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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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舅母抿了下嘴角,一个不守妇道的寡妇的女儿,长得媚哒哒的一看就跟林氏一样,有什么脸叫她舅母?谭舅母真不想应,可林氏能勾人,郭伯言八成被新娶的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她若与林氏撕破脸皮,回头林氏再去郭伯言那儿告状……

不行,她得忍,在外甥继承国公府的爵位之前,或是在郭伯言厌弃林氏之前,她都得与林氏维持明面上的和睦。

“嘉宁长得可真漂亮。”谭舅母笑着夸道,弯腰摸宋嘉宁的脸蛋,稀罕地捏了捏:“咋长这么胖啊?”

宋嘉宁轻轻吸了口气,差点没忍住去摸脸,她懂事忍着,肉嘟嘟脸蛋上残留的手印儿却泄露了谭舅母刚刚的力道。林氏看见了,庭芳、郭骁也看见了,庭芳惴惴不安左右为难,郭骁直接对继母道:“母亲这边忙,我请舅母去颐和轩坐坐。”

林氏没有客气,笑道:“有劳世子了,改日得空,我再请夫人用茶。”

郭骁颔首,侧身请舅母一家出门。

谭舅母也懒得与林氏虚与委蛇,牵着庭芳小手走了,谭香玉聘聘婷婷地跟在母亲身后,余光都在郭骁那边,没怎么留意宋嘉宁,谭文礼就不一样了,走到宋嘉宁身边顿住,低头朝宋嘉宁笑:“表妹要不要一起去?咱们人多热闹。”

除了端慧公主,宋嘉宁对郭骁这些亲戚没有任何了解,可她又不傻,人家舅母外甥表哥表妹团聚说贴己话,她凑过去做什么?更何况谭舅母明显不喜欢她,捏得她脸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不了,我还要做功课。”随便找个借口,宋嘉宁走到母亲身边,林氏顺势扶住女儿肩膀。

谭文礼有点失望,这丫头漂漂亮亮的,他挺喜欢的。

郭骁冷冷看他一眼,等一行人都出去了,他转身,低头向继母赔罪:“舅母失礼之处,还望母亲海涵,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他不喜这个突如其来的继母,不喜任何人取代母亲在这个家的位置,但在林氏露出任何敌意之前,他也不会欺负一个弱质女流。

“人之常情,世子多虑了,快去吧。”林氏真心道。

郭骁嗯了声,离开之前,清冷目光掠过宋嘉宁,就见小丫头微微嘟着嘴,脑袋抵着继母,显然是委屈上了。

宋嘉宁当然委屈,郭骁一走,她便揉着脸向母亲诉苦:“好疼啊。”

林氏扶着女儿小脸查看,见女儿嫩豆腐似的脸蛋中间被捏红了一小块儿,她暗暗咬牙,一边帮女儿揉脸一边低声道:“以后见到谭家人躲着点。”国公府最终还是郭骁的,郭骁的亲戚,能不起冲突最好。

宋嘉宁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庭芳啊,你老老实实告诉舅母,林氏有没有欺负你们,国公爷有没有偏心?”前往的颐和轩路上,谭舅母牵着外甥女小手,狐疑地问道。

庭芳好笑,望着长辈道:“舅母,母亲对我很好,父亲也没有偏心谁,您放一百个心吧。”

谭舅母不信,前后看看,小声道:“天底下的后娘都一个样,不可能善待原配留下的孩子,现在她根基不稳,不得不装温柔贤淑,等她坐稳了国公夫人的位置,哼,等着吧,第一个就朝你下手。你大哥在前院,她管不着,舅母最担心你。”

庭芳只能再三强调继母不是那种人。

谭舅母就更觉得外甥女傻了。

“言多必失,舅母少说两句罢。”郭骁冷声提醒道。林氏到底如何,非一朝一夕能断定的,因此他默许舅母对妹妹的警示,但同样的意思,舅母不必翻来覆去地说。

谭舅母瞅瞅外甥,闭嘴了。外甥小的时候,她还敢摆摆长辈的谱,这两年外甥个头猛长,身上世子爷的威严也越来越盛,简直是另一个郭伯言,谭舅母不知不觉从管教的一方,变成了俯首帖耳的那个。

但该说的还要说。

到了郭骁的颐和轩,谭舅母单独将外甥叫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平章,你大了,有些事可能看的比舅母还明白。庭芳在太夫人身边,林氏耍不了多少心机。你不一样,你的世子之位是国公爷给的,国公爷既然能给,就也能收回去,你可得盯着点,万一林氏生了儿子……她一个寡妇都敢要国公夫人的名分,谁敢说她没惦记更多?”

