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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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避着她的目光,急急地帮她掀开轿帘,硬推了上车,自已跨上另一辆马车。

街上的行人已慢慢多了起来,车走得不快。

药庄刚开门,九扇门页,伙计正在卸下,门前为了防灰,洒了点水。上次患上子宫息肉的中年女子由家人陪同着,已等候多时了。

云映绿朝着候诊室看了几眼,发觉里面没有人,询问地看向秦论,“昨天你没有售号吗?”

秦论倾倾嘴角,“自从你到药庄义诊后,昨天是我赚得最多的一次。二十个号,被一个人以一万两银子,一次买走。”

“那家病人那么多?”云映绿骇得瞪大眼。

“我也搞不清楚。她买了号,一会定然过来的,到时就知道了。”

云映绿点点头,走进诊室,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几件医疗器具。秦论做事真的很让人放心,虽然无法与二十一世纪的医疗器械相比,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就是稍微笨重了点。

没办法好好消毒,她用酒精泡了泡器具,自已净了手,秦论为了不让病人羞窘,没有呆在帘子后,云映绿只让竹青在旁边打打下手。

竹青以前虽也在外面喊喊号,帮着拿拿药,但从未亲眼目睹小姐帮人看病。她越看越觉得这不是小姐,而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个人。

云映绿温和地对病人说笑着,让病人放松下来,十多天的药汤喝下来,炎症已经好了,她用器具撑开宫口,果真在子宫颈处看到了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息肉,她俐落地把刀具拿到身边,为女子下体四周涂了点麻沸散,又取出银针,她今天准备是手术与西医结合。

麻沸散很快起了作用,病人昏睡过去,云映绿定了定心神,拿着钳子和剪夹伸进宫口,准捷而且快速地切下息肉,那稳键而又自若的手势,看得竹青是瞠目结舌。接着,云映绿再处理残渣,把子宫壁余留的血块清理干净。她为了防止做到不太到位,又用银针扎进几大穴位,直到宫内排出鲜红洁净的血液,她才吁了口气。

她习惯地转过身,让护士帮着拭下额头的汗珠。

竹青傻傻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擦脸!”云映绿提醒道。

“哦!”竹青举起布巾,可一看到小姐手上沾着的血迹,她一阵反胃,转身就往门外跑去,跑出大门,远远的,蹲着墙角,呕得没完没了。

云映绿无奈地耸耸肩,动手清洗器具,再擦干净,包好,自已净了手,换了衣。病人刚好缓缓醒来,手术后的疼痛很厉害,病人轻声呻吟着。云映绿唤进病人家人,让她们扶着病人,穿衣,开了点药,叮嘱了几句。病人被抬出了诊室,她这才吁了口气,走了出来。

她抬起头,发现药庄的伙计们,包括呕吐得两眼都是泪的竹青,一个个站在店铺中一动也不动,嘴巴半张,愕然地看着优雅地掀开候诊室的门帘,正由丫环扶着跨出来的高挑娇柔的女子。

云映绿也是一愣。

祁初听!

她就是那个用一万两银子买走所有号的人?

云映绿长睫讶然地扑闪着。

第86章 话说两枝红杏出墙头(一)

“祁大人,你哪里不舒服?”

云映绿邻着祁初听走进诊室,祁初听挥挥手,不让秦论跟着,外面低低议论声,不住地传进诊室内,祁初听耸耸肩,眼中浮出“美丽不是我的错”的无奈之色。

确实,祁初听这样的美女加才女,百年难得一见,惹人注目是应该的。

云映绿也在叹息,祁左相和祁大人,一年的薪水到底是多少,一万两来挂个号,这出手已不是大方这个词来形容了,应叫挥霍无度,他们就不怕坐吃山空,日后喝西北风吗?

到是让秦论沾了便宜,难怪今天心情看着不错。

祁初听戏谑地一笑,抬起了头,迎向云映绿询问的眼睛。

“本官没哪里不舒服,已经国色天香了,无须再美容来画蛇添足。本官今日来,是特地帮云太医捧个场。”

云映绿咧咧嘴,听着这话,怎么她象个街头卖狗皮膏药的,还捧场呢!

“本官其实也有一点心病,想找云太医来开解开解。”祁初听又说道。

“我是妇科医生,不是心理医生。我可能帮不了祁大人。”云映绿口气有些生硬。

祁初听毫不介意,自已挽起袖子,“云太医一定能治的,你替本官诊诊脉,边诊边听本官陈述。”

“你确定要我诊脉吗?”云映绿面无表情地问。

“这是本官的荣幸。”祁初听语气不改熟稔,轻佻。

云映绿轻笑,两指搭上他的脉搏。

祁初听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仿佛不在意诊治的结果,而是很欣赏她专注的神情。

“自书库一别,本官回府后,愈加不安,愧疚不已,那天定然吓着云太医了。本官怕云太医就此和本官生分下去,以后不理本官,那本官该怎么办呢?”

