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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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德眯起眼睛,冷笑一声。

不论什么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心比天高,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可怜虫。

他转过身,优哉游哉等着看热闹。

脖子还没完全扭过去,忽然看见忍冬手里捧着一只鎏金银壶,穿过回廊,径直往球场的方向走来。

冯德愣了一下,迅速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重新把脑袋转回来,笑眯眯迎上前,“永安公主可是疲乏了?”

他知道永安公主在隔壁的围场学骑马,八王交待过,如果永安公主身边的宫婢找过来,就让永安公主先回寝殿休息,免得公主累着了。

忍冬笑了笑,“酷暑难耐,公主让我给八王送一壶果浆来。”

冯德感慨不已。八王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童时,他就在八王院伺候听差,从东都洛阳到长安蓬莱宫,八王从来没有和哪位兄弟姊妹如此亲近。

一开始,圣人收养永安公主的时候,宫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如今还不到一年,永安公主已经完全融入宫廷,迅速博得圣人、八王和太平公主的喜爱,甚至在民间也渐渐传出聪慧纯孝的名声,哪里像个普通的九岁小儿?

天后果然不愧是天后,不会随随便便带个懵懂的女娃娃进宫。

冯德心念电转,愈发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谨慎对待永安公主。

忍冬含笑望着他,“球赛结束了吧?”

冯德回过神来,掩下心里的思量,把忍冬带到球场的西廊。

比赛后,诸位郎君大汗淋漓,瘫在廊下休息。

唯有六王李贤和七王李显兴致勃勃,在廊下圈出一块地方斗鸡。帷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明明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还强撑着为两边的斗鸡呐喊助威。

廊下的郎君们闲散适意,都是男人,不必顾忌,一个个横七竖八,或歪或躺,毫无形象地在坐席间滚来滚去。

甚至有人脱下外袍,只着白色内衫和大口裤,俨然把西廊当成他们的寝室。

其中最伤风败俗的,当属宫廷画师崔奇南,他竟然扯开衣襟,卷起袍袖,大咧咧露出汗湿的胸膛!

冯德频频皱眉,八王从来不会这么放浪形骸!

忍冬目不斜视,穿过一地横躺斜卧的纨绔公子,走到李旦面前。

李旦也热得满头是汗,但衣襟袍袖仍然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圆领袍的系带都没解开。

内侍在一旁绞帕子为他擦洗。

冯德谄笑着道,“大王,永安公主给您送来解热的乌梅浆。”

李旦抬起头,汗津津的长眉显得有些凌乱,这让他的五官凭空多出几分凌厉。

忍冬毫无防备,竟被李旦的眼神吓得一窒。

李旦指指食案,“搁着罢。”

忍冬不敢吱声,放下鎏金银壶,屈身告退。

冯德看出李旦心情不好,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大王,永安公主可真是贴心呢。”

李旦轻轻嗯一声,执起印花飞鸟云纹葵口杯,斟一杯淡褐色的乌梅浆,一口饮尽。

酸甜的果浆滑入喉咙,让他的烦躁稍微纾解了一点。

“怪不得你对阿父认下的小娘子那么好。”

六王李贤不知何时从观看斗鸡的人群中脱身而出,凤眼微微上挑,“难为她小小年纪,心思如此周到。我看她和显一直合不来,倒是很惦记你。”

李旦淡淡道:“英娘乖巧懂事,谁对她好,她也会对谁好。”

宫婢把李贤的坐褥挪到栏杆下。

李贤轻扬袍袖,盘腿而坐,细细打量李旦几眼,压低声音问:“阿弟,你知道了?”

李旦扭过脸,看着廊檐下因为输了比赛,正一路追着斗鸡咆哮的李显,“王兄,我但愿自己不知道。”

李贤双手紧握成拳,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我们生于宫廷,长于宫廷,不可能一直快活无忧。阿弟,逃避是懦夫的选择!”

懦夫?

不想涉足权力争斗,就是懦夫吗?

