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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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有发现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严朝卿回头过来,凝视他们,直到厅堂的帘子将两人的背影挡住,他这才转身离开。

窦昭问宋墨:“你怎么还没有用晚膳?”

“一直和严先生商量父亲的婚事呢!”宋墨直言道,“想了几个法子。虽然都可行,可我总觉得治标不治本,想再想想!”

窦昭进屋换了衣裳出来,宋墨已吩咐素心传膳。

“可要我跟五伯父打声招呼?”窦昭和宋墨一东一丁地在厅堂的方桌前坐下,“官员的升擢,是由吏部负责的。五伯父在吏部经营多年,如今又贵为内阁大学士。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会卖五伯父一个面子的。”

“暂时还不需要。”宋墨道,“我要先试试长兴侯石瑞兰会给华堂出多大的力。”

窦昭想到长兴侯的为人,不免有些担心,道:“我听人说。请长兴侯出面办事,得用银子敲门。可只要长兴侯收了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算是事情万一办不成,银子也会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大家都说他很讲信用!”话说到这里。窦昭自己都觉很是荒谬,露出苦涩的笑容。“偷柱换柱,给儿子谋个袭职,只怕价钱不低,怕就怕长兴侯舍不得退银子…”只要长兴侯睁只眼闭只眼就能交差。

宋墨冷笑:“不退,那他也得有这命花才行!”

窦昭骇然,不由抹了抹并没有汗珠和额头。

为什么事情一到了宋墨这里,都会变得…让人忍不住流冷汗呢?

窦昭小声提醒宋墨:“长兴侯是大同总兵。”

宋墨不以为然地道:“多的是人想做大同总兵。”

窦昭无语。

两人用过晚膳,去给宋宜春问安。

下午,宋墨已经让人给宋宜春传话,说明天会在家里办赏菊宴,庆祝窦昭获得“夫人”诰,此时宋宜春却矢口不提这件事,反而和宋墨说起他和华家的婚事来:“…家里也没有个主持中馈的人,我想请了你大伯母过府协理。你们就不用操心这件事了。”

实际上是防着窦昭趁此机会把主持中馈的权力抓在手里不放。

宋墨神色淡然地说了声“好”。

宋宜春瞥了窦昭一眼,见窦昭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异常的温驯。

一点也不像是个脾气泼辣的啊?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这念头在宋宜春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觉是有必要再把陶器重叫来问问。

正和随从在坐下小酌的陶器重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不禁小声嘀咕道:“这是谁在骂我呢?”

赶在落日之前进了京都城的陈曲水,也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小厮问他:“您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了。”陈曲水揉了揉鼻子,吩咐小厮,“你去英国公府世子爷的幕僚严朝卿,就说我在鼓楼下大街的笔墨铺子里等他。”

那里离英国公府也近些。

不知道严朝卿找自己有什么急事?

 

第二百六十八章 误会

窦昭笔墨铺子里的大掌柜范文书预感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当初他已经做到了积芬阁的二掌柜,谁不夸他一声前程远大。谁知道晴天霹雳,窦家三老爷却指派他帮着窦家四小姐打理一间小小的笔墨铺子。

知道这是窦三老爷看重他的,谁不在道一声“恭喜”的同时更为他可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以至于看到他或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或是欲言又止,让他好生郁闷了几年。

可现在,窦家四小姐嫁给了英国公府的世子,他的腰杆完全地挺了起来。

那可是英国公府啊!

百年圣眷不衰的簪缨之家!

他打理的,是英国公世子夫人的产业!

如果他好好干,等到窦家四小姐生下嫡子,他说不定还能当上英国公府的管事呢!

想到这些,范文书心头发热,对铺子里的事就更用心了,这几天他甚至一直盘算着要不要跟窦昭进言,把隔壁的铺子想办法盘下来,除了做笔墨纸砚的生意,再添些精致小巧的文房四宝,甚至可以用各式各样的匣子装了,做成礼盒,给人送礼用。

所以当他突然听说陈曲水的马车就停在铺子外面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忙迎了出去。

他没有看见崔十三和田富贵。

范文书不免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毕竟是在一个屋檐下,崔十三和田富贵在做什么生意,又是谁授意的,他虽然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什么,心里却十分的明白。这些并不是什么正当的生意,他不以为然,只当不知道,心里却明白,崔十三和田富贵才是窦昭的心腹。可他也不想因此就被排斥在外。因而对陈曲水一向很是殷勤。

连日在京都和真定之间来回的奔波,已经上了年纪的陈曲水很是疲惫,他任由范文书搀扶着进了屋:“家里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可还有些事得四小姐拿主意,我怕他们传话传不清楚,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范文书在心里嘟呶着。

可他打小立志做个合格的掌柜,早就决定不和崔十三同流合污,笑着说了声“就是让你老辛苦”了之类的话。其他的,一概不问,安顿好陈曲水,他回了自己那间如斗室般的账房。

陈曲水梳洗了一番,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等严朝卿,却看着看着,一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小厮喊他:“陈先生。陈先生,严先生来了!”他这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屋里一片漆黑。

他不由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厮答道:“酉正刚刚过了两刻钟。”

陈曲水“哦”了一声,叹了口气,起身整理着衣襟。

到底是老了,这会儿功夫就睡着了,看来他恐怕要在京都养老了。

不过,有窦昭,有一帮老朋友。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不定还可以看到窦昭的孩子出生。

他笑着出了内室。

严朝卿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件青色的细布袍子,戴着黑色的安定巾。乍眼一看,像个大户人家坐馆的先生,装着十分的朴素,一副不想让人注意的模样。

陈曲水却心里“咯噔”一声。

越是这样,越说明严朝卿所说的事很严峻。

他不动声色地笑着和严朝卿见了礼,和严朝卿去了书房,分宾主坐下,待小厮上了茶点,吩咐小厮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打扰我和严先生说话。”这才端起茶盅来呷了口茶,道:“你这么急着把我叫来,到底是什么事?”

