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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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换傅导来吧。”他对豆子说。

傅睿白打算稳住豆子让她继续提问，没想到口还没开，监听里就传来豆子痛苦的嚎叫：“睿白姐，还是你来吧。”

傅睿白走去拍摄区域时，周雾坐在道具组临时搭置的藤椅上，优哉游哉地看她走到摄像机后面，识破她的小表情让傅睿白心底止不住地升腾起一股股酸涩的怜爱之意，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合适，她简直想搓他脸，揉他脑袋，最好加一句长辈常对小辈用的宠溺语句：“你这个小机灵鬼。”

“听你的，换我，你可要好好回答问题。”傅睿白笑道。

周雾点头，样子乖巧可人。

“开机吧。”交代完摄像，傅睿白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她抬起头，直直看着周雾，道：“继续前面的问题，你不是不喜欢看镜头里的自己吗？为什么会好奇我拍的你？”

“不知道。”周雾摇头道。“好奇……也需要原因吗？”

“OK，好奇不需要原因。我换个问题，你期待这档节目给你带来什么？”

“什么？”

“一些心境上的感受之类，或者往简单说，期待能从这个节目里学到一些生活技能，还有人物素材的观察积累，方便你在演员工作中更好更准确地塑造人物？”傅睿白徐徐引导道。她知道周雾不会愿意在镜头前谈家人、绯闻，在他事业上升期，工作和未来规划是最稳妥的话题。

“没期待这些。”周雾毫不犹豫地说。

这个答案让傅睿白感到为难，顿了顿，她又换了个思路提问：“所以，你来这里……是抱着旅游放松的心情？”

周雾低头看向手里的珠子，这回没了监视器滤镜的干扰，傅睿白所见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周雾手上确实是颗蓝色的珍珠。“没抱什么具体的心情来，你那么希望我上节目，我就纯好奇，你想看到我什么。”

傅睿白讷住，好半晌才伸手指自己：“好奇我？想看到你什么？”

周雾沉声应了个“嗯”，续道：“你刚刚问我的那些，是你期待我在节目里得到的东西，对吧？”

傅睿白没明白当下这走向，怎么嘉宾反问起她问题了？她感觉自己快把控不住周雾，连忙做手势让摄像关机，遥声道：“这组今天先到这里，嘉宾状态有点耿，需要引导，大家先收工。”

傅睿白说完这些，豆子很快从监视区跑过来，她给傅睿白做副导演多年，深谙她的工作习惯，没等傅睿白再做交代，便自觉组织起工作人员收工流程来，傅睿白因而得空走向周雾。

“状态有点耿是什么意思？”周雾仍然坐在藤椅上，仰头问刚到近前的傅睿白。

“先摘麦。”傅睿白伸手指麦的位置示意他。

少年摘麦的动作笨拙得不可思议，傅睿白耐心不够，直接出手帮了他解开，又喊音频老师过来收走，这才转过身对他说：“状态耿的意思是，没效果，看不出来，你很难采。”

周围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傅睿白腿发酸，招手喊豆子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在周雾眼前坐下，可等她真正坐下去，才骤然察觉不妥，豆子给找的是张小矮凳，使落座的傅睿白生生比周雾矮上一大截，还不如站着，站着起码显气势，她不至于被这个小男孩压制，据此，傅睿白不得不灵机飞动，转而把凳子搬到周雾身侧，解除两人“对立”的位置关系。

“你希望我怎么说？”周雾问。

“不是我希望，是你自己怎么想，对这个节目，对自己在节目中的表现，你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动机，是吧？”

“想上你的节目，好奇你怎么拍我，不能算我自己的动机吗？”

“算，只是如果你这么答，后期没法剪。”

“为什么？”周雾茫然地看着她。

“很简单，剪了没法播，因为照你原话播出去，观众会误解，你的粉丝也会误解。”

“误解什么？”

傅睿白狐疑地看向他：“你真不明白？”

周雾摇头。

“我真的是服了，你这孩子，说小也不小了，还分不清什么话可以对媒体说什么不可以吗？我感觉你以前对绯闻处理得挺好的啊，滴水不漏，怎么——”

“你的意思是，我的回答会传绯闻？”

傅睿白没想到这个可能被他本人说出来会有一种她在强行“蹭热度”的感觉，尽管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工作人员又都撤得差不多，傅睿白心中还是泛起强烈的羞耻感，于是连忙清了清嗓子说：“是我多想，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我的意思就很简单，你做备采的时候，最好不要提我，多提提你自己，或者朋友亲人，都行，咱们不管是在台前还是幕后，始终都是节目导演和嘉宾的关系，别产生什么误会。”