李旦自嘲一笑,缓缓站起身,提起鎏金银壶,径直离开。

李贤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一旁的户奴赵道生小声道:“大王,八王会不会去天后面前告密……”

李贤摇摇头,止住赵道生的话头,“我这个幼弟,什么都看得通透,他不会插手的。”

况且,李旦插手也不要紧。太子这一次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阿娘的把柄,就算阿娘想要补救,也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上一章李治爸爸有一句台词呀,有台词呀,大家怎么把爸爸忽略了呢……

小十七真的长大那天,基本上就是李治爸爸谢幕的时候,所以前期会写得比较细,到后面会加快进度的~

《黎庄夫人》大概讲的是一个贵族女子婚姻不幸,然后别人劝她改嫁,她不同意,表示即使婚姻不幸,也要从一而终。

五花马,以前是名马的名字,后来代指骏马。古代的马匹很贵重,好比现在的豪车。那时候的郎君们也会想方设法装饰自己的骏马,好带出去显摆。方法有修剪马鬃,把马身上弄出各种图案,给马披挂上一身金叶子什么的。五花马不一定指修剪出特定图案的马,有种马鬃编成辫子形状的,也可以叫五花马。

第35章

忍冬走了没一会儿, 裴英娘起身, 继续和五花马交流感情。

日头已经渐渐偏西,廊檐两旁栽种有高大蓊郁的林木,枝叶郁郁葱葱, 几乎遮天蔽日。

马奴把马牵到树下,尽量让裴英娘待在荫凉的树影里。

公主身娇肉贵,一张柔嫩莹白的脸, 像西域进贡的一种晕色珍珠, 散发着高洁璀璨的柔和光辉,可不能晒黑了。

八王院的户奴杨知恩匆匆走过, 驻足观望一阵,见李旦不在, 悄悄退开。

裴英娘叫住他,“你是从宫外回来的?”

杨知恩会说一口地道的长安本地方言,李旦通常派他出宫打听消息或是料理一些琐碎事情。

杨知恩袖手应喏。

“打听清楚了?”裴英娘喂黑马吃下一枚糙豆饼,拍拍手, 登上台阶, 站在廊檐下, 俯视杨知恩, “蔡四郎的事,可打点好了?他怎么会掺和到胡人争斗中去?”

杨知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裴英娘笑了笑,在半夏端上来的铜盆里洗净手,“这事是因我而起的, 阿兄不会瞒着我。”

杨知恩佝偻着腰,不敢抬头看裴英娘,“蔡四郎并非主犯,年纪又小,张娘子已经派人把他赎出万年县衙。仆找昨天的武侯卫打听了一下,据说蔡四郎的亡父此前曾向胡商借贷。”

裴英娘恍然大悟。

蔡老大嗜赌如命,为了凑齐赌资,连利息极高的放贷也敢借,然后利滚利,加上逢赌必输,欠下的钱越来越多。到最后走投无路,为了应付追债的胡人,竟然狠心卖妻卖子。

马氏赎身之后,蔡老大再度上门纠缠,最后夫妻俩闹得不死不休,一个送了性命,一个失手酿成大错,锒铛入狱。

蔡四郎无力拯救自己的母亲,便把仇恨投诸到盘剥蔡老大的胡商身上。

裴英娘想起蔡四郎那个阴狠麻木的眼神,带着野兽的凶狠冷漠,律法道德,世间万物,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所到之处狼烟滚滚,似乎想毁灭目之所及的一切。

杨知恩说蔡四郎不是主犯,裴英娘不敢苟同,她有种直觉,坊民和胡商的冲突,应该就是蔡四郎挑起来的。

不能因为蔡四郎才十四岁,就小看他。

当初他敢去大理寺为母鸣冤,把马氏的事情闹大,甚至于惊动李旦,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冲动吗?

