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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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了夫人又折兵,尚陵钦心中郁闷不已。

偏偏在此时,阿芒还在一声声赞美裴英娘。

尚陵钦额前青筋暴跳,咬咬牙,闭上眼睛,耳朵不能堵起来,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

宴席散后,李治留下吐蕃使团转去中殿议事,几名阁老陪同,其他人吃饱喝足,各自散去。

李旦找到刚刚和李令月分开的裴英娘,叮嘱她:“哪儿也别去,在这里待着,我忙完事情,送你回醴泉坊。”

裴英娘愣了一会儿,李旦又没入朝,有什么事要忙的?

她没多问,点点头,“好,我在亭子里等着。”

凉亭旁边栽有几株皴皮枣树,树冠张开来盖住整座亭子,枝叶间开出细密的枣花,宫人摘了几颗刚结的枣子给裴英娘看,青绿色的小果子,还没有指甲大,藏在细长的枣叶间,平时很难被注意到。

半夏跪坐着给裴英娘剥石榴,鲜红莹润的果肉堆在摩羯纹金花银盘里,很快摞了一盘子。

忍冬往金花银盘里浇一层酥酪,递给裴英娘。

裴英娘拈起匙子,刚吃了两口,听到半夏咦了一声。

“怎么?”她问。

半夏踟躇了一会儿,指着拐角的回廊,“相王和执失将军……”

裴英娘抬起头,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李旦和执失云渐一前一后经过回廊,仆从护卫紧跟其后,一行人脚步匆匆,往麟德殿走去。

裴英娘张望了一阵,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疑惑:李旦和执失云渐平时好像不怎么来往呀?他刚才说有事要忙,是不是和执失云渐有关?

前殿议事,后殿寝居。中殿两边开阔,凭栏可以远眺太液池的粼粼碧水,厅内布置简单淡雅,瞧着不像是商讨国事的地方,更像一个闲时供人修葺的书室。

李治端坐主位,命人赐坐尚陵钦和阿芒等人。

宫人鱼贯而入,送来茶水、茶食和鲜桃、梨子、石榴、荔枝之类的鲜果。

尚陵钦直觉这场宴后的小聚很有可能是鸿门宴,趁着众人落座寒暄、无人注意到自己,和身后的随从交换几个眼色。

阿芒深吸一口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想做什么?”

尚陵钦凉凉扫他一眼,没吭声。

和风阵阵吹拂,铜铃摇摆,铃声清脆悠扬。

李旦顺着白玉石阶拾级而上,渐渐能听清殿内客气而恰到好处的恭维说笑声。

“相王。”

执失云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嗓音浑厚。

李旦转过身,紫金冠下一张眉宇轩昂的清俊面孔,双眸幽深,眼底沉静如渊,淡扫执失云渐一眼,“何事?”

声音淡漠冷清。

相王对谁都是如此,冷冰冰的,无悲无喜,随时随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执失云渐曾看到他和裴英娘坐在凉亭里对弈。

那时的相王像变了个人似的,手执琉璃棋子,眼眉含笑,面容温和,神情温柔专注,时不时抬眼看着裴英娘,教她下棋时该怎么布局,怎么取舍,温言细语,耐心十足。

执失云渐直视着李旦,一字一句道:“相王对十七娘……仅仅只是兄妹之情吗?”

朱栏拱绕,阶前风声飒飒,吹得两人衣袍猎猎。

李旦轻轻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魔术并不高大上啊,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其实古代的很多法术现在都慢慢破解了,有化学实验,心理暗示,精密的数字、概率运算等等……总之都是古人智慧和套路的结晶!

