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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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暖啧的一声,果然是令人羡慕的豁达。蓝笙在这件事里受的伤害最深,她自问很是愧对他。如今有了感月,只盼她能弥补这个大缺憾吧!

“我这会子想去见他。”她把画帛一圈圈绕在胳膊上,“知闲来找我说了这样一通话,倒是不得不防着她了。我要去听他的意思,别叫人下了绊子都蒙在鼓里。”

她赶着会情郎,风风火火就迈出门去。感月在身后大叫,“回头你母亲回来了我怎么交代?”

“就说我去北衙找舅舅了,这都想起来了,再瞒着也没多大意思。不如叫我母亲早做准备,横竖我就一条命,谁要谁拿去罢了。”她应着,早已经纵下楼去了。

眼下云开雾散了,往禁苑也是熟门熟道的。到了夹城外请人通报,因她从前在兰台和凤阁都呆过,门上禁军大抵知道她,要进内城也没费多大功夫。

引路的卒子把她领进门券里,边走边道,“估摸着娘子要稍待了,大都督正有客,左威卫府的蓝将军来找大都督商量事儿。”又想起什么来,笑道,“标下险些忘了,蓝将军和娘子有姻亲,便是有话,想来也不避讳的。”

布暖料着蓝笙和知闲是商量好的,她那头才接待了知闲,蓝笙立马到北衙来了。因道,“不必,叫他们商量大事去。我在外头候着就是,万一是谈论军务,我在跟前他们说话不方便。”

那卒子道个是,把她引到边上耳房里,命人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她哪里能安生在隔壁吃茶,既然蓝笙也在,她自然要留份心。

他们说话还算心平气和,嗓门也不甚大。她凝神静气的听,隐约有他们的声音传过来,只听不真,嘈嘈切切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换了座儿,那里离明间更近,贴着墙不难分辨。开始没有头绪,后来渐待分明了。

容与道,“你都知道了,我也无需瞒你。我和她本已经这样了,有没有昨夜种种都是一样的。”

蓝笙颇气恼,“你有些欺人太甚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这是你给我的大婚贺礼?”

他们谈起那事叫她难免羞報,气短胸闷的缓了缓,复又附耳细听,听见容与道,“所以你还是撒手吧!你知道我和她拆分不开,何苦从中作梗。你便是娶了她,后头还是不太平。趁着没拜堂,要脱身还来得及。”

蓝笙似乎把他的话当成了威吓,并不买他的账,“怎么?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们成了亲,你仍旧要不遗余力的破坏么?沈容与,我是错看了你。过去二十年,我竟没有发现你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

“说起不择手段,我同你相比着实差得太远了。”容与的声气突然凛冽,“我问你,你上次极力否认,说孩子的死与你无关,结果究竟怎么样?你是费尽心机,不单下药,还往她褥子里埋伏麝香,我说得对不对?”

布暖闻言惊愕不已,她一直是抱着善良的祈愿的。宁愿相信孩子是因为路上颠簸伤了根基,也不愿往蓝笙身上想。他在她心里是可敬可信的人,他一直为她着想,迁就她,甚至纵容她。或许是自己太过自我,忘了他是个男人,有男人的傲性和手段。

说不清是什么感想,容与逼她吃药的确事出有因。但是蓝笙这样让她伤心,她怅然若失。这世上真的只有容与是可以相信的,若嫁了蓝笙,凭他的算计,将来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难题了。

原以为他会痛快承认,却听他冷笑了声,“你信口雌黄,证据何在?”

那头顿了顿,隔了阵子才道,“见素的医术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说。至于麝香,布暖从郡主府出来时裹了条薄被。不巧,庄上婆子拆洗时拆出了香囊。你郡主府的东西里有这个,你作何解释?”

