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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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如同脆弱的玻璃,马上便要碎裂开来,可他却没有丝毫的怜惜,继续为所欲为。

“我错了,真的错了,我这辈子都不敢再将电话弄成静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漏接你的电话,求你不要!”林桃嘴上虽然道着歉求着饶,可她的哭却是因为委屈。

她确实是太委屈了,凭什么啊,他凭什么这样对她?!她并不欠他的,可他为什么要缠着她,欺辱她?

“你觉得,我惩罚你是因为你没接我电话?林桃,你真的不懂吗?”严容俯身望着她,停车场内灯光黝黯,林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见沉在他声音底层的情绪,那是很复杂很浓重的情绪。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林桃没有精力与时间去弄清严容的话以及严容的情绪,她只能不断地求饶,希求他能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她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他只是在吓唬自己。

然而当正式开始时,她才醒悟那不过是自己的奢望。

严容做事向来是计划周全,在林桃进入车内前,他便提前将副驾驶室的窗户玻璃摇下一截,从外恰好能隐约看见车内发生的事。

林桃浑身紧绷,难受得如同在火焰中被焚烧。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车窗外传来两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间杂着男女的对话声。

其中的男声是林桃再熟悉不过的,那是陪伴着她一同长大的向墨书。

那是她最爱的向墨书。

林桃此刻已经是避无可避,只能尽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严容的胸膛里。

林桃以为自己会羞愧得昏厥,但事实上,她却很清醒。

她听见向墨书与安寒的对话声在临近他们车窗时嘎然而止,很明显,他们看见了车内在发生着什么。而与此同时,严容暂停了下来,用平静微喘的声音对着窗外道:“向公子,真巧啊。”

林桃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滞,不止是血液,还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生命。

她恨不能就此死去。

严容车内并没开灯,所以从向墨书与安寒的角度看不清车内的女主角的模样。

而且,他们也并不想窥私。

向墨书将眼睛转向别处,用冰冷而有距离的语音道:“没料到几个月不见,严总玩得越来越放肆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好玩意,自然要尽兴。”严容笑道。

林桃的脸紧贴着严容的胸膛,他说话时,胸腔也随着嗡鸣,每一声嗡鸣都像是重重的巴掌扇在了林桃的脸颊上。扇得她血肉模糊,扇得她尊严尽失。

玩意。

严容形容得真好,真准确,她可不就是一件玩意吗?他可以从欺辱她的过程中得到许多恶趣味的快乐。此刻的严容该有多得意啊,对一个男人而言最大的侮辱不就是欺凌他亲近的女性吗?严容正在欺凌着她,她虽然算不上向墨书的最爱,但也算是向墨书的青梅竹马与之感情深厚,那么严容就是想要靠着折磨她来侮辱向墨书。

而且,是在向墨书的眼前。

林桃想,严容此刻很可能会忽地将她的脸呈现在向墨书面前,这样的画面对向墨书而言是沉重的打击,那样严容也能完成自己的报复。

如果那样的话,林桃想,那她一定是会拉着严容同归于尽的。

这个世界上,在乎她以及她在乎的人已经很少了,而向墨书是其中顶顶重要的一个。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她生命中唯一会开的一次花,要是被玷污了,凋谢了,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林桃去西藏时,曾经看过一副唐卡,是须弥山图。佛教认为,须弥山下便是地狱。那副唐卡色泽艳&丽,直刺人心。而此刻的林桃仿佛也入了那副唐卡中,置身于须弥山下,遭受煎熬折磨——手生铁爪,心意浊乱,掴裂自身,至血肉衰竭而死,冷风一吹,皮肉还生,复受其罪;热铁绳捆缚身体,或斫或锯;受两铁山之挤压,肉骨碎裂;投热镬煎煮,驱入猛焰火室,以钳开口,灌入烊铜,烧烂五脏;卧热铁上,由首至足,以大热铁棒打碎成肉糜;所受之苦,无有间歇。

在遭遇酷刑时,她的魂魄是分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不会疯狂。待结束时,她的魂魄才逐渐归位,这才发现向墨书和安寒早已离开。

严容将林桃的衣物整理好,接着开车返回家里。一路上,严容都在不停逗林桃,可林桃却是置若罔闻,脸上神色静到极致。

严容家在滨江路上一处高档小区内,是栋花园洋房。进入家门后,林桃径直往卧室走,在严容进入前将卧室门关上并且反锁。

严容不停地敲门,半硬半软地哄着林桃,但里面却没什么反应。

严容自小&便是跋扈惯了的,当即生了气,声音也陡然冷了下来:“林桃,我数三声,赶紧给我开门!”