但是传说中的神仙索目前没有人破解,印度和日本号称发现了背后的秘密,其实木有……

第96章

初秋的明朗日光落进执失云渐淡褐色的眸子里, 他面色冷凝, 缓缓道:“现在不相干,以后不一定。”

李旦闻言, 眼都没眨一下, 敛起笑容, 冷声说:“我的以后, 是一定的。”

他说出这句话时, 心里异常笃定而平静, 英娘和他说过,她对执失云渐没有男女之情。

李旦还记得裴英娘说出这句话的刹那,他是怎么一点点露出释然的微笑, 只因为她的一句话, 他的心境陡然间豁然开朗,肩头千钧重的担子立刻烟消云散。

幸好她不喜欢执失云渐……不然,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阶下响起一串沉闷的脚步声, 秦岩三步并作两步蹦上台阶,打断两人的对话, “圣人要召见我们?”

看到李旦也在,而且负手而立, 满脸冷肃, 他立刻收起吊儿郎当之态,拱了拱手,讪讪道:“呵呵,相王也在呀。”

李旦朝他微微颔首, 率先转身走进内殿。

秦岩吐了口气,拽住执失云渐的胳膊,“你和相王说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脸色都不好看呐!你是不是得罪相王了?”

执失云渐没回答,沉声道:“人呢?”

“在后面呢!”秦岩见他似乎不愿多说,没追着问,拍拍手,四五个穿圆领袍衫的金吾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沉默着爬上大殿。

男人浑身肌肉筋节,挣扎了几下,抬起黝黑的脸,怒视执失云渐,低啐一口,冷笑着怒骂:“走狗!”

执失云渐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岩咧咧嘴,踢踢男人的伤腿。

男人闷哼一声,双眼血红,睚眦欲裂,“竖子尔敢!有胆放开本将军,和本将军过过招!”

秦岩摊摊手,“好不容易才抓住你,放了你,万一你又跟老鼠一样溜了,我哪担待得起呀!”

男人森然一笑,秦岩不等他吼出什么脏话来,袖子一抖,摸出一团破布,往他嘴里一塞,摇摇头,目带同情惋惜,“老实点吧,你也就能神气这么一会儿了。”

破布在特殊的药汁里浸泡过,吸饱了能使人头晕目眩、神志不清的药水,男人很快发现自己手脚发软,力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一点点离他而去。

李旦踏入内殿,殿中没有歌舞助兴,只有两个乐人跪坐在墙角簟席上吹奏排箫,不知是不是殿中空旷的缘故,箫声听起来格外苍凉。

鸿胪寺少卿陪坐吐蕃使团一侧,殷勤劝酒。

尚陵钦和阿芒恰好是爱酒之人,没有客气,一杯接一杯酒喝下肚,两人面色如常,显然都是海量。

阿芒喝得高兴,取下身上的酒囊,请席间众人品尝他从吐蕃带来的奶酒。

众人欣然应和,纷纷端起酒碗,和他共饮。

李治身子不适,不能饮酒,含笑望着众人嬉闹,眼风淡扫,询问的目光直直看向李旦。

李旦撩起袍子,坐到六王李贤身侧,点点头,动作微不可察。

李治放下镶金兽首酒杯,叹口气。

裴宰相立即俯首,诚惶诚恐道:“陛下何故闷闷不乐?”

李治斜倚凭几,望着南面半敞的槅窗,感慨道:“昔日康阿义出征前,朕曾在此设宴为他践行,世事易变,一晃不过几年,他竟然……”

他说到一半,长叹一口气,似乎沉痛至极,实在说不下去了。

裴宰相泪如雨下,义愤填膺,“康阿义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愧对陛下的信任厚爱,陛下何必为此等小人神伤?依微臣之见,待总管将康阿义带回京兆府,陛下不可顾念旧情、怜惜于他,应立即将其斩首示众,明正法典!”

其他大臣亦纷纷离席,附议裴宰相。

刚才还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转眼唐廷大臣们哭哭唧唧跪倒一片,阿芒喝酒的动作一停,“这……”

尚陵钦冷笑一声。

执失云渐跟在李旦身后入殿,此时也跟着起身离席,面无表情道:“陛下,微臣三天前已将判将康阿义捉拿归案,他此刻就在殿外。”

李治欠身,惊讶道:“果真?”

