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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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她转回身来,繁星缀满天顶,他披着星月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这里,还是回第一殿去?”

崖儿红了脸,“时间不多……”

“两个时辰是紧迫了点,但抓紧一些还来得及。”他说完,在她耳珠上一舔,“来去费事,我看就在这里吧。”

江湖上闯荡铁骨铮铮,一旦落进他手里,玄铁也能融化成水。她脑子一片混沌,耳中大风呼啸,站不稳也听不清他的话。不知什么时候,他把她压在了六爻盾上。她心头大惊,还记得当时指尖一点,就触发这结界毁天灭地般地启动。现在全身都贴上去了,这六爻盾居然一点也没有要吞噬她的意思,人像跌进了一泓水银里,陷进去多少,便在接触的边缘泛起金色的一圈微茫。

她回头看,提心吊胆,他却宽慰她,“放心,它认得你,你身上有我的气息。”

六爻盾果然是个宝物,它可以随着他的心意不断调整。站着太累,那就躺下。大环套着小环,在身下慢悠悠逆向旋转,她仰在那片精醇之气上,人是浮空的,但很安全。

天上应当没人能看见他们的荒唐吧,她迷迷糊糊想。天顶蒙上了一层浅蓝色的膜,是他设起的屏障。她不自觉绷紧身体,余光里看见盾面上激起万点金茫,六爻盾成了一面鼓,他是最好的鼓手,每一次猛烈的锤击,金环便迸散,向上高高溅起,飒踏如流火。然后落下又重新组合,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他在她身上,撑着两臂望住她,垂落的长发下,双眸灼灼发亮。她如向灯的蛾,逐光扶摇而上,吻他的唇,吻他的鼻子,还有他眉心的印记。也不知哪里触动了机簧,那印记一瞬如花瓣绽放,他的脸便因堕仙印无限妖娆起来。

她看得发呆,“真美……”大概世间的邪物都有风情万种的特长吧,以前的仙君太自矜了,他不习惯计较,万事随缘,眼里只有一片祥和天下太平。现在的他更清醒,挫折炼化的罡风和刀钺全装进他眼里,他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他。

狠狠一击,“你走神了。”他半眯着眼,笑得邪妄。

崖儿唔了声,像疾风乱雨里的草,腰肢翻转无处可攀,被他颠来倒去地盘弄,竟发现自己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了。她嘟囔:“我老了么?”

他抬起眼,又是一副单纯的模样,大动之余问她,“你不喜欢么?”

怎么能不喜欢,他怎么样她都喜欢。她呜呜咽咽地应,他的左手顺着那条纤细的臂膀向上伸展,找到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米粒儿,这是你娘亲……”

崖儿不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他的手掌滚烫。记着要去看的,却在他新一轮的撞击里失去了方向。

事后问他,起初他扭扭捏捏不肯说实话,然后被她一个横扑压在身下,强行掰开他的手,“你刚才在嘀咕些什么?手里藏了东西么?你不会给我下媚蛊了吧!”

他的骨头都快被她压碎了,一身蛮力的女人果然不好惹。他哀哀说:“断了……断了……你想让我再断一回吗?好好好,让你看……”

于是六爻盾上两人盘腿而坐,崖儿蹙着眉头,看他伸出左掌。手掌打开了,里面真有个米粒一样大的光点,她疑惑地问:“什么?”

他神情傲慢,“你居然认不出他?再仔细看看。”

崖儿把眼睛凑近一些,如果那小东西也正仰望,大概会被这巨大的眼睛吓得魂不附体吧!

仙君嘱咐:“喘气轻点儿,别吹跑了他。”

崖儿便捂住了鼻子。使劲看,终于看清了,里面有个蜷曲的婴儿,小光脑袋,手脚俱全。她瞿然看向他,“你的元婴?才这么点大?”

他开始顿悟,原来怀过孕的女人真的会变傻。他把手掌往上托了托,“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我?”

崖儿说恕我眼拙,“都没睁开,你怎么看出像的?”

仙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那再看看鼻子和嘴,是不是和我一样?”他得意地说,笑得满脸慈爱,“我的儿子,自然长得像我。”

盯着米粒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他脸上,“你的儿子?你哪儿来的儿子?”越想越不对,她霍地跳起来,“你和谁的儿子?”嗓门太大了,惊得他立刻对扣起了双掌。

“你在怀疑我?”他简直觉得她傻得没治了,“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还能是谁的儿子?”

崖儿琢磨了半天才指向自己,“我的?”

多可怕的经历,她的儿子她自己居然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崖儿张口结舌,“我的儿子……不在我肚子里,怎么跑到你手心里去了?神仙还有这功能?男人生孩子?他要吃奶怎么办?你也可以代劳么?”

