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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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才入口,白得得便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别的酒入喉头或许是辛辣灼烈,但这酒可不,仿佛有各种情绪,哭、笑、怒、怨、贪、嗔、痴、爱,诸般感情排山倒海的袭来,因为这种冲击太过猛烈了,让人不由得打出喷嚏,然后眼泪就飚了出来。

白得得甩了甩头,这感觉还真是爽透了!就好似转念间便经历了千百年一般,人间滋味尝尽。

白得得再次瞅了瞅容舍,见他根本没留意自己,她就更乐得把这壶奇奇怪怪地酒扣留了。不过刚才她喝了至少有十来滴那么多吧,五脏六腑居然一点儿感觉没有,更不提吐血了,莫不成这酒的灵气浓郁度有那么高?那可真是老值钱了。

容舍这个败家子,白得得如是想,但想归想,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七情六欲放似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又似洪峰过境般肆掠而去。

爽,实在是太爽了。就好似心情极郁的人大哭过一场那般爽快。

白得得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告诉自己,反正也就这么一壶酒,她便是想喝醉也不可能,因此超级放心大胆地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最后白得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这酒壶就像个无底洞,那酒怎么喝也喝不完,她自然也乐得如此。

到白得得再得了空侧头看容舍时,他已经靠在栏边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因为他那壶酒就倒在他手边,壶嘴里的酒汩汩流着,白得得看了可心疼坏了,很自然地酒伸手去扶那酒壶。

这一次再没被任何气墙所阻拦,应该是容舍彻底睡了过去,没办法再维持结界了。

白得得一边往自己嘴里倒着酒,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容舍,反正是压根儿没想过要给睡地上的人搭件衣裳或者被子之类的。这么体贴的动作一向不在白仙子的考虑中。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容舍,这人虽然样貌不怎样,但无论是身姿还是举止都看成出类拔萃,甚至可以用优美来形容。虽然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可能不合适,但因为容舍是天生道胎,一举一动都自然流露道韵,端的是叫人挪不开眼睛,为之痴迷,恨不能一鼓作气地揭开其中的“道”来。

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睡着了居然仿佛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头会深深地埋入他自己的臂弯里,微微蜷起身体仿佛一柄随时准备弹起的弓。

白得得“啧啧”两声,也不知他打小怎么长大的,又在上界受过什么伤害,所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过白得得同情地看着容舍还没过片刻,就感觉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是要吐血,似乎是灵气吸入过量,就好似杜北生他们吃仙樱王果一般,无法承受那浓烈的灵气。

这可让白得得惊奇坏了,她丹田里的那多吃货,就跟无底洞似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灵气过剩的情况发生,而今天她不过在一幅画里喝了一点儿酒,居然就灵气爆表了?!

这滋味可难受了,有无数的气流像针一般扎在肉里、血脉里,白得得不得不一跃而起,身体瞬间扭动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跳起了天魔舞。就好比当初杜北生会自然而然地选择练剑一般。这东西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不过此刻手中无琴,但心中却是有乐。白得得其实是出于礼貌没打算把琵琶拿出来弹奏,以免打扰容舍睡觉,当然还是因为她那镇魂调乃是从容舍那儿偷师来的,当着他的面搬弄似乎有些羞耻。

所以白得得只在心里自己按着那镇魂调的曲子和节奏舞动,她的身体已经记住了那音律的每一个振动和转换。所以有没有乐器对她并无太大影响。

即使有影响,白得得也顾不上了,灵气在体内冲撞,酒意也开始上脑,整个人都处在半醉半醒之间,其实舞的什么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就那么跟着脑子里的旋律和肌肉里的记忆跳下去而已。

但渐渐地白得得就有新的体会了。以前她跳天魔舞只是有那不可名状的感悟,而这一次却不同,她感觉整个天地方仿佛都在跟着她一起舞动般,这并非错觉,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繁花的呼吸节奏,都和她被镇魂调协调成了一个节律。