执失云渐抱拳道:“不敢欺瞒陛下。”

李治面露喜色,“果然不愧是朕之郎中将!”

温言勉励执失云渐一番,沉下脸,仿佛在为是不是该判康阿义斩首而踟躇。

裴宰相抹去眼角泪花,忽然扭头看着尚陵钦,“尚使者觉得,像康阿义此等不忠不孝之人,该如何处置?”

尚陵钦冷淡道:“杀了便是。”

他倒要看看,唐廷大臣们想怎么给他设套子。他可不认得什么康阿义。

裴宰相等人听了尚陵钦的话,继续劝谏李治。

李治愁眉苦脸,默然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执失云渐沉默起身,单手握在横刀刀柄上,慢慢走出大殿。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鲜血喷洒和人头落地的声音。

两名乐师跪坐的地方恰好能看到殿外的情景,眼看着执失云渐手起刀落,康阿义顷刻间身首异处,两人哆嗦了几下,紧紧攥住排箫,闭上眼睛,不敢多看。

执失云渐返回内殿,面色如常,呼吸和缓,翻领缺胯袍上有淋漓的血迹。

尚陵钦和阿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皱眉看着执失云渐。

执失云渐目不斜视,掏出一卷写有字迹的兽皮卷,抛在黑地毡毯上,“这是判将康阿义的贴身之物。”

立刻有侍者上前翻看零落一地的兽皮卷,“陛下,这些符号似乎是异族文字。”

“喔?”李治环视众人,“众卿可识得这些文字?”

侍者手托兽皮卷,围着席位转了一圈,殿中众人一一上前辨认,摇头道:“微臣不曾见过这种文字。”

侍者走到李旦跟前时,他抬起头,朗声道:“儿识得。”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李旦。

李旦拈着银筷,漫不经心挑开被鲜血染红的兽皮卷,细看几眼,一字字、轻声说:“这是吐蕃文字。”

一时满殿死寂。

阿芒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惊愕,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两下,酒液洒在錾花小几上。他小声询问尚陵钦:“你和康阿义里应外合?”顿了一顿,眉头皱得老高,“你劝唐王杀掉康阿义……”

尚陵钦眯缝着狭长双眼,眸光森冷,小声辩驳:“我根本不认识康阿义!刚才那句是随口答的!”

“他们陷害你?”阿芒看看愕然的裴宰相和其他大臣,再看看云淡风轻的相王,“好好的,唐国大臣会大动干戈,只为了诬陷你?”

尚陵钦忍气吞声,双手按在小几上,“他们不敢和我们开战,只会使这些鬼魅伎俩。”

阿芒沉吟片刻,扬声道:“既然是吐蕃文字,把兽皮卷拿来给我看看!”

殿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汇集到他身上,连李治也有些意外,似笑非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尚陵钦忍了又忍,几乎咬碎一口牙齿。

侍者将兽皮卷捧到阿芒面前。

阿芒一目十行,匆匆扫几眼,指指兽皮卷左下角,啧啧道:“陵钦,这份盟约不仅仅是用你的口吻写的,还有你的私印呢!你果真没和康阿义暗中定下协议?”

他往尚陵钦身边靠了靠,附耳道,“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想利用康阿义打乱陇右道的局势,趁机抢夺他们的安西四镇?你和我交个底,我好知道怎么应对唐国大臣。”

尚陵钦脸色变了又变,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阿芒咧嘴一笑,拍拍手,“没有就好。”

见他还笑得出来,尚陵钦忍不住扶额,“唐国处心积虑陷害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他们还藏了多少后招,这一次是我疏忽了。”

阿芒若有所思,“你觉得他们会杀了我们?”

尚陵钦神色莫名,摇摇头,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他们这一趟是专程来求娶唐国公主的。

他眼底闪过阴狠怨毒,“纵然不杀,也不会让我们好过。”

早知道唐国公主不好娶,他们做了万全准备才启程,没想到一个外姓养女更不好娶!先是破阵乐舞威慑,再是当场格杀判将警告,现在连构害他的证据都拿出来了,后面到底还有多少层出不穷的诡计?

