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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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克埋头干活,额头的汗滴进草稞中:“问就问,还说什么敢不敢的?八爷看得起我,我如今做的是校尉。”

胡克是个粗人,金人问军中职务事关军功战绩,他不想被晓晓瞧不起,愣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爷说了,等这回回去,便升我做将军。”

晓晓抬头望望天,海东青的影子在碧蓝的天空中只能看到一个小墨点了。

“什么将军?发——丘——将军?”

金语中没有“发丘”两字,所以晓晓用的是吴语发音,也不知胡克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他忽然沉默了下来。

发丘

“你……觉没觉得有点热?”

越往密林深处走,眼前被浓雾覆盖的可视距离便越短,渐渐的,随着气温的逐步升高,晓晓与司寇觉一行人终于发现围绕在自己周围的浓雾并非是寻常的云雾,这种雾气升腾起来即便有风也很难吹散,而且升腾的雾气发烫,犹如滚水烧沸后冒出的热气。

地面上已完全找不到积雪的任何痕迹,不单如此,四周植物茂盛,青苔遍布,稍不留神便会滑倒,饶是像他们这样身手矫健的武人也没能例外,自进入浓雾区后除了司寇觉和晓晓,几乎每个人都已经摔了一跤。

胡克神情紧张地捧着手上的司南,那司南的指针制成了一条鱼状,鱼头滴溜溜地不停转动,始终停不下来。胡克急得面红耳赤:“八爷,还是……分不清南北。”

司寇觉抬头望了望天,撮唇打了个呼哨,与之呼应的是天际一声尖厉的隼唳,然后他们抬头所能看到的天空却只有十来丈高,完全看不见一丁点儿海东青展翅翱翔的影子。

“就是这座山了!”司寇觉似乎并不担心迷路,说这话时脸上反而带着点儿喜色。脱去短氅后的他穿了身石青色的缎子面劲装,结实的肌肉将衣裳撑得鼓鼓的,束腰的带子上悬着一柄银月弯刀。晓晓眼尖,早发现他腰上另一侧还挂着一柄匕首,正是她那柄被强收去的“蝉翼匕”。

“八爷的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聿陵峰了?”

司寇觉点了点头:“嗯,缥缈峰……好个缥缈,果真妙不可言。”边说边打量四周。其实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出去,哪一边的景色都差不多,目光所及,无非是枝干粗壮的大树,如羊奶般浓稠的白雾。

这里的大树仅从树龄看,最少的也在百年之上,许多树的树干需要五六人合围才能抱住。在胡克挥手示意下,一名黑胄武士走到一棵参天榕树前,用刀在树干上刻下标记。

司寇觉手指指向一个方向:“走!”

光线不足,在这种湿度极重的雾气里,点燃的松脂火把不停的冒出黑烟,呛得人没法呼吸。晓晓用一块帕子包住自己的口鼻,尽量离那些举火把照明的人远些,可没想到这么走路的结果是看不清拱出地面的老树根叉,直接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晓晓反应还算快,但吃亏在不熟悉环境,她凌空腾身一个千斤坠,满拟能稳稳落地,谁知道脚才踩到落叶时便觉得脚下一空,落地处不是湿润厚实的泥土,而是个空心的大洞。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像只皮鞠般咕咚滚了下去。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背上,胳膊上不时撞上坚硬的石壁,幸好她机警,一脚踩空时便用双臂护住了头颈,直到最后她落到实处,她估算了下足足坠下了十多丈。这点距离她若要攀爬上去倒也不难,可问题是她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用手触摸,并不是山壁应有的冰冷感觉,而是一种黏手的温热。

晓晓甩了甩手上的黏液,从包袱里摸出火镰,正欲点燃石绒,头顶传来响动,她一抬头,隐约能辨清洞口露出一张人脸,但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人也摔了下来。她急忙往边上一跳,才挪开那人已经滚到了底。

晓晓随即点亮火镰,火镰的光源有限,她没法看清自己究竟容身何处,但脚下伏倒的那人却是吓了她一大跳——那显然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首。