布暖看不到他们,却可以想象他们现在的神情。蓝笙是铩羽而归么?她前一阵还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转念之下又不那么计较了。算是她欠他的吧!是她和小郎君没有母子缘分,那时候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她确实没有能力保护他。

“也罢,我说再多都是狡辩。索性认了还像个男人些。我对不起暖儿,对你没有任何愧怍。”蓝笙道,“暖儿要和你同仇敌忾,我无话可说。唯觉得自己不值,做了这么多,没有得到爱情,反招来怨恨。”

容与道,“我没有打算告诉她,因为你在她眼里是个好人。若是她哪天想起来了,也只会记得你的深情厚义。我不想让她的记忆里充斥着阴谋和谎言,我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假话。她曾经那么信任你,也定不愿意相信你会欺骗她。”

后面就再没有对话了,直到容与唤人送客,她才从窗缝里看见满面倦色的蓝笙。也就是霎眼间,一晃而过。她觉得他彻底走出了她的生命,以后再交集,也是另一种苍老的心境了。

第三十一章 翠飐轻红

他背手站在檐下,不知在想什么,面上有凄苦之色。

“容与。”她唤他。

他转过头来,听她直呼他名字有些诧异。像是一气儿回到了从前,那种熟捻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边说边过来携她,笑道,“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叹了叹,难为他如此矜持的人,为了接近她硬生生连秉性都改了。先头想不起以前的事来,满以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如今知道了,再这么的,似乎就不大自在了。只是不忍心叫他失望,便低下头道,“是,我想你了。”才说完,兀自红了脸。

他更意外了,仔细打量她,仿佛是和平常不同。他料着先前他和蓝笙的谈话大概是被她听去了,心里忐忑着,不好做在脸上。但她说想他,也足以让他消疑并且快乐起来。

所幸今日北衙操兵,院里驻守的人也不甚多。他要借故打发他们,便别过脸凝眉道,“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换人?这趟操练一个都不能落下,你们去,换一拨人回来。”

到底军令如山,众人不敢怠慢,忙洪声道是,列着队纷纷从甬道上撤退出去。

偌大的衙门里霎时空无一人,他把她往他休憩的屋子里引,一头在她耳边低语,“这个大实话我爱听,我也正想你,回头让我好好抱抱。”

她羞涩难当,还是一步步被他拉着走。又回头看看,迟疑道,“你也忒明目张胆了,万一有人回来,看见了像什么?咱们还是在正衙里说话方便。”

他却笑得很暧昧,“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真要有人撞见,你以为正衙里就避嫌了么?给人落了眼反倒不好,还是到我屋子里最安全。”

他连哄带骗把她拖进卧房,她简直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他关好门,回身便把她抱了个满怀。

她笑起来,“我愈发觉得你不老成了!”抬手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她嗡哝着,“容与,我以前糊涂,让你受了好些苦。以后不会了,我要全心全意的待你,再不会对你存半点怀疑了。”

他听得一愣,慌忙松开她,扶着她的肩道,“你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她点点头,“都有赖于知闲,她来载止找我,絮絮说了好多话。又提起孩子的事,我一下子都想起来了。”她涩然看着他,“加之才刚听见你和蓝笙的对话,我都知道了。小郎君的死是因为蓝笙,我那时候错怪了你。因为我爱孩子,想留住他,但是我没有能力。”

容与听说知闲去找过她,就知道定没有好事。也亏得她都明白了,要是再接着庄子上那时候闹,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现在算是皆大欢喜了么?再没有隔阂,他的暖儿又回来了。

他满怀感恩的吻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孩子没了不打紧,我们还可以生。生很多的孩子……把乌拉城装满。”

她扭捏一下啊,“你不是说只一个么,怕生出傻子来。”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他突然有些怏怏不快,拉她在圈椅里坐下,自己嘬着唇在地心踱步。蹙眉想了好久才道,“我那天和你提起的独孤氏,你可还记得?”

布暖直起身,心里怦怦跳,“我自然记得,独孤刺史同你说了什么?”

“独孤家二十八年前送掉过一个男孩。”他说得有些艰难,“也是十一月生人,左肩有一枚钩形胎记。我派人到云中查探过,还有独孤家旧址,连当年在府里当过差的老仆都找到了……确有其事。”

布暖觉得难以置信,“这么说来,你真的是独孤家的后嗣?可是那个胎记,我只记得你肩上有一处烫伤,有胎记么?”