旁人都觉得他痴心妄想,莽撞蠢笨,公主的家奴又如何?一个皇室养女,越到这种关头,只会迅速和家奴撇清干系,绝不会冒险施救一个昔日奴仆。

蔡四郎也没抱什么希望,可为了那一丝可能,他仍旧义无反顾,口口声声公主家奴,把毫不知情的裴英娘拉下水。

半夏和忍冬都对蔡四郎很不满,想找公主求助,方法多的是,他先把公主是马氏靠山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损害了裴英娘的名声不说,还会让大理寺提高警惕,判决愈发严格。如此损人不利已,实在糊涂!

裴英娘倒是或多或少能猜出蔡四郎的打算。

他的目的,并不是逼迫裴英娘向大理寺施压,而是把马氏杀夫的事情闹大,闹得越大,同情马氏的人越多,牵连进案件的人越复杂,马氏就能多活几天。

一开始是身为永安公主的裴英娘,现在是城中放贷的胡人和坊民,不知道蔡四郎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方势力。

为了救马氏,蔡四郎只怕连李治和武皇后都敢编排。

裴英娘叹口气,不知道该为蔡四郎的孝顺感慨,还是为他的疯狂心惊。

李旦从球场过来,听杨知恩说了蔡四郎的事,没有多想,直接道:“送他走,越远越好。”

裴英娘在一旁扯一扯李旦的衣袖,“马娘子还在大理寺呢,这时候送他走,谁知他会不会再跑回来?”

李旦不语,他的人亲自送蔡四郎走,就不会让他有逃脱的机会。不过这种事,英娘不需要明白。

“先暂时把蔡四郎看管起来吧。”裴英娘想了想,决定给蔡四郎一个机会,毕竟他是马氏唯一的儿子,“告诉蔡四郎,马娘子的判决极有可能是流刑,他们母子还有团圆的一天,如果他再闹,就不一定了。”

杨知恩看李旦没说话,知道他默许裴英娘的做法,躬身应承,自去忙活。

回东阁的路上,裴英娘觉得李旦似乎有些不高兴,嘴角轻抿,眉头微蹙,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

莫非今天的球赛他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裴英娘挺起胸脯,学着儒学士平时授课时老气横秋的语气,缓缓道,“何况一场球赛呢?阿兄下次一定能赢的。”

李旦怔了一下,眼底漾出一丝清浅的笑容,郁色略微淡去几分,弯腰抱起她,“今天累不累?”

裴英娘有些羞赧,她虽然生得矮小,但年底就要十岁了,还被李旦抱着走,好像有点不合适。

不过李旦现在心情不好,为了安慰他,她这个做妹妹的,只能委屈一下,装乖卖巧,哄兄长开心啦。

她伸手去够李旦肩头低垂的幞头帛带,把乌黑的帛带绕在指间当成花绳玩,“我不累,明天还能接着学。”

李旦淡淡一笑。

到了东阁,李旦放开裴英娘,“明天还是和今天一样,散学过后冯德会去接你。”

裴英娘点点头,李旦虽然是富贵闲人,但来往应酬不会少,不可能天天接送她。

李旦摸摸裴英娘的头顶,欲言又止,既然她已经深处宫闱,注定躲不开纷纷扰扰,还是不要吓着她,让她先好好玩几天吧。

裴英娘目送李旦离开,突然捧着肚子,扑哧扑哧笑个不停。

半夏和忍冬莫名所以,一脸茫然。

裴英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踉跄着回到寝殿,躺在坐褥上,让半夏给她揉肚子。

八王院和东阁隔着重重回廊和几座高楼主殿,李旦一路沉默,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八王院。

冯德唤内侍上前为李旦宽衣,内侍刚伸出手,忽然神色大变,跪倒在地。

李旦蹙眉,走到竹帘后,自己除下外袍,披上一件干净清爽的宽袖交领袍。

冯德气急,轻轻踹内侍一脚,轻声责骂:“你没吃饱还是怎么的?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干不好!”