那是个身高不足四尺的侏儒,手足身量宛若孩童,但是一张脸却苍老如同五十岁。此刻从高处摔下,手脚尽折,整个人扭曲成不可思议的一团。纵是晓晓胆色过人,也着实惊骇不已,举火凑近了细看,她发现那侏儒的腹背破了个血洞,像是被利器洞穿,扎穿了心脏,绝非从高处摔得骨折气绝。

她绕着那尸首慢慢踱了一圈,突然头顶又是一阵窸窣,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这回她学乖了,赶紧贴到了石壁上,也不去在意那壁上的黏液多恶心了,强过被高空落下的倒霉鬼砸断自己的脖子。

那窸窣声从上传下,最后啪的在眼前晃了下,似活物般扭曲甩动,带起一股阴冷的风,她手里的火镰随即熄灭。不等她重新点亮,头顶又是一阵声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这种嘎吱嘎吱的声响,直叫人头皮发紧。晓晓暗自吸了口气,等那声音降到底的瞬间,听风辨位,一掌劈了过去。

然而那一掌却劈了个空,晓晓收势不住,一个踉跄人便往前冲。这时候头顶的嘎吱嘎声又再响起,晓晓心里一寒,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发冷,背后有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细微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晓晓肩膀一缩,整个人不往前扑,反往后缩。她背才靠到那冰冷的躯体,那怒斥声已经响了起来,说的是金语:“什么东西?!”

晓晓反身一脚蹬了过去,将那人踢到撞上山壁:“就是这东西!”

坑洞里火光一闪,却是那人先点亮了火镰,微弱的火光中,勉强可以看清那人黑胄蒙面,正是司寇觉身边的黑胄武士中的一个,只见他两只手上沾满绿莹莹的黏液,犹如鼻涕般,正厌恶地想将手上的黏液甩掉。

晓晓笑眯眯地问:“你们王爷呢?”

那人傲气地把头一拧,此时头顶声再响,却是一人顺着一根腕粗的绳索爬了下来。只一柱香的工夫,不算大的坑洞里便挤满了人。

司寇觉是第二十个下到坑道内的人,他下来后看见一身狼狈的晓晓,那对好看的剑眉立马皱成川字型,露出厌恶的表情来:“脏死了,离我远点!”

晓晓撇撇嘴,识趣地继续回到队伍的最前面。

这个坑道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挖掘而成,不过挖掘之时显得很匆忙,坑道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宽的时候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窄的时候只能一个人侧身勉强塞过去。晓晓是他们之中身形最为娇小的一个,所以当看到那些彪形大汉们有时不得不把自己穿的盔甲脱下,然后猫腰钻过狭窄逼仄的通道后再重新穿上,便忍不住要大笑一番。

坑道不知是何时何人所挖,坑壁上全部挂满了鼻涕状的绿色黏液,这一路弯弯曲曲钻了一个多时辰后,司寇觉终于变得比晓晓更脏。晓晓本想借此讥讽他一番的,但没想他浑身沾满黏液后仍是一副气度从容的姿态,晓晓对金人虽无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以此等人品为帅,难怪司寇觉麾下将士会忠心拥趸。

大约又走了盏茶工夫,眼前的石壁洞窟景色突然一变,错眼看去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不同,晓晓前后瞄了几眼,终于确定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天然溶洞,只是在这个溶洞中仍然存在不少人工挖凿过的痕迹。洞内怪石林立,空气中弥漫着雾般的水汽,使得火把点亮的能见距离又大为缩减,洞中山壁陡峭,有个黑胄武士走路时一个没留神脑门磕上了山石,破了老大的一个口子,那人倒也硬气,别人替他草草包扎了伤口,他从头至尾都没吭过一声。

胡克气喘得很急,作为身先士卒的排头兵,他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劈山开路,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是消耗得最多最快的一个。晓晓冷眼旁观,她背负的装备是他们这四十多人中最轻最少的,但经过这么久的摸爬滚打,也已是累得不太想说话。洞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碜人,胡克爬到一处狭缝山涧处停了下来。

抬头向上看,洞顶裂成一道半尺宽的缝隙,带着硫磺味的水流从石隙间坠落,形成一道珠帘,水珠偶尔溅到脸上,能感到水是温的。晓晓伸手欲掬水洗脸,却被胡克拦住:“这水不能喝。”

这时洞内悬空的羊肠道上只容一人通过,身体一侧紧贴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另一侧却是黑咕隆咚的山体裂隙,也不知道有多深,摔下去能否活命。胡克一人当前,晓晓排在第三位,身后弯弯曲曲,根本见不到司寇觉在哪个位置。胡克只得大声喊话禀告:“八爷,怕是真有人赶在咱前头去了!搞不好是要截货啊!”

