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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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青山 作者:大风刮过

犹记当年初相伴,以为很快离别很快散,没想到变成绿水和青山。

没忍住,又挖了个坑。天气暖和了人果然容易冲动…

另外,事先声明,挖这个坑的人RP一直不好,CP观一向不端正,请各位大人慎入,此文乃狗血情绪沸腾的产物,剧情一定狗血,雷到了我不负责,所以,请千万慎入

第一章

晚春四月,杨柳青青。

王淩纵马驰行在官道上,悬在中天的太阳将官道四周晒得白晃晃的,略有些让人眼晕。

身后马背上的小书童四敬举袖擦了擦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少爷,前方有个茶棚,下马喝碗茶水再赶路吧。”

王淩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烈日,应道:“好。”

四敬在心中庆幸地喘了口气,昨天傍晚,二小姐托人送了封书信回来,哭诉她最近在婆家很受气,姑爷欺负了她,还要扬言要娶小夫人。少爷接到信,顿时愁上心头,坐立不安,今天一早便拎他出门,亲自备马赶往安州。安州离京城只有近一天的马程,从早上马不停蹄赶到现在,连方便都没让他方便过一回。

在路边的茶棚歇了近半柱香的工夫,匆匆喝了两碗茶水,四敬再次跟着王淩翻身上马,向安州方向快马赶去。

四敬的心里一直翻腾着几句话,二小姐在家中时一向牙尖嘴利行事泼辣,二姑爷倒是好脾气软性子名声在外,在他看来,二小姐不拿捏姑爷已经是慈悲行事了,姑爷欺负二小姐,这件事怎么听怎么不可信。俗话说,两口子房里的事情扯不清。但这些话,少爷一定听不进去,四敬只能暗中嘀咕。

在京城里,有句顺口溜儿,据说是勾栏里的歌伎们编的,传得极广,连街头的三岁小儿都会唱:

王孙公子满街跑,银鞍马,正年少;清歌只求谢郎词,挑灯但盼姬君到;多情好,豪阔好,做夫婿都不可靠;嫁人还嫁王单舟,替你操心操到老。

单舟是王淩的字,诗词风流的仁德公家五公子谢洛白,豪阔擅交的姬太师次子姬容君与爱瞎操心的前左相大人独子王淩,被并称为京城王孙公子中的三绝。

王淩的爹王左相乃是位足可昭禀史册的好官,勤于政务,心忧天下,公正清廉,可谓为国为君呕心沥血,于是,当了十来年丞相后,终于鞠躬尽瘁,飘然归西。

王淩的娘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皇后的亲妹妹,与王左相当年在后花园私定终身,好不容易终成眷属,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王左相归西后,王淩的娘悲痛之下,忘掉了自己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与两个六七岁的女儿,一个冲动追随相公殉情了。

王氏人丁单薄,除了一个寄住在府中的年老寡居的姑母外,再找不出半个亲族,但王氏祖训森严,家中尚有一个男丁,便不可依附于外姓。年幼的王淩与两个妹妹按照祖训不能投靠外公家,十二岁的王淩懵懵懂懂成了一家之主,老姑母勉强替他们兄妹三人支撑内务,她老人家识字不多,见识浅,还有点小糊涂。幸亏总管与账房等几位老人家都是赤胆忠心的义仆,摸爬滚打磕磕绊绊地还能往前过日子,一两年之中,府中的古董字画被偷过,库房里的银子被席卷过,王淩的两个妹妹夏天掉进池塘差点淹死过,冬天掉进水井差点冻死过,王淩自己替妹妹摘风筝从树上掉下来差点摔死过,帮妹妹到街上买糖人差点被马车撞死过,撞伤之后请来的庸医开错了药,差点医死王淩的事情也有过。总之,数年之后,四敬入府做王淩的小书童时,王府中已经一片安乐,井井有条,但四敬见到的,就是一个总在操心不操心就难受的王家大公子。

在四敬印象中,大少爷从早上睁眼起,就有操不完的心,每天一睁眼,先看今天的天气,是晴是阴是暖是凉,然后吩咐小厮转口去嘱咐丫鬟,让丫鬟们留意替两位小姐和姑老夫人添衣减衣,不要热着了凉着了。然后操心早饭,是否已预备,有无问两位小姐和姑老夫人想吃什么口味,粥煮的稀还是稠,小菜是否太咸,面点是否太甜等等等等。早饭后,再将府里上上下下大小杂事,旁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统统顾虑一遍,中午顾虑午饭,晚上顾虑晚饭,顾虑到夜半三更,熄灯睡觉前,还要将值夜的下人们叫来,再嘱咐一遍小心火烛防贼防盗。