周雾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特写镜头的作用，她看不大清少年眼里的内容，只觉得有一段挺长的时间过去，他的情绪始终没有放松。

最后，他突然从藤椅上站起身，傅睿白也礼貌性地随同起了身。

“傅导伸手。”周雾语声低沉地说。

“什么？”

“伸手。”他低下头，眼神落向傅睿白放在身侧的手。

傅睿白不明所以，抵不住他神情里的认真，还是朝他伸出手。

周雾动作轻缓地在她掌心放了个东西，正是那颗蓝珍珠。傅睿白受惊抬头，听到他说：“我捡的，你们工作人员说是蓝珍珠。”

傅睿白难以置信地把珠子拿到眼前端看。“不是，先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蓝珍珠，但是，你要把它给我吗？”

周雾点头。“不可以嫌弃。”

“普通珠子我当然不嫌弃，但要是蓝珍珠，我可——”

“反正是捡来的，没什么区别。”周雾浑不在意地说。“采访是不是结束了？”

“是结束了，就还有——”

周雾打了个呵欠：“困了，傅导晚安。”

傅睿白一番开了口的话没说完，硬生生被憋成一句“晚安”。

周雾回了个懒懒的笑容，一错身，往大门走去。傅睿白手里抓着蓝珍珠，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猛地想起来，这好像是第二次从周雾那里接他“捡来”的东西了。

第35章 岛上篇

（8）

录制第一天晚上，导演组集体开会开到凌晨三点，会议议程前半段是总结工作，后半段是安排第二天的拍摄。会上，傅睿白批评了导演组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即成员岛上行动太依赖制片，不懂变通，容易给其他部门同事造成负担。其实她并没有点名道姓，甚至没怎么看胡鸾，胡鸾却深感羞愧，暗暗下决心，往后录制再也不能出错。

第二天的录制主要是嘉宾分头找工作，张天放负责椎香和薛一颜，胡鸾随从协助。昨晚对过拍摄流程，两位嘉宾在摄像机前的反应始终很从容，基于导演组前期踩好点，两人在酒吧街“找工作”的进程比较顺利，完全按导演组预期挑中了那家复古系酒吧，薛一颜在酒吧应聘时的试唱成为胡鸾故事线笔记里重要的一道看点。

酒吧的工作是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比岛上普通工作的下班时间晚很多，在回民宿的路上，张天放向两人建议下午补补觉，对此，薛一颜表示不用，一旁椎香接过她的话：“你说了不算。”

“你还真打算睡觉？”薛一颜问他。

椎香身形瘦高，穿一件胸前有哥特式图案的黑T恤，加上腕上配饰，整个人气质出奇的一致，胡鸾这两天视线没离开过他和薛一颜，到现在还没能把他们当普通人看。

“我们得在那地方唱一个月，你不能每天都靠鸡血续命吧？”一向话很少的低调音乐人突然开了个玩笑。

“打工时间七点到两点，七个小时，要唱多少首歌啊，不练练，唱得不好也算是为国丢脸吧？”薛一颜笑道。

“我们可以偶尔只当乐手。”

“乐手也得练啊，你不许睡觉，今天找工作，估计只有我们能按天领工资，一家五口还要靠我们养呢。”

镜头下表情向来很少的椎香被薛一颜逗笑，笑容清冷又灿烂，这笑容来得意外，直看得胡鸾发愣，步子踩空差点趔趄，好像到这一刻，她才恍惚感觉椎香是个人类。

一行人到了民宿，果然是最早结束找工作的一对，屋里其他人都还没回来。胡鸾被张天放拉到导播间实时监看这对搭档的独处画面，午餐时间，两个昨晚上缴了所有财物身无分文的人准备煮泡面应付。

相较于节目嘉宾，脱逃大师傅为导演组定制的午餐显得尤为豪华。傅睿白回来后，制片组立刻给现场工作人员放了饭，趁傅睿白和张天放在聊工作的空当，胡鸾捧着饭出门找颐立果。

要找的人正和龙龙一起坐在停车区，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分别挤在两张小小的折叠椅上吃饭，龙龙先发现胡鸾，招手喊她过去，颐立果原本背对她，转身见了人，一口饭赶紧嚼完下吞，递了道看得见酒窝的浅笑。

“你不是被张天放贴了狗皮膏药吗？”吐槽归吐槽，颐立果还是眼疾手快给胡鸾搬了把小椅子。

“你小点儿声，周围都是人。”

龙龙一双灵活的眼睛在颐、胡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之后扒了两口饭。“我说哥们儿，菜里没醋，你怎么语气那么酸呐？”