里面仍旧没有反应。

严容眉头一沉,对准门狠狠一踹,震天响的一声后,卧室门被踹开。虽然响动这般大,可林桃却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将衣服证件一股脑塞在行李箱里。

她要离开。

严容心里的火已经窜到了脑门,但想着这次自己确实是做得过了些,便腆着脸过去将林桃从后抱住,他的下巴在林桃头顶摩挲着,姿态亲昵:“我认错还不行吗?乖,别闹,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现在就想要走。”林桃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安静得令严容也有些心惊。

严容沉下脸来,道:“林桃,别得寸进尺了。”

林桃猛地用手肘去击打严容的腹部,他没提防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当即吃了亏,疼得松了手。待他放开对自己的桎梏,林桃也不要衣服了,抓起证件就往外跑。但严容有双大长&腿,一步当她两步,没等林桃跑到卧室门口,便被抓了回来。

“你是不是隔三差五地就要这么闹一通,有意思吗?”严容牢牢抓&住她。

严容的手简直就像是铁做的,林桃感觉自己手腕都快要被折断,但她再做不出求饶的姿态,她盯着严容,眼里像是有团火:“我凭什么不闹,你整天这样往死里折磨我,难不成我还不能反抗了?”

“往死里折磨你?别口是心非了,除了前几次,之后你能说自己没爽过?”严容笑得桃色无边,每当他这样笑时,那眸子就风流得很,坏得足以令&女&人心动。

然而林桃却是例外,她一字一句回道:“动物都会有生理反应,就连畜生也会有,比,如,说,你。”

严容脸颊一僵,但很快便缓和过来,冷笑道:“就算我是畜生,你不也是照样被我上!”

“连上床这种事都要逼&迫女人才能完成,你还好意思得意?”林桃也懒得和严容继续磨嘴皮子,便伸脚开始踹他。她使足了力气,用尽了歹毒,恨不能将他的腿踹断。

严容身形敏捷,快速地躲闪着,到最后林桃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严容对这个无聊的攻击游戏也没兴趣,到最后干脆用腿将林桃的腿夹住,沉声道:“林桃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今天我再最后说一次——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们就能好好过。”

她还不够乖?还不够听话?林桃苦笑,她都已经这样放弃自由放弃自尊了,可他却仍旧不满足,仍旧苦苦相逼。

她已经算是很谨慎小心,可还是时不时惹得他发火。和他在一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一片埋有无数地雷的田地里,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这样的日子是一天也忍受不下去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如何能长久在一起。

林桃摇头,认真道:“严容,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我真的累了,再被你这么折磨下去我估计会疯的。我是真不知道向墨书母子是怎么得罪了你,你要这么恨他们。可你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解决吗,为什么要利用我,我和你是无冤无仇啊!”

严容眼眸里神色几番变换,他转头望了眼窗外,再转回来时,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无谓:“谁让你和他们母子关系最好呢,这就是你的原罪。柳樱把你当亲生女儿疼,她心脏向来不好,你说我要是把那些照片给她看,她会不会一命呜呼呢?”

当严容说到“一命呜呼”四个字时,林桃浑身一震,随即她用唯一自由的左手奋力往严容脸颊上扇去。

她是恨毒了他,他怎么能这样诅咒待她视同己出的樱子阿姨,怎么能!

严容双手双脚都忙着桎梏着她,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出,所以那巴掌就这样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颊上。

严家三代单传,就只有严容这一个独苗,从小到大他都没挨过打。读书时因为身材高大,性格狠厉,所以虽然常和人打架斗殴,但基本就是他打别人,没有别人打他的份。

他怎么也没料到,生平第一个耳光居然是被女人打的。

当手掌传来疼麻的感觉时,林桃便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她看着严容脸颊上刹那间聚集起的密布阴云,当即决定和他同归于尽。

反正她今晚都会死,那他也不能好过!

林桃没等严容做出回击的举动,便一口咬上他的手,她咬得是那样用力,几乎是瞬间就见血。口腔里顿时便盈满了甜腥的味道,嗅到了血液,她咬得越发用力。

严容到底是动怒了,他用另一只手捏住林桃的下颚。动作毫不留情,林桃感觉自己的下颚骨都快要被捏碎。疼痛与外力之下,她只能松开了嘴。

她听见了严容冻得渗人的声音:“林桃,你他妈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话音刚落,林桃便被大力摔在了地上。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摔散架了,再也聚不拢。她手肘膝盖疼得厉害,破皮流血是少不了的,而她刚被捏住的下颚此刻也疼得麻木肿&胀。

严容在她面前蹲下,再次捏住她的脸,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还要闹着走吗?”他问。

