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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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穗儿抬头望着院中那棵巨大的海棠树枯了一半,再不似当初那番枝繁叶茂,心中感伤不已。她走到树下,摩挲着树干,却见树皮纷纷剥落,一副破败景象。想起那时和允禵在这树下埋首饰盒时,这海棠树刚抽了嫩枝,如今草木含悲,竟已枯干。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她扶着树干,捂住心口一阵心悸。回头看着素绮,她已经找来了花铲。玉穗儿接过铲子,一下一下的铲着土,没几下,就觉得眼冒金星、头昏眼花。素绮想要代劳,她却摆了摆手。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挖了半天,土中空空如也,那盒子不见去向。当年他们向南埋的并不深,此时早该挖到那盒子。难道……

“公主……”素绮上前扶她。玉穗儿失神的抽泣道:“找不到了。”素绮宽慰她,“也许十四爷早就把盒子拿走了。我听守门的侍卫说,这些年,这里没有闲人进来过。皇上吩咐这里还维持你当初住在这里时的那些摆设不动。”

玉穗儿望着远方天色碧蓝,却没有一丝春天的温暖,忽然间,有点昏昏沉沉,缓缓扶着树坐下。素绮见她半天不起身,心里一慌,摇了摇她身子,她却没有反应,试她鼻息,还有暖气,忙大喊着叫人。

京城和硕公主府,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外,一身白衣如雪的洛灵下了马车,不等人通报,飞奔着冲进了府门。府中的家人大都认得她,见到她并不阻拦,只是吃惊地看着她,多年不见,她清丽的容貌虽仍如当年一般让人见之难忘,但面色却冰冷如雪,双目中透着让人不安的怨意,满头的青丝已花白一片。

洛灵直奔玉穗儿的卧房,推开房门时,小湄和素绮守在床前。洛灵两眼发直地冲到床前,跪在地上,紧握住玉穗儿的双手,急急地问:“玉儿,玉儿,我来了,你看看我!”

小湄瞪大着双眼,说不出的吃惊和震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可算赶到了。”素绮松了口气,无比惊喜地望着她。玉穗儿听到动静,浑身一凛,虚弱地睁开双眼,洛灵的样子慢慢清晰了起来。玉穗儿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满眼的惊痛,眼泪又把她的脸模糊了:“灵儿,你怎么会……”

“不要管我,告诉我你觉得怎样?”洛灵看着她唇角隐隐的血痕,心痛地为她擦拭干净,脸色却越发苍白。

“还好,只是总觉得困,想睡。”玉穗儿轻笑了一下。

洛灵紧紧咬了下嘴唇,强忍着悲痛,道:“先不要睡,玉儿,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我还要告诉你弘……”

“别说!”玉穗儿连连摇头,眼神又惊又急地看着她:“千万不要说。”

“好,我知道了,我永远都不会说。”

玉穗儿看着她清瘦得脸颊,忽然展开了一个美丽的笑容:“想着要跟你分开,真是舍不得。”

“别胡说。”洛灵还似当年那样横了她一眼:“我们不会分开,你忘了?”洛灵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玉穗儿会心地一笑,点了点头:“你的贴身吉祥?”

“嗯。”洛灵笑着点了点头,侧头躺在她枕上:“只要吉祥跟着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我……”玉穗儿凄迷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乞求。

洛灵见她始终欲言又止,忙问:“我明白,你想见他。”玉穗儿眼泪涌出来,欠了欠身想坐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灵儿,你真是我的知己……”她说完不停的咳血,鲜血把被子都染红了。洛灵心如刀割,赶忙安抚她躺好,点了点头:“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十四爷来。”玉穗儿拉着她的手,洛灵会意,紧握了下她的手:“放心,我一定把他找来。”

洛灵赶到允禵府上,已是黄昏时分。允禵正在书房里看书,听下人说有女客来访,倒是万分惊讶。他走到院中,猛然看到洛灵竟有恍若隔世之感,惊讶得半天才说不出话来。“十四爷。”洛灵向他微微颔首。

见洛灵的发间已见花白,允禵心里涌出一阵酸楚,眼中隐隐闪着泪光:“你从哪儿来?不是失踪好多年了。怎么头发都白了?”洛灵顾不得解释,上前道:“十四爷,玉儿要见你。”

