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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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帝愕然调转过视线,“你的意思是,一切本就出于他的手笔?这怎么可能!”

  天帝从卷宗上抬起眼来,“看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炎帝如此信得过他?”

  炎帝道:“你别鬼扯,我不是信得过他,是信得过你。以我对你的了解,完全有理由相信,凶犁之丘上的一系列变故,全是你一手策划的。”

  这下天帝果然扔下了竹简,歪着脑袋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确实,所有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但事情的起因并非我促成,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炎帝这才明白过来,眨着眼道:“看来是我高看你了……”这种小小的挤兑大不了换来天帝冷漠的注视,他更感兴趣的是他的情路。于是炎帝正襟危坐,想方设法把话题扯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你的玄师,这回没随你返回碧云天吧?”

  天帝的神情虽没有一丝改变,但声线寒冷:“跑了。”

  “跑了?”炎帝的大嗓门震得玉衡殿嗡嗡作响,这事太震撼了,他立刻转过头来求证大禁。大禁眼观鼻鼻观心,泥塑木雕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来是真的啊,炎帝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但害怕笑过之后有生命危险,试图转圜,“那个……女人确实很麻烦,尤其不爱你的女人,更加麻烦。”说完发现越描越黑了,天帝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他忙又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表人才,女人大多注重外表,她不可能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玄师毕竟不是寻常女人,人家背负了一身血债,倘或前世的事都想起来,哪里还能跟你回来当天后,不找你报仇就不错了。”

  此话一出,引发了较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殿内三人齐声叹气,发现这是个死局,暂时尚找不到有效的破局之术。

  有些债,欠了终究要还的,换句禅意更浓的话说,就是前世如若不相欠,今世谁他妈愿意相见!多年以前,现任天帝还在白帝座下时,他是白帝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斗枢天宫最骁勇的战将。龙汉初劫各族大战,少苍奉白帝之命诛杀麒皇,麒麟玄师拼死护主,被少苍斩于牧野。当时的少苍心无旁骛,只求永绝后患。于是麒麟玄师的尸首被悬于桅木,以儆效尤。仅存的老弱失去了精神支柱,最后纷纷沉入大地,始麒麟一族自此真正凋亡。

  “如果能预见今日种种,你还会选择这么做吗?”炎帝主要还是想看看他悔不当初的模样,过分骄傲的人,总得经受点重创,才知道什么是人生。

  结果他答得毫不犹豫,“我从不后悔做过的任何一件事,就算重回万年之前,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炎帝算是服了,“所以你单身一万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我是玄师,听见你这几句话,一定先假装投怀送抱,然后伺机杀你而后快。你纠缠人家姑娘不是因为喜欢,是料定螣蛇会出现,进而利用他们引出蛰伏的麒麟族吧?”

  天帝对他的推断很是不屑,“本君权衡三界,统御万灵,岂会靠出卖感情,赢取这微不足道的胜算?”

  “那就是说你当真喜欢她啰?”炎帝挠了挠头皮道,“人我是见过的,长得确实不错,娇俏可人之余还有点呆,适合陛下这种满腹心机的人……”他的口无遮拦引得两道眼风杀到,于是讪笑着纠正了自己的错谬,“我失言了,是满腹文章。你别瞪我,我会紧张的。我是想说她这种长相天界并非没有,你看上她纯粹是自寻烦恼。她长于月火城,一心维持麒麟族,最后死在你手上,难道不该恨你入骨么?你要是真娶了她,无异于在枕边放刀。毕竟凭你的性格,要让女人爱你胜过爱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天帝已经被他损得不想继续话题了,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奏疏上,寒着嗓子提醒他:“你我虽有深交,但尊卑有别,还请炎帝注意自己的措辞。”

  炎帝说知道,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天帝枯着眉,似乎也对自己的感情甚为困扰。“我说了她救过我,这是一桩。另一桩……也许正因为她死于我手,感情才更复杂吧。”

  直到如今,他还记得玄师最后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满含着讥讽、不甘和恨。她曾诅咒他一生所愿皆不可得,咒他仙寿无疆孤独终老。他是个记仇的人,既然她有这愿望,那他便要她自己来破除。乾坤大定,六道太平,不过是天帝的志向。作为他自己,不愿一人独享无边寂寞,就得抓个人来,陪他一同蹉跎。

  炎帝听完他的话,只剩摇头,“天帝陛下真是异于常人,你喜欢谁不好,喜欢那个死在你手上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杀她,把她囚禁起来多好。万年过去了,下点功夫,说不定天孙都满地跑了。”