郭骁冷笑:“就怕她没那本事。”

少年轻狂,谭舅母叹气:“你懂什么,她那样子,枕边风吹多了,国公爷……”

“舅母。”郭骁不想听任何人诋毁自己的父亲。

谭舅母识趣地打住。

郭骁看看她,反过来告诫道:“舅母,我知道你关心我们,但府里的事我心里有数,舅母不必费心,更不用自作主张对那边下手,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小动作被外甥察觉了,谭舅母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接话。

“外面冷,舅母里面坐吧。”郭骁递了一个台阶。

谭舅母松口气,进去陪外甥女了,只留郭骁一人立在廊檐下,眉眼清冷。

第25章 025

谭舅母今日来国公府,除了关心外甥外甥女的近况, 另有一件正事, 谭家准备腊月二十七宴请亲朋好友, 给国公府下帖子来了。

原国公夫人过世已经十年,之后谭家设年宴, 郭伯言亲自去了三次, 过后便只让一双儿女出面,但每年谭舅母都会把帖子送到临云堂, 今年也不例外。

说来也巧, 谭家娘仨离开不久, 林家也派管事送了请帖进府,林氏接过帖子,看到上面的“腊月二十七”,联想谭家的帖子, 黛眉不由微蹙。郭伯言待她还算敬重,堂堂国公爷亲自陪她回门, 踏足商户人家,以郭伯言最近对她的态度, 应该也愿意去林家吃席, 但……

送帖子的管事还没走,林氏想了想,问道:“其他亲友的帖子都送了?”

管事摇头, 弯腰道:“夫人说了, 先问问您这边日子是否便宜, 若与别的贵人撞了日子,咱们府上就改了。”

林氏暗暗佩服自己那位嫂子,既然嫂子心思通透,她就如实道:“提前一日罢,国公爷二十六那日有空。”

“是。”管事得了准信儿,高兴地走了。

林氏命秋月剪了娘家的请帖,回头见女儿低着脑袋坐在红木矮桌旁,小手认真无比地剥着蜜桔,再看看桌上碟子里摆着的三个漂漂亮亮的完整橘子皮,林氏无奈道:“橘子吃多了上火,这个吃完不许再吃了。”

宋嘉宁抬头朝母亲笑:“我知道。”说着放下刚剥好的橘子皮,掰了半个橘子递给母亲。

林氏坐到女儿身边,陪女儿吃完橘子,她轻声问道:“刚刚娘让你舅母提前一日宴客,安安明白为何吗?”

宋嘉宁点头:“跟谭家错开。”两个姻亲撞了日子,郭伯言去谭家,母亲脸上无光,郭伯言去林家,她们娘俩脸上有光了,谭家、郭骁兄妹肯定都会有点想法,与其这样,不如错开,大家都满意。

女儿分析地头头是道,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傻乎乎的只知道吃,林氏欣慰极了,抱住女儿亲了一口。得了赏,宋嘉宁试探着去盘子里拿橘子,小胖手才伸到一半,被林氏给按住了,嗔了女儿一眼。

宋嘉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眨眨眼睛,向母亲请辞,出了浣月居便领着双儿往太夫人的畅心院去了,并故意让双儿在外面等着,然后用这个法子,在太夫人屋里又吃了三个鸡蛋大小的蜜桔,吃完绕到庭芳的玉春居,又吃了三个。

蹭了一圈回来,宋嘉宁陪母亲用饭时撒娇再吃一个,终于心满意足,乖乖回房睡觉了。

林氏留着灯,和衣坐在外间的暖榻上,等郭伯言。

窗外寒风呼啸,一更时分夜黑如墨,郭伯言才满身酒气地回来了。林氏提前准备了醒酒茶,但郭伯言连倒茶的机会都没给她,直接扛起人丢尽帐中,压着人可劲儿地疼,床榻摇动,断断续续的声响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累得林氏破天荒睡了她在国公府的第一个懒觉,翌日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大亮,早就错过了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间。林氏急了,轻轻掀开被子要起来,才撑起身子,腰间突然多了一只大手,用力一扯便给她拽了回去。

“母亲那边……”林氏动弹不得,哑声提醒身后的男人。

“母亲猜的到,不会怪你。”郭伯言搂着身娇体软的美人,闭着眼睛亲亲林氏耳朵脸庞脖子,没有欲望,只想这样抱着她,随便说说话,“昨日回来的晚,家里有什么事吗?”