我们只是想娶你们的公主当王后而已呀!又不是要和你们争地盘!而且永安公主明明只是个养女,为什么你们上至二圣亲王、宰相阁老,下到官员小吏、黎民百姓,全都舍不得她远嫁,恨不能一脚踢开求婚使者?

尚陵钦冷笑连连,抬眸看一眼阿芒,好在这次出使阴差阳错把这小子带出来了,唐廷再大胆,肯定不敢杀阿芒。除非他们想和吐蕃彻底决裂。

阿芒把尚陵钦算计的眼神当成举棋不定,自作主张,扭头看向李旦,“这确实是吐蕃文,相王既然熟通吐蕃文,不如请阁下将其照实译成贵国文字。”

李旦撩起眼帘,点点头。

侍者卷起兽皮卷,送回李旦案前。

尚陵钦皱起眉头,阿芒轻声道:“我们以诚相待,他们不会无故为难我们的。”

尚陵钦悄悄翻个白眼。

李旦抄起兽皮卷,轻轻掂量几下,起身走到殿前。

众人不明所以,目光跟着他打转。

李旦忽然一扬手,毫无预兆地把兽皮卷往台下一扔!

殿中哗然,几个年轻的侍郎忍不住站起身。

殿前玉阶下架设火盆,宫人跪坐在火盆前炙烤牛羊肉,抹了蜂蜜的肉皮烤得金黄酥脆,油花滴落,烧得滋滋响。

兽皮卷跌入火盆,火焰舔舐着朱墨文字,很快烧了个精光。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的大臣,剩下的人瞠目结舌,讷讷不能言。

李旦回到席位前,坦然道:“兽皮上所书,不过是些不能入耳的污言秽语罢了。”

李治含笑道:“既然如此,那都烧了吧。”

侍者们恭敬应喏,很快收敛康阿义的尸身,将殿前收拾干净。

阿芒这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了,“咦?他们不是要陷害我们吗,怎么自己把东西烧了?”

尚陵钦暗暗瞪阿芒一眼,“这种事,心领神会就好。”

连阿芒都怀疑尚家和康阿义私底下互立盟约,那封伪造的盟书确实天衣无缝,如果唐廷果真当堂对质,尚陵钦也得头疼。

然而李旦二话不说,轻易毁了盟书,说明他手头肯定还有更多更确凿的证据……

尚陵钦没有和康阿义联络过,但是他不确定自己的兄长们是不是清白的,大兄一直对安西四镇虎视眈眈,陇右道乱起来时,他曾带着亲随离开过一段时间……

阿芒挠挠脑袋,“我没领会到他们的意图啊?”

尚陵钦回想出门前兄长对自己的叮嘱,一一默念兄长们的名字,劝自己不要生气,缓了半天,轻哼道:“总之,这回我们不能把永安真师迎娶回吐蕃。”

阿芒叹口气,惋惜道:“下凡的仙子,咱们娶不到,也算情有可原。”

不知道是被阿芒气狠了,还是认识到唐廷留住裴英娘的决心,此次出使必然只能空手而归,尚陵钦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宴席散后,领着随从灰溜溜离开——当求婚使一点都不风光!他不该软磨硬泡抢这个差使的!

无须明言,殿中众人明白:吐蕃使团放弃求婚了。

气氛霎时一变,裴宰相捋捋胡须,得意地瞥一眼袁宰相,装模作样,故作清高!哼!配合圣人演戏这种事,还是得老夫来!

袁宰相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骂:这帮老狐狸,简直有辱斯文!

李贤深深看一眼李旦,让户奴赵道生为他卷起袖子,亲自为李旦斟酒,琥珀色酒液缓缓注入酒盅中,“八弟果真懂吐蕃文字?”

李旦欠欠身,捧起酒盅,一饮而尽,“略懂一二。”

李贤微微一笑。

阁老、大臣们陆续告退,李治单独留下李旦说话。

待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和几个内侍,李治问:“你怎么和大郎说的?”