“我看不到那处伤疤,但正好是传闻中的那个位置,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他的手指在几面上笃笃点着,“其实单凭长相就能确定的,委实是惊人的相像。可是老夫人不松口,这事只能搁置下来。”

“纸里包得住火么?”她叹道,“我也不问那许多,只要咱们能早早到关外去。”她牵住他的袖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再等不及了,眼看着婚期要到了,你怎么打算?”

他笑笑,“原想学学前人诈死金蝉脱壳,唯恐老夫人不会答应,只好另谋出路。你别急,我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我手上办过太多差使,底下人也多,难免有冤假错的案子。找出一两宗来,往上报,报到都察院,报到刑部去。“他捋捋她的发,“这之前先把你藏起来,等我下了狱,或贬谪或流放,届时再接你出来汇合。”

她惊愕的瞪着他,“这是想出来的好主意?要这样自毁前程?”

“谁还在乎前程!这样做,至少可以保全你。我这里穷途末路,知闲便也撒手了。这样最不伤筋动骨,是顶顶好的法子。”

她并不这么认为,风险太大。万一有人落井下石,他身陷囹圄,哪里有招架之力!她急起来,“不成!断然不成!你这样,我不能答应。同你政见不和的定然是有的,若是趁机害你,到时候谁能救你?”她抽抽搭搭的哭,“我宁愿不图将来,也不能让你涉险。你要是有个好歹,我……”

他忙把她抱进怀里安抚,“你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诟病,还要不了我的命。”

“够得上贬谪和流放,能是小诟病么?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当我孩子似的哄么?”

她的眼睛冲洗过后愈加明亮,鼻尖带着微微的红,就那样不屈的看着他,顷刻把他的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捧在心口尤嫌不足,索性抱在膝头上。将脸埋进她波澜的胸前,再悄悄看她。她虽红了脸,但并不避忌,倒来一下下抚他的耳垂。他止不住的欢喜,火花肆意蔓延起来。探手去勾她背后的束带,听见她唔了声,像是要抗拒,最后仍旧妥协。

落进他掌心的时候,她羞怯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男人对乳/房天生就有一种向往,爱不释手的,近乎痴迷的膜拜。她瞧他那模样唯觉好笑,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女人跟前就是这样的么?只可惜清明不过一瞬,她沉沦在他指尖,颤抖着缩成紧凑的一团。渐渐有些目眩神迷,不得不撑着圈椅把手维持。然后他的唇触及,她提着气简直要呼喊出声。

他终于舔舐,她化成了一滩水。天地间除了他是能够得着的,别的一切都虚无。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和奔跑,他把她摆成个挺胸后仰的姿势,她想表示不满,却万万没有力气去拒绝了。他是最好的师傅,教她怎样获取快乐。她茫茫然撑着,胸脯一起一伏,负载着她所有的感官,在他舌尖翩翩翻飞。

他的唇来到她光致致的脖颈,在她耳根底下吹气,引得她一阵咕哝。他听见了,抬起眼,几乎贴着她的红唇问她,“不好么?你明明不讨厌……”

她咻咻的喘息,“不好……大白天的……”

他齉着鼻子嗯了声,“那我晚上到你闺房里去?”

“不……”她低吟,“载止现在人多,姨母一家子都在……”

她分明情动,还要假作矜持。他扬起那条碧纱裙,从裙底抚上她纤细的腿,“太瘦了,等到了关外一定要好好颐养。”在那温腻的腰肢间流连徘徊,哑声道,“暖,我想要你……”

她羞得闭紧眼,衣衫不整的歪在圈椅里。窗外的日光隔着绡纱照进来,雪白的身子伸展成一朵妩媚的花。称着身下乌木的坐具,是种惊心动魄的诱惑的美。他贴身上去,才发现她竟在动手脱他的具服。他难掩笑意,嘬了嘬她的下唇,“别急。”