林氏猜不透这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如实道:“世子舅母过来坐了会儿,下了帖子,请国公爷二十七那日吃席。”

郭伯言懒懒地道:“叫平章庭芳去。”

林氏缩在他怀里,暗暗猜测郭伯言、太夫人对谭家的态度。

“你大哥那儿何时宴请?”既然聊到这个,郭伯言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新婚娇妻的娘家。

林氏轻声道:“二十六。”

郭伯言嗯了声,却没说去还是不去。

夫妻俩就这么抱着闲聊,外面突然传来丫鬟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林氏猜到有事,硬是掰开郭伯言的铁臂逃出来了,一边穿衣一边扬声问外面:“怎么了?”

秋月哭笑不得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四姑娘橘子吃多了,嘴角长了三个泡。”

林氏头疼,这丫头肯定又偷吃了。

“请郎中。”郭伯言闻声而起,陪林氏一起去看女儿。

宋嘉宁正在照镜子,昨晚好好的嘴角,只是一晚上的功夫,这会儿就冒出来三个泡,两大一小,别提多丑了。宋嘉宁后悔不已,早知道会起这么大的火,她说什么也会忍着,每天最多吃三个蜜桔。

听说母亲、继父来了,宋嘉宁立即让九儿拿走镜子,蔫蔫地低下头,主动认错。

林氏抬起女儿下巴,看完伤势,毫不留情地数落了一顿。

郭伯言只是笑。

因为宋嘉宁今日没去太夫人那儿,她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其他院中。郭骁还记得昨日宋嘉宁被舅母捏红的脸,淡淡问阿顺:“真是上火?”

阿顺道:“都是这么说的,具体小的也不清楚。”

郭骁低头,翻了几页书,放下,出门去了。

宋嘉宁这边别提多热闹了,除了郭骁,国公府的几位小主子都到了。庭芳是温柔好姐姐,二姑娘兰芳对宋嘉宁也还不错,是真的关心,三姑娘云芳平时不喜欢宋嘉宁,如今宋嘉宁长泡出丑,她特别幸灾乐祸,坐在床边各种打趣宋嘉宁,但又不是端慧公主那种恶意嘲讽。

郭符、郭恕兄弟俩的顽皮劲儿也暴露无疑,刚开始对宋嘉宁多好啊,亲哥哥似的,现在对四个妹妹一视同仁,喜欢归喜欢,但捉弄为主。知道宋嘉宁馋橘子,双生子故意当着宋嘉宁的面剥橘子吃,还递到宋嘉宁嘴边诱惑她。

“姐姐,你管管他们!”宋嘉宁气坏了,嘟嘴朝庭芳撒娇。

庭芳想帮妹妹,奈何她也管不了二哥三哥,只能看着这两个家伙馋妹妹。

蜜桔本就是酸甜酸甜的,宋嘉宁口水直流,偏偏不能吃,喉头一动还要被双生子笑话。

“世子爷来了。”

九儿的声音传进来,屋里六兄妹互视一眼,郭符郭恕哥俩反应最快,眨眼的功夫就从宋嘉宁暖榻前躲到书桌旁了,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的橘子不见踪影。庭芳、兰芳偷笑,云芳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向郭骁告状:“大哥,二哥三哥欺负四妹妹,都快把四妹妹馋哭了!”

告状也不忘顺带着再笑话宋嘉宁一番。

宋嘉宁不好意思让郭骁看她的泡,那么丢人的馋嘴证据,如果可以,她谁都不想给看,故偷偷往庭芳身后躲。

郭骁一身深色锦袍,清冽的气度不输寒冬冷风,斜眼装老实的两个堂弟,郭骁徐徐走到榻前,盯着半边脸都躲在庭芳身后的胖丫头,问:“嘴角长泡了?”

