里是憋着气的,到了现在,也还恨你。我年纪比她大,不和她吵,她在我身边过惯了,也就不想离开了。”

  凌云志讪讪地也是笑,心里没觉着自己愧对了素心——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当时就只有小海棠肯和自己走啊!她们不肯走,这怪不得自己呀。低头摩挲着巴掌长的老虎镇纸,老虎镇纸温润光滑,一如他经过的岁月,纵然偶有坎坷,也无非是浮皮上的一点划痕,不伤筋骨,无伤大雅。

  与此同时,素心走到了外面阳台上,蹲下来从水桶里舀水刷锅。一墙之隔坐着小海棠,小海棠低头用手掌抹平了膝盖上的袍襟皱纹,忽然生出了沧海桑田的感觉——她曾经的敌人,曾经不可逾越的高山大河,如今纷纷变迁到了认不出的地步。

  这回凌云志真是属于她一个人了。当年在这幢公馆里上演过的一场场明争暗斗,现在看来,都是古老的戏,不但泛黄,而且滑稽。

  素心洗刷净了锅碗瓢盆,又端了一盘不甚红润的苹果回来,摆在了小海棠面前。

  小海棠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其实眉目模子都没有变,只是憔悴黄瘦了,就显得平庸起来。面对着这位往昔的劲敌,小海棠忽然有些同情。抬头望着素心一笑,她是想要示好。

  素心接受了她的好意,淡淡地也是一笑。九年光阴,熬死了她的一颗心。人是怕疼的,让一颗心死去活来,她受不住。

  所以宁愿一直和怡萍生活下去,只求静好。

  这时,凌云志和怡萍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小海棠见状,便是站了起来。凌云志会意,便转身对怡萍说道:“天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去找地方休息,明天再来,把房契上的名字改掉。”

  此言一出,小海棠却是说道:“何必要等明天,印章都在皮包里,现在改了不好么?”

  凌云志也是心知肚明,知道小海棠不愿意让自己再和此地牵连不清。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他果然拉开皮包翻翻找找。怡萍悄悄地溜了素心一眼,没多言语,转身回房找房契去了。

  素心木着脸坐在椅子上,不想面对凌云志。要走就彻底地走了吧,还回来一趟干什么?

  于是凌云志就真的走了,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很留恋。分开得太久了,感情已然淡化,况且当初他只是爱上了她们的美,而现在,她们都不美了。

  和小海棠手拉手地离开公馆走入黑夜,凌云志向前走了一段,忽然说道:“在重庆的时候总想着回家,可是回来一看啊,家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家了。”

  小海棠瞟了他一眼:“那人呢?”

  凌云志扭头看她:“人啊,我也只认你一个!”

  小海棠笑了,歪头靠向他的肩头:“我做牛做马地伺候着你,你敢不认我!”

第三十章

  凌云志和小海棠无处落脚,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便是在旅馆住宿,幸而现在经济宽裕,所以走走逛逛,倒也舒心。

  战后情形,和战前大为不同,租界的分别是不复存在了,统一全被政府收回,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不过感觉还是有了异样。轻轻松松地租下一处小四合院,小海棠这回胸无大志了,只想和凌云志过几天宁静生活。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便是造个小娃娃出来。可是正如小海棠所预料的那样,她任凭凌云志在自己身上耕耘,可肚子始终毫无动静。

  凌云志郁闷了,自己坐在院内凉棚中发呆,小海棠摇着扇子坐在一旁陪伴。一只小猫满园子乱扑乱跳,家里最近闹了老鼠,这只小猫是小海棠昨天向邻家讨要过来的。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蚊子开始增多。凌云志长叹一声,终于开了口:“我知道,应该是我的毛病。”

  小海棠没言语,仰着脑袋看星星,心里想起了被自己流掉的头胎。那孩子如果生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四处撒野的年纪,不过还是不生为好,说不出是为什么,反正她就觉得不生为好。

  凌云志又道:“明天我去医院……原来年轻,还不在乎,这一年却是开始有点想孩子了。”

  小海棠不是很抱希望,然而温柔地向他身边一偎:“好,我陪你去。”

  凌云志在翌日清晨匆匆去了医院,没想到这条路一走,便是走了将近三年。

  这其间他吃下了无数西药中药,各种偏方也都试全了。越求不得越要求,他一直折腾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算死心塌地地认清了现实,这时他已经被复杂药物伤害了胃,并且耗去许多金钱。

  后来小海棠再想这事,倒是不很后悔,因为在凌云志停药之后,钞票开始一天快似一天地大贬值,那点钱便是不用在寻医问药上,留到后来也是废纸,不如 早早花了,也让凌云志断了念想,不再自寻烦恼。

  凌云志老实了,小海棠却是开始发慌。他们的财产是有数的,本拟着够他们宽裕度过下半生,然而自从回到天津之后,外界一直战祸连绵,人脉又全断了,小海棠坐在家里无处投资,和凌云志是坐吃山空。眼看着钱一天天的不值钱了,小海棠真是害了怕,手忙脚乱地买了些金首饰回来,随时预备着再次逃难——全国都在打,南北一起打,这回她简直不知该往哪边逃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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