直到去年,王淩的两个妹妹前后出阁。春暖花开时,大妹妹淇娴嫁给了江南何氏长公子,刚入腊月,小妹淇蕙又嫁到安州,做了泰庆伯的次孙媳。王淩了却了心中两件大事,忽然觉得空荡荡的,日子像没了着落,想操心,少了两个对象,十分寂寞。

待到昨日,淇蕙的诉苦书信送到,王淩精神大振,第二天大早抓起四敬出门,打马直奔安州。

傍晚,王淩到了安州,来到泰庆伯府门前。家丁通报后,泰庆伯全府上下又惊又诧,急忙将王淩迎进府内,果不出四敬所料,淇蕙和她相公的那顿小吵早就烟消云散了,小两口儿正相依相偎在花园里赏花,好得像两块粘在一起的蜜三刀。

淇蕙惊讶道:“哎呀,哥,你怎么忽然跑来了,我给你写信原只是想撒撒气来着。哥,你以后再看到这种信别当回事了。”

王淩苦笑道:“哥一直担心你在婆家受气。”

淇蕙挽着她相公的胳膊,眉花眼笑道:“哥,你放心吧,益谦对我好着呢,他说以后什么都依着我,他若是食言…”眼角瞟了瞟她相公李益谦,咬住唇一笑,“哼,你妹妹我也不是吃素的,和他没完!”玉手还在李益谦的胳膊上轻轻一掐,李益谦笑得像个熟透了无花果,似乎被掐得幸福无比。

王淩看着妹妹和妹夫,寂寞地叹了口气。

晚上,王淩在泰庆伯府中的客房住下,准备明日再赶回京城去。

他来这一趟,自然要惹来泰庆伯家一番议论,晚上李益谦在房中向淇蕙道:“刚刚老太君把我叫过去,问问今天你哥怎么忽然来了的事情。”

淇蕙道:“这件事情怪我,你前天故意气我,我就写信去和哥诉苦,他一向爱操心,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今天过来了。”

李益谦笑道:“大舅子操心,似乎过了些。”

淇蕙道:“我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我和姐姐两个人,等于是被我哥带大的,他如今变得总要照应些什么的脾气,实在是这么多年磨出来了。”李益谦道:“我知道,刚刚老太君其实是对我说,她想替你哥找个人,能让他长长久久地照应着操心着,最好能和他互相照应互相操心,这样才对得住我能有个这么好的娘子。”

淇蕙道:“要那么好找啊,我哥早就找了,其实到我家来替我哥说亲的人不少,但那些人都不安好心,说的姑娘不是体弱多病就是先天有缺,明摆了欺负我哥人好,想让他白白照应一辈子。哪那么便宜的算盘!那些好好的,又东挑西拣,说什么我哥太优柔,太絮叨,哼,没眼色的小狐狸们,像我哥这样的人品,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官职,想找个和他差不多的,要么去做皇子妃,要么就找谢洛白或姬容君,嫁给这两个人,一个娶她不到半年管保再娶十个八个进门;另一个嫁过去一年见到相公三天算她命好,到时候哭死她们!益谦,你帮我求求老太君,让她千万替我哥物色个好的,那些十三不靠的们,沾也别想沾到我哥的边!”

李益谦拍着她的手道:“好好,娘子的吩咐,我哪里敢不从。”淇蕙将头靠在他肩上甜甜一笑,李益谦道:“对了,大舅子来了倒也正好,我刚好有件事情要拜托他,明天早上和他说。”

第二天,王淩清早起身,准备略用些早饭就赶回京城去,妹夫李益谦来到他房里,神色郑重向他道:“大舅子,我正有一事要托你帮忙,昨天一时忘记,今早再来相托,望你千万答应。”

王淩平日里看起来总有些温吞吞的,听见了“托”和“帮忙”几个字便立刻略微振奋,点头道:“请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不负所托。”

李益谦道:“是这样的,我舅父昌丰伯的长公子应景兰新近蒙圣上恩典,暂得监查督安司一闲职。我这个景兰表弟年方一十七岁,还是小孩子家,不怎么懂事,望大舅子你这个副监查多多提点照应。”