“她……她怎么了?”允禵心中猛然升起不祥的预感,那个刻在他心里的人,已经整整八年没人在他面前提起。洛灵深吸了口气,目光凄楚:“她快不行了。”

允禵听了这话,脑袋嗡的一响,似要站立不稳。洛灵刚要扶住他,他却已经快步向前。没走几步,忽然捂着心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洛灵跟了上来,面色凄苦,扶着他继续走。

玉穗儿病榻前,小湄和素绮正陪着她。“别哭了,人谁无死。我早就觉得了无生趣。”她气息微弱,苦苦支撑。小湄不停的流着泪,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想替她擦擦嘴角的血,手却哆嗦着。玉穗儿闭目睡去,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听……他来了……”小湄和素绮侧耳细听,什么都没听到,便以为是玉穗儿梦中恍惚。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允禵已经站在门口。小湄和素绮惊讶万分,下意识的看了玉穗儿一眼。玉穗儿也听到门声,勉力要坐起来,可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素绮忙拿来靠垫放在她背后。玉穗儿看着允禵坐到她床边,无限感慨,“你来了……”洛灵看了他们一眼,忙拉了小湄和素绮悄悄退了出去。

房门外,素绮进宫去禀报雍正了,小湄边哭边神情悲痛地看着洛灵:“素绮跟我说,是她派人叫你回来的。”洛灵点了点头,便向小湄深深拜了下去,小湄忙扶住她:“灵儿,你这是干什么?”洛灵凝望着她,满眼的悲伤:“十三爷当年冒死放了我,他病故之时,我都没能回来拜祭,我……”想到允祥的死,洛灵心痛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快别说,这些年你孤身在外,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呢。快别说了。”小湄与她并肩坐在廊上,揽着她微颤的身子,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的乱发:“咱们都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了,有时候要看开些,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啊。”洛灵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双眼,小湄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不由心里着急:“灵儿,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么憋着。”

洛灵睁开眼,两眼红红的却没有眼泪。小湄吃惊地看着她,一脸的疑问。洛灵皱着双眉摇了摇头:“我早就没有眼泪了。”“灵儿!”小湄满脸的惊骇:“为什么要这样苦着自己啊!”

“福晋不在了,允禩走了,十三爷也……”洛灵转头看着小湄:“现在,连玉儿都要离开我,我身边至亲至爱的人都走了,我心里疼,我想哭,可就是没有眼泪。”小湄心头一酸,将洛灵抱在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玉穗儿已病入膏肓,灰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允禵百感交集的看着她,满腹的话语见了她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心里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断的加深。

玉穗儿满眼眷恋的看着他,缓缓向他伸出瘦弱的手,允禵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她含笑轻抚他的脸,望着他,“十四哥,你还和当年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允禵覆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心痛不能言,半天才道:“你也没变。”“我老了。”她的眼角早有皱纹,八年的忧思早已把她所有的青春和热情耗尽,她早已心如死灰。

玉穗儿失神的望着他,视线开始模糊,她拼命的睁着眼睛,不让自己就这么睡去,“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不是我不想见你……是不能……”她的泪水润湿了他的面颊,允禵哽咽道:“我不怪你,是真的。”

玉穗儿惨然道:“不要怪任何人,这是我们的命。这些天,我总是想起小时候,你和十三哥带我玩儿……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妹妹。”允禵摇摇头,哭道:“不不,玉儿,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兄妹……不要!”

两人伤感无限的对视,玉穗儿闭目片刻,眼泪滑落,这么多年两人一直默契的不说这句话,可是在彼此心里早已印证许久。

她终于还是等到了,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红晕,向允禵淡然一笑,“那时你问我,记不记得十岁那年跌到冰湖里,被救上来以后说了什么话,我说我忘了。我是骗你的,我都记得。”

允禵嗯了一声,知道她是回光返照,没有打断她,只是看着她,轻抚着她的脸。玉穗儿继续道:“我说,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十四哥这样的巴图鲁。”玉穗儿尚未说完这话,允禵已泣不成声。

