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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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暖一口气哽在嗓子里,差点没噎死。她怔愣在那儿,愈发感慨在家里孵豆芽都强似来高陵凑热闹。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桩桩令她没有招架之力。

旁听的人尽情搜刮了好话来奉承,已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仿佛好坏都不与她相干了。她倚着凭几,惶惶然把脸偎在臂弯上,渐渐天旋地转几乎失去了自制力。

蓝笙很好,可是不成,她心里有了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另一个了。

这种事按理说不应该她来回应,闺阁女子在自己的婚姻上没有发言权。她看了看老夫人,希望她再作点努力劝退阳城郡主,但她的话无关痛痒,让她颇为失望。她塌下腰往后缩,大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只剩下了个娇脆的轮廓。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她侧过脸看,是知闲悄悄挪了过来。她愈发烦闷,这种情况下拿捏不准应当以什么表情面对,是该作无辜状呢,还是该羞不自胜?

“我早料到蓝笙有这打算。”知闲在她耳边说,“你怎么样呢?可是当真和他有了眉目?”

布暖在歌优平仄顿挫的吟唱里怏怏不乐,“有了什么眉目?我来长安才多久?又见过几回面?单这样就有了眉目,我也忒不堪了些儿。”

知闲摇着小折扇道,“不是这么说,别人生了心思,又不是你的错,不堪什么!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告诉我,我好和你舅舅商议。”

布暖心里厮杀得异常厉害,她实在厌恶她以能者自居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在卖弄着她和容与的关系。这种后顾无忧的姿态像根毒针,深深扎在她的心肺上。

她别过脸去,“布家是诗礼人家,我的婚事总要问过父母,不是我这里点了头就能算数的。”

知闲完全沉浸在喜悦里,在她看来只要这门亲事能成,那她对蓝笙的打击报复就指日可待了。以前吃了他那么多哑巴亏,等他俯首贴耳的时候,当然要尽可能的出气。所以首先要说服布暖,她是问题的关键,只要她首肯,洛阳那边不必担心。蓝笙那狗才的门楣到底比夏家高得多,一个望门寡能嫁进郡主府,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她极力的游说,“虽说我同蓝笙总不对路,但也不好就此否定人家。说真的,论起品貌为人来,他已经是上上之选了。嗨,总比前头来的周国公强些吧!同他摆在一起,蓝笙简直成了正人君子,是不是?你才刚在后园子里没瞧见,他来找郡主说话,厅里几个女孩儿都是什么样儿!”她拿眼尾一扫阳城郡主,继续压低声道,“这也好,郡主表了态,比差人两头拉拢强。倘若果真过了门,将来也是极受用的。”

布暖听了,撇着嘴一笑,“怪道你眼下得力,你和舅舅的好例子摆在那里,羡煞旁人呢!”

语气里夹着酸,自己都听出来了,知闲过分的满足,竟没察觉。不过遮着口笑,“你这丫头真是的,好好同你说,倒给你拿来当枪使!”

她垂下眼拨弄杯耳,胡乐不像雅乐,形形色色外来的乐器交织出鼓噪的音调,时候听久了恍惚要犯头疼。她撑着脑袋,眼皮子发涩,恰巧这时叶夫人传话过来,叫知闲带外甥女上小花厅里吃小食去。她忙起来纳福,方跟着知闲辞出来。

第七十二章 明灭

小花厅才是名副其实的“花厅”,高低错落摆满了各色奇花异草。月洞窗上垂了篾帘,风从细细的间隙里挤进来,一蓬一蓬的清香贯穿了整间屋子。

仆妇端了喜団来,指甲盖大的圆子在青花瓷碗里拱着,上头错落横陈着鲜亮的红绿丝,越发衬得白糯糯近乎透明。

知闲取银匙搁在托碟上,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着人加了桂花蜜,你用些个,不腻的。”踅身吩咐人换冰块,“敲大些的来,再添一个桶。娘子怕热,回头把帷幕落下来,留朝东那边的就成。”

布暖边搅动盅里团子边看她,知闲若摒弃了眉宇间的凌厉,其实真是个美丽的女子。做人圆滑有眼力,说话也颇有礼。对别人怎么样她没看见,对她大概算得上是很客气的。也许是因为舅舅的缘故,现在又加上蓝笙这一层,像是更待见她了。

她有些糊涂起来,怎么就和蓝笙绑到了一起?她还记得他站在坊院门楼下的样子,漂亮清爽的,却离她的世界很远。现在她倒开始庆幸贺兰敏之使的那点坏,阳城郡主已然胜券在握,老夫人不好明着拒绝。她这里不说话也没什么,横竖不久就会有朝廷的文书下来,这件事不至于拖到两年后再议。那么温吞应付着,一里一里淡了,渐渐就没有什么后话了。

她舀了个小汤团在勺子里,动一动,咕碌碌的转。听见下面仆妇来回话,说安床的绸面被都料理好了,问新房里挂什么帐子。她扭过身看知闲,她拧起了眉毛,“昨儿亲家府里不是都安置好了吗,怎么又问帐子?”

