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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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午膳的时间,素馨叫景然招呼他们,便出去张罗午膳了。

待他们在膳旁坐下,倒是景然先叫唤了起来,“你们今天有口福了,我娘亲自下厨。”

庄子里的人很少,便是伺候的丫鬟也只有两个。可是来来回回地上菜,端出来的叫纪清晨都有些瞠目,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家常便饭,不要嫌弃,”素馨进来后,瞧了裴世泽一眼,轻声说道。

纪清晨倒是真没客气,便是吃饭都比寻常要多,而景然则是个更捧场的,便是那道龙须牛肉,几乎都叫他一个人吃了。

素馨见他吃地又快又多,不由嗔怪道:“你不要都吃了,留点给哥哥……还有姐姐啊。”

对于自己这个顺带着的姐姐,纪清晨只默默地瞧了一眼,正安静吃饭的裴世泽。虽然她知道柿子哥哥素来便有规矩极了,可是却不知道他可以沉默成这样。

除了方才与景然说了几句话,他几乎是一言不发。

等用过膳,纪清晨怕裴世泽再这么憋下去,真的要憋出问题来。赶紧找了个借口,参观庄子,便拉着他出去转悠。

这个山庄外头就是一片稻田,这会已经快到了丰收的季节,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金黄色的,风吹过后,就形成一波又一波地麦浪。

“柿子哥哥,要不咱们回去吧,”纪清晨怕他真的不开心,便说道。

“我没事,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这么多年来生活的地方,”现在看来,真的很好,这里宁静又安逸,是她会喜欢的地方。即便他和她没有生活很多年,可是他却在奶娘那里偷偷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她的性格很温柔,说起话来,轻声慢语的。这里很适合她,难怪她会一直在这里生活。

纪清晨有些沉默了,她只是想叫他开心,可是偏偏却叫他更加难过。

只是这气氛太过沉闷,她不想叫他难过,便尽力开怀地问,“那你觉得这里好吗?”

他静静地看着纪清晨,半晌说:“我一点都不嫉妒。”

这里很好,可是我不嫉妒。

纪清晨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在这一刻,她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心疼面前的人。

也是在这一刻,她发誓自己要比任何人对他更好。

☆、第74章 嗣皇帝位

“什么,二皇子得了天花,不是说皇宫早已戒严了,为何还会……”

当二皇子得了天花这个消息,在京城贵族圈中隐隐流传开之后,各个都是人心惶惶。天花之厉害,自古便有记载,哪一次天花疫情爆发的时候,不是死伤无数。更是有记载,在一处小镇中,因疫情爆发三万人口的小镇,最后竟只剩下四千人。

这些日子,甚至因为天花,连上朝都已取消数日。可是没想到就算是这般的小心翼翼,二皇子竟还是得了天花。据说二皇子已从皇子所被挪了出去,如今大部分的太医都在那里,皇上更是下了命令,若是二皇子出事,便叫他们都去陪葬。

如今京城人人自危,而二皇子感染了天花,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上如今已经六十五岁,后宫再无可能有新的皇子降生。若是二皇子也出事了……

温凌钧到了纪府的时候,在门房上重新换了一套干净衣裳,又是在身上喷了药汁。整个府中都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这会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就连城中那些大药房的仓库,都险些被搬空了。

他径直去了纪延生的书房,这会纪延德,还有纪家大房的两个儿子也都在。

“文修,你可知二皇子究竟是怎么染上天花的?”纪延生一见到长女婿,便带着着急地口吻问道,前几日内阁便有通知,各部衙门可暂停处理宫务,待天花疫情有所缓解后,再行处置。

虽说待在家里头,确实叫人安心不少,可是今日却乍然得知这个消息,却是又坐立不安起来。皇位继承,一向是国之根本,若是二皇子真的出事了,那就是动摇国本之事。

温凌钧面色沉重,说道:“前些日子里,京兆尹隐瞒了天花疫情的严重性,柳贵妃的内侄带着二皇子出宫了一趟。”

凡是感染了天花的人,都有十来日的潜伏期。距离二皇子上一次出宫,刚好有十来日。

啊,房中众人皆是心中一呐,纪延德当即在旁边的雕海棠花纹紫檀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掌怒道,“我早就说过,以女人晋身的人家,定是祸害。如今竟弄出这样的大乱子,皇子是能随便出宫的吗?”