玉穗儿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允禵吻了吻她逐渐冰冷的脸颊,紧紧的抱着她瘦弱的身体,仿佛一松手,她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别丢下我……这世界太冷,玉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想到会失去她,允禵心痛的无法呼吸。多年以来,她都是支撑他生存下去的一股力量,活着,只为有一天能再见到她。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苦苦煎熬的人生意义何在。

玉穗儿气若游丝,始终舍不得阖上双目,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耳边道:“这些年我们都活得很累,我也知道你过得很苦,但是能活着你就别死,这样我也不会死……十四哥,你答应我……”

说完这话,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缠绵不舍的望着他,终于眼前一片漆黑,也听不见也看不见。

允禵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世界上最难的事莫过于两个人不能心心相印,既然彼此深知对方心意,只要他还活着,她就永远在他心里。他就这样抱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存在。

洛灵和小湄听到房里没有动静,忙相携走进屋来,见到玉穗儿的一只胳膊搭在床边,洛灵轻轻拾起她的手,强忍心痛去看允禵,他却好像浑然不觉,泥塑木雕一样侧着脸贴着她的冰冷的面颊。

“玉儿已经去了……”洛灵轻声劝着他,允禵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小湄紧捂着嘴,忍着哭声,洛灵知道他伤心欲绝,不忍多说,轻抚着玉穗儿冰冷的面容,强打精神道:“十四爷节哀,让我们伺候玉儿穿戴吧。”

允禵仍是不动。小湄看着他的神情,知道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上前搀着洛灵走了出去。

雍正得到禀报,与果亲王允礼赶到公主府时,夜已深了。雍正和允礼走进屋,看到玉穗儿已死,心里均沉痛不已。待看到床边已华发早生的洛灵,更是惊痛异常。洛灵神色木然,无力地倚在床边,看着床上已仙逝的玉穗儿,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雍正收回眼光,向允礼使了个眼色,允礼上前将允禵和玉穗儿轻轻分开。

允禵忽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向雍正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如今一个个都死了,你满意了?”雍正听了这话,气的发抖,“放肆,你居然敢这么和朕说话。”允禵面如死灰,眼中却充满恨意,他声嘶力竭的向雍正喊道:“如果不是你逼她,她怎么会郁郁而终。额娘、八哥、八嫂、九哥无一不是死在你手里。你容不下我就算了,连她你也容不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皇阿玛,把玉儿还给我!”在场的人都被他这话吓得心里一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雍正气怒攻心,顾不得允礼和洛灵在场,喝斥允禵道:“够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朕,朕忍你不是一天两天,没脸见皇阿玛和十五妹的不是朕,而是你。当年是谁伪造了告密奏折陷害十三弟,他因此被圈禁十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一直不告诉玉儿,是怕她伤心。她要是知道了这事,你以为她还会看得起你!”他凌厉的言语令允禵顿时颓然,哑口无言,数十年来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被揭穿。

雍正似乎决心要和允禵摊牌,继续道“朕从来没有逼过十五妹,她是为了保全你才不见你。你和老八老九撺掇弘时与朕为难,令朕不得不杀了自己亲生儿子。朝臣们上折子要将你正法,玉儿连皇阿玛当年御用扳指都拿了出来,断发取义求朕饶你不死,朕要是下旨杀你,也等于是逼死了她。这话你不信可以去问允礼,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允礼没有答话,看着玉穗儿的尸体,只是别过头去擦了眼泪。

允禵见他当着人面揭发自己,怒气也上来,“成王败寇,如今随你怎么说。当年太子被废,争大位时为自己谋算的可不只是我和八哥,你也没闲着。你让隆科多把八哥送给皇阿玛的海东青弄死,气得皇阿玛当场昏倒,八哥从此被皇阿玛嫌弃。这事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雍正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发青。

“住口,你们都住口。”洛灵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悲愤,厉声向雍正和允禵喊道:“玉儿尸骨未寒,你们还有精神扯那些陈年旧事,让她身后不得安宁。八爷、九爷、十三爷、毓雯、弘时,这些年死的人还少吗?如今躺在床上的是你们亲妹妹,但凡还顾念着她对你们的情义,就不要再说了,让她清静清静。出去,滚出去!”