严朝卿警觉地左右看了看,又仔细地听了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响动,略一犹豫,倾身凑到了陈曲水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话。

陈曲水顿时倒吸了口冷气,眼睛瞪得如铜铃,急道:“此事当真?”

“我难道还骗您不成?”严朝卿说着,露出一丝苦笑,“您若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夫人身边的别氏姐妹。”

“怎么会这样?”陈曲水搓着手,问严朝卿:“那双朝贺红的时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严朝卿窘然道:“是世子嘱咐我帮着做了点手脚。”

“你怎么这么糊涂!”陈曲水不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这种事是能做手脚的吗?你现在知道厉害了?新婚之夜既然能琴瑟合鸣,以后谁还能质问他们之间的事?”他急得在屋里打起转来。

若是一年、两年窦昭还不能诞下子嗣,岂不被人指指点点?

现在要紧的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窦昭的意思还是宋墨的意思。

如果是窦昭的意思,也就罢了。如果是宋墨的意思…陈曲水眼里迸射着寒光。

严朝卿何尝不知。

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要冤。

“世子爷隔三岔五的就去真定看夫人,”他不由喃喃地道,“成亲之前也曾偷偷地槐树胡同探望夫人。世子爷嘱咐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世子爷和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哪里还来得及细想。后来两人没有动静,我还以为夫人有了身孕,寻思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糊弄过去…这才算出日子不对,夫人的饮食也没有什么异常…既然之前已经在一起了,现在成了亲,反而各自为政起来,我这才发现不对劲,只好请了您来商量这件事…”

陈曲水勃然大怒:“你们家世子才不守规矩呢!半夜三更的爬墙,你还敢赖到我们家小姐身上去!你们家世子从来没有屋里人,说不定是他不行,所以才想了这个臊主意,弄得现在我们家小姐里外不是人…”

严朝卿脸色铁青:“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世子爷生龙活虎的,前些日子还请了龙虎山的道长来把过脉,说不但内伤好了,就是内家功夫也有所精进,还开玩笑着说地说,当初定国公让世子爷功这套内家功夫,说不会定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让世子爷为宋家多添子嗣…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世子爷的名声!弄不好这件事是你们家小姐的主意呢?我就一直纳闷了,以你们家小姐的精明强干,手下文韬武略,那王氏一个内宅妇人,怎么能做出姐妹易嫁之事来…”

还不是被逼的!

要不是你们家世子,我们早就回了真定。

不知道多逍遥快活,何必管你们英国公府的破烂事!

这些话到了陈曲水的嘴边。又被陈曲水给咽了下去——这样互相的指责,简直像那市井的妇人。

严朝卿的话音还没有落,已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忙停了下来。

一时间,书房里一片沉寂。

“那现在该怎么办?”半晌,陈曲水和严朝卿又不约而同地互相问道。

严朝卿道:“我想请陈先生去问问世子爷——你毕竟是夫人的人,这种话由您问比较好!”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世子爷纵然不高兴,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多半也就不高兴一下算了,杀伤力比较小。

陈曲水才不上当。心想着,若这件事真是小姐的主意。我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但在严朝卿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透露半点口风的。

“两人都还年轻,又没个正经的长辈指点,有些事你我是要多担待些才是。”他悠悠地道,“不过,世子爷是个有主见的,什么时候去见世子爷。见了世子爷怎么说,却需要从长计议。总不能让我就这样跑到世子爷面前去吧?这件事我是怎么知道了?跟世子爷说这件事,夫人知道不知道?以世子爷缜密。只怕第一件事就会考虑这些,我们还是慎重些的好…”

你是想拖着先见了夫人再说吧?

可见自己关于姐妹易嫁的猜测不无道理。

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让窦家四小姐和世子爷同房,诞下子嗣才行。

这夫妻之间,只有有了孩子,才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要不怎么得商量陈先生呢?”严朝卿笑道,“我是关心则乱,这些事都不曾考虑。难怪有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之说了…”

你不是没有想到,你是想借着我们家小姐的名义行事!

陈曲水和严朝卿打着哈哈,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而被两人惦记着的窦昭和宋墨,此时却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商量着明天宴请的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这赏菊宴就开在颐志堂好了。”窦昭道,“也免得公公眼皮子浅,以为没有了英国公府的花园,就办不成事了。”她说着,眉宇间露出几分傲色之色,“我们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闯出颐志堂的名声算了!”

被父亲轻怠窦昭的举动激怒的宋墨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愤怒,闻言不禁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窦昭笑道:“我们不如刻个颐志堂的印章,以后凡是由我们出面邀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就在请帖上用‘颐志堂’的印章,和英国公府区分开来。当然,我们的宴请也必须有特色,让人来后就很难忘记才行。”这实际上是她前世的一个想法,只是一直没能如愿,如今再提起,她越说越有兴致,“比如说,我们在小花园里种了水萝卜和小黄瓜,送给亲戚朋友的时候,在竹篮外贴上印了‘颐志堂’印章的纸笺。再比如说,养出株十八学士进献给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在花盆上印着‘颐志堂’的印章…总而言之,就是要让人一提到‘颐志堂’,就想到这是好东西,是别家没有的,就是别家人的,也比不上颐志堂的精致、高雅、名贵…”

第二百六十九章 字号(道歉更)

宋墨听了眼睛一亮。

这样一来,颐志堂就可以闯出自己的名声来,不再处处受英国府的限制了。

“只是‘颐志堂’是堂号,恐怕有些不适合,”他沉吟道,“还是另取个别号好更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窦昭笑道,“只是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名字,不知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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