因着二皇子如今乃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一向对他甚是宠爱,便是柳家人都因沾着他的光,在宫中有诸多特权。

之前虽有人颇有微词,却也不想就这些小事,得罪了如日中天的柳家。却不想,就是这样的放任自流,酿成了今日的大祸。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便是纪延德这会再生气,如今也是无计可施。只盼着那些太医都能拿出看家的本事,保住二皇子的性命。

“这次天花疫情实在是来势汹汹,我听说今日北城那边又抬了几十具尸体去焚烧,”温凌钧消息灵通些,实在是担心地说。

北城多是平民百姓所聚集的地方,而一开始的天花疫情也就是从北城蔓延开的。京兆尹接到报备的时候,生怕被皇上申斥,竟只是把已发病死去的病人,抬到郊外偷偷焚烧。虽说他也隔离了几个看似有症状的病人,可是前期的隐瞒和延误,却是叫疫情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说到这里,书房里的气氛皆有些沉重,在座诸人皆是读书人,平日里史书记载从不曾少看,自然知道这种天花疫情的严重性。

待纪延德父子离开之后,房中只留下纪延生和温凌钧翁婿两人。

“凌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纪延生对他极了解,见他这神色,便猜测他有话要与自己私底下说。

温凌钧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来之前,父亲与我说,二皇子的情况……”

他没有说完,却是轻轻地摇头。

二皇子的情况并不好,虽然不少人得知了二皇子染上天花的消息,可是太医院里那么多太医,全天下医术最精良的一批人,如今都聚集在一处,只为了救一个孩子的性命。所以不少人心底,还是抱着极大的希望。

晋阳侯府到底是勋贵之家,在宫中的消息自是比一般人家要灵通。

二皇子的情况并不乐观,甚至极有可能……

虽说如今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可是有些事情,若是等到那日来了,再去想,便已是晚了。

一旦二皇子真的救不回来了,那么日后这大统又该是谁继承呢?

温凌钧前来,就是要提醒纪延生,谨言、慎行。

皇上只余一位亲兄弟,可是如今先靖王和先靖王世子都没了,那么人选,就显而易见了。

殷廷谨与纪家的关系,不必他累述。一旦真的走到这部,那么纪家,还有他的妻子宝璟,都会被牵扯到其中。

纪延生猛地站了起来,他步履沉重地在书房走了好几个来回,才转头又问他:“这个消息,可确定?”

“千真万确,我父亲之所以能得到这个消息,也是因为有人故意卖他这个面子,”便是这会,就有人开始下注了,毕竟若真的是那位最终登上大宝,那么晋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的身份便会水涨船高,整个晋阳侯府说不定也会受到重用。

这是一场赌博,可是却叫人不能不心动地下注。

政治上最不缺的就是站队的人,如今有天花疫情这般肆虐,人心惶惶之下,更有人铤而走险,想要抓住一根浮木。

又或者是为了日后的前途,博一把。

“岳父,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得住气啊,”温凌钧轻声说道。

纪延生点头,“你说的意思,我都明白。”

而另一边,二皇子得了天花的消息,也传到了殷廷谨的耳中。他在京城自有耳目,所以每隔几日便会将消息从京城传回来。

这件事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竟是有种出奇的冷静。

二皇子一旦发病不治,那么日后登上大宝的,那就真的有可能……

他自己的名字在他脑海中转了又转,却霍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信捏成一团。这个时候,他得更冷静才是。

而他突然想到了纪清晨,想到她那个在年幼时期做过的梦。

虽然他一直都记得那孩子说过的话,可是那时他不过是个靖王府的庶出而已,可是如今呢,他即将继承靖王府的王位。现在,甚至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杏儿听到是舅老爷要请小姐过去,还有些奇怪呢,不过那人却又说,只叫小姐一人过去。