胡克喊话纯靠嗓门大,那声音在空幽幽的溶洞中回荡,久久不散。话喊出去没多久,司寇觉便给了回应,那声音中气十足,凝而不散,让晓晓也大吃一惊。

“兵分两路!”

所谓兵分两路是在前方宽绰处,分出一半的人数轻装上路,直接爬进洞顶的一个椭圆型洞口。那洞口臭气熏天,浓重的硫磺味都盖不住那洞内传出的恶臭气味,晓晓被硬人抬着脚底硬塞进了洞口,换第一口气时差点没被熏得闭过气去。

洞壁不算太光滑,但整条通道却是垂直往上的,人只能在洞内四肢张开,像蜘蛛般撑住洞壁往上一点点爬,体力稍有不支者便会滑下去。

这一次队伍精简到十八人,仍是胡克打头阵,晓晓排在第三,但紧随其后的人却换成了司寇觉。洞内毫无光亮,所有人都处在黑暗中,晓晓细心辨认,却发现司寇觉的呼吸均匀,居然没有一丝疲态,足见其耐力之强悍,世间少有。

这一次并没有爬多久,只是黑暗中前后不相见的感觉太过恐怖,每个人的体力消耗反而加倍。待晓晓被拽出洞口,她就地坐在了洞口拼命地吸了一大口气,试图把肺中的浊气排空,然而没想到出口的臭气更重,熏得她捂住口鼻,频频作呕。

这不是寻常的恶臭味道,晓晓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眼见身边火光一起,四周大亮,她猛地把眼睛一闭,身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昏暗中,头顶落下一只大手,将她的头扭到后面。晓晓闷哼一声,脸已埋进一具温厚结实的胸怀。

“害怕就别看!”

晓晓胸口一窒,用力把司寇觉推开,双眸怒目而睁。

司寇觉一脸平静地低头望着她,如不是深知两人敌对的关系,真会叫旁人误以为他是一个面对着顽皮淘气的妹妹说教的慈蔼兄长。

“盗墓窃国者,天理难容!”她咬牙切齿,缩在他怀中的手快速地往前一递。

司寇觉冷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晓晓明明感到从他腰上抽出鞘的匕首尖刃已入肉三寸,但司寇觉仍是一副泰然的神情,镇定自若地抬腿将错愕不明的她一脚踹翻在地。晓晓在平地上打了个滚,随即身子一空,跌进一个两丈多高的坑道中。

晓晓被他一脚踹中心口,疼得心脏一阵抽搐,随即天旋地转得一头栽进深坑中,腹背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响,像是炮竹被燃炸了一般。

司寇觉走到坑沿边,冷冷地俯首:“既然你不怕,那就近一点,看个够吧!”

好容易摔到实地了,晓晓刚想以手撑地爬起来,却见鼻尖正对着一张干巴巴的脸——那张脸其实只剩下来一张皮敷在头骨上,茅草般的长发搭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半边空洞洞的眼眶。

晓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根东西丢了过去,那张脸应声而倒,头一歪,脑袋从脖子上分离出去,滚落时,覆盖的头发乱糟糟挂在肩骨上,那张脸倒挂在腰部,微微晃动。

晓晓发狂般在坑底蹦跳,尖叫。

坑道下离平地两丈,宽三丈,长度却是蜿蜒不绝,不知尽头在何处。坑道里堆满尸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最上层的早已化成白骨,但底层却有一些未曾腐烂的尸首,那一层累着一堆,估不清这个坑道有多深,底下到底埋了多少层骸骨。

司寇觉静默俯视,晓晓的尖叫声嘎然而止,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只见白骨累累中那娇俏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渺小,无依无从,宛若失助的幼童一般。

司寇觉冷笑:“看够了就上来!”

晓晓没有回应他,长发凌乱地披在她脑后,有那么一瞬,司寇觉觉得其实那个松垮掉的稚弱肩膀在微颤,她似乎……在哭?