镇魂调,镇魂调,原来还可以这样用啊?白得得心里叹息,她以前是只将镇魂调当做了伴奏,这一次却发现镇魂调原来还可以当做行气口诀来用,且恰恰契合天魔舞。

当初白得得学天魔舞乃是跟着南草那记录石里的影像学的,可说是只有皮毛,而她因为阴阳修容花的关系可沟通天地,所以领悟了其中一点点不可名状的道,所以天魔舞一直都被白得得当成了辅助性的神通。

然而此刻她却能借由镇魂调和天魔舞将这片天地的万物节律给控制了,如果用好了这岂非乃是大杀器?

当然这片画中天地里也不是所有生物都能被白得得控制,至少刚才闪现的那不死凤凰,和布雨银龙就没和她和谐“共振”,因为她的修为实在太低下了。但至少这是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

白得得此刻跳天魔舞倒是没那么功利,不过只是因为跳起来身体感觉舒服而已,所以也没非要跟不死凤凰它们死磕,只是随着酒意随性而舞罢了。

到她体内灵气渐渐耗尽,白得得的动作也就慢了下了,最后来了个漂亮的回旋定式,一结束就见容舍依旧斜靠在栏上,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容舍眼睛里的惊艳,即使隔那么远白得得也绝不会看错,心里不由有些嘚瑟。

第79章

“悟性不错。”容舍的声音虽然低, 但白得得还是听见了,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一片红霞, 主要是容舍这人的尿性吧,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白得得能得他一句赞美真的不容易。

白得得又醉又喜地指着容舍道:“你这人,有时候也不错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力竭后的白得得软软地往地上倒了去, 这是元神消耗过大。

白得得醒来时,模模糊糊地想起她睡着之前好像是和容舍在一起,还喝了酒, 跳了舞,然后记忆就一片空白了。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发现自己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再看四周,白得得发现自己其实就躺在昨日喝酒那阶梯边上,容舍不知去向, 而她身上连个披风什么的都没搭。

你说说, 就容舍这种这么不体贴的人还好意思搞暗恋?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白得得嘀嘀咕咕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屋前屋后地找容舍, 但还是不见他踪影。

白得得听到一声凤鸣, 抬头看了看,那不死凤凰就蹲在竹屋顶上, 刚才正是它发声提醒白得得。它见白得得抬头看向它了, 便往旁边的草地上慢慢飞去, 白得得轻轻跟了过去,但见草丛里有一个鲜花筑的巢,那不死凤凰飞过去蹲在里面,不多时又飞走了,然后白得得便见那里面多了一颗雪白的蛋。

凤凰蛋?!白得得揉了揉眼睛。不死凤凰下蛋还提醒自己来看?

白得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到不死凤凰没了踪影,她才跑过去把巢里的蛋捧了起来。虽然明知这是画中世界,但白得得对着凤凰蛋还是超级好奇。

她捧着蛋一路回了竹屋,却见容舍也回来了,白得得朝容舍高高地举了举手里的蛋,“这是那只不死凤凰下的蛋。”

容舍点了点头。

这就没下文了?白得得朝容舍不解地耸了耸肩膀,“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容舍问。

“这是你画里的蛋诶,我想问你该怎么处置?”白得得道,她是十分尊重主人的意见的。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容舍道。

“那我想煎来吃行不行?”白得得没好气地问。这如果是在真正的东荒域,她当然没这么豪气,居然吃凤凰蛋。但既然是画中世界嘛,她还真想试试。

“你随意。”容舍道。

然后容舍就看见白得得上前一步将蛋塞入了他的手里,再听她理直气壮地道:“那你帮我煎吧,我不会煎,何况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这姑娘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儿?容舍如是想。