咳,于是,一个没忍住,又挖了个坑…

话说,因为一时冲动才挖的,是长是短还没定,望天中…

第二章

五月初一上午,王淩在监查督安司的司部衙门中坐,他妹婿的小表弟应景兰由吏部的人亲自引着,来到了监查督安司。

监察督安司乃是本朝新设的一个司部,名字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是没大实权的地方。司部中全是年轻的王孙与重臣子弟,等于是朝廷恩典,赐给这些人一个品阶官衔,将他们塞在一处,再把譬如察看京城的城墙该不该修缮、替皇上表彰的臣子义民送个牌匾、在京城中巡查下新近颁布的整顿令有无执行之类各部懒得管的不痛不痒杂碎小事丢给他们做。兼带察看下各人的能耐,出类拔萃的,历练个几年就可以提到正经的官位上去。

监察督安司内共有一个监察、两个副监察,其余的都称为督安郎,朝廷像是有意似的,将他们的官服做的一般官服不同,督安郎们穿蓝色束腰窄袍,宽白袖,袖口蓝色镶边,半文半武,监察的袍色与袖口镶边是绛红,副监察为浅红。司部中各个都是二十上下的名门公子哥儿,被这身官服一衬,越发风流,监察督安司管的事情琐碎,须得时常骑着骏马在京城大街上来来回回,满京城的老百姓们都爱看。

王淩一直有点糊涂,他怎么会莫名地进了监察督安司莫名地做了副监察。他十八岁时,朝廷怜他是重臣遗孤,便让他进中书衙门做了个抄文书的闲职。他在中书衙门呆了三年,无功无过,过得十分滋润满足。

去年,监察督安司的监察副监察与几位督安郎都被提入了朝中各部,朝廷便给有意入朝为官的一群年少王孙与重臣子弟们单开了一次科试,分文试和武试两场,极其热闹,王淩也混在众人中兴致勃勃地看。武试那场尤其精彩,王淩看得眼花缭乱,兼带着还操心万一比试中有人下手重了,伤了他人该怎么调解。那场武试中姬太师次子姬容君出尽风头,夺得魁首。跟着的文试中,才名满京都的谢洛白一文一赋艳惊四座,轻飘飘夺魁,姬容君第二。谢、姬两人当时都才十八九岁年纪,旁观的王淩将自己与他们一对比,惭愧顿生,并有些后浪远比前浪高的感慨。后来,姬容君被钦点为监察督安司监察,谢洛白因为在武试中输得有点惨烈,屈居副监察,王淩做为旁观人,觉得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但,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谕令落到王淩面前,任命他为监察督安司的另一位副监察。王淩接到这道谕令,吓了一跳,懵了半天。原来,比试那几天王淩凑在人堆中看热闹,刚巧被太后和皇后看见了,蓦然觉得王氏这脉遗孤从小到大,过得十分不容易,便恳求皇上将他再往上升一升,当年曾受过王左相恩惠的一些大臣也随着赞同恳求。王淩这几年在中书衙门里浑浑噩噩,皇帝实在想不出该将他提到什么位置上好,但就中书衙门上报,王淩此人惟一的长处就是挺细致,琐琐碎碎的事情都顾及得详尽周全。皇帝顿时想到,监察督安司中司职轻,且司部中都是少年郎,需要有个细致些的人来管些琐碎杂事。御笔一挥,王淩就成了监察督安司的副监察。

王淩进监察督安司就任那日,望着司部内一群十七八岁十八九岁的青葱年少,觉得自己像是根混进一堆水葱中的老萝卜,略微觉得有些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自己最年长,更应该对其余人多多照顾,热忱之心大起。

姬容君对他扬眉拱了拱手,客客气气说了一堆官面上的应付话。谢洛白倒挺随和,攀谈数句后,立刻一口一个“单舟兄”叫得极亲热。司部内的督安郎们,因为王淩是全仗着人情做了副监察,起初都没怎么将他放在眼中。但王淩爱操心的毛病已深入骨髓,就算受些冷言冷语,仍忍不住要在某些地方操操心。

某一日,许丞相的儿子许秩到司部应卯时迟了些,被王淩记在失职簿上。许秩极不高兴:“就算是尚书衙门也没这么严过,晚个一两柱香的工夫罢了,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王淩提着笔微微笑了笑,慢吞吞道:“要么你现在出门去,找你老子上书皇上,也给你弄根鸡毛使。要么你就只能暂时委屈着,因为我到底比你多了根鸡毛。”

许秩对不上别的什么话,狠狠咽下口气拂袖而去,身后王淩搁下笔,忽然道:“且慢。”

许秩停住脚,王淩比他年长数岁,职位又在他之上,许秩总还是觉得自己的气势比王淩弱些,他转过身,看王淩慢吞吞靠近,硬声道:“副监察还有别的事情?”

王淩走到他身边,面色平静道:“将你的官袍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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