“上来!”他的语气极不耐烦,指挥左右,“把她拖上来,我们还得继续赶路!”

这里是个墓葬的殉葬穴位,按吴国殡葬风俗,以主墓室为中心,任何配殿陪葬品都会成对称的数字出现,这也就是说若有殉葬,则也需逢双。

晓晓双目发红的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殉坑,粗略估计这坑中殉葬的人数少说不下四千,如果格局是成双的,也就是说,在以主墓室为中心的另一个点上也会有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殉坑。

战神钟聿楼在吴国百姓心目中不啻于一个神明,民间逢年过节时常将钟聿楼的画像张贴于大门上,说是可以借战神之威驱邪避恶,更别说全国各处或官方或百姓集资捐建的战神庙,更是香火异常鼎盛。

从晓晓懂事起耳边便充斥着有关钟聿楼的各种传说,虽然有很多故事都是后人牵强附会,甚至虚构杜撰出来的,但是钟聿楼这三个字从来都是正义的代名词,他的形象不管在哪个版本里都是为国为民的仁义化身。晓晓四岁习武,父亲舒慕允开坛授艺,命她跪拜上香的画像中除了舒家列祖列宗之外,便是这位习武之人心目中集侠之大者于一身的战神。这样一个完美的形象,忽然有一天在自己眼前分崩离析,晓晓感觉实在太难以接受,不知道是被司寇觉踹伤的疼,还是她受眼前凄烈的一幕惊吓太过,心窝处的肋骨隐隐作痛,她感到胸口发闷,似乎随时都要窒息。

两名黑胄武士下了陪葬坑,伸手欲拽她胳膊,被她侧身避过。司寇觉在坑沿上才皱了眉头,便听衣袂声响,坑底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冲天而起,飞身跃上了平地。火光下,那抹爱笑的容颜敛了眉冷了眸,宛若换了个人,她那只使不上太大力的右手扔握着那柄造了假的匕首,匕身实为纸皮所造,收在鞘中,以假乱真。

晓晓将纸匕首往地上一扔:“我不想再往前了。”

“由不得你。”

“我暂时还不明白你把我带进聿陵峰的动机是什么,但你带人发丘盗墓已是不争的事实,作为一名吴人,我杀不了你,无法为国除敌,难道还得为你所用为你盗取战神墓不成?”她目中寒意逼人,高声叱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他安静地听她吼完最后一句,忽尔一笑:“什么人?不是牛肉汤吗?”

晓晓怒目而视,他浑然未觉般继续神情自若地指挥手下开启墓门。从陪葬坑的门洞进入的人很快便有了收货,惊喜连连地折返回禀:“王爷,是车马人俑。”

司寇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晓晓惊呼:“你居然连这些都不放过?”

晓晓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打从司寇觉带人进山搜寻聿陵峰位置时她就有所领悟,司寇觉并非是偶起兴致进山来观赏雪景的,他进山的目的正是为了传说中葬在姑射山某处的战神墓。寻常盗墓贼只会在意墓穴中陪葬的金银器皿,倾国廿载之力建造的战神墓,规格不下于帝陵,陪葬的财物不用过多形容就已足以叫人疯狂,但司寇觉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盗墓贼。作为一个国家的王爷,却不惜屈尊沦为人人诟骂的摸金盗墓之辈,如此丧德之事他都敢亲力亲为,到底是什么利益在驱动着他不惜如此为之?

为金钱?他缺少锦衣玉食么?

兵马俑殉葬坑中一眼望不到头,陶制的战车、骏马、人俑,整齐划一的排列在偌大的墓室中。司寇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辆辎车上,顺手击碎车旁一尊步兵俑的手腕,将陶俑手中紧握的一柄陌刀抄入自己手中,反复把玩。

刀刃的寒光映上他狭长的双眼,晓晓站在车下仰望那道寒光,只觉得心脏骤缩,四肢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他其实真的不缺金钱!