云映绿抬眼,这祁初听用词怎么这样夸张,她们又不是亲戚,又不是好友,本来就很少见面,谈不上熟稔与生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本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个机会和云太医恢复下感情。本官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你看,四周静悄悄的,你温柔地看着我,我对你倾吐着心声,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过结解不开呢?”

真是越来越恶心了,还静悄悄,秦氏药庄开在闹市口,外面的吆喝声和马车急速行驶的声音震得耳朵都要聋了。心声?祁初听的心声不听为好,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全渗出来了。云映绿暗道。

“祁大人,你想太多了,我那天就和你说过,我对祁大人的看法一点改变都没有。”云映绿收回手指,拿过纸笺写起处方来。

“云太医,你诊出本官有什么不适吗?”祁初听探过头来,有点好奇地看着云映绿写处方。

“除了基因变异得令我觉得匪夷所思,其他一切安好。”云映绿笔下字速加快。即然秦论爱钱,今天就让他赚个够。冬虫、夏草、灵芝、鹿茸……各种名贵药材,能想到的,她全写上了,而且数量不小。

“祁大人,这些药带回去,每天煎一点,可让祁大人青春永驻、延年溢寿。”她一本正经地把处方递给祁初听。

祁初听瞄了一眼,面无异声,笑吟吟地道:“本官一定会谨遵云太医的医嘱,活个千年百年的。”她歪着头,抿了抿唇,“今天这么麻烦云太医,云太医可否给本官一个答谢的机会呢?我们一同出去吃个饭?”

云映绿摇摇头,“秦公子已经备好了午膳,我不能让他失望。”

“本官和秦公子说去,要不,让秦公子也和我们一同去,人多热闹呀!”说着,祁初听扭头看向外面,“秦公子,请过来一下。”

她先把处方递给秦论,“这个一会让伙计包好,交给祁府的车夫。秦公子,今日中午能否赏光,和本官还有云太医一起出去用下午膳呢!”

秦论看向云映绿,云映绿拼命地对他挤眼,他沉吟了下,点点头,“那秦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云太医,现在你没法子再推辞了吧!”祁初听愉悦地弯起嘴角。

云映绿瞪了秦论一眼,真是好没默契。

时渐晌午,也快到午膳时刻。三人不要马车,徒步上街。这附近,东阳城有名的饭馆林立。祁初听却挑剔得很,不是嫌这家的桌椅俗气,就是嫌那家的厅堂不清爽,不然就是客人太多,要不是太少。三人走了许久,离秦氏药庄越来越远了,都没找着一间合意的。

吃个饭这么麻烦,云映绿都想转身走人了,竹青还一个人丢在药庄呢!

终于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庭院式的饭馆前,祁初听露出了笑容。

这间饭馆若不是外面挂着的牌子书着饭馆二个大字,别人只会当是某家私人园林。它没常见的那种摆满桌子的厅堂,而是一间间雅室围着一个大大的庭院。天气都这么热了,百花早凋谢得差不多,这院子中却盛开着十几株山樱,桃红色的花瓣像极了年轻的少女,妩媚地吐露着芬芳。一阵风吹来,连风中都带着微香。

三人面院而坐,云映绿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看着樱花,神情很震撼。

“云太医,跑这么远的路,不冤枉吧!”祁初听调侃地一笑,和这家饭馆的掌柜的象是很熟。雅室是位置最佳最幽静的一处,就连服务也是掌柜的亲自上阵。

祁初听娴熟地点了几道菜,转眼看向秦论,“秦公子,你有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秦论瞟了眼云映绿,脸露忧色,“给……给我来盘猪肝吧!”

“是炒还是煮?”掌柜的热情问道。

秦论低下眼帘,“不必那么麻烦,生的端上来就可以。”

云映绿听见了,“猪内脏容易带有病菌,最好高温消毒过再食用。”

秦论温雅地一笑,“不要,生吃味道更鲜美。”

掌柜的是老江湖了,什么古怪的客人都见过。这饭馆就是做的包君满意,只要你想到的,他就能给你端上。怕是人肉包子,他也会立马给你端一盆。

“各位客倌先喝杯香茶,菜马上就来。”掌柜的唱个诺,转身忙去了。

云映绿打量了秦论几眼,扭头又看樱花去了,这种树很怪异,没有半片叶子,就枝头上绽满了一簇簇的花朵。院子里另栽的几棵杨柳,因为接连多日没下雨,就显得有些萧条萎靡。

“云太医,这单喝酒吃菜,没什么趣味,咱们今日来玩点别的吧!”祁初听是一会一个主意。

“玩什么?”说到玩,云映绿头就有点疼。

在古代,其实没什么娱乐项目的,琴棋书画,马球、龙舟、射箭、打猎、斗鸡、斗蟋蟀。这挑出哪一项,云映绿都不会。

“咱们来饮酒行令,谁对不上,就罚酒,如何?”

