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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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瘸一拐走到无方面前,怔愣着两眼看她,看了半晌扁了扁嘴,“师父,我回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进宫了,就一直陪在师父身边。”

  无方觉得奇怪,“怎么忽然回来了?明玄放你回来的?”

  她点了点头,“这个负心汉,说好了要给我当皇后的,现在左一个妃子右一个妃子,根本就没打算履行承诺。既然如此,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干脆回来,还是和师父在一起的好。”

  无方怅然点头,一旁的令主看着,迈前一步隔开了她和瞿如。

  “你现在回来,照理说明玄不会答应。他和我们闹得很僵,这事你知道吗?”

  瞿如说知道,“不就是他对师父垂涎三尺,转过头来对付令主吗。又不是什么秘密,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令主不说话,一双眼睛在她周身盘桓,像要把人凿出洞来似的。她干涩地说:“您这是干嘛?难道觉得我是假的吗?”

  她这么一说,令主反倒笑了,“不是,本大王就是觉得你比以前丑了很多,难怪明玄会答应让你回来。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啊,翅膀不会用了吗?砸坏了本大王的花盆事小,摔伤了事就大了。”说着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我和你师父学了点医术,正好派上用场。来来来,本大王给你把个脉,看看你有没有怀孕。”

  大家都僵在那里,对令主的不按常理出牌感到匪夷所思。瞿如结结巴巴说:“这……才几天光景,怎么可能怀孕!我虽然是鸟,也没有那么快吧。”

  令主只是笑,拽住她的手腕根本没打算松开。他当然不会真的给她把孕脉,一个医盲懂的屁个医学知识。他就是想探她的根底,从表面上看这壳确实是瞿如无疑,但里面会不会有人搭便车,他不敢确定。明玄诡计多端,他不想小鸟睡了他一场,把命都睡丢了。

  麒麟有浩然正气,五指扣住瞿如的手腕,像烧灼的炭火。她不太舒服,但又不能反抗,强装镇定问无方,“师父,有现成的屋子让我住吗?”

  无方还没来得及开口,璃宽茶的笑脸从底下冒了上来,“大管家不在了,以后这里的内务由我接班。我看过了,没有空屋子,不过不要紧,你可以和我睡一间房。”

  把人当傻子吗?那么大片亭台楼阁,没有空屋子?这蜥蜴心术不正,瞿如一阵唾弃,“我对男人没兴趣……”一想不对,又补充了句,“我是说经过和明玄的一番爱恨纠葛,我已经心力交瘁了,你别想打我主意。”然后用力把手从令主的钳制下抽了出来,兜天翻个白眼,扭身就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感到一阵迷茫。原来感情经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现在的瞿如看上去怎么怪怪的?

  无方问令主,“探出什么来了吗?”

  令主摸了摸鼻子,“这鸟肚子里装着乾坤,我想找她的魂魄,怎么都找不着。”

  每一样上古妖兽,都有一定的生存技能,否则早就灭了种群,收录进绝迹古兽帖里了。三足鸟其实和吞天有点像,什么都吃,什么都敢往嘴里塞。据说瞿如在遇见她之前也是这样,后来因为消化不良吐了三天三夜,就改吃田鼠和五谷杂粮了。她的肚子里有个无边的食囊,加上鸟魂很小,藏在哪里不好找,探不出虚实来也是正常的。谁让这种鸟有缺陷呢,不管是体格还是智商,飞禽相较走兽,总要稍稍逊色一点。

  令主还在为她最后那句话耿耿于怀,“自己遇人不淑,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什么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是好东西吗?”