  座上的人静静听着,最后自嘲地一笑。天帝与麒麟玄师么?彼时形势下,两个水火不容的死敌怎么可能有结果!当剑穿透她的胸膛,因为不爱,他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如今大局已定,他坐上了天帝的宝座,阻碍倒是少了,命运兜兜转转把两人凑到一起,莫可奈何。他甚至想,也许他对她的前世有所亏欠,才安排她这世和他纠缠不清。既然今生她救过他,就如洗牌重来,他应当感念她的以德报怨,顺应自己的心意,爱护她,甚至让她当他的天后。

  可惜他的心思,即便是对最好的朋友,也未必说得出口。炎帝看他像个闷葫芦,知道他腹内江海奔涌,骇浪却无法穿透他的面具。

  “需要我下界替你找她么?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天帝说不必,“好意心领了,大禁已命人出去查访,不日就会有消息的。”

  炎帝觉得很稀奇,“平时你多番压榨我,恨不得把我榨成人干,今日竟如此客气?”再三再四打量他,“说不通,你是有别的顾虑吧?”

  天帝没说话,牵起袖子提笔蘸墨,半晌才道:“这三年来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炎帝却杵着不肯走,不依不饶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击掌高呼:“你是怕我找到她,和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凭我的样貌才学还有性格,她绝对会先喜欢上我。到时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全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你不让我接近她,对不对?”

  简直全中!天帝也终于恼羞成怒,一把拍下了手中的笔,“快滚!”

第27章

  夜骨星盘,支撑起浓重的天幕。

  荒原之上看得见稀松的雾霾沉淀,无风自动,牵扯出汤汤的走势。远处怒浪惊涛,近处淡霭凄林,和这寸草不生的平原相溶,交汇出一幅南辕北辙,却又相得益彰的画卷。

  这里距离阴墟还有百里,地势已经逐渐走低。每行百步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长情独自一人,从春意盎然,走到了数九严寒。偶尔有风起,钻筋斗骨的一片寒冷。她仰头看天,月色惨白,阴墟作囚禁罪大恶极之神所用,同八寒极地类似。八寒极地有无边的寒冷和冰刑,阴墟有无尽的沼泽和毒物。所以这地方不受天道眷顾,三十六天的郁气都积压在此,越接近阴墟,月亮的光便越淡,最后变成个模糊的,蓝色的影子。

  在长情的记忆中,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鸿蒙初辟,上古三大神兽各自繁衍族群,祖龙领龙族执掌江海;元凤领凤族,执掌天空;始麒麟领麒麟族,执掌大地……这世上每一片土地,麒麟族都曾踏足过。当初月火城选址时,玄师陪麒皇一日看遍三山五岳,也到过阴墟的边缘。阴墟设在金刚轮山以西的极阴之地,翻过那座山,乌黑的沼泽水便漫溢上来,每走一步,都有落进悬洞的可能。

  细想想,云端之上的天界,恐怕才是世上最污浊不堪的地方。天帝统领着一帮清高骄傲的神祗,对待反叛者还不是如地上暴君,关最恶劣的监狱,施最残忍的刑罚。长情盯着远处巍峨的山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她本来对云月的印象很不错,可没想到他摇身一变成了天帝。明明那么高洁的少年,眨眼恶臭不堪起来,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淡泊纯粹的人,一切的偶然都是刻意安排的,来掩饰算无遗策的机巧罢了。

  费力跋涉,脚下的土地渐渐泥泞,她撅了根树枝探路,在绕过山脚后忽然停住了——前面山坳没有火光,却有窃窃的私语传来。

  “师兄,座上可说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去?”荒草飒飒中,分明有个少年在追问。

  另一个低沉的嗓音唔了声,“候到那个该来的人,便派你回去传话。现在安静些,别出声了。”

  少年并不遵从,嘀咕着:“这里好黑啊……什么东西爬上我的腿了?”

  然后噼啪一顿抽打,有人长出一口气,“是蛇。”

  长情静静听着,自从元神觉醒后,听力变得异常灵敏,那些埋伏的人应该距离这里有百丈,但他们的对话分毫不差传进了她耳朵里。

  “座上要我们等候的是什么人?倘或人来了,直接拿住不就好了,来回传话岂不多费手脚?”