纪清晨自然也不知道,舅舅突然叫自己过去的原因,便简单地收拾了下,跟着管家前往舅舅的书房。

等管家敲了两下门,里头便传来殷廷谨回应的声音,管家将门轻轻推开,恭敬地请她进去。

“舅舅,”纪清晨在书桌前站定,恭敬地给殷廷谨请安。

就见坐在椅子上正闭门养神的人,轻轻扣了下桌面,开口说:“桌子上的这封信,你看看。”

纪清晨迟疑了下,却还是缓缓走上前,小心地拿起桌上有些皱巴巴的信纸。待她瞧了第一眼,便发觉这竟是一封靖王府安插在京城的耳目送回来的信。

她心中大骇,不知道舅舅为何突然给她看这封信。直到她瞧见二皇子染天花,恐危急这一句话时,心脏就像遽然停顿了下,在漏了一拍之后,便又急速地加快。

二皇子染了天花,果然是这个原因。

她又低头往下看,见信上还有关于纪家的消息,湛哥儿和启俊两个小家伙没事,家里也没人染上天花。纪清晨心底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轻轻落下。

“舅舅,这封信……”纪清晨轻声开口,却又顿住,半晌后,她轻声说:“您还记得我小时候与您说过的话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到那个梦,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梦,那是前世之事,是她亲眼所见,是她亲耳所听,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一切。

现在,历史正慢慢地走向,原本该有的样子。

殷廷谨紧紧地盯着她,眼神中带着一种极致地忍耐,却又克制不住地狂热。纪清晨轻轻一笑,柔声说:“看来我的梦要成真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人,一直面无表情地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沅沅,舅舅早说过,你是福星,是大福星。”

**

显庆三十八年,十月十八,在经历了十一的痛苦煎熬,年仅八岁的二皇子,夭折。

此时正居长春殿的皇上,突闻丧子消息,悲痛欲绝,竟是当场昏倒。

二皇子夭折,而皇上更是一病不起,显然已是到了最坏的情况。而这几日来纪家拜访的人,显然有些多了。

就在纪延生苦恼不已时,却被曾榕叫了过去,她见到自己,便是面色惨白。

纪延生按住她的肩膀,皱眉道:“怎么了?”

“湛哥儿突然发热了。”

纪延生身子一晃,幸亏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桌子,这才没叫自个失态。他连吸了两口气,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热了呢。”

天花最初的症状便是,高热,头疼还有呕吐。

丫鬟一给曾榕禀告的时候,她都恍惚了。可是待她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却被拦住了,老太太已经在湛哥儿的院子里了。

“母亲正在照顾他,我也想去照顾,你去求求母亲,叫我进去吧,”曾榕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纪延生点头,扶着她,便往纪湛的院子走了过去。

可是到了门口,就见两个健壮的仆妇,此时正守在院子当中。他们刚到门口,就被其中一个仆妇拦住,恭敬地说道:“二老爷和二太太,还是回去吧。老太太吩咐了,叫我们死死地守住这个院子。”

“我是湛哥儿的父亲,”纪延生激动地说。

只是仆妇也不怕,只平静地说:“奴婢小时候便出过天花,敢问二老爷,小时可曾出过?”

纪延生自然是没有,曾榕伏在他的怀中,竟是要昏厥过去。

为什么偏偏就是她的湛哥儿。

纪湛在第二日被老太太带到了城外的庄子上,随行的还有两位城中丈夫。本来谁都不愿意来的,只是老太太每人三千两的谢银,到底还是打动了两人。

曾榕哭着在马车后面追了好远,可是却只能看着马车一路往城外去。

第三天的时候,纪湛的精神头稍微好了点,人也不像前两天烧地那般糊涂。只是他看着旁边老太太,一开口便是问:“祖母,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小孩子家家,不许乱说话,”老太太沉着声音教训他,可是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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