仆妇屈腿道,“新娘子娘家来铺排的是青庐里的陪嫁,咱们眼下问的是新房里的东西。”

叶蔚兮和知闲是一个妈生的,其他几个兄弟玩乐是把好手,轮到正经事一个个缩头缩脑。姐妹更不济,偏房生的上不了台面。叶怀止的少夫人开春才没了孩子,元气还没恢复,能扬个笑脸见人已经不易,更别指望她能过问。手足不相帮衬,叶夫人又信不过侧夫人们,总疑心她们要背地里使坏,所以一径琐事都叫请示知闲,弄得她苦不堪言。

她也有些抱怨,虎着脸坐在圈椅里,半阖着眼睛说,“挂珠罗纱帐子,在屏风后头高柜最顶上一层搁着。今儿是喜日子,我不说什么。等过了节下,要好好问一问那几个掌事嬷嬷是干什么吃的。平素揩油剪边样样了得,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个个手指头全没了,只剩一个坨?凡事都来请示下,留在府里有什么用!”

仆妇闻言埋着头,匆匆应个是就退了出去。

布暖觉得挺意外,暗道知闲日后管家肯定来得。正打算打个岔,又听见她啐了句“瘟生”,也不知是在骂谁。

布暖窒了窒,掖着嘴笑道,“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呢!”

知闲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些死狗奴有多可恨!家生家养的还则罢了,有几个签了卖身契的,捡吃抢穿头一等,正经要派遣办事,就成了麻绳串豆腐。”她摇了摇头,“说来一肚子气,不提也罢。”

布暖用罢了喜団,婢女端着清水痰盒来伺候漱口,一面听知闲又把话头子转到蓝笙身上,慢声慢气的说,“我看郡主很喜欢你,若是能成,想来婆媳相处是不劳操心的。蓝笙旁的不问,有一宗好,家里的独苗,多了少了将来都是他的。不像别家,兄弟子侄多了,家私分下来也有限。”

布暖倚着围子浅浅一笑,“这话是说你自己吧?你算算,大舅舅外放做官早建了府邸,几个姨母是嫁出去的,沈府认真只有舅舅一个了。”

知闲眼角眉梢含着欢喜,咯咯笑道,“我就料到你要编派我,其实这也是实话,我知道里头好处,当然希望你同样的如意。”

她低头轻抚腕子上的玉镯,并不搭话。知闲如意了是不假,自己要同她一样,比登天还难呢!家私不家私在她看来根本不重要,要紧的是人。人对了,就是住草庐吃野菜也没什么。

游廊下有婢女请安,然后脚步声渐渐近来,帘子一打,容与和蓝笙进了花厅。

布暖忙起身相迎,容与看了她一眼,方道,“别拘礼,坐下吧!”

两个男人才吃了酒,颊上都有些泛红,薄薄一层,仿佛擦了胭脂。知闲命人泡酽茶来,在容与手边落了座道,“怎么进来了?把司马大将军撂在外头了不成?”

容与盥了手,寥寥道,“散了席没乐子,几个将军陪着上城北坊里去了。”

城北有最负胜名的就是胡姬花坊,大唐不禁止官员狎妓,因此说起来像家常事一般。知闲抬眼似笑非笑道,“你怎么没作陪?”

蓝笙在边上嗤了声,“故作大度么?何必难为自己!”

知闲狠狠瞪他一眼,想起先前的谈资不禁得意的笑起来。他大概还不知道,依着眼下情势看,他蓝将军在她面前骄奢顶撞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一旦他和布暖的亲事定下,看他还怎么卖弄嘴皮子!

她越忖越高兴,眉飞色舞的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这么坏的嘴,仔细有业报!一时犯在我手里,我可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就是暖儿给你求情,只怕也救不了你!”