不知李旦动了什么手脚,能伪造康阿义和吐蕃大臣的盟约,但更让李治吃惊的,是李旦能够和执失云渐通力合作。

他们两不说水火不容,也该彼此互相防备才对,竟然能配合得如此流畅,李治实在纳罕。

“有利于社稷的事,执失不会拒绝。”李旦没有多解释。

李治嗯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你对十七……果真是改不了么?”

铜漏滴滴答答,兽香炉喷出一股股清烟,秋风从槅窗吹进内殿,半挽的水晶帘轻轻晃动,光华流转。

李旦在淡雅的香气中笑了笑,五官柔和,神情却冷冽,“我这几年恪守承诺,阿父还不信我么?”

李治哑然,原本他确实是不信的,他觉得李旦的感情或许只是少年郎一时的意气冲动,一时的错觉,亦或是其他……

但是现在不得不相信了。

“我可以保护英娘。”李旦一字字道,目光如磐石般坚毅,“只要阿父点头。”

李治皱眉良久,问出一个在心头盘旋已久的疑问:“为什么你一定要先得到我的准许,再和十七坦白?”

李旦和裴英娘朝夕相对,裴英娘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极为信赖亲近。他本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和裴英娘坦露心意,然后再从他这个父亲这儿寻求许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先打动他,再去和裴英娘坦陈心迹。

李旦垂眸,望着小几上的鎏金双鹿纹茶杯,杯口萦绕着湿漉漉的热气,缓声道:“我不想看到她有任何顾虑。”

裴英娘将李治视作真正的父亲,一旦身为兄长的李旦朝她吐露爱恋之意,她必定惊慌失措,说不定还会因为愧疚而一味逃避。

她所有的担忧、忌讳、迟疑,李旦会一个个解决。

他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

内殿安静了片刻,李治放松身体,斜靠在凭几上,脸色渐渐平缓,“也罢,我应承你了,成与不成,只看十七怎么选……”

他话锋一转,正色道:“你不能倚势强迫她点头!”

李旦勾起唇角,笑了笑,起身稽首,“谢阿父成全。”

斜晖透过枣树繁茂的枝叶,照进凉亭时,李旦披着一身璀璨霞光,踏上石阶。

裴英娘吃了很多茶食和鲜果,又灌了几杯甜蔗浆下肚,饱极生倦,歪在美人靠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睡眼朦胧,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仰起脸。

李旦走到她面前,眼眸低垂,卷翘的浓睫罩下温柔的暗影,“困了?”

他伸出手。

裴英娘下意识想去牵他的手,刚抬起胳膊,意识清醒了一会儿,慢腾腾站起来。

李旦含笑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收回手,示意半夏上前搀扶她,“走罢。”

两人一前一后,经建福门离开蓬莱宫。

裴英娘靠坐在卷棚车里,听着车轮轱辘声,回想李旦刚才微笑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阿兄笑得好古怪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吐蕃的人和事,都是作者虚构的~人物历史上没有~

第97章

裴英娘在民间的声望又上了一个台阶——京兆府的百姓们言之凿凿, 都声称自己亲眼看到永安公主凭空变出一池莲花,还引来彩霞普照, 鸟雀齐飞的绮丽吉兆,将气势汹汹的吐蕃使团吓得五体投地, 痛哭流涕, 当场表示愿意臣服于上国,永世交好。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武皇后下令北门学士推广永安书, 街头巷尾的流言越传越玄乎, 后来变成了裴英娘能撒豆成兵,吞云吐雾, 挥一挥袖子, 变出万亩良田……

蔡四郎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转述市井间的传闻, 不仔细听内容,单看他的脸色, 完全看不出他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裴英娘啼笑皆非,疑惑道:“怎么他们还是称呼我为永安公主?”

不提她改姓了武这点,既然老百姓们深信她能够腾云驾雾、一日千里,不是应该叫她“永安仙子”什么的吗?