颐立果不搭理他，视线落在胡鸾身上。“上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香烟CP那一对录制啊。”

“微信不是回过你了吗。”胡鸾小声道。

“天呐，上午那么忙，你们还有时间飞信传情，信不信我去告诉曦姐，说你工作时间——”

颐立果往龙龙嘴里塞了一块排骨，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赏你。”

排骨太大，一口吞不下，龙龙慌忙从嘴里吐出，面露委屈道：“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啊，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提拔成总导演御用司机，不然，你一个小小执行制片，千人使万人用，累死你。”

“咦，颐立果给总导演开车不是睿白姐钦点的吗？”胡鸾讷道。

“你听谁说的？”颐立果看向她。

胡鸾耸耸肩：“组里都传遍了，你不知道自己迷妹很多吗？”

“对啊对啊，多少人想上你的车你不知道吗？”龙龙接话道。

“刘生龙，你现在数数，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颐立果压低声音道。

“你别老针对人家，”胡鸾夹起一块排骨送进龙龙碗里，“在我面前，想说什么说什么，犯不着避讳。”

听完胡鸾的话，龙龙看看她，又看看颐立果，最终苦着脸，道：“我不爱吃排骨。”话毕，他夹起排骨要送回给胡鸾。

不料这块排骨竟在半空中被颐立果伸碗截胡，他斜觑着龙龙，咬牙含糊地说：“别给她吃你吃过的东西。”

“你这个人是不是占有欲太强了，巨蟹座的吧你？”龙龙这一句吐槽瞬间令另两人表情不同程度地尴尬起来，聪明的他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颐立果，你真是巨蟹座啊？”

颐立果低头扒了一口饭，分明不想理会。

“可是胡鸾妹子怎么会知道？巨蟹座我算算，”龙龙手里还握着筷子，就这么神神叨叨地掐指算起来，“六七月份，胡鸾妹子那时候还在英国吧？你们那时候就搭上了？”

胡鸾无法直面这个问题，也学颐立果的样子埋头吃饭。

“喂胡同学，你脸真的，超红诶。”龙龙越说越兴奋，完全放弃吃午饭，贱兮兮地挖起八卦来，“颐立果生日那天你们发生什么了？”

“我吃完了！”胡鸾“咻”地一声从小椅子上站起身，捧着碗离开硝烟之地，走了两步还嫌不够似的，干脆跑了起来。跑出去挺远了，却似乎还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她很自然地想象到，他一定在笑她。

颐立果生日那天发生什么了呢？其实当时胡鸾并不觉得怎么奇怪，是最近往上翻和他的聊天记录，有了新解读才会这样坐立不安。胡鸾想过，要有合适的机会，她倒真的很想问问他，生日那天的那条语音，尤其是在当时，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胡鸾给颐立果发的第一条语音]生日快乐。

——[颐立果给胡鸾回的第一条语音]谢了，很想快点见到你。

胡鸾回到导播间时，正碰上赵落樱给傅睿白送辣椒酱，浓郁别致的湘式辣味飘出来，伴随着赵落樱满含情意的安利：“辣椒都是郑老师自己晒的，听说是算好的晾晒时间，科不科学，牛不牛逼？”

“你跟陆大鲸，怎么还跟上郑老师讲辣酱的做法了？”傅睿白道。

“这不是他们刚好碰上了吗，在商业街那里。”

“商业街那几家你们挑好的店他们没看上？”

“也不是没看上，主要郑老师和大鲸都想去同一家咖啡店，就意大利人开的那家，一开始咱们不是想让周雾和大鲸在一块地方吗，大鲸去花店，周雾到咖啡店，谁想得到周雾会真自己去找啊，他才真是没看上我们挑的。”顿了顿，赵落樱续道，“郑老师的意思是，咖啡店让给大鲸，他自己再去找。”

“花店、水果店他都不去？”傅睿白问。

“看样子是不太想去。”赵落樱摇头道。一错眼，见一旁坐着的胡鸾，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许久，引得傅睿白也朝胡鸾看过来。

“就这小姑娘，”傅睿白面上忽然一喜，对正低头吃饭的张天放说，“很早之前给周雾做的台本设计里就写他会去便利店打工，当时我还觉得扯，没想到真应验了。是吧，小胡同学？”

胡鸾点头，很介意傅睿白在给她的称谓前加“小”字，明明相思岛见面和后来微信聊天的时候，她都没这样称呼过她，胡鸾不由消极地将这个变化和自己最近的表现联系起来，是不是她让睿白姐失望了？

张天放举着筷子看胡鸾半天，忽然笑了：“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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