宋嘉宁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云芳不厚道地笑。

郭骁面无表情,叫宋嘉宁出来:“我看看。”

宋嘉宁从骨子里怕他,尽管心里不愿意,还是乖乖地露出整个脑袋,垂着眼帘。郭骁看了两眼,先确认宋嘉宁脸上没有留下任何指印儿痕迹,然后才看的继妹嘴角,两大一小三个水泡,长在别人嘴上肯定丑,换成她,反而衬得她更傻,更……招人疼。

“该。”郭骁毫不同情地道。

宋嘉宁嘟嘟嘴,一生气,整个人都躲庭芳身后去了。

郭骁没再讽她,转身对两个堂弟道:“年后父亲还要考校咱们武艺,走,我陪你们练练。”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欺负安安了!”呆愣过后,郭符几个箭步冲到堂兄面前,哀求地道,郭恕更狡猾,趁郭骁被二哥绊住,嗖的跑没影了。郭符反应过来,刚要学弟弟逃跑,后脖子领却被郭骁提住,不留颜面地提走了。

“二姐姐走,咱们去看大哥揍二哥。”云芳拉着兰芳,兴奋地道。

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跑了,宋嘉宁被双生子欺负半天,现在轮到他们倒霉,她也想去看看。

“安安别去,你嘴角有泡,郎中嘱咐过了,最好别吹风。”庭芳尽职尽责地劝阻。

宋嘉宁立即垮了小脸。

庭芳笑,叫双儿、六儿、九儿好好伺候着,她去追两个妹妹了。

宋嘉宁:……

火泡破了还要结痂,消痂需要时间,于是因为这三个馋嘴泡,宋嘉宁年前一直在屋里养着,哪都没能去,大年三十这天才彻底恢复,小嘴儿又变得红润润了,脸蛋肉嘟嘟白里透粉,换上一身大红色的新衣裳,精致得像观音座下的玉女。

除夕夜里放鞭炮,宋嘉宁披着暖暖的斗篷,与郭家三个姐姐凑在一块儿看烟火。郭符郭恕举着里面掏空的炮竹来吓唬妹妹们,吓得四个小姑娘尖叫着逃窜,宋嘉宁心大胆小,跑得最快,未料一转身就撞到了人。

她额头吃痛,仰头,意外跌入一双明亮的眼,烟花在空中绽放,也倒映在少年这双眸子中。

宋嘉宁看呆了一瞬。

郭骁皱眉:“还想踩多久?”

宋嘉宁这才发现她一脚踩在郭骁靴子上,心肝一颤,犹如踩了老虎尾巴,慌不迭跑了。

第26章 026

大年初一,新的一岁, 新的一年。

天没亮国公府的鞭炮就放起来了, 一波接一波, 噼里啪啦惊天动地。宋嘉宁被声音吵醒,并没有任何起床气, 懒懒地躺在被窝, 听府里各处此起彼伏的动静。听着听着,宋嘉宁神情恍惚起来, 记起了上辈子, 她十一岁这年的初一。

那时母亲已经缠绵病榻, 身形消瘦,虽是过年,家里没有一丝年气,母亲的房间一如既往地飘荡着苦涩的药味儿。她不懂事, 只知难过不知该如何安慰,然后眼睁睁看着母亲一天一天瘦下去, 到了秋天,香消玉殒。

丧母的悲恸猛地浮上心头, 宋嘉宁视线模糊, 黑漆漆的寝帐仿佛变成了一张不真实的网,让过去这一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她是真的重生了吗,是真的改了她与母亲的命吗?会不会是她噎死后进了阴曹地府, 随母进京只是一场黄粱梦?

宋嘉宁突然很慌, 她怕这些都是假的, 她迫不及待地要见母亲,要亲眼确定母亲真的好好的!