仙君的脸立刻变得色彩斑斓,“我……不行。我只能暂管,将来生养都得靠你。你还记得在雪域那些天,我一直为你把脉么?我早就预备向天帝领罪,既然不能陪在你身边,留下个孩子对你是拖累,所以我带他一起走……”

“要把自己干干净净从我生命里清除么?”崖儿心头钝痛,“你还指望我找第二个男人不成?”

他垂下头,半晌才道:“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她气恼,“好个鬼,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可是有了孩子的喜悦,完全冲淡了对他的怨怪,她急急拉住他的手,“再让我看看我儿子。”

仙君重新张开手掌,两个人万分虔诚地盯着那个米粒大的孩子,崖儿边看边嘀咕:“我的儿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如果他长在我肚子里,是不是眉眼会随我?”

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难以消化,她看啊看,看了很久,忽然捂住脸,泪如雨下。

他懂得她的痛,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仿佛看见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跪在泥地里的样子。她从小无父无母,摔倒了,受伤了,没有人关心她。她有多少的委屈,十天十夜也说不清,因为缺失便格外珍惜,当她自己也有孩子时,这种酸楚就扩展得无限大。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下抚摸她的长发,“好了,好了……有家有口,以后你的担子可重了。”

她痛快哭了会儿,在他臂弯里逐渐冷静下来。千珍万重捧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怎么放回去?这样么?还是……”羞怯地分开腿,“这样?”

心踉跄了下,他看得痴迷,却摇头,“要放回去很简单,可是一旦回到你肚子里他就会长,用不了几个月,你会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这样也可以么?如果你想好了,就让他回去。你不用担心别的,一切有我,你只要安心待产就行了。”

可她又犹豫了,楼里人还在水深火热中打滚,她哪来的余地准备生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眼下还不够格,她觉得羞于启齿,嗫嚅着:“我暂且……不能让他回来。你再带他几天吧,等拿回了鱼鳞图,到时候安安稳稳养大他。”

仙君听后挑了挑眉,“带他自然是没话说的,最难的时候他也在我身边。不过孩子影响人的情绪,我最近喜怒无常,你要对我好一些,不能让我受刺激。”

崖儿点头不迭,就像糙汉子对待怀孕的娇妻,半点不觉得他矫情。

第84章

***

该来的总会来,拼感情的时候到了。

枞言回来,带回了个既好又不好的消息。好的是他们去八寒极地救人,没想到紫府君已经走出了那个牢笼,所以有情人团聚并没有废多大的工夫。依照枞言和崖儿先前商量好的对策,绿水城和木象城里戍守的人全退回了金缕城。大家在一起,背后就是走出天外天的唯一路径,能守便守到楼主回来,守不了可以当机立断撤离;坏的是,对胡不言来说,可能必须经受一次巨大的感情冲击了。紫府君再入云浮,那大司命肯定随行。那个棺材脸,对苏画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胡不言从来没有像这刻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随和乐观和大司命的不苟言笑比起来,竟然那样的不高级。他觉得即将绿云压顶,就算大司命对苏画依旧不冷不热,苏画呢?她又是怎么想的?

魑魅魍魉小两口走过去,魑魅的伤修养了两天好了很多,杀手一般都比较皮实,恢复得快。魍魉是个内敛的人,魑魅在前面走,他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两把重剑挑在肩头,情场得意,看谁都笑嘻嘻。

胡不言调开了视线,冲站在城墙上远望众帝之台的枞言嗳了声,“大鲸鱼,我们来谈谈和爱情有关的事好不好?”

枞言瞥了他一眼,并不赏脸,“这种话题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谈。”

“何必这么一本正经,你名字里有个言,我的名字里也有。不言,枞言,你看多像两兄弟。”他竭尽全力胡搅蛮缠,“来吧,聊他两文钱的。我想来想去,全楼上下没有一个能对我的忧愁感同身受,只有你。”

枞言满脸鄙视,谁要和这只狐狸称兄道弟!不过看他眼下青影深重,想必真的遇到难题了。他从墙上跃了下来,靠在女墙的阴影里问他怎么了,“金缕城的伙食很差?还是怕有人暗算,吓得夜里睡不好觉?”

睡觉这种事,说出来羞人答答的,确实睡不太好,过来人都懂的,因为忙嘛,这个先不去谈他。胡不言低着头,搓着手,脖子上系着的红色三角巾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菜色,他说:“枞言,紫府君排场很大的,来去都带随从。大司命是他的首席亲信,你说他这次会不会跟着一块儿来?”