容与直直望向布暖,眼里有探究的神色。做什么要她给蓝笙求情?听知闲的语气,似乎是对蓝笙栽跟斗有十足的把握。这么看来,大抵是那条璎珞东窗事发了。

突然疲累至极,酒上了头,太阳穴突突骤蹦。他一手扶着额,恹恹闭上了眼。

布暖起先还有一刹儿慌乱,唯恐知闲脱口而出在容与面前露了底。可见到他脸上凉薄的神情,立时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他压根儿不在乎……她的手指在襕袖里瑟瑟颤抖,猜测着他或许觉得非常的不耐烦。她去招惹蓝笙,他告诫过了,然而结果不可避免的发生。他尽了职责,只有顺其自然。

她有种遭到遗弃的失落感,愈发激起破罐子破摔的恶毒心思。蓝笙正好朝她看过来,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勾着唇角冲他嫣然笑了下。

这一笑在两个人身上走向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一个飘飘然升上了天,一个浑浑噩噩堕进了地狱里。

蓝笙喜出望外,料着郡主千岁八成把是办妥了,她这风光霁月的一笑,简直是救人命的良方儿!什么要受知闲压制,哪怕是叫她骑在头上他也认了。

“好说。”他乐颠颠的,这一刻也不觉得知闲有多可恶了。瞥了瞥布暖,分外的含情脉脉,温声道,“若真有这么一天,叫我上刀山下油锅,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容与只觉那话刺耳得令人发指,他的眉头越蹙越拢,心里不痛快,又不好对蓝笙发作。这会子后悔为什么要中途睁开眼,没有看见她那个模糊的笑,就不会有现下的无望。

也许她真的喜欢蓝笙吧!如果已经决定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从中作梗拆散他们?老夫人担心的那些其实够不成威胁,多的是解决的方法。他和蓝笙做了二十年朋友,知道他向来不是个会被礼教束缚的人。就算对他和盘托出,照旧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想布暖已经很坎坷了,撇开他的私心不论,嫁给蓝笙不失为一条好出路。蓝笙若是爱她对她好,她福泽有了,相夫教子可以平安一生。但是万一婚后蓝笙收不住心,拿她当摆设放在家里,自己又到外头寻欢作乐,那她又当如何?

他焦躁起来,总归不放心,总归撒不开手。就像得着个宝贝,交给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随身带着才安全。

知闲和蓝笙照例你来我往的缠斗,他默默坐着也不言声,伸手去端茶盏,不留神托碟一偏,杯子跌落在几面上,哐当一声响。

门上的仆妇忙进来查看,婚礼上忌讳打碎东西,还好茶杯无虞,众人松了口气。

容与把手里托碟重重搁下来,又引起一阵慌乱。知闲忙叫人换套茶具来,上下打量着,“怎么了?可是烫了手?你别动,我伺候着你。”

布暖缓缓摇着她的团扇,泥金扇面摆动着,万点跳跃的金流动起来,渐渐在眼前汇成金的浪。

她偏过头,嗓子里哽了团棉花似的,使劲咽也咽不下去。她抬手压住胸口,仿佛这样方能好些。

他不懂她的心,一味的误会她,把她看成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罢了,她这一辈子早就完了,先是死了未婚夫,然后又爱上自己的亲舅舅,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不必别人来表示鄙夷,自己就先瞧不起自己。

她的头垂得愈发低,听见容与寡淡的声音、他和知闲的对话,心里苒苒的发冷。那寒意逐渐扩散,她简直成了嵌在乌木柜上的云头铜栓——飞不得,幻化成一具尸体。

蓝笙似乎很高兴,他挪过来一些,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直隆通,像个没心机的孩子。他说,“暖儿可热么?”拉过纳凉的冰桶到跟前,扇子就着桶里释放的冷气缓缓的替她打扇,边道,“才刚贺兰敏之走了,他这人办事不厚道,路远迢迢只为送个缁仪,只怕没这么简单。他可到后院里去?可曾见着你?”

叶家各门上或近或远都有仆妇把守,要推说没有,随意问了谁都搪塞不过去。她想了想,索性大方认了,还比较不惹人注目。于是颔首道,“有的,他来坐了会子就走了。”

蓝笙原是随口问,谁也没想到贺兰会闯进内苑。谁知她竟承认了,这下子令人大大的意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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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盛日

容与直起身子,面上尚从容,心里到底慌乱。是他失策了,怎么没想到打发汀洲远远盯着贺兰的一举一动。他闯进后院去,布暖是个姑娘家,怎么应付,又如何全身而退?

原想问她详情,才要开口,蓝笙却抢先道,“他说什么了?对你可有不轨的举动?你别怕,一应都同我说,我去宰了他!”

她是极想告诉他们的,看了容与一眼,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要周全他,除非真如玉炉说的,一气儿弄死了贺兰倒省心,否则只要他活着,难保不会反咬上一口。

她灰心丧气,摇摇头道,“没什么,说逛园子走累了,经过门上正瞧见我,自说自话就进来讨水喝。”

蓝笙显然很失望,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怅惘,拖着长腔道,“就这样?不能够吧!”