“九儿!”宋嘉宁扒开帐子唤道,声音焦急。

昨晚守夜的是双儿,因是正月初一,伺候的下人们都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听到主子传唤,刚擦完一遍桌子的双儿立即提灯推门而入。柔和的灯光驱散了房中弥漫的黑暗,也驱散了宋嘉宁心底的恐慌,她呆呆地看着双儿,最终理智压下了不安,吩咐双儿道:“去看看夫人起了没。”

“姑娘怎么了?”看出她神色不对,双儿紧张地问。

宋嘉宁强颜欢笑:“没事,做噩梦了,突然很想我娘。”

双儿将信将疑,先劝宋嘉宁重新躺好,她提着灯笼去了浣月居。守门婆子已经开了院门,笑着迎她进来,双儿一路来到上房,远远就见秋月、采薇站在廊檐下,不像要进去伺候的样子,院里也没有其他伺候的小丫鬟。

双儿有点奇怪,就在她准备上前、采薇准备迎上来问话时,就在国公府各处的鞭炮声同时落下去的短暂功夫,上房东窗内突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宛如一只雏莺飞着飞着蓦地从半空摔落,无助哀求,听得三个丫鬟全都双腿发软。

“有事吗??”采薇尴尬无比地问,暗暗期望双儿没听见。

双儿就假装自己没听见,笑道:“今儿个四姑娘醒得早,叫我来看看夫人起了没。”

采薇看看窗子,想了想道:“再等两刻钟吧。”已经半个时辰了,虽然有更长的时候,但大年初一,相信国公爷心里有数。

双儿脸红心跳地走了,吹了一会儿冷风,回到宋嘉宁身边,双儿已恢复平时的稳重,轻声道:“姑娘,夫人还没起,您再等两刻钟吧。”

宋嘉宁点点头,患得患失地躺回被窝,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即起来洗漱,打扮好了便快步去找母亲。浣月居,林氏是想起来,可双腿不听使唤,动一动就哆嗦。郭伯言笑着叫她再躺会儿,他先下床收拾,走出堂屋,迎面就撞见了小女儿。大红灯笼高挂于廊檐,小丫头披着梅红斗篷颠颠走来,巴掌大的脸蛋像极了林氏。

郭伯言笑了,负手站在门口,等着。

“父亲起来了啊,女儿祝父亲新年身体康健,万事如意。”宋嘉宁快走几步,乖巧地拜年。

郭伯言看着面前的女儿,仪态大方目光也不再躲闪,再无刚进府时的畏畏缩缩之态,他心情大好,摸摸女儿脑袋,愉悦道:“好,先去给你娘拜年吧,一会儿你哥哥姐姐来了,为父一块儿给你们发封红。”

宋嘉宁笑着嗯了声。

目送继父走了,宋嘉宁转身就往里面跑,挑开内室帘子绕过屏风,就见母亲穿着一身水红中衣坐在床边,正要穿外袍。母亲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记忆中惨白的脸,这会儿红润润的艳如牡丹,杏眼潋滟,媚态横生。

“安安?”爱睡懒觉的女儿一大早跑过来,呆呆地盯着她,林氏困惑极了,一边穿衣一边唤道。

宋嘉宁回神,再看看过得比她料想的还滋润的母亲,宋嘉宁满足地扑到母亲怀里,紧紧抱着母亲:“娘,我昨晚梦到你了,特别想你。”

林氏怔住,随即低头,重重地亲了亲自己爱娇的宝贝女儿:“真巧,娘也梦到安安了。”梦见女儿先是吃橘子,她让丫鬟收走橘子,女儿不知又从哪变出了一颗红红的石榴,抱在怀里掰着吃,一双小胖手沾满了汁水。

宋嘉宁抬头,娘俩你瞅我我瞅你,各想各的梦,却都笑了。

赖在旁边看着母亲洗脸梳头,宋嘉宁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前生今世,真的不一样了。

国公府初七宴请,初六这日早上,柳氏带着一双儿女来探亲了,林氏在自己的浣月居招待嫂子。

“舅母新年好!”宋嘉宁得到消息,从太夫人那儿赶回来,进门便甜甜地拜年。

“好好好,我们安安越长越好看了。”柳氏拉着外甥女的手,细细打量。年前林家设宴,宋嘉宁因为嘴角长泡没去,只有郭伯言夫妻去了,因此今日是林氏嫁进国公府后,柳氏第一次见到外甥女。一个月不见,柳氏仔细端详外甥女一番,不由惊叹道:“不愧是国公府啊,瞧瞧安安,才多久啊,简直就像嫡出的官家小姐,真有出息。”

宋嘉宁害羞笑,挣开舅母,过去跟表哥表姐说话。

孩子们聊孩子们的,林氏好奇问柳氏:“嫂子怎么今天来了?”