内侍瑟瑟发抖,抬起头时,神色惶恐:“大王、大王的幞头带子……”

“带子怎么了?糊涂东西……”冯德恶声恶气,回头看向李旦。

他骂人的话噎在嗓子眼里,脸色也变了。

“大王。”冯德小心翼翼靠近李旦,“刚才永安公主……”

李旦坐在书案前,撩起眼帘,扫他一眼。

冯德不敢隐瞒,支支吾吾着说:“永安公主她、她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他让内侍把钿螺八角铜镜送进房,跪在地上,双手把铜镜举得高高的,让李旦自己看。

李旦看着铜镜,他的幞头还未解下,低垂的两根帛带被人系在一起,绕成结子,编出一只蝴蝶的形状。

蝴蝶编得栩栩如生,随着他的动作,翅膀轻轻扇动,活灵活现,因此非常的显眼。

冯德知道李旦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平时随侍左右时,基本上老老实实跟在李旦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敢抬头,所以没发现帛带的异常。

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可以想见,回八王院的路上,有多少宫婢、内侍看见平时严肃沉默的八王肩膀后面挂着一只大蝴蝶!

不用说,蝴蝶自然是裴英娘的杰作。只有她能肆无忌惮地把李旦的幞头带子揪着玩。

冯德哭笑不得,永安公主平时不是很稳重内敛的吗,怎么也这么调皮?八王肯定会生气的!

出乎他的意料,李旦并没有恼怒,只是摇头笑了笑,继续埋头翻看书卷。

不但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眉眼舒展,和刚才沉默不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仿佛一幅死气沉沉的水墨画,忽然有了鲜活的生机。

冯德松口气,挥退内侍。

五天之后,裴英娘才开始第一次真正的骑马。

今天她不是一个人单独来围场的,李令月死乞白赖,非要跟着过来和她一起练习骑术——原因无他,薛绍今天在隔壁球场参加马球赛。

天气晴好,太子李弘和礼部侍郎在麟德殿宴请各国使臣。

倭国一向仰慕大唐风尚,效仿大唐,也组建了一支波罗球队,听说球队的队员大部分是倭国皇族王孙。倭国使臣认为自己国家的波罗球队乃天潢贵胄,非常具有实力,曾多次提出,想和大唐的波罗球队切磋一下球技。

太子向来仁厚大度,慷慨应允下来,球赛就选在今天。

朝廷官员们自诩是中原上国,觉得和倭国的比赛只是闲暇时的消遣,不用太兴师动众,没有劳动李贤、李旦,派出的队员是十二卫中年轻俊朗的少年郎,没有超过二十岁的。

李令月骑在一匹温顺的三花马上,有些担心,“倭国人虽然个子小,但凶狠粗野,三表兄不会受伤吧?”

裴英娘也坐在马背上,不过她身后还坐了一个房瑶光。李治听说她最近在学骑马,特意找武皇后借人,把骑射本领高超的房瑶光派来亲自教她。

“阿姊放心,太子和诸位相公在场观看比赛,倭国人不敢伤人。”

李令月点点头,觉得裴英娘说得对,可她依然忧心忡忡,提心吊胆。

事实证明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李令月忧愁来忧愁去,还真是一语成谶。

薛绍摔下马了。

球场的喧闹声传到围场这边,李令月来不及派人去球场探听状况,一勒缰绳,像一道迅疾的风,呼啸而去。

沿路的宫婢、宦者躲闪不及。

裴英娘现在还只能牵着笼头在平坦的围场上慢腾腾转圈,拦不住骑术娴熟的李令月,慌忙叫忍冬把自己抱下马,“快让人去球场,拦住太平公主!”

李令月待人很宽和,但涉及到薛绍,天晓得她会不会找倭国人撒气。事关两国外交,不能由着她任性。

一声马嘶在耳畔响起,房瑶光一言不发,夹紧马腹,纵马追了上去。

裴英娘松口气,怎么把房瑶光给忘了!有她在,肯定能追上李令月。

半盏茶的工夫,房瑶光提溜着愤愤不平的李令月,返回球场。

李令月不住挣扎,“房女史,我只是过去探望三表兄,又不会惊扰使臣和太子,你抓着我干什么?”