他很配合,轻易便将襕袍脱下来扔在一旁。她去剥他的亵衣,果真在他肩头看到那个疤。大概是年代久远,瘢痕都萎缩了,只剩些微的结缔。她抚了抚,不论是否为了掩盖那个胎记,一想起他那么小的年纪受到这种伤害,她心里便会牵痛。

她吻那疤痕,可怜的容与。

他呼吸急促,迫使她把重心放到他的唇上。手指调了个方向,慢慢向她腿间去。她下意识并拢,他不让,固执的挤进去,在峰尖谷底轻拢慢捻。她止不住的低泣,用最销魂的语调唤他的名字。

终于触到濡濡的湿意,他连一刻都等不及,将她抱到胡床上,双双跌进柔软的褥子里。

“暖,我爱你。”他冲进她身体里,令人丧魂的所在。

她呜呜咽咽的应,缠上他的腰,勾着他的脖颈寻找他的唇,“我……也爱你……”

她在他身下颠踬,极尽妖娆魅惑之能事。他越加疯狂,疾风骤雨一般。他不能思考,只是一味的索取。他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放任的时候,他在她这里不过是个纯粹的男人,没有什么礼教束缚,他也不要做什么圣人。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仅此而已。

他那么用力,她躬起身迎接他。混乱中是种酥麻的痛,然而欢愉硕大无朋,她恍惚要溺毙在这快乐里。这样绚烂靡废!他的脸变得模糊,她紧紧抓住身下的褥子,把自己绷成了一张满弓。

结束在婉转的啼鸣里,酣畅到了极处,神识四下里飘散。她睁开迷离的眼,眼里有揉碎的星光。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容与,我们会幸福的,是不是?”

第三十二章 远梦成归

近日暮才送她回去,横竖也不愿避人了,大大方方送进载止去。

她母亲见状险些站立不稳,气恼的指着鼻子骂,“沈容与,你还有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收市鼓都打过了,你这会子才让她回来?我问你,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布暖见她母亲大发雷霆有些怵,吃吃艾艾道,“母亲别生气,都是我的不是。”

布夫人接口喝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且等着,回头我再与你算账!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我进园子去!从今日起,你敢出载止半步,我打折你的腿!”恨到了极处,又没计奈何,自己先哭了出来,“你这孽障,不丢尽布家的脸誓不罢休么?你还要不要在这世上行走?往后还做不做人?你这不孝的东西!”

旁边的匡夫人也知道了这桩事,除了震惊以外无法形容她的心情。布暖在她眼里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意外。还有容与,他是满门的骄傲,是沈家的顶梁柱。论年纪也不小了,荒唐到这地步,让人始料未及。

如今站在门外说话总不好看相,家里的事,总归还是关起门来解决的好。所幸男人们都出去寻欢作乐了,没有外姓人,有什么话也好敞开了说。她扯扯布夫人的袖子,“叫六郎进来吧,坊院里人多,别让人听了去。”

布夫人只顾抹眼泪,“他们但凡知道避讳,也不会闹得今天这样。我用尽了心思,最后仍旧一场空。我兄弟叫我吃了这哑巴亏,我上哪里申冤去?”一头说着,一头踅身往门里去。

匡夫人忙示意他们两个跟上,一行人进了载止,布夫人率先迈入厅堂,对着墙上的条画缓了半天神,方回身对容与道,“说吧,你究竟打算怎么样?我们布家欠了你多少,你如今要清算,就一并给我算算清。丁是丁卯是卯,也好叫我知道多早晚是个头。”

他仍旧是自若的样子,注视别人只浮于表面。仿佛永远与人疏离,淡淡的,有些置若罔闻。只有看布暖的时候是用心的,见她低落便在她手上一握。转而对布夫人道,“请姐姐见谅,对于暖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那时你强行带她离开别苑,我不同你争抢也是怕伤着她。姑娘家生死关口上,只有母亲能给她最好的照顾。多谢你替我救回她,但是现在我要来坐享其成。我不会和她分开,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在乎。我同她到了怎么样的程度,姐姐是最知道的。如今还要棒打鸳鸯,已然是做无用功了。”