柳氏再次打量一番小姑子的浣月居,这才细声细语地道:“妹妹嫁得好,国公爷待你真心实意,不嫌弃咱们,说实话,国公爷肯去咱们家吃席,嫂子我已经赚足了面子,明儿个我们娘仨就不来了,让你大哥过来涨涨见识就行。”

她有自知之明,国公爷看得起他们,可郭家亲朋好友非富即贵,那些贵妇人肯定不屑与她一个商人之妻同桌,届时她不自在,贵客们不喜,小姑子也难办。她在家待着,小姑子待客时不用受她连累,风风光光地多好,反正只要小姑子过得好,林家自会沾光,自有人给林家的生意开方便之门。

与面子比,柳氏更看重实惠。

林氏看着对面的嫂子,半晌才感慨道:“哥哥能娶到嫂子,是他的福气。”嫂子在小事上可能不够大度,但在正事上,嫂子处处周到,林氏真心实意请嫂子来吃席,但她必须承认,嫂子不来,确实给她免了一些麻烦。

“什么福气啊,你这个妹妹才是他最大的贵人。”柳氏笑眯眯地说。

姑嫂相谈甚欢,傍晚郭伯言回来,林氏提了提这件事。郭伯言挺意外,默默比较一番柳氏与谭舅母,他嗤道:“商人之妇又如何,有些官太太还不如商人。”倘若谭舅母有柳氏一半贤惠,他也不会冷落谭家,只让儿子维持亲戚关系。

他看不上谭舅母,谭舅母却以与郭家结亲为傲,初六早早带着儿女登门了。林氏忙着招待各府贵客,没空也不想跟她客套,庭芳主动给舅母作陪,见舅母落座后频频四处张望,庭芳小声奇道:“舅母在找谁吗?”

谭舅母再次扫视一圈,这才凑到外甥女耳边问:“你们没给林家下帖子?”

庭芳还真不知内情,左右看看,不太确定地道:“大概还没到吧。”父亲都去林家做客了,应该不会反对啊。

但一直到宴席结束,柳氏都没有露面。

谭舅母因为郭伯言去林家做客憋了一肚子气,今日算是全都发泄出来了,自觉捞回了脸面,毕竟郭伯言请她了。与林氏辞别时,谭舅母故意问道:“怎么没见嘉宁舅母?我还想问问她最近铺子有没有新鲜料子呢,马上开春了,我想给香玉做几件新衣裳。”

林家的锦绣坊,乃京城数一数二的绸缎庄。

林氏客气道:“夫人喜欢,回头我给嫂子捎个话,叫她送两匹到府上。”

谭舅母见她回避娘家人没受邀请的问题,猜到林氏心里并不舒服,便没有继续落井下石,春风得意地走了。回到自家,谭舅母忍不住对一双儿女道:“国公爷没请林家人赴宴,看来并没把林家当正经亲戚走动。”

谭香玉点头。

谭文礼嗤笑,不无讽刺地道:“谁告诉母亲的?我在前院看得清清楚楚,姑父把林正道安排在了韩将军那一桌,席上还敬了一次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正道是哪个新进京的官爷。”

这话无异于一巴掌打在谭舅母脸上,登时笑不出来了。

她存心与林家比较高低,林氏可没把谭舅母放在心上,最近正在为自己的月事发愁。自从前夫病逝,她忧思过重,月事便渐渐乱了,时早时晚,如今嫁进郭家已满整月,月事还没来,是单纯的身体问题,还是……

林氏心情复杂。

茫然之际,宫里淑妃派人来传话,请一家女眷于上元节当晚,进宫赏灯。

宋嘉宁抗拒,嘟嘴道:“娘,我不去行不行?”端慧公主那么厌恶她,她何必往人家跟前凑。

林氏点点女儿额头:“你不去,娘娘误会你还在跟公主置气怎么办?”