  无方冲他笑了笑,“受了情伤的人,总是比较偏激。”

  璃宽茶咧着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那我怎么办?我还打算接盘呢,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无方觉得孩子们的感情比她和令主的要复杂,我爱你,你爱他,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圆。不知是谁说的,彼此相爱不叫爱情,那种别扭而错综的,才能称之为爱情。

  令主拍拍璃宽的肩,“我为你的博大胸襟感到骄傲。主上我活了一万岁了,很多事都看得很透彻。天下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得了英俊帅气又多情的男人纠缠,比方我。”他比了比自己,“用点手段让你家魇后感动,不过是小小的调剂,本大王的脸才是王道!你的长相还行,稍微打扮一下,好好穿衣裳,别老袒胸露乳,小鸟早晚会喜欢上你的。”

  璃宽茶斜眼睃他,他当初的爱情经历,搞得别人不知道似的。追不到就回来趴在床上哭,这事连照柿都瞒着,作为顾问的他却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婚姻有成就可以大谈经验了,也是,令主福气很好,魇后宠起男人来,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刷脸吗?”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和小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多少回了,这脸她都看出茧子来了,凭这个肯定不行。再说主上当时也不算刷脸成功,您靠的是脸皮的厚度。”

  令主张口结舌,眼巴巴看璃宽摇着头,跟在瞿如身后进楼里去了。

  “娘子……”他郁闷地冲无方嘟囔。

  “怎么了?”无方笑得无可奈何,“阿茶也没有说错,当初你靠的是你深刻的内涵,不是你惊人的美貌。”

  这么一解释,令主顿时高兴起来。一捋自己漂亮的大犄角,“看来璃宽是没心情做饭了,咱们回去抻面吧。早点吃完午饭,好上楼睡午觉。”

  胸无大志的令主,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就是一日三餐合胃口,吃饱了搂着娘子高床软枕,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无方曾经和他说过,时不时也应当在朝野露一下面。这江山不单是明玄的,好与不好,直接关系到上面对他的绩效考核。

  令主毫不在意,“全优也不过上去当个护法金刚,我不想当官,就想回魇都捏泥偶。娘子,现在我很有自信,一定能捏出最完美的女偶。我的那些孩儿们光棍到今天,想想真可怜。等这里的事办完,我就回去给他们一人配一个。等他们能自己繁衍后代了,我这门手艺才能彻底放下。”

  没有理想的人生,其实也可以活得很有纹理。无方笑了笑,打算再过两天等风平浪静了,要重开她的医馆。中土鱼龙混杂,现在看来妖魅不比钨金刹土少。令主无事可做可以帮着捉妖,积攒功德对他有益处。顺便赚点钱,数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业余爱好。

  他们在楼下和面,璃宽茶简直就像下蛋找不着窝的母鸡,来来回回不停地进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一往情深,谁也没察觉,无方两眼盯着他,拿肩拱了令主一下,“是不是上回他和瞿如一起上钨金十六城,这几天里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令主的脸上犄角上沾满了面粉,他拿刀切面团,边切边道:“我只知道他们俩老是打架,想发生点什么,除非酒后乱性。”

  无方讷讷地,回想一下,自从璃宽茶出现的那天起,他和瞿如两个人确实就水火不容。本来冤家对头一样,忽然之间由恨生爱,这爱来得太无缘无故了。瞿如倒还正常,她对璃宽谈不上喜欢,深深的鄙夷照旧藏不住,全写在脸上了。璃宽茶呢,失去烟友后受到重大打击,好像彻底疯了。渴望家庭生活这点能理解,但饥不择食就可怕了。

  令主和无方没有办法,看着璃宽捧着一捧麦秸秆从面前经过,院子里草木变幻的家丁愣愣地,“大蜥蜴,你干啥?”

  璃宽出声驱赶,因为郁塞,舌头都分叉了。嘶地一声探出去两尺远,把那些家丁吓一跳。

  “不顺利。”令主摇头。

  无方也觉得无能为力,夫妻俩端着饭碗坐在那里旁观,无方觉得璃宽出击的时机选得并不好。瞿如刚和明玄散伙,他现在该做的是安慰和等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以前明明是个中好手,怎么轮到自己就慌了,难道是真爱?

