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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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蓬莱宫, 含凉殿。

内室温暖如春, 腰束紫带的宫婢手捧香炉,侍立在火炉床左右。

李治不能受凉,最怕潮湿阴寒天气,很早就命人将火炉床架设在寝室前,平时起居坐卧都在火炉床内。

父子两人隔着火炉对坐, 李治斜靠凭几, 背倚靠栏,以手支颐,“十七答应了?”

李旦点点头,殿内没有外人, 他仍然坐得笔直端正。

李治轻轻叹口气, 他料到十七会点头。之前他怕李旦哄骗十七,命护卫郭文泰每天详细禀报十七和李旦见面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郭文泰暗示他,十七明知道李旦深夜造访,不仅没有动怒, 还提前把其他护从支走了。

如果她想拒绝李旦, 用不着等到三更半夜。夜深人静雨朦胧时, 房里只剩下一对小儿女, 说的自然不会是决绝之语。

十七对待感情的态度干脆得让李治惊讶,拒绝执失云渐时她不肯拖泥带水,如今接受李旦的情意,也没有拖延很久。

她心思简单, 意志坚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面对两难困境时,能够迅速做出取舍。

就像当年李治让她在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公主,和主动参与朝政,为他分忧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立刻选了后者,然后义无反顾地出宫赶往东宫。

哪怕当时的东宫处在风口浪尖上,一旦涉足其中,就不能回头了。

这样也好,十七以皇后侄女的身份嫁进李家,也是皇后乐于见到的。

以十七的性子,一定能和李旦过得和和美美。她是李旦看着长大的,夫妻俩情分深厚,相处起来更融洽。

如果十七嫁了别人,李治倒真要发愁了——万一他哪天撒手走了,李旦棒打鸳鸯,以亲王的身份强逼十七的丈夫休妻,逼着十七改嫁给他,十七和他岂不是要反目成仇?

到那时,皇后不会多管,其他人管不住李旦,十七的丈夫官衔再高,也压不过一个隐忍已久的亲王。

以前李治没想过这些,他以为李旦对十七的衷情只是年轻人一时的热血上头,过不了多久就会淡下来,或者等他见识到坊间万千女子的不同风情,自然而然会忘了十七。

可李旦却真的认准十七,而且隐隐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李治心里不由后怕,如果当时十七没有果断拒绝执失云渐,赐婚的旨意宣告天下,李旦忽然跳出来横加阻挠,还真不好收场。

如今这样是最好的。

“明年开春时节,阿父可以下旨让英娘还俗。”李旦轻声说,“婚期就定在她及笄第二天。”

李治手里端着一盅银针茶,正低头细品,闻言差点摔了茶盅,愕然抬起头,“婚期都定下了?”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享受到父母长辈的疼爱,十七格外早熟懂事,在外人面前端庄稳重,知书达理,几乎从来没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同时,也因为父母不慈,她格外看重对她好的家人,包容、甚至可以说是无限纵容身边亲近的人,私底下经常流露出孩子气的迷糊天真,她喜欢谁的时候,便会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对谁好。

这样的小十七,其实还是个孩子呐!

李旦一脸理所当然,“阿父,我已经二十一了。英娘愿意嫁给我,我盼着早日娶她,当然要及早定下日子。”

二十一岁确实不小了,李治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长子都六岁多了。

一晃眼,十七也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他的儿子。

她刚进宫的时候,又瘦又小,和李旦站在一起,只到他腰间那么高。

几年过去,那个瘦小的十七,很快要成为李旦的妻子了。

李治心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滋味,“也罢,年底让她还俗,早些预备婚礼,别委屈了她。”

他看着李旦,浑浊的双眼有片刻的清明,郑重道:“你比十七年长许多,平时要多忍让迁就她,在为父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女儿,你明白吗?”

李旦微微一笑,话语里难掩笑意,“阿父多虑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绢帛,双手平举,递给李治,“这是儿子草拟的诏书,中书省的人可以直接照着誊抄,若有什么要删改之处,请阿父定夺。”

李治徐徐展开绢帛,却是一封以他的口吻写就的赐婚旨意,笔迹潇洒凌厉,显然是一气呵成。

他又气又笑,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十七才刚点头,这小子竟然连赐婚诏书都偷偷写好了!他是要指着李旦的鼻子骂他僭越,还是夸他办事利落?