  “别啰嗦了,这是天君下的令,谁敢不从!”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只余朔风吹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长情背靠山石,讥嘲地笑了笑。这群小仙过惯了温软日子,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伏守,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吧!幸好他们抱怨,才让她及时发现,否则遇个正着,她为求脱身,可能要让他们步巡河夜叉的后尘。

  前路被截断,进阴墟的计划可以暂时搁置。她索性就地坐下思量,究竟是先回月火城旧址等候麒皇,还是先抽空为麒麟族缔结盟友。

  麒皇的回归,必然需要时间,不若将路铺好,能为尚且羸弱的族群赢得一线生机。但这位盟友不大好结交,她此去要冒一定风险,万一被擒住交给少苍,那她就真的完了。

  向南望,凶犁之丘远在万里之外,偏移的勾陈星几乎落到了大荒的边缘。她御风而起,神界的逃兵,连驾云都得遮遮掩掩。奔波良久终于到了凶犁之丘,远山高耸接云,青草依旧如茵,甚至因为水泽丰沛,愈发地放肆疯长。

  据说庚辰大战无支祁受伤,已经退居神宫修养,这次总该能见到本人了。长情落在宫门之前,略定了定神才上前叩门。

  门开了道缝,还是上次那个小童,探出个脑袋来打量她,“尊神,您又来了?”

  长情莞尔,“仙童记得我?”

  “您不就是上次夜半敲门,想要拜会我家座上的上神么。您出现在我们土丘,后来无支祁就跑啦,我家座上去逮他,不幸身受重伤,都是拜上神所赐啊。”

  小童年纪虽小,口齿倒犀利,这样情况怕是不好过关,连门都进不了吧。长情正思量怎么应对,没想到这小童竟把半边厚重的雕龙玉石门推开了,朗声道:“上神此来是想见我家座上么?进来吧,正好让座上看看,是谁把他害成了这样。”

  长情尴尬地摸摸额头,举步迈进了门槛。

  小童个子很矮,至多五六岁光景,仰着粉雕玉琢的脸,垂髫的揪揪上缎带低垂,在灯火映照下翻飞起舞。长情犹豫了下,“本座来得匆忙,不知此时上神可方便见我?”

  小童道:“我家座上很少睡觉,上神知道烛龙吧?不吃不喝也不合眼,口中衔烛燃照北方幽暗天门,龙族都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长情点点头,“那就请仙童为我引荐吧。”

  小童将她带到大殿前,回身作了个揖,“请上神少待。”自己推开高大的门扉,挤身进内殿去了。

  凶犁之丘上长风万里,吹得檐下灯笼摇摆不定。小童去后不久便有足音传来,她抬眼向内张望,一个穿着绿色禅衣的人缓步而来,没有什么待客之道,披散着长发趿着鞋,一副落拓之姿。隔着门槛站定,也不说话,一味上下打量她。

  小童仰头道:“座上,这位就是龙源上神。”

  庚辰垂手在他头顶抚了抚,“你先退下吧。”

  小童去了,长情和他一个在槛外,一个在槛内,两两相对,气氛诡异。

  灯笼荡过来,又荡过去,庚辰的脸在明暗间不停交替。长情看清了,这正是原野上托他办事的那个人。反正眉眼五官分毫不差,唯一值得探究的,就是当天出现的到底是他本人,还是真被人冒名顶替了。

  彼此都不开口也不是办法,长情拱起手,“尊神……”

  “道友,要进来喝杯酒么?”他忽然道,似曾相识的嗓音和语调,连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毛病都如出一辙。

  长情道好,随他迈进了正殿。

  殿宇又深又暗,可能龙蛇的习性相通吧,喜欢把住处营造得洞穴一样。偶尔见角落里点着一支蜡烛,烛光微弱,那明衣摇摆而过,带起的气流把火苗刮得噗噗作响。然后投射到墙上的巨大黑影就扭曲起来,随着人越走越远,人影也倾斜收拢,挤压成一线,彻底消失。

  长情跟在他身后,不知他的住处究竟有多深,似乎走了半天才抵达会客的地方。这里稍稍亮了一些,墙上开巨大的窗,一轮明月堪堪悬在朱红的棂子上,隔着一株叫不出名目的树,视觉上颇有诗画般的古意。

  说喝酒,当然不是随口胡诌。东边墙角果真放着十几个坛子,坛口拿油纸封着,每一个胖胖的坛肚子上都贴着一张纸条,上面一丝不苟写着酒的名目。

  庚辰过去挑酒,砰地一拳砸开了其中一只坛口,顿时室内酒香弥漫。伸手把酒坛子拎了起来,往她面前一放,“梨花白,别客气。”

  长情看着比她腰还粗的酒坛,感到一阵目眩。

  男人办事,不兴扭扭捏捏,庚辰是武将出身,也不可能如天帝陛下一样,活得那么精致揪细。他自己提了一坛酒过来,撑腰在她对面站了会儿,后来转身走开了,嘴里嗡哝着:“你随意。”

  长情舔了舔唇,和这种办事随性的人打交道最难,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有什么反应。

  “上神,”她道,“无支祁逃脱一事,不知上神有何看法?”