这话布夫人头回从他口中听见,没有感动,有的只是无尽的惶恐。她愕然道,“你竟说得义正严词?你知道她是谁?她是你外甥女啊!你们打算就这么背着不伦的罪名活下去?”又自顾自点头,“是,我也听见了外头的传言,说你不姓沈,说你是云中独孤家的后人。告诉你,那些昏话我一句都不相信。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管你身体里流的是哪家的血,既然在我沈家,就是我沈家的人。你到天上去,还是布暖的舅舅。就算你改了姓,你也堵不住悠悠重口,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你在不在乎是你的事,我是不会让我女儿陪着你一道背骂名的。我情愿她去做姑子,也不能叫她活得半人半鬼!”

匡夫人站在边上插不上话,只是讪讪搓着手,被这一团乱麻搅得头昏脑胀。两边都不肯退让,听着也似乎都有道理。只是事情这样复杂,针锋相对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她中庸起来,“还是从长计议吧!别伤了和气,咱们几十年的姊妹了。”

“若不是瞧着这二十多年的情分,我早就报官去了!”布夫人负气道。

感月觉得大人们都太积糊,她憋不住,冒冒失失的说,“姨母,佛堂里那个小龛不是如濡姐姐的孩子么?舅舅和姐姐孩子都怀过,您还作梗干什么?非要叫她嫁给别人,万一人家将来嫌弃怎么办?依我说,从一而终是最好的,何况他们还相爱……”

她的话没说完就给匡夫人捂住了嘴,瞪着眼睛呵斥她,“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尺长寸短!有这闲功夫啰嗦不如读书去,长辈们说话,要你掺合!”

布暖却道,“母亲息怒,气坏了身子,暖儿难辞其咎。才刚他要说的都说了,我也同母亲交个底。走过了那样多的艰难险阻,我早已经是个半残了。母亲没有发现么,我失去爱别人的能力。不管是蓝笙还是谁,我一个都瞧不上。”她把视线转向容与,“我就要他,我要嫁给他。母亲阻挠也没用,就像感月说的,阳城郡主知道我们从前的事,我过了门,未必有好日子过。您还是让我和他在一起吧,我们是真心实意的!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母亲就当可怜儿,给儿一条活路吧!”

“你竟这样不知羞耻!”布夫人扬手一记耳光打过去,“只怪我以往纵着你,把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你趁早给我歇了念头,否则我就当没生养过你!”

这下惊着了在场的人,布暖捂脸哭起来,匡夫人忙上去抱在怀里,冲布夫人嗔道,“有话好说,怎么动手打孩子!”

容与见了比剜他肉还痛,这趟把她送回来简直就是个大错,早知道将她安顿在一处,就没有这皮肉之苦了。遂冷声道,“姐姐若是容不下,我这会子就带她走。六郎虽不才,保护妻小的能力倒还有。”

“呸!”布夫人啐口,“你好意思说这话?什么妻小?她何尝是你妻小?你有脸子叫我丈母娘,我还没脸子答应你呢!”

布暖挣出来,“母亲何苦说这样的话?你别折辱他,要打要骂都冲我。造成今天这局面的是我,要不是我当初千方百计,舅舅也不会被我连累。”

布夫人气得脸色煞白,“你是看我没进棺材,要使把子力气送我一程么?我这会子悔死了,早知如今,当初就该送你进敬节堂,也好过眼下熬可。”她闭上眼,表示不愿再听了。咬着牙缓了半天,指着门对容与道,“你走,再不要踏进载止一步。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打从今天起,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们就不许再见面。除非我死了,管不着你们了,你们爱上房揭瓦,由得你们去。”

哪知这话一出,两个人像粘在一起了似的,密密的搂成一团。布暖道,“我和他一道走!母亲要拆分我们,我宁愿学上回那样一根麻绳吊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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