房瑶光面色冷淡,不顾李令月的言辞威胁或是讨好奉承,坚持把她送回裴英娘身边。

“阿姊,这会儿外边正乱着呢,咱们贸贸然过去,只会给三表兄添麻烦。”裴英娘揽住李令月的胳膊,细声细气安慰她,“等昭善打听清楚情况,我陪阿姊一起去看三表兄。”

李令月冷静下来,顿足道:“我就说倭国人没安好心!”

裴英娘没有反驳,倭国人口口声声仰慕大唐风采,恨不能把整座长安城原样搬回他们自己国家。那些倭国使臣和留学生讨好朝廷官员的手段,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裴英娘作为旁观者,都替他们觉得脸红。恭顺到没有脊梁的倭国人竟然敢在太子李弘面前伤人,实在诡异。

不一会儿,先一步去打探消息的昭善匆匆回到围场,“薛三郎的胳膊摔伤了,太子殿下命人把薛三郎抬下场救治。”

李令月听说薛绍果真受伤了,顿时急红了眼睛,哪还顾得上其他,二话不说,提起裙角,再度奔向球场的方向。

裴英娘知道这回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下李令月的,匆匆吩咐几句,带着半夏跟上去。

薛绍被人抬到东廊诊治,两名尚药局司医为他除下外袍,揉捏青肿的部位。

李令月冲进回廊,一眼看到薛绍绵软无力的胳膊,知道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鼻尖微酸,眼里有泪光闪动,“谁把三郎撞下马的?”

周围的司医、内侍连忙拜伏行礼。

薛绍的马童擦擦眼睛,愤愤道:“是那个脑袋尖尖的倭人!郎君抢到波罗球,他为了撒气,故意用鞠杖的尖端刺郎君的马,马受惊扬蹄,郎君才会摔下来的!他还驱使他的马踩踏郎君!我亲眼看到的,马蹄对着郎君的胸口,足足踩了三下!”

内侍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李令月气得牙齿战战,薛绍自幼父母双亡,备受兄长和长辈们的怜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她冷声道:“王兄呢?我要见他!”

薛绍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强撑着道:“别……公主,莫要……”

他只勉强说出几个模糊的字眼,疼得冷汗连连,再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音来。

李令月不甘心,恨不能立刻把倭国人揪到面前胖揍一顿,又怕薛绍生气,抽出丝帕,小心翼翼拂去薛绍眉尖的冷汗,“好,我不管那个倭人了。表兄,你别动,好好躺着,让司医给你把胳膊接上。”

薛绍的胳膊软塌榻耷拉在胸前,一看就知道骨头已经断了。他痛得一阵阵晕眩,早已经支持不住,怕李令月着急,强打精神,勉强笑了一下,但发乌的嘴唇破坏了他的笑容,“我没事……男儿大丈夫,哪、哪有不受伤的……”

李令月强忍着愤怒和心疼,挤出一丝笑容,“表兄放心,我知道轻重。”

薛绍眼皮颤动,昏睡过去。

裴英娘领着老态龙钟的奉御匆匆赶到。

奉御平常只为圣人李治看诊,薛绍是普通护卫,请不动奉御,只能由司医为他治伤。

裴英娘深受李治疼爱,有个头疼脑热,为她请脉的一般是尚药局直长,有时候是奉御本人。

刚才她让房瑶光赶去尚药局,骗奉御说自己摔下马,成功把奉御诓来了。

奉御其实不想来的,他只服侍圣人,其他王孙公子,他懒得理会。可永安公主眼下风头正盛,和太平公主一样,是圣人的心头肉。万一他推脱不去,让永安公主落下残疾,圣人岂会饶恕他?