  因为手艺欠佳,面条做成了面疙瘩,将就吃饱,打算上去睡午觉。刚走到楼梯口,听见外面尖叫声四起。慌忙赶出去看,瞿如一脚踩着璃宽茶的脑袋,璃宽满脸是泥,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打起来了?大家上去拉架,无方怪她蛮横,瞿如上蹿下跳,“这王八敢上嘴亲我,揍他都是客气的,没咬死他,算他命大。”

  璃宽茶挨了打,灰头土脸的。令主拉他起来,他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蔫头耷脑转身便走了。

  无方怕他想不开,示意令主追上去看看。令主尾随他,一直跟到最高的那片城墙上,他白着脸问令主,“越喜欢一个人,得不到的时候就越痛苦,是这样吧?”

  令主挠了挠头皮,“这个问题得请教明玄,你来问情场得意的我,我没法回答你。”

  何时何地都忘不了炫耀,璃宽耷拉着嘴角转过头去,落寞地坐下远望皇城,“她一定是在宫里受了明玄的虐待,才对爱情失去信心了。”

  令主表示是他太性急,“小鸟刚回来,还没从上一段感情里挣脱出来。你亲她算什么好汉,有种你睡她呀。”

  璃宽听后嗫嚅:“我不是不敢吗……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快速投入下一段感情,才能忘记前面受的伤。我这是在帮她,谁知她一点都不领我的情。本来她也不是什么痴情的鸟,碰壁了就放弃,有什么难的?我除了不是皇帝,明玄有的我全有,质量可能还更好,她是不是瞎了眼,才对我视而不见?”

  令主歪着脑袋出谋划策,“要不把你的长处亮出来,让她比较一下?”

  璃宽愣了下,“我也想过,可刚才她的反应您看到了,这时候亮,万一她把我砍断,那就接不上了。”

  两个人都觉得很棘手,感情这种事,大多时候不随个人意愿发生转变。一只头脑简单的鸟儿都这么难搞,可见令主当初追求魇后费的心思,一点儿都不冤枉。

  璃宽把视线停留在令主的脑袋上,语气艳羡,“主上的犄角真威风,您现在如鱼得水吧?”

  令主很谦虚,“一般一般。”

  “等将来我也要给自己上个勋章,我没角,可以留条尾巴。尾巴越粗长,夫妻生活越圆满,您看怎么样?”他自顾自说,“要是一条不够,我就长两条,以后我们闯荡中土,就叫幸福二人组……”可惜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照柿走了,好不容易把小鸟盼回来,结果她全然把同行那几天的情事忘记了。他除了感觉到与一段旷世爱恋擦肩而过的怅惘,剩下的就是满肚子的自怨自艾。

  后来的几天,璃宽都闷闷不乐,飞来楼里沉寂下来,弄得大家也很低落。

  令主作为守护社稷的神兽,当然不是登基大典上露一下面就万事大吉的。新君临世,各方妖魔都在观望,短暂太平了一段时间,皇帝的治世上了正轨,四方邪煞便也重新开始作祟了。中土有降妖除魔的组织,比如当初明玄拜师的鹤鸣山,山上弟子下山,消灭一些小妖小怪是不成问题的。但人毕竟是人,短短的修行,堪破几重法门,没有太过高深的道行做铺垫,遇见厉害的角色,也是束手无策。

  皇帝召见令主,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正襟危坐,话也说得简短有力,“洛阳入夜满城鬼灯,隔三差五就发现有少年暴毙,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月之久。朕派大理寺查办,毫无头绪,只好请护国出面妥善解决。朕刚即位,人心不能动荡,朝中有朕坐镇,外面的鬼神事,就劳烦护国为朕平定了。”

  这本来就是令主的份内,保这天下太平,并不全是为了明玄。罗刹撤出长安后,他曾经对着满城灯火嗟叹,身在其位,他骨子里生来就有这种捍卫正道的本能。洛阳是长安陪都,洛阳大乱,势必会累及长安。所以他领命后没有多言,出宫便直奔向东,心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往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明玄在朝的几十年岁月,对于梵天上的神佛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这个自由惯了的人,却要无尽的奔忙了。

  令主和璃宽茶出去办事,飞来楼里就只剩无方师徒。无方没事可做时,以前荒废的课业也会重拾起来。点一炉香,盘一串菩提,边上瞿如狠狠盯着她手上的金钢圈,“师父那个圈子不是已经丢了吗,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她阖着眼,念完一卷经才回答她,“莲师又赠了我一个。”