枞言想了想道:“既然捉拿月儿那次一起来了,说明蓬山不需要他留下主持,这次应该会一道来。”

胡不言的右拳重重敲击了下自己的左掌,啪地一声道:“就是嘛,我也这么推算。我真怕他来啊,来了我就完了。”

枞言错过了他们那段爱恨情仇,不知道他和大司命之间有什么恩怨,奇道:“大司命会捉妖么?就算会,你也不用怕,今时不同往日了,总要看着点楼主的面子。”

“单是这样倒好办了……”胡不言闷闷不乐,“我和他的矛盾,三言两语真说不清。简单一句话,我喜欢苏画,苏画喜欢大司命,大司命喜欢紫府君……也不是,大司命好像有点喜欢苏画,但他又看不起苏画。”他耸了耸肩,“你说这是多变态的一种感情?神仙就非得这么别扭吗?大司命就像一口锅,什么酸的辣的里面都有。和他一比,我这个只会酿蜜的蜜罐子,怎么满足喜欢吃香喝辣的苏画!”

枞言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一段三角恋,在两方感情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暂时退场的第三方又杀回来了,于是胡不言担心鸡飞蛋打,愁得脸盘都小了一圈。

“你和苏门主的感情不是很稳定么,怕什么?”枞言道。

胡不言啧了一声,“掩藏着暴风雨的宁静,外面高甜里面苦。”

劝人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通常你说干了嘴,对方还是一筹莫展。枞言劝得心不在焉,“大司命究竟来不来还不一定,你暂时别慌。”不像他,紫府君是肯定要来的,他现在正和月儿在一起。自己这个单相思,连找人诉苦的资格都没有,谁会看好大风大浪的感情里,那个一厢情愿的小角色。

胡不言一副认命的样子,“也对,那就等他来了,大不了决一死战。”他豪迈地锤了捶胸,完全忘了自己除了鸡腿,什么都提不起来。

看看忽然低落的枞言,胡不言一腔古道热肠又开始澎湃了。他挨过去一点,乜着小眼盯着他,“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楼主,对不对?”

枞言吓了一跳,最本能的反应就是否认。胡不言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背倚女墙仰头望天,长出一口气道:“别想瞒我了,这种事我一猜一个准。你现在陷入了和我一样的迷局,怎么样,是不是可以体会我的感受了?”

枞言无言地望向他,半晌才道:“我和你不同,没有开始,也不打算开始。只要她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胡不言无神的一双眼,定格在天边的流云上,哼笑一声道:“我懂,失败者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当初我也喜欢楼主,不过她太彪悍,见面就砍我一截尾巴。后来知道她和紫府君好上了,我一介小妖,怎么和上仙抢女人,所以我放弃了。我又瞄上了苏画,结果你说惨不惨,苏画她心里有那个棺材脸,我还能说什么?又是一个仙,我的命太苦了!不过讲真的,什么‘只要她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这种话全是骗自己的。天下谁照顾她,都不及自己照顾来得放心,这不是没办法了嘛,找个台阶让自己下。”

这只狐狸很可恶,话说得那么透彻,小刀嗖嗖,刀刀见血。所以说聪明人有时候反倒不讨人喜欢,枞言枯着眉,凉声道:“这么看来你确实完了,苏门主见了大司命,也许会旧情复燃。”

胡不言一脸大祸临头的仓惶样,“你看,连你都有预感了。不过……有什么依据吗?”

枞言说有啊,“你嘴这么欠,换了我是苏画,我也选大司命。”

枞言不再搭理他,转身下城墙了。胡不言又落了单,没人听他说心里话,他只能独自看着天上的飞鸟,看得一身落拓,满心沧桑。

“不言……”远远传来苏画的喊声,他跳起来,忙扒着墙头应了一声。

苏画向他挥挥筷子,“下来吃饭。”

说起吃饭,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管了。跐溜一声到了墙脚,厅堂里摆起了饭桌,非常时期不讲究那么多了,精致的苏门主也随大家吃大锅饭。胡不言的伙食仍旧参照在波月楼时那样,烧鸡馒头一样都不缺。可他看着盆大的碗,忽然又没胃口了。

他就坐在苏画边上,长吁短叹着,放下了筷子。

狐狸不吃饭了,真是个奇景。苏画吃得很优雅,食不言寝不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又加重了叹息,叹得邻桌都往他这里看。以为苏画这下子肯定有所发现了,结果换来她冷冰冰的一句话:“不吃就揍死你。”

这是训儿子呢?胡不言委屈极了,又无处伸冤,只得端起碗,一口一口把饭吃完了。

食不知味!通常让狐狸觉得食不知味的机会很少,他吃白饭都能吃得兴高采烈。今天吃完了都没能让他精神振奋起来,说明他遇上大事了。

苏画和孔随风谈论楼中人员分布的细节,说:“楼主不日就会回来,有考虑不周之处,再请她重新安排。”

胡不言像个鬼魅,在她身后飘来荡去,连孔随风那么粗枝大叶的人都感觉到了,“胡门主,有话和我说?”