但容舍没跟白得得争论,还真就拿着蛋进了厨房。因为他很明白对付白得得这种被宠坏了的姑娘,你照着她的话做就行了,不然她能叽叽喳喳烦死你。

白得得往厨房里探了个头,看着容舍在锅沿上敲碎了凤凰蛋,把它当做普通鸡蛋一般炒了起来。

“嗯,那个,我那体质什么的,灵气不够的话我吃了要吐血,宗主,你说这个蛋我能吃吗?”白得得总算想起体质这茬了。

容舍的动作很快,转瞬间鸡蛋,哦不对,是凤凰蛋就煎好了,他把盘子往白得得手里一送,“吃吧。”

白得得在旁边抓了一双筷子,果然就开始下筷子了,一边动手一边道:“你说的话可要负责,是你让我吃的,我要是吐血身亡了,我爷爷和爹娘肯定会满世界追杀你的。”

容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门廊外就响起了那只鹦鹉的声音,“聒噪。”

白得得端着凤凰蛋走了出去,“咦,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只鹦鹉啊?”

容舍还没说话,那只鹦鹉就朝白得得俯冲了过去,直奔她盘子里的蛋。

这时候白得得就充分证明了她“吃货”的能力了。飞速转身,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宁愿被那鹦鹉啄她后脑勺的头发,也决不放弃凤凰蛋。她是真不容易啊,能吃的本来就不多,这只傻鸟居然还来跟她抢食。

容舍是真的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白得得还真够出息的,护食护到了这个地步。

那傻鸟现在也不说人语了,也不知跟容舍说了几句啥鸟语,白得得就见容舍对傻鸟招了招手,那傻鸟就落在了他肩膀上。

白得得一边把凤凰蛋往嘴里送,一边看容舍又对天边的什么生物招了招手。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白得得必须得先感叹一下凤凰蛋的美味。入口即化,灵气爆棚不说,还鲜中带着自然的一丝甜,那甜度若隐若现,却格外增加了鲜度。好吃得让人都快把舌头也吞了。

就在白得得沉醉于凤凰蛋的美味中,前不久还在天边布雨的那条银龙居然也飞了过来,停留片刻后,白得得就见容舍的手里多了颗“龙蛋”。

白得得的眼睛立即高亮了起来,然后看着走进厨房的容舍,完全不害臊地道:“我也想吃。”

那蹲在容舍肩头的鹦鹉对着白得得叫道:“草包!”

别以为你是只鸟,白仙子就能不跟你计较,她可是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地霸道惯了,才不管你是不是畜生。但白得得也不会跟鹦鹉吵架拉低自己的档次,她转身对容舍道:“宗主,你这只鹦鹉下不下蛋呀?”这是吃蛋吃上瘾了?

那鹦鹉一个哆嗦差点儿从容舍肩膀上掉入锅里。

容舍把煎炒好的龙蛋饼盛入了盘中,端到了桌子上。那鹦鹉立即欢呼着飞了过去。

白得得着急地再次道:“我也想吃。”

容舍完全不搭理白得得,径直出门又喝酒去了。

白得得气得无可奈何,将自己的盘子往桌子上一放,挨着鹦鹉坐了起来。她呀,别的都好,就是好奇心太盛了,实在想尝尝画中龙蛋的味道。

俗话说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白得得也不跟傻鸟计较了,她伸手拉了拉傻鸟的羽毛,指了指自己的盘子,又指了指它的盘子,“我说话你听得懂吧?咱们分着吃怎么样?你给我一点儿龙蛋,我给你一点儿凤凰蛋,怎么样?”

那傻鸟果然听得懂白得得的话,它的头往白得得盘子里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盘子,最后点了点头。

“好,那我开始分咯。”白得得欢喜地道,拿起筷子就把自己盘子里剩余的凤凰蛋拨了一点儿给傻鸟,却从傻鸟的盘子里分了一半的龙蛋到自己盘子里。

这欺负畜生可是欺负得明目张胆了。

傻鸟当然不干了,立即扑腾起来,白得得端起自己的盘子就开始跑,一边跑还一边往嘴里塞龙蛋,真是香啊,不同于凤凰蛋的鲜甜,这龙蛋带着一丝咸香,当然也是鲜味儿十足,嚼起来带着一丝丝韧劲,跟普通蛋完全不同,绝对是味蕾的至高享受。