宋嘉宁哀叹一声,跟贵人打交道,真是心累啊。

第27章 027

歇了晌,双儿准时叫醒宋嘉宁, 与六儿、九儿一块儿服侍宋嘉宁洗漱。宋嘉宁还在犯困, 闭着眼睛坐在床边等着。双儿反复浸泡巾子, 拧得不滴水了,凑过来轻轻地帮主子擦脸。过了一个年, 宋嘉宁脸蛋仿佛有胖了点, 细嫩嫩肉嘟嘟的,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 诱惑人去啃一啃。

双儿当然不敢看, 但她太喜欢四姑娘这漂亮可爱的脸蛋了, 终于在帮宋嘉宁抹匀清香的面霜后,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宋嘉宁猛地睁开眼睛,杏眼又圆又大又水灵,像刚刚水洗过的黑珍珠, 红红的嘴儿嘟起来,撒娇般瞪着双儿。

双儿赔笑:“姑娘太招人稀罕了。”

“那你也不能占姑娘便宜啊。”六儿不服气地道, 她想捏了多少次都没敢……

“好了好了,快拿衣服过来。”宋嘉宁叹口气, 认了命。当瘦姑娘就得饿肚子, 可是吃胖了,那些人好像没见过胖脸蛋似的,哪个见到她都想捏捏脸。不提二房的两个双生哥哥, 便是最温柔的庭芳姐姐, 偶尔也会戳一戳。算来算去, 国公府这些长辈、兄妹们,好像只有郭骁没捏过她。

看来被郭骁厌恶也有好处,少了一次被捏脸。

打扮好了,出门之前,宋嘉宁让双儿拿罐杨梅糖来,捡了七八颗放进专门盛糖的胖肚小瓷瓶中,再把瓷瓶装进荷包,这才去临云堂正院见母亲。拐进厅堂,看见继父、母亲并坐于主位,郭骁坐在继父左侧,三人一同朝她看来。

“父亲,娘,大哥。”宋嘉宁走到中间,一一唤道,喊郭伯言时敬重,唤林氏时亲昵,轮到郭骁,那甜濡娇软的声音自动减了糖似的,客气中带着几分畏惧。

郭骁抬眼,就见继妹已经凑到继母身侧,笑着给继母查看衣裳。小丫头长得特别白净,穿条莲红色的褙子,宛如一个小小的莲花妖,白里透粉的脸蛋是花瓣幻化的,水灵灵的眼睛则吸取了粼粼湖光,潋滟生姿。

郭骁垂眸,目光自父亲身上扫过,突然理解了父亲,这样的母女,换作是他,也会不顾二人身份领进家中,大的当枕边人宠爱,小的当亲生女儿逗弄。

一家四口简单聊了聊,先去畅心院与太夫人等人汇合,再一起进宫去了。

今日的皇宫,处处高挂花灯,天还没暗,灯笼已经点起来了。

郭家男人们自去给宣德帝请安,女眷们跟在太夫人身后,直奔淑妃的长春宫。宣德帝登基不久皇后便去了,没有留下一子一女,宣德帝暂未立新后,封二皇子生母为吴贵妃,代理后宫。吴贵妃只管宫事,命妇们进宫探亲无需专门去拜见。

宋嘉宁再次见到了端慧公主,好在这次郭家三个嫡出姑娘都进宫了,端慧公主忙着与表姐们亲密,倨傲地瞪她一眼就不理她了。宋嘉宁松口气,老老实实坐在母亲旁边,乖巧地听长辈们说话。

夜幕降临,宣德帝率皇亲国戚、宠臣们在大庆殿设宴,吴贵妃携妃嫔、命妇们在后面的坤宁宫摆席。宋嘉宁与郭家三个姑娘排成两排进殿,向吴贵妃等人行礼。如今宋嘉宁胆子足了点,偷偷瞄了一圈。

二皇子生母吴贵妃,是个年近四十的贵妇人,脸庞清瘦,美貌犹存,只是眼角皱纹已经掩饰不住了。四皇子生母惠妃三旬左右,同样是清瘦美人,一双英气勃勃的大眼睛最引人瞩目,怪不得能生出浓眉大眼的四皇子。

大皇子、三皇子命比较苦,宣德帝还是王爷时两人的生母就没了,后来追封贤妃。

宫中四妃,除了淑妃,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德妃,年仅十八,乃枢密院副使李隆之女。李隆是宣德帝的心腹大臣,德妃初进宫便封妃,迅速成为后宫第一人,现今身怀六甲,宫中早有传言,若德妃这胎是个小皇子,极有可能会封后。