但是作为一个封邑划到亡国之地,形同放逐般的远离家乡国土的金国王爷,他有封地却没实际的封邑,有大批子民可惜却都是他口中的异族,他有足够的个人魅力获得无数人的拥趸,却没有足够的军饷、粮草甚至武器来养活一支为他所用的军队。

他被他的父皇用明升实贬的方式驱逐出国,从此,他是一个拥有虚名上吴国封地的金国王爷,他的封地需要靠他自己攻打、占领、守护,当他背水一战率军进入临沂郡,拿下永济城后,他的大哥却把一个本可暂且容身的城池屠成一座死城,连一息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刀刃的流光耀痛他的双眼,吴国建国之初精良的武器装备实在超越他的想象,他想放声大笑,可嘴角抽搐了几下,最后终于弯成了一抹悲凉。

只能这样做了!

他只能这样做了!

也幸好,他还能这样做!

感谢上苍,在他荒芜的封地中留下了一座倾国之富的聿陵!

棺椁

玄色的铸铜大门前,晓晓一夫当关般的挺直腰背,嘴角破裂,垂挂着一丝鲜血,司寇觉面色冷凝,毫不迟疑地又是一巴掌抡了上去。

晓晓退无可退,生生地再次接下这巴掌,一张俏脸顿时双靥红肿,她的脑袋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偏了偏,重新摆正后仍是高昂起头颅,倔强地淡笑:“何必那么累?直接用刀子捅过来不就可以踩着我的尸体破门而入了?”

“愚昧。”司寇觉冷笑,“你以为这样便能阻得住本王?”

“不能!”她脸上疼痛,稍许一笑就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但她仍是一边咝咝吸气一边笑着说:“我还没那么自不量力。你取了弓弩兵刃、金银陪葬便算了,这道门后不过钟聿楼的棺椁冢,开棺起尸这样阴损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不怕折寿么?”

司寇觉充耳不闻,大手一挥,左右蹿出两名黑胄武士,将晓晓双臂扭绑到身后架到一边。那墓门缝隙处本是浇上铜水铸得死死的,也不知道胡克等人用了什么法子,敲敲打打地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墓门居然开了。

门开时,室内飘出一股馨香,门里腾起一片火光,却是墓道两侧高墙上的灯油渠点燃了,将墓道的景象照得犹如白昼。

胡克等人惊吓之余往后疾跳,可等了半晌也未见有任何机关触动,洞开的大门内,墓道畅通,墙壁两边雕刻着颜色艳丽的浮雕画。胡克小心翼翼地带人走了进去,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但是墓室内一片安谧,馨香气息越来越浓,晓晓不喜那味,忍不住喉咙发痒,咳了两声。

这股香气绝非皇室中人喜用的龙涎香,这墓道中的香气甜而不腻,隐隐透出一股暖意。因为这股香味的异常,害得胡克等人不敢大意,左顾右盼,步步为营。

晓晓被扭绑着双手拖进了墓道,一双眼滴溜溜的一转,她注意的不是机关陷阱而是墓道两旁刻的浮雕壁画,许是墓室封闭完好,壁画色彩鲜艳,未曾有任何斑驳褪色的损坏。左右共有八幅壁画,第一幅画依稀可见一位面庞无须的白衣少年乘舟逆流而上,从湍急的河流中捞起一腹背染血之人。晓晓目光流转,匆忙间依稀发现这八幅壁画可能是有关钟聿楼年少时与太祖吴离结识,而后一战成名,二人携手定下大吴江山……然而到了最后一幅,画面却与钟聿楼和吴离毫无关系,画上是一位穿着齐胸襦裙的女子,衣袂飘飘,遥遥站在江河之滨,背临苍茫缥缈的群山,山下有亭,亭中有碑。不用多琢磨,晓晓也能猜出那地方便是已然坍塌的恕悲亭,那背后群山自然便是姑射山。

那女子,难道是神话中的姑射仙子不成?

正在惊疑间,身旁不远处的司寇觉亦是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是香椒……居然是香椒。”

墓道尽头是剥了皮的实心柏木垒砌,淡黄色的柏木配上满室馨香,看得司寇觉脸色都不禁变了,胡克虽是粗人,但他是盗墓的老手,有些道理还是懂得的,见那主墓室外围用柏木垒出更衣间,那棺椁明显就在最深处,不由得仰头倒吸一口气:“黄肠题凑!八爷,这钟聿楼果然是享用了帝陵的葬制!”

司寇觉不作声,将面前的黄肠题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挥手道:“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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