蔡四郎垂眸轻声道:“或许是他们叫惯了的缘故。”

裴英娘笑了一会儿, 丢开此事。

她背倚凭几,坐在敞开的凉亭里抄写经书,兼毫笔饱蘸浓墨,落在雪白的笺纸上。

书坊在刊印书本的同时,造出了适应不同阶层需求的纸张, 供裴宰相等人炫耀的洒金纸,为初入朝堂的士子们预备的稍微便宜一些的印花纸,给高门贵女们附庸风雅特制的彩花纸……

光是卖纸,她这几年的投入已经换来盈利。别看纸张寻常,只需在乡间建几间纸坊,日夜不停开工,一年的利钱,也是笔大数目。

裴英娘自己用的是带有莲花暗纹的宣纸,笔尖落在纸上,墨迹晕染,字迹潇洒。

她掀起眼帘,对照着书案前摊开的手抄本《妙法莲华经》,端详半晌,点点头,自觉临摹得有八分相似。

这卷由鸠摩罗什亲笔所书的《妙法莲华经》,是大慈恩寺的僧人赠送给裴英娘的礼物之一。

彼时的僧人们积极和皇室宗亲来往,借助权贵势力宣扬佛教,并非什么出尘脱俗、不理俗务的世外高人。

此前裴英娘明显亲近道家,僧人们扼腕叹息良久,后来见裴英娘出家修道,他们更是心痛不已。当裴英娘需要借助他们推行线装书,主动向僧人们示好时,僧人们立刻打蛇随棍上,趁机游说裴英娘,劝她迷途知返,早日皈依我佛——不是劝她出家,只要她不痴迷道家丹术就行。

佛道相争几十年,僧人们无法坐视一个在民间颇有威望的皇家公主以女道士的身份示人而无动于衷。

鸠摩罗什出身高贵,少年博学,佛理造诣极深。年纪轻轻时,便名动西域三十多国,令当时霸占中原的诸胡政权垂涎不已。他在佛学和译经方面的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僧人们丝毫不计较佛经的刊印给寺庙抄书带来的冲击,非常支持裴英娘刊印佛经,还将寺中珍藏的鸠摩罗什真迹大方赠送给她。

裴英娘受宠若惊,权衡一番,决定投桃报李,手抄两份《妙法莲华经》,分别献给李治和武皇后。

剩下的就不需要她去操心了,她只需要摆出一个姿态,僧人们自然会利用两本经书,大力宣扬她不仅崇信道教,也笃信佛教。

裴英娘肚内墨水空空,不管是佛经,还是道家学说,对她来说都太艰涩难懂了,她不想掺和进佛道之争,干脆保持中立。

任尔东西南北风,她每一个都保持敬畏,不得罪。

鸠摩罗什虽然来自于西域外邦,但汉字写得很好,笔迹俊逸清秀。据寺中僧人说,鸠摩罗什字如其人,在世时是个相貌倜傥、优雅从容的美貌男子。

他风度翩翩,追随者众,前秦后秦为了争夺他,曾两次发动战争。

如今京兆府流传的译经,几乎全是由鸠摩罗什主持翻译而成的版本。

裴英娘抄完半卷经书,收起卷轴,忽然想起一事,让半夏取来一只黑漆描金匣子,从中拈起一串质感厚重、朴素无纹的串珠。

“大慈恩寺的主持说这是鸠摩罗什生前戴过的……”裴英娘其实不大相信,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和尚应该不会说谎哄她玩吧?

她示意蔡四郎走到回廊下,“你拿去,派个妥帖的人,转交给你母亲。”

马氏笃信佛理,南下时,除了盘缠衣裳以外,行礼中赫然有两本鸠摩罗什翻译的经书。她收到串珠肯定会很高兴。

蔡四郎怔愣片刻,接过串珠,小心翼翼掩进袖子里。

“阿婶还是不愿意回来?”裴英娘蹙眉问。

蔡四郎神色颓唐,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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