云映绿眼瞪得大大的,猛吞口水,“可否换个别的?”这行酒令,就等于是作诗写词,不是让她钻桌子下,立刻显相吗?

祁初听摇头,“不,不,就玩这个,这个高雅、有情趣。”

饮酒行令,是国人在饮酒助兴的一种特有方式。在酒桌上,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唯行令者为主,违了行令者的话,是要受罚的。总的来说,酒令就是用来罚酒的。但实行酒令最主要的目的是活跃饮酒时的气氛。

云映绿干干一笑,瞟瞟秦论,一脸赞同,两眼发光,怕也是常玩此招,“祁大人,我是个俗人,做不来这高难度的事。”

“谁说的,不谈东阳城传唱云太医旧日佳作,那天在御花园,本官就亲眼目睹云太医出口成章。你就别推却了,嗯,这行酒令,三人玩,人有些少,本官另外还约了一个人。”祁初听扭过身,看看外面。

云映绿和秦论对视一眼,目语道:这午膳,祁大人不是临时起意,原来是有预谋的。

“应该来了吧,说好晌午时分在这里见面的呢!”祁初听转了几回身,都没见人影,不觉嘀咕道。

掌柜的指挥着伙计大盆小碟的已全部端了上来,酒也齐了,他特意秦论要的猪肝放在秦论面前。

云映绿瞅瞅那还带着血丝的猪肝,喉咙直痒,扭过头,硬抑下呕吐的冲动。她与秦论同桌共膳过几次,以前见他也是一派温文尔雅,没这么个血腥气。她不是忌惮生食,以前,她也吃生鱼片的。但吃生肉和猪内脏,她感觉只有食肉动物才会做出来的事。想不到秦论俊美的面皮下,竟裹着动物的本性。

祁初听是见多识广的人,对于那盘生猪肝,都没刻意多瞟一眼。

“祁大人,你那位朋友是哪家闺秀呀?”三人又等了会,秦论见祁初听神情有些不悦了,忙找话说道。

祁初听噗地笑了起来,“本官的朋友难道就一定是闺秀吗?”她看了看云映绿,“本官也会结交一些聊得来的文人雅士、才子书生做朋友。本官这位朋友,云太医是极熟悉的。哦,他来了。杜大人,你可真让本官好等啊!”

祁初听起身迎接,杜子彬一头的大汗由小二领着走了过来。

“对不起,祁大人,不是本官故意迟到,而是这饭馆藏匿得深,本官找了许久。”杜子彬轻笑着抱拳,越过祁初听,本想向桌上坐着的其他二人招呼,笑意还没展开,半途中就冻结了。

“映绿,你怎么在这?”杜子彬脱口问道,难掩震愕,还是和秦公子相偕并肩,被欺骗的羞辱,让两道俊眉拧成了一道深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个忙得连见她一面都挤不出时间的人,却有空和别人约会,还约在这么幽雅的庭院之中。云映绿秀雅的面容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秦论仪态大方地含笑颔首。

祁初听看看云映绿,又看看杜子彬,抑制不住的等着看戏的兴奋。

第87章 话说两枝红杏出墙头(二)

“坐呀,干吗大眼瞪小眼的,这菜都上来好一会了。”祁初听笑着,向杜子彬做了个“请”的手势,口气是老友式的随便。

杜子彬在祁初听的身侧坐下,与云映绿面对面,他定定地瞪着她,俊目中都快射出火来了,若不是祁初听在场,他直接会跳起来怒吼着、质问她,与秦公子这藕断丝连的算什么,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吗?

云映绿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心里感到又失望又悲凉。一份感情,为什么要谈得这么错综复杂呢?以前的唐楷,那是人渣,他怎么坏,她恨过也就过去了。可杜子彬不是知书达礼、重情守诺的君子吗?爱了云映绿这么多年,难道因为祁初听诚心向佛,就可以把祁初听不当个女人看吗?好,那就不当女人。他能在百忙之中来陪祁初听喝酒,却顾不上看她一眼。这轻与重,要放在天平上秤一秤吗?

两人各怀心思,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禁都赌起气来,避开对方的视线,再也不看对方。

“映绿,你上次喝了一点酒,就醉了,今天别碰酒了?”秦论拿过酒壶,给几个斟满酒,到云映绿时,他迟疑了一下,柔声询问了一下。

云映绿点点头,巴望着早吃早散,不要挤占杜大人的时间了。

祁初听不依了,“不行,不行,一会行酒令,怎么能不喝酒呢?呃,秦公子,你怎么和云太医的态度这么特别?”

秦论一笑,温柔地看着云映绿,“祁大人有所不知,映绿乃是秦某未过门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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