  瞿如听后哂笑,“莲师多情,果然名不虚传。”

  灯下的美人虔心礼佛,香烟袅袅后眉目如画。她试探着靠近半步,“师父,令主出门怎么都不说一声,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无方没有答她,他把乾坤镜给她留下了,让她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短片,当然最要紧的是能够追踪到他。

  瞿如见她不说话,料定她自苦,不好回应,心里暗暗欢喜,再接再厉道:“师父,最近我发现令主老是偷偷看我,那眼神里似乎有些别的什么含义。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说出来又怕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加上那天我回来,他就拽着我的手不松开……师父,令主他该不是对我……”

  结果修行中的人依旧充耳不闻,隔了很久才抽空道:“你别多心,他看你,是因为你越来越丑了。”

  瞿如噎住了,摸摸自己的耳朵尖,脸上露出了恼恨的表情。

  静谧的夜,血液在血管里欢快地流动,那种声音震耳欲聋。她咽了口唾沫,视线落在无方雪白的脖子上。煞修身,这具皮囊对于嗜肉的人来说,简直像全素宴后唯一的一道荤菜,靠近了就有一股悠悠的清香,直往鼻子眼里窜。她舔舔唇,忌惮金刚圈的威力,犹豫良久才走近一步。不敢轻举妄动,直愣愣观察了很久,什么异常都没有,方缓缓举起手。

  灯火葳蕤,照出墙头上利爪的黑影,悬在美人头颅的正上方。火光一颤,爪尖化成尖细的杵,慢慢降落,朝那纤丽的身影压了下来。

第80章

  半空中忽然传来奇异的锣点声,当当地,一波接着一波。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梵声,成千上万沙弥诵经的法潮,像倾倒下来的巨塔,把一切妖魔鬼怪都镇压住了。

  那尖杵重又变回了鸟爪,变回人手,瞿如紧紧扣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尖叫起来,“师父……那是什么?”

  入定的无方慢慢睁开眼,向上看,空空的禅房里金芒涌现,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从满室辉煌里显露了出来。额上一点朱砂明艳,身后圆光照耀万里,两根胖厥厥的手指,抹了一下上翘的小胡子,“无方爱徒,别来无恙啊。”

  无方大惊,忙肃手向上叩拜,“师父乍然驾临,无方不胜惶恐。”

  “惶恐什么,本座就是路过,正好来看看你。”莲师秀长的眼睛庄严地左右看了看,“白准不在?巧了。”

  无方脸上略微僵了下,俯首应是,“洛阳城中不太平,他奉皇命,出去拿妖去了。”

  莲师听后脸上浮起了一点惆怅,“如此俊美无双、风华绝代、足智多谋、心地善良的麒麟,入世后要听从差遣……”摇摇头,“时也,运也。”

  无方显得有点木讷,“师父纡尊,是来点拨弟子的吗?”

  莲师说不是,“你跟了白准,是你最正确的抉择,没啥好点拨的了。实话和你说,过去千年的修行,都不及这桩婚姻来得造化。本座推算过你的运势,日后成就无量,有享不完的十万年鸿运。”

  “真的么?”无方大喜过望,“多谢师父。”

  莲师摆了摆手,表示小意思。略顿了下,又幽幽道:“不过目前有点坎坷,小人窥伺,恶鬼垂涎,前进路上总有绊脚石,等越过去,前途自然光明一片。我刚才立于三千红尘之上,看见这中土乌云覆顶,想起你呀,有点不放心。”一面说,目光一面调转向屋里的另一个人,“噫,这瞿如鸟怎么越来越丑了?上次来吉祥山我还说她耳朵难看,今日一见,连嘴都尖了。”

  瞿如惊骇地摸摸自己的嘴,那慌张的神情,是面对天敌时特有的反应。她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低头道:“小妖学艺不精,最近疏于修行了。”