布暖用力捏了捏扇柄,勉强笑道,“还能怎么的?你还期待发生什么?”

蓝笙一怔,呐呐道,“也不是,我单就是担心他要使坏。”

“这里是高陵,不是他的地头上,别人家里能做什么?”布暖负气道,“蓝家舅舅未免担心得过多了,这么猜测下去,我都成了什么了!”

她泫然欲泣,扭过身子再不要瞧他。知闲忙来安慰,白了蓝笙一眼,哼道,“你只管往斜里岔,没事都要叫你问出事来。我们叶家是随意的人家么?况且府里来的宾客大有在他之上的,量他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蓝笙还停留在她那声“蓝家舅舅”上,他以为他们之间有了改观,可这句称呼出口,才赫然发现跟本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他看着她,她的半边脸美得不近情理。他感到挫败,越加赔着小心,“你别误会,我不过是关心你。”

布暖也知道自己没道理,但就是有满肚子憋屈没处发泄。她不能大吵大闹,不能砸东西摔桌椅,所有的不满只有通过这种压抑的途径释放。

容与低头看瓷盏里横陈的茶叶,蟠结错杂,像野地里没膝的蒿草。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不那么一目了然。她有情绪、有好恶、有血有肉。他对她,除了心疼再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乖张顽固可以原谅,他从不认真生气,并且无条件无原则的认定所有错处都在别人。她永远都是好的,永远都是可疼可怜的,值得人倾其所有来保护。

所以他问,“你身边的人怎么不来回我?这样大的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么?”

布暖调过视线冷冷看他,“舅舅总盯着我的人不放做什么?她们自有她们的派遣,原就是两个丫头,见识也少,难道指望她们除了端茶送水,还有别的用处?”

容与的脸沉下来,她这两句话把他气得不轻,她像是憎恨所有人,对蓝笙这样,对他也是这样。他平了平心绪,她大约是受了惊吓的,怪自己对她照顾不周。她怨他,他无话可说。

知闲听着却大感意外,容与待布暖尽够了,她这样语气他也受得。他上将军的威仪虽从不用在家里,但作为长辈,忍气吞声到这地步,委实是可惊的。

她束手站着,左右瞧了瞧,两个将军都是吃了败仗的样儿,真真可气可笑。只是奇怪,她似乎总不自觉的把容与和蓝笙放在一处比。他们待布暖分明是站在两个不同的角度,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忒奇怪。

“汀洲!”容与撩开窗上篾帘喊话,廊下侍立的人进来叉手行礼,他指着外头疾声道,“去传话给贺兰伽曾,让他好生查一查周国公这几日的动向,一有消息即刻来回我。”

汀洲领命纵出去,蓝笙坐不住了,起身叫人传不夷,给手下郎将也搬了令,命人仔细留意贺兰敏之,防着他下黑手。

布暖的嘴角直要往下耷拉,暗忖着已经晚了,这会子盯人家的梢还有什么用?花插在脚后跟上,查不查的,横竖也就这样了。

她漠然一笑,“不过坐了会子,也没说上几句话,弄得这样风声鹤唳做什么?”

气氛不太好,知闲出来打圆场,笑道,“这事不上要紧的,既然贺兰走了,暖儿不出府,身边总有人侍奉着,总归天下太平的。”接茬又对容与道,“先头姨母请暖儿上大花厅去,郡主殿下也在的,来来往往说了好些话,你猜猜是什么?”

容与这会子且烦闷着,估摸她要说的,横竖逃不脱郡主提亲,老夫人如何周旋。其实导致他怏怏的不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先前蓝笙不过暗里盘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敷衍就敷衍过去。如今摆到明面上来了,倘或布暖愿意,洛阳那头听了消息,自然没有反对的。他虽是母舅,伦常上来说到底是外戚,硬要作梗,拿什么来说嘴?

他淡淡看了看蓝笙,“这事要暖儿父母大人作主,同咱们说也是枉然。”

知闲道,“这话姨母同殿下交代了,郡主殿下说等这头给了准信儿,”她冲蓝笙抬抬下巴,“要叫他亲自拜会姐姐姐夫去。”

蓝笙听了暗自欢喜,喟叹着千岁果然有大将之风,索性拍了板,接下来的事方好按部就班的去铺排。总这么温吞着不是办法,如今不单郡主急,连自己都抓耳挠腮不得纾解。打量容与的态度,不像从前似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倒开始遮遮掩掩叫人看不透。千岁这主作得正是时候,窗户纸捅破了,大家面前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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