容舍就看着白得得在花丛来窜,后面追着只暴走的鹦鹉。那鹦鹉也不是普通货色,白得得的脚力险些逃不掉,所以后脑勺时不时就被那鹦鹉给啄上一口。但即使是这样,白得得也依旧没放弃手里的盘子。

偏偏白仙子就是再狼狈,也绝对不会学猪八戒吃人参果那般囫囵吞枣,她一定要慢慢地去品味那人间至美的味道。

容舍受不了地摇了摇头,白得得这心智有十岁吗?

事实证明有的。而那只傻鸟才是真正的智障。它光顾着去抢白得得盘子里的蛋了,自己的蛋却还留在桌子上,白得得兜着圈子绕了回去,顺便飞速地把傻鸟盘子里的蛋也都倒入了自己的盘子里。

傻鸟立即暴走了。

白得得却是左一个阵盘、有一面阵旗开始插,让那傻鸟再追不上她,只能在阵法里兜圈子。

“哈哈,跟我斗?!”白得得极其嘚瑟地端着盘子朝傻鸟做了个鬼脸,把剩下的龙凤蛋吃完了,这才拍了拍裙子上的褶子,然后顺了顺头发,走到容舍身边。

刚才的确是有些丢脸的,白得得平日里也不肯在人前这么掉价的,不过在容舍跟前就没这个顾虑了。听说曾经有的姑娘为了拒绝男人的追求,连当着他的面扣鼻屎都干过,她白得得如今才不过就是护食而已。容舍要是能自个儿打了退堂鼓就是皆大欢喜。

容舍此刻正对着叠瀑作画,白得得心里虽然惦记着事儿,却也没出声打扰容舍,她就那么看着,想着能不能再偷一次师。这画技可真是好神通,她要是能学会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因此白得得生怕容舍走神,打扰了他。只仔细看着容舍的行笔,试图揣摩他的画技或者背后的神通的什么的。

结果容舍却一边画画,一边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不会打扰你画画吗?”白得得略微迟疑地道。

“不会,你说。”容舍道。

于是白得得只好开口了。除了日月谷的那处禁地外,她得得全部毫无保留的全说了。这实在不能怪她有私心,毕竟容舍是外人,日月树那种神树,太让人觊觎了,而人性却又是最经不得考验的,不轻易尝试,就不会反目成仇。

当容舍听到白得得把摄魂老祖给弄死了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白得得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应该是我灵种的功劳,你知道的就是阴阳修容花。”

“我没有奇怪这个,我是奇怪你那时候怎么会想着弄死摄魂?如果现在摄魂还活着,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哦。”白得得噘了噘嘴,“当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了,万一让葛半仙想出法子救回摄魂老祖,我爷爷不就又多了个对手吗?我是本着杀一个不算亏,杀两个就赚了的心态做的。”

“你胆子可真大。”容舍没好气地道,“你当时难道就不能跟葛半仙虚与委蛇一下吗?”

“那我宁愿死。”白得得道。

容舍冷冷地看着白得得,“死?你说得倒是轻松。死的人的确是解脱了,活的人呢,你爷爷呢,你爹娘呢?你想过他们没有?”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容舍,他好像有些生气。不过很快白得得就想明白了,这人是变相地再表达他的关心呢,其实什么她爷爷啊,容舍想问的根本就是他呢?

白得得犟嘴道:“我爷爷肯定不会愿意看到我跟葛半仙低头的。”其实她也知道有时候轻易选择死亡是很不负责的事情。

容舍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望向远方,“你根本就不懂。”

白得得抬头望天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我们不扯这个吧,你实在太会跑题了。当务之急呢,我们还是得先联系上不夜城我外公的人。”

容舍道:“不用想了。陶为舟既然对你有心,肯定早就防着你求救了。你那信未必就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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