  莲师咂了咂嘴,“那不行,妖有劣根性,你不向佛,怎么能够修成正果呢。”复又对无方笑了笑,“本座今日拜会欢喜佛,从他那里得了两个好东西,正好你和徒弟都在,就送你们吧。”

  说完从指尖弹出两个赤色的光点,杳杳飞过来,没入了无方和瞿如的身体。无方很稀奇,追问究竟是什么,莲师笑得高深莫测,“欢喜佛嘛,还有啥好东西?留着吧,日后能感受到较之以往十倍的快乐。啊,本座最近闲得慌,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再来看你的。中土罗刹还未打扫干净,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当初本座渡化罗刹天,可一点都没手软,现在我不管人间事,那些邪祟不会以为我不中用了吧?其实我都看着呢,谁要是动了我的爱徒,本座也不介意入尘寰走一遭。”

  神佛在头顶上,嗓音回荡着,嗡嗡作响。瞿如心里急跳,有种续不上气来的感觉。忽然莲师点名,“瞿如鸟。”她一凛,忙合什道是,上首的大佛和煦地吩咐:“你要好好照顾你师父,你看另一个徒弟都当上皇帝了,你在她门下时候长了,说不定能飞升变凤凰。”

  瞿如呆呆地仰着脖子,觉得今天的莲师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看作风,和两万年前没多大差别,这样都能成佛,三足鸟变凤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莲师挥一挥衣袖,走得很潇洒。满室霞光散尽后,瞿如才松了口气。看看座上的无方,她好像也不太明白莲师此来的用意,转头望外面天色,“什么时候了?”

  瞿如说已经过子时了,“当佛就是好,半夜三更想来就来。”可惜好时机一去不复返,今晚是动不了手了,只有等下次。

  站了一会儿,仔细感受一下,莲师送的东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撑着膝盖问无方,“欢喜佛的好东西到底是啥?”

  无方唔了声,“等你找到个两情相悦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瞿如有点慌,“难道是春药?”那她这种暂时要吃一阵子素的人怎么办?会不会因饥渴造成生命危险?

  灯下的无方笑得腼腆,“阿茶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一下。”

  提起那只蜥蜴就倒胃口,同性爬虫对你有意思,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瞿如推搪了几句,回房去了,她走后不久一个身影从窗口跳进来,伸手捏了一下无方的下巴,“有好戏看了。”

  无方不由叹息,“接下来怎么办?”

  令主舒展身姿,在她旁边的重席上躺了下来。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道:“来回奔忙,累死本大王了。刚才那东西的意图,你都看出来了吧?罗刹进了瞿如的躯壳,不知这回明玄又在打什么主意。”

  无方很着急,先前令主和她说这个,因为她道行不够,看不破,有些将信将疑。今晚设了个局,真伪果然是验出来了,可真正的瞿如到底在哪里?

  “她是被明玄接进宫的,现在她成了这样,他不可能不知道。瞿如是不是遭他暗害了?”她白着脸喃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这些人,从来没有一个对不起他。”

  令主望着屋顶冷笑,“这世上有些人作恶,是不需要理由的。皇位到手了,天定的明君,随便治理治理就是一片大好河山。春风得意,还缺什么?缺个女人,所以他要和我抢……”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蹬着两腿抱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黑麒麟不祥了,因为我克不了别人,只能克自己。别的麒麟辅佐的君王都是正常人,我辅佐的是一个走火入魔的妖佛。”

  这话没说错,可命里注定的,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只有盼着明玄早点死了,曾经风雨同舟过,弄成了这幅境地,不知道是谁的错。无方虽然有点伤感,但也不为她和令主合谋的兵来将挡感到后悔。只是令主变幻成莲师,恐怕有点不大好。她怯怯看了眼外面的夜空,冷月如钩,月旁两颗明亮的星,既像笑靥,又像眼睛。

  “让师父知道,恐怕会不高兴。”

  令主倒看得开,“莲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我也没借他的名头干坏事,不过震慑一下鬼魅罢了。他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化形来接近咱们,就不兴咱们礼尚往来?”

  莲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令主对神佛的心胸可能有点误会。

  那厢越量宫里的莲师正蹙眉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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