  庚辰瞥了她一眼,眉心的烈焰在幽幽的烛火下,有种正邪莫辩的况味,“无支祁是你放跑的。”

  长情含笑说是,“上神应当知道,我放跑无支祁是因为在凶犁之丘上,被一个神形酷似上神的人给骗了。我至今不知那人是谁,但他的一个谎,牵扯起后面诸多变故,不得不说这人手段高明。”

  庚辰听了,十分谦虚地一笑,“无支祁已然正法,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可是九黎重入生州,这事不可不提。天帝下令上神率领龙族征讨九黎,上神虽然因伤返回凶犁丘养伤,但伤不能养一辈子。届时上神还是必须出山,平定九黎祸乱,剿灭再起的凤族与麒麟族。龙族以一敌三,上神不觉得吃力么?”

  庚辰默然看着她,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上神座下,可有一名摄提名唤伏城?”

  庚辰说有,“失踪好几天了,也许跟人私奔了吧。”

  长情凉凉笑道:“上神明察秋毫,又岂会相信他同人私奔了呢。上神是经历过无量量劫的真神,应当可以看穿我的来历,既然如此,上神何不于我麒麟族合作?此时联手,对龙族有百利而无一害。”

  庚辰却失笑,“玄师如此有自信,认为我一定会与你合作?”

  “若非如此,上神何必煞费苦心引我摘下铜铃,放走无支祁呢。这万年来上神虽然坐享龙神之位,但天界对龙族的打压,你我心知肚明。上神麾下如今可用之人还有多少?江河湖海中日渐蛰伏长眠的又有多少?”长情笑了笑,“龙乃四灵之长,心高气傲不愿与人俯首称臣。就算上神没有改天换日的野心,也当想一想昆仑山下龙泉洞内的祖龙元尊。上神身为人子,不欲生父重见天日么?”

  龙之逆鳞,触起来要格外小心,庚辰脸上的表情果真逐渐起了变化,从一派云淡风轻,到烽火无边的狰狞,长情甚至看见他眼里燃烧的恨。

  手里那坛酒,轻易便被他捏碎了,浓郁的芬芳泄了满地。他抬起眼来看她,“玄师知道那日凶犁之丘上遇见的,就是本座本人?”

  “上神并不想掩饰,何必问我这样的问题。”她双眼灼灼望向他,“天帝自罚下界,上神应当是知情的,既然能够设下结界不令他上岸,当时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杀了他?”庚辰似乎很意外,脸上流露出茫然之色。

  有些事可以筹谋,但不能激进。天帝若能轻易被杀,他便不可能成为天帝。其实当年他画地为牢时,并不知道那尾赢鱼就是少苍,等到得知真相,天帝已然恢复了灵识,再想下手就难了。她提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仔细思量了,到底为什么没有冒险……

  “我不敢。”他忽然说。

  不敢?是啊,换做谁都不敢。

  其实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适合搞阴谋诡计,尤其是坦诚的人。也许他只是因为不屈于天界的打压,想做些什么扭转眼下的尴尬局面。作为祖龙的后代,他不能容许自己如此平庸,但深思熟虑后的布局仍旧让他有些彷徨。所以他不敢贸然对天界最高的神祗动手,他还是有软弱的一面,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一往无前。

  长情叹了口气,“上神有真性情,也有真顾虑,这些是人之常情,本座明白。”

  庚辰也叹了口气,撑着脸颊转头看向窗外,“本座为何按兵不动,因为本座在等。九黎冲破了北海屏障,势必闹得乾坤动荡。乱世出妖魔,天界会焦头烂额,届时……”

  “届时也许会有识时务的族群投靠天界,对龙族挥剑相向。”长情放下酒坛道,“麒皇逃出昆仑,不日就会重返月火城。只要你我二族通力合作,开辟出一个混沌神兽统治的时代,重现往昔辉煌,都不是难事。”

  庚辰沉默了下,又转回视线看她,“一万年过去了,玄师对天界依旧恨之入骨?”

  她闭了闭眼,“我一直忘不了月火城的最后一战,神族将麒麟族逼迫如斯,这个仇,即便再过十万年,我也一定要报。”

  “可是本座听说,天帝欲迎娶玄师为妻,这就让本座很摸不着头脑了。”

  长情尴尬发笑,“上神不觉得,这是天帝令你我二族离心的阴谋么?”

  庚辰摸了摸下巴,“本座如何确定麒麟族没有投靠天界?而玄师不是天帝派来的细作?”

  长情觉得男人的思维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上神会在派出细作之前,大肆宣扬自己与这细作交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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