宋嘉宁前世幽居郊外庄子,郭骁也不许她身边伺候的人妄议皇家是非,因此宋嘉宁还真不知道宣德帝这几位妃子谁成了皇后,也不知道那位最不受宣德帝待见的结巴三皇子是如何击败三个出众的兄弟,顺利坐上了龙椅。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国公府也没有参与新帝登基的事,地位稳固,她这个外来的四姑娘管好自己就行了。

晚宴宋嘉宁等小辈是在偏殿用的,饭毕端慧公主张罗着要去御花园玩,郭家三姐妹都欣然应允,宋嘉宁本想找个借口拒绝,大姑娘庭芳却牵住她手,悄悄地朝她摇摇头,低声道:“一起逛逛吧,宫里的花灯各式各样,比咱们家的好看多了。”

庭芳希望妹妹去,妹妹乖巧可爱,玩得熟了,端慧公主肯定会喜欢上的,就像家里的云芳妹妹。如果妹妹一直躲着端慧公主,那两人便一直亲近不了,这样对妹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毕竟是公主。

宋嘉宁不好意思拒绝温柔姐姐,点点头。

五个姑娘辞别长辈,领着一众宫女丫鬟浩浩荡荡地朝御花园去了,路上走走停停,看到一盏花灯就凑到一块儿猜灯谜,猜出来再去猜下一个。

“哎,这样干猜没意思,咱们换个花样吧。”端慧公主久居宫中,难得表姐妹进宫陪她,今晚她玩兴最足,看看郭家四个姑娘,她唇角上扬,故意将宋嘉宁排除在外,只对亲表姐们道:“咱们两个人一组,哪组先猜出来,其他两组要出银子,一个灯谜一钱好了,先记账,最后一起算。”

三姑娘云芳最先呼应,并抢着抱住二姑娘兰芳胳膊:“我跟二姐姐一组!”

端慧公主没意见,亲昵地挤到宋嘉宁与庭芳中间,牵起庭芳的手。

庭芳嗔她一眼,婉拒道:“我最不会猜灯谜,这样,我给你们记账,表妹跟嘉宁一组。”有心调解两人的关系。

“不要,我就喜欢大表姐!”端慧公主一口拒绝。

宋嘉宁识趣地道:“姐姐你们玩吧,我给你们算账。”

端慧公主撇嘴:“你会算吗?”

宋嘉宁正琢磨怎么回答才不惹端慧公主生气呢,云芳突然轻轻嘘了一声,几个姑娘同时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花灯掩映的小道上,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带着一个小太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少年侧脸淡漠,灯光下如美玉俊雅。

宋嘉宁认出来了,是三皇子,未来的皇上。

她默默激动,如普通老百姓有幸瞻仰天子的风采,既敬畏又稀罕地想多看两眼。做贼心虚偷偷摸摸,不期然耳边突然乍起端慧公主尖细的叫喊:“三哥过来过来,陪我们猜灯谜!”

宋嘉宁吓了一跳,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端慧公主说了什么,再看远处,三皇子果然停了脚步,偏头朝这边看。宋嘉宁敢偷看潜龙却没胆子给龙看,不着痕迹地往庭芳身后缩。这边花灯下,赵恒本无意理会端慧公主,瞥见宋嘉宁胆怯的小动作,他目光微动,抬脚往这边行来。

宋嘉宁紧张,庭芳也觉得不妥,小声对端慧公主道:“表妹,我们与三殿下不熟,你……”

“没事没事,三哥看着冷,其实很好说话的。”端慧公主满不在乎地道,作为唯一的公主,端慧公主跟哪个皇兄都说得上话,虽然关系最疏远的就是三皇子,因为端慧公主骨子里有点嫌弃这个结巴哥哥。

既然嫌弃,就少了一份敬重,也有勇气小小地欺负。待赵恒走近,端慧公主笑嘻嘻迎了上去,眉眼弯弯地道:“三哥,我们要结组比赛猜花灯,赌银子的,只是我们有五个人,嘉宁表妹没伴,三哥给我们凑个数好不好?赢钱算你的,输了算她的。”

话里亲昵,端慧公主心里却乐开了花,结巴三哥轻易不开口,便是知道谜底恐怕也不会说,一个只知道吃的胖丫头配一个结巴,今晚真是太好玩了。笑盈盈望着三皇子,端慧公主眼里充满了期待。

宋嘉宁却懵了,原来端慧公主叫三皇子,竟是为了给她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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