天子一怒,犹如雷霆霹雳,无人可挡。

奉御当下不再犹豫,带着几个小童匆匆赶到围场,结果却看到一个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永安公主。

奉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裴英娘哪里还有闲心安抚他,直接拽着他的袍子,把他带到东廊来。

难为奉御老大年纪,跑了一路,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看到薛绍的伤情,立刻吩咐司医剪开薛绍的衣裳,然而命药童打开他的药箱,取出夹板和绸布。

气度沉着,早没了刚才生气时的恼羞成怒。

裴英娘暗暗佩服,别的不说,光看奉御这么大的年纪,还能保持强健的体力,必定对养生之道很有心得,难怪李治和武皇后如此信任他的医术。

李令月紧紧攥着裴英娘的手,“英娘,多亏你想得周到,我只顾着生气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候,请来奉御为薛绍诊治才是最重要的,倭人和球赛的事,可以事后再去理会。

裴英娘没说话,轻轻回握李令月。

她能感受到李令月在轻轻颤抖。

李旦曾经想阻止李令月和薛绍往来,武皇后多次明里暗里表示出对薛绍的不喜。

这一切都不能影响李令月和薛绍的感情。

裴英娘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李令月不嫁给薛绍,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她将来的痛苦煎熬,免于她夹在母亲和丈夫中间的艰难处境?

此刻裴英娘明白,自己的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李令月年纪虽小,但她对薛绍的衷情早已经深入骨髓,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朝时的官方语言不是长安的本地话哈~

第36章

薛绍受伤离场, 比赛中断了差不多一炷香的辰光。

倭国使臣诚惶诚恐, 立即派人把踢伤薛绍的倭人捆了, 送到太子李弘面前,表示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哪怕以死谢罪也行。

李弘皱眉问左右的侍者:“三郎的伤势如何?”

侍者把司医领上前,司医小声说:“回禀太子殿下, 奉御已经为薛郎君接上手臂的骨头, 但是薛郎君的五脏六腑仍然有内伤,恐怕要将养大半年才能好全。”

李弘和弟弟李贤个性迥异。

李贤武能上马打球,文能出口成章,喜好结交文人墨客,同时也能仗剑起舞, 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李弘秉性柔弱, 仁德纯善,见不得血腥纷争,闻听薛绍重伤, 当即道:“比赛只是为了切磋而已,既然三郎受伤了,今天的比赛就到此为止吧。”

倭国使臣拜伏在地,长揖不起,训斥被五花大绑起来的雪庭武吉:“武吉,你竟然敢在比赛中重伤薛郎将!有何颜面再忝居使团一员!”

雪庭武吉目眦欲裂,气喘如牛, 额前青筋根根隆起,似要爆裂一般。

倭国使臣怒喝:“你还有什么话说!”

几名沉默的倭国人忽然暴起,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雪庭武吉头上脸上。

雪庭武吉任同伴殴打自己,一言不发。

东宫属臣凑到李弘身边,“殿下,事已至此,不能让倭国使臣在殿下面前伤人。”

李弘点点头。

属臣走到高台前,示意守在廊下的护卫们把倭国人拉开。

倭国人对自己的同伴凶狠无情,但看到护卫上前,立刻收手,乖顺得像匍匐在兽王脚下的野犬。

雪庭武吉喉头滚动,忽然森然冷笑两声,挣扎着站起来。他身上的绳索在刚刚的混乱中断裂开来,松垮垮挂在他的胳膊上,“某无意伤害薛郎将!”

言罢,竟然头也不回,直直撞向一旁的廊柱!

众人哗然,拦阻不及,眼睁睁看着雪庭武吉即将血溅当场。

李弘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台下。

东宫属臣想到一种可能,毛骨悚然,顷刻间汗湿重重衣裳,“快,快拦住那个倭人!”

护卫们一拥而上,七八双手同时伸向雪庭武吉,但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眼看无法收场,东宫属臣冷汗涔涔。

廊檐下侍立的宫婢忍不住捂住眼睛,不敢看发生在眼前的惨剧。

斜刺里遽然闪过一道高大身影,“哐当”一声,一把雪亮的横刀闪着凛冽的寒光,轻巧地拍在雪庭武吉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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