胡不言愣了一下,他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于是白了他一眼,“孔门主,我看见你在张月鹿窗下撒尿了。”

孔随风一听火冒三丈,“你等着,你娃不叫这世道逼死,老子早晚也得弄死你。”说完气急败坏地走了。

苏画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一把将他拽进了夹道里,揪着他的领口连晃好几下,厉声道:“你中了邪?饭不好好吃,话也不好好说!谁惹你了?说出来,大家一起针对他。”

胡不言心里很感动,说明苏画还是关心他的。他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压在墙上,撅着屁股顶了好几下,“画儿你说,你爱不爱我?”

苏画红了脸,光天化日之下,广场上还有行人往来,便踹了他一脚,凶狠道:“爱什么爱,这是说爱的地方吗?”

他有些伤心,“就一个字而已,比你说这一串简单多了。你对我的感情开始由浓转淡了,为什么?难道我侍弄得你不舒服吗?”

苏画脸色忽变,冲他举起了拳头,“我警告过你,别老是把房事挂在嘴上,要不然就打得你张不开嘴。”

然后胡不言就沉默了,他悲情地抽了抽鼻子,弯下腰,把脑袋靠在她肩头,“你没有看出来吗,我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故意找你闹的。”

苏画不吱声了,她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无非是大司命这个假想敌要来,让他坐立难安了。其实大可不必,她和那个人由头至尾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算他来了,原来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只是她暗暗也唏嘘,自己的感情难道真的那样外露么,大司命还没到,胡不言的醋缸就翻了,仿佛料准了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似的。

她叹息着,上下打量这只不怎么精美的狐狸精,“你别闹,闹了只会把我越推越远。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既然答应和你凑合,就不会管不住自己。”

胡不言不大满意,“凑合?这话真是伤人。”

苏画见他回嘴,冲他瞪眼,“不是凑合是什么?你长得不好看,打架又打不过别人,要不是我上次一时糊涂,怎么会让你占便宜!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男欢女爱一回就缠着要女方负责,你们狐狸界的规矩我不懂!”她气得吼了一通,看他眼泪巴巴的,立刻又心软了,蛮横地把他的脑袋按回自己肩上,粗声说,“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以前的苏画,是跳着软舞,在江湖上呼啸来去的苏画。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向往?哪个男人又不对她避忌三分?她是蘸了蜜糖的毒药,即便遭人憎恨,那些男人也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亲近她。后来她栽在胡不言手里,这只狐狸简直是她的克星,她要顾忌他那颗因无能特别容易受伤的心,甚至他吃得满脸饭粒的时候,她还要耐着性子,替他一粒一粒捡下来。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她自己知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是当惊涛骇浪的夜晚,她蜷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即便他半点也不能打,她还是觉得安全。一个男人,能带给女人的无非就是这点,真奇怪,她也不明白这安全感从何而来。也许她的心在冰水里浸泡了太久,没有这样热烈如火的人,回不了春,还不了阳。

大司命会跟紫府君一同来云浮,说半点震动没有是不可能的,至少提起他,她心头就狠狠趔趄一下。但那又如何呢,高高在上的仙官看不上她这种满身污浊的人,这点上心高气傲的大司命还不及紫府君看得穿。她呢,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嗜好,见了桥归桥路归路就是了。

胡不言讨来她一个承诺,觉得天空瞬间就放晴了。他欢喜不已,腻腻歪歪在她身上蹭,“今晚管叫你满意。”

苏画忍不住扶额,这骚狐狸脑子里整天就装着这个,长得好看些倒罢了,不好看还爱浪,也不知谁给他的勇气。

这时忽然有人喊起来,说楼主回来了。苏画忙走出夹道,果然见崖儿从城门上进来。和她同行的人这回不再穿缁衣了,月白的襕袍有淡雅恢弘的神韵。风微起,拂动袍外罩着的素绫,起伏之间,生出水波粼粼的恍惚感。

还是那双眼,眼神深邃,可以穿透人的皮囊。只是这双眼如今笼上了暗红的光,乍一看有令人惊惶之感。苏画也算见过世面的,远远便见他眉间的堕仙印记,她喃喃:“真不容易……”

再望他身后,紫府弟子之首就是那人,两个多月没见,神情依旧冷硬,即便一望,也能激发她无数的思绪。但早已物是人非了,他的喜或不喜,和她有什么相干呢。

她迎上去,向紫府君拱手,“仙君别来无恙。”

紫府君还了一礼,“托福,一切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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