他的手腕在淌血,他却丝毫没在意,只逼视着她。他浑身的姿态就像是一条毒蛇,只要她敢说出肯定的答案,他便会直接咬上她的颈脖,将毒液注射&入她的血液。

可是林桃敢,她脸颊肿&胀,嘴边全是鲜血,看上去很狼狈,可那双眼睛却亮得灼人。

“严容,你真可怜,这辈子你都赢不了向墨书。”

说完,林桃继续冲过去想要咬他胳膊,可严容大力将她往后一推。林桃身后便是衣柜,头恰好就撞在了衣柜棱角上。一股剧痛在后脑勺上爆裂开来,热热的液体也随之流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像团泥似地瘫倒在地板上…

第二章 (1)

迷迭香,学名Rosmarinusofficinalis,唇形科灌木,喜温耐旱,花期春夏,开唇形花,多白色、粉红色、紫色及蓝色。

花语是,回忆。

——tips2

当林桃醒来时,已经是隔天清晨。她觉得自己浑身疲倦,像是经历过一番轮回。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满目都是白色,鼻端全是消毒水的气息。

林桃脑子有些恍惚,她一时搞不明白自己为何穿越来了这里,然而后脑勺上的疼令她逐渐记起昨晚发生的那场血案。

见她醒来,旁边一护士模样的女孩忙唤来了医生。林桃的主治医生是位年轻男人,浓眉大眼,笑起来脸颊上有两酒窝,特别无害有亲和力。可是林桃却始终对这主治医生怒目而视——因为他就是严容的死党高义卿。

林桃对高义卿向来没好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严容这种禽&兽混在一处而且还混了好多年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货。

高义卿仔细地为林桃做完了检查,确定她有轻微脑震荡以及几处外伤,此外并无大碍。但仍旧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并且可能有头疼恶心耳鸣呕吐等症状。

“意思就是我死不了吗?真可惜,要不然还可以让严容偿命呢。”林桃的嘴角含着讽刺的冰渣。

护士小姐很想要听听八卦,但高义卿却微笑着将她支开了。待房间里没了他人,高义卿端来木凳在病床边坐下。高义卿也是高个,当初和严容就是在学校篮球队里认识的,少年意气打了几架后便成了朋友。

林桃和严容的关系在双方朋友之间都是个秘密,毕竟林桃是向墨书的干妹妹,而严容打小看见向墨书便像是看见仇人似地,恨不能直接一刀子捅了他。

无论大家想象力有多丰富,都想不到严容会与林桃搅在一起。

因为这关系实在是乱得人头皮发麻。

林桃记得严容第一次将她带到高义卿面前时,高义卿震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估计就算是严容告诉高义卿他出柜了,高义卿也不会这么惊讶。

高义卿调侃道:“我说你们小两口也真是绝了,哪里有小情侣吵架吵得住进医院的。”

林桃冷笑,高义卿一口一个“小两口”,一口一个“小情侣”,打的什么鬼主意以为她不知道呢。

她露出冷然的笑容:“您可别忙着粉饰太平。首先,我和他真不是什么正经情侣,我是被迫留在他身边。其次,我们不是吵架,是他蓄意殴打我。”

高义卿被无端抢白,也不气来也不恼,只悠悠回道:“昨晚我正值班呢,结果严容就抱着你跑来了。当时我看你浑身都是血,唬了大跳。结果后来一检查,发现你后脑勺的伤口并不深,那血大多还是从严容手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我再仔细一瞅,发现他那伤口还真不浅,皮肉全翻出来了。护士想来为他处理伤口,他却面无表情地将别人推开,直到确认你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去缝针。对了,他缝了十二针。”

高义卿这番话说得是轻轻浅浅,但林桃听得出来,他潜台词就是说:看吧看吧,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说他要是放了我,不理会我,哪里会出这些事?”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林桃还是忍不住对着高义卿道:“你不是他好朋友吗?你就劝劝他放了我吧,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有天会忍不住和他同归于尽了。”

高义卿望着林桃,眼神深邃,表情莫测,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忍住了。高义卿起身来到窗户边,这里是三楼,正好可以看见下方院子里的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灿烂如火,艳红夺目。

太浓烈的美丽,始终有种不详感,像是下秒便会进&入衰败。

景物如此,感情也是如此。作者:撒空空

高义卿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整个人浸在黝黯中,林桃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只听见他不怒不喜的声音:“其实严容对你并不坏,昨晚他失了那么多的血,仍旧在这守了你一&夜,觉也没睡。今早想着你喜欢花草,便赶紧着出门去给你买,想让你醒来后看见心情好点。”

林桃嗤之以鼻:“得了吧,他守着我不过是害怕我死了。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他是严家的独子,也得给我偿命。还有,他跑出去买点花草你就要说半晌,那他欺凌我折磨我殴打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说什么呢?”

林桃知道,严容对她的态度向来如此,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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