雍正看着满眼愤怒的洛灵,强压着怒火,狠狠瞪了允禵一眼,拂袖而去,允禵也似被洛灵骂醒一般,看着玉穗儿宛若睡去的面容,浑浑噩噩的跪倒在门口,放声大哭。允礼擦了擦泪,走过去将他扶走。小湄和素绮这才敢进屋来替玉穗儿穿戴。

公主府的正厅中,洛灵一身缟素,静立在玉穗儿的灵前,双目无神的看着碳盘里遇火而飞的纸钱。

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目光柔柔地望着玉穗儿的灵位,轻轻地道,“玉儿,一切因你而起,又因你而灭。十几载的相知,今生缘尽于此,我要走了。”

府中人都忙着丧礼,没有人注意到她,洛灵也没有向任何人告别,独自出了府门,走向早就备好的马车。

“不知还能不能叫你一声嫂子。”

洛灵一听便知是允礼,缓缓回过头:“玉碟除名,你怎能再如此称呼?”

允礼苦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一直敬重你,今日一别,我知道相见无期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洛灵手中:“这是十五姐生前交代我的。”

展开手掌,恍然是那枚赤金玉米,洛灵凄然一笑:“金玉满堂……你收着吧,代我送给馥儿。”

允礼接过来,笑了笑:“十四哥说他不能来送你了,让我代他说一声珍重。”

想到允禵,洛灵心头一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十七爷,代我转告他,学会放下才能自在。保重!”允礼点了点头,扶着洛灵上了马车。

允礼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地街道尽头,才叹了口气:“放下,谈何容易,咱们大家共勉吧。”

行至城外,洛灵忍不住掠帘回望着:“十四爷,玉儿会永远活在你心里,她会希望你好好的,珍重。”马车有节奏地行进着,洛灵放下窗帘,微叹了口气,斜倚着软垫,忆起当年在宫中的情景,所有爱恨纠葛,生死离别,都似昨天发生的一般。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洛灵微微一愣:“怎么了?”车夫没有应声,半晌,车帘才掀开,竟是苏培盛探头进来,陪笑道:“奴才是来传话的,主子在前面五里亭候了您半天了。”洛灵双眉微皱,犹豫了片刻,还是矮身下了车。

雍正没有带任何侍卫,身着常服,独自静静立在亭中,看见远处下了马车缓缓走近的洛灵,不由轻了口气。

“民女恭请皇上圣安。” 洛灵轻轻一福,低垂着目光不去看他。

“真的要走吗?!” 雍正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见她不回答,泄气地上前扶她:“回答朕。”

洛灵缓缓起身,只说了一个字:“是。”

“还在恨朕?”雍正叹了口气,眼中却是一片苦楚。

“胤禩和玉儿都不在了,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对于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来说,恨与不恨,已经没有意义了。”洛灵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你不是心死,你是怕面对朕。”雍正一把拉住她:“朕不多求,只要知道你身在京城,就心安了。”

洛灵抬头看着他,清冷如冰的面容毫无表情:“留在京城,我心会不安。”

雍正无力垂下双手,无比落寂地看着她:“如果你是为了孩子,朕答应你,会护他周全,只要你留下来。”

洛灵神色一凛,有些担忧地问:“十三爷都告诉你了?”

“是,十三弟临终前都告诉朕了,朕不会再追究什么。”雍正看着她微松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轻轻的挽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洛灵!留下来!”

洛灵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想起当年的情景,缓缓闭上眼睛:“我留下来又能怎样呢?如今的我,只想得到一丝清静,四爷,如果你还在意我,就让我远远地离开吧。”

“在意你,便放了你。就象当年一样。”雍正凝视着她良久,禁不住苦笑了一下:“朕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想试着留你。洛灵,朕明白,如果当年朕不想当这个皇帝,你不会选择放弃朕,朕一直明白。”洛灵淡淡一笑,释然地看向他:“明白就好。”

雍正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在她掌心中。是那只白玉蝴蝶,蝴蝶边缘被薄薄的金缕嵌在其中,裂痕依在,却完整无缺。

“不是碎了嘛!”洛灵吃惊地翻看着玉蝴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雍正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凝望着她清丽的面容,满眼的不舍:“收好!再碎了,朕也没法子了。”

体会着他久违的温情,有些不舍,却又不能留恋,洛灵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紧攥住玉蝴蝶,凝望着他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去。雍正的手停在半空,指间轻颤了一下,才缓缓垂下:“珍重!”

洛灵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好好当你的皇帝吧!”雍正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佛珠:“朕会是个好皇帝,一定会。”

洛灵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蝴蝶,面色沉静地回到车旁。苏培盛看到她走近,忙迎了上去:“主子吩咐,把这个交给您。”说着,捧了一个天青盖罐递到洛灵面前,洛灵迟疑了一下,没有接。

苏培盛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是八爷的……”洛灵无比震惊地接过天青罐,紧紧抱在怀里:“真的是他?”苏培盛轻轻点了下头,会心地一笑,转身向五里亭跑去。洛灵迅速回身,遥望着亭中依然肃立的身影,浅浅一笑,眼中露出了恍若往昔般的轻柔。

七日后,在雍正的安排下,果亲王允礼亲自送和硕敦恪公主玉穗儿的灵柩往科尔沁,和她丈夫多尔济合葬。允禵自玉穗儿去世后一直病着,出殡当天,他也没去。

夜里,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不放心允禵,想去他屋里看看,结果发现他不在屋里,忙到院子里去找。远远地,看见王府后院有一团忽明忽暗的火焰,似乎还有个人影。

她走上前,看到允禵正蹲在那里,一页一页的从书上扯下书页扔到火里。火光映照下,允禵的脸幽暗不明。伊尔根觉罗氏走到他身侧,和他说起允礼送玉穗儿灵柩出城的事。允禵默默的听着她的话,眼神始终是空洞的。

伊尔根觉罗氏道:“公主的封号虽然没有再升,但一切都是按固伦公主的葬仪来安置,去往科尔沁这一路,每一个驿站都要停灵祭奠公主。”允禵仍无动于衷。伊尔根觉罗氏见他目光晦暗,却毫无悲喜之色,心里一痛,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叹息一声。

伊尔根觉罗氏俯下身凝望着他清瘦的脸,幽幽道:“您不说我也明白,公主这一去,把您的心也带走了。”允禵仍不说话,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凄楚,手里却不停下,一页一页的撕着书页扔到火里。伊尔根觉罗氏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有泪痕。

允禵想起玉穗儿临终前缠绵不舍的情状,心里悲痛不已。“这些都是玉儿喜欢读的诗集。”他终于开了口。伊尔根觉罗氏动容道:“能活在您心里,公主可以含笑九泉了。”她凝望着允禵的脸。

允禵想起他和玉穗儿几十年没有结果的苦恋,如今伊人已逝,一切仿佛大梦一场,心痛难言,微微咳嗽起来。伊尔根觉罗氏忙拍了拍他的背。

见允禵将一个红色的荷包扔到火里去烧,她微微吃惊,忙道:“这不是公主送您的荷包,怎么烧了?”“这是我出征去西北时,玉儿绣的平安如意荷包。如今她走了,让这荷包陪着她去吧。”

允禵看着那精致的荷包在火焰的灼烧下逐渐失去了鲜艳的色泽,终于化成一团灰烬,眼眶再次湿润起来。想到和心爱的人永远不能再见面,余生只能生活在对她的思念和无尽的回忆里,不由得他不哭的伤心欲绝。

伊尔根觉罗氏自髫龄便在允禵府里,陪伴他多年,从来未曾见到他有过如此哀伤失落的神情,不禁也跟着难过,拿帕子轻轻的拭着眼角。“要不是您病了,真该去送她一程。”

“可意……”允禵凄楚的侧目看了她一眼。伊尔根觉罗氏听到他忽然叫她的小名,心里一热,动情道:“我跟着您都二十多年了,您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

想到玉穗儿独自忍受七年的分离之苦,最后凄凉的死去,允禵知道这心痛永远无法弥补。“玉儿不喜欢人去送她,她不喜欢看离别的场面。”他喃喃自语,想着往事,望着书页在火种纷飞跳跃,伤感之情充斥胸臆。伊尔根觉罗氏一直默默的陪着他,一刻也不忍离去。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白茫茫的大地几乎和天际连成一片,年轻的他和玉穗儿手牵着手走在风雪里。

“十四哥,你慢点儿,等等我。”

“留神,别摔了。”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雪覆盖,两个身影也渐渐消失,最终和冰雪世界化作一片茫然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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