父子俩议定婚期,商量了一些其他琐碎事情,眼看到了用膳的时辰,李旦起身告辞。

他急着去醴泉坊告知裴英娘婚期定好了。

宫人送李旦出宫,暗暗道:方才听圣人和相王在内室说说笑笑,仿佛是在讨论迎娶相王妃的事?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相王走路都比平时轻快许多。

说起来,相王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才渐渐有了眉目,不晓得那位未来的相王妃,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才能够打动古板冷漠的相王。

雨后初晴,阳光仿佛也被雨水冲刷了一遍,显得格外透亮。

使女们在庭院里洒扫被风雨吹落的枯枝败叶,扫把一下下刮擦在石砖地上,飒飒响个不停。

裴英娘盘腿坐在梳洗床上,打了个哈欠。

昨晚和李旦夜谈之后,她心无挂碍,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时模模糊糊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心里开始浮起一些异样的感觉,仿佛一夜之后,什么都变了。

既然要接受李旦的恋慕之情,那以后就得认认真真把他当成情郎看待……

越想越觉得羞恼,裴英娘忍不住抬手捂住发热的脸颊。

半夏看裴英娘一早上坐立不安,一会儿捂着脸颊苦恼,一会儿对着镜台叹气,一会儿又咬着嘴唇偷笑,实在摸不着头脑:娘子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呀?

想不出所以然,她托着鎏金卷草纹蚌盒,拈起一小点晶莹脂膏,“娘子是不是腮边犯痒?许是被冷风吹了,搽点面脂润润。”

裴英娘笑笑不说话。抹了面脂,洗漱装扮好,挪到侧间廊前的软榻上。

廊下几案齐备,狻猊鎏金香炉里焖着一炉四叶饼子香,香气清芬。雨后虫蚁极多,回廊竹帘高卷,细小的蝇虫不住往屋子里飞,熏香之后才好些。

裴英娘正吃着一碗滚热的黍臛,嫌味道太淡了,让膳房预备了咸甜几样毕罗送来,使女啪嗒啪嗒穿过水气弥漫的庭院,“娘子,相王来了。”

话音刚落,长廊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旦脚踏长靴,疾步走到正厅前。

他走得飞快,皂靴带起飞溅的水花。

裴英娘发现李旦身上穿的蕃客锦绣袍和昨晚的不一样,他这么快就从宫里回来了?

他几步跃上石阶,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婚期定下了,等你及笄,我们立刻成亲。”

跪坐在食案旁剥栗子的忍冬和半夏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裴英娘忍不住扶额,李旦不会是欢喜傻了吧?

李旦显然没有傻,他敛起笑容,眼睛四下里一扫,不怒自威。

院子里的使女们察言观色,纷纷退去。

忍冬和半夏犹豫着看向裴英娘。

裴英娘点点头。

两人对望一眼,捡起刚刚因为震惊而摔落在簟席上的小竹簸箕,默默退下。

“阿兄……”裴英娘轻咳一声,看一眼李旦,仍是用最熟悉的方式唤他,“你吃过朝食了?”

李旦含笑看着她,摇摇头。

裴英娘低头挽好袖子,腕上一串嵌宝金镯子叮叮响。

她把镯子取下来放在一旁供花瓶的梅花小几上,起身取来一套干净的碗碟银箸,摆放在李旦面前,推推装毕罗的花口盘,“刚送来的,趁热吃吧。”

李旦嘴角一勾,笑了笑,接过银箸,低头吃饭。

裴英娘坐回原位,两手托腮,看着李旦吃饭的样子,他是锦绣堆里娇养长大的皇族子弟,教养刻在骨子里,姿态文雅。

刚才他说明年开春等她及笄就要成亲,那以后他就是她的丈夫了?

她胡乱想着心事,思绪越飘越远。

“你不高兴?”李旦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沉暗哑。

裴英娘回过神,他已经吃完了,借着伸手够茶壶的姿势,俯身靠近她,“是不是太快了?”

裴英娘仰起脸看他,杏眼里倒映出他俊朗的脸庞。

李旦垂眸,伸手摸摸她的发鬓,眉间微带苦涩,“如果你觉得太快了……可以拖后两个月,再迟不行,英娘,我等不了那么久。”

两个月还不如不拖呢!裴英娘暗暗腹诽,怕他误会,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既然要做夫妻,那么就得互相坦诚,不能有所隐瞒,她不喜欢乱猜别人的心思,也不喜欢别人误会她。

她轻声说:“阿兄,你不要多心,我不会左右摇摆反反复复。不过我才刚刚确定你的心意,你得给我适应的时间。”

李旦如释重负,执起她的手,拿起她刚刚摘下放在小几上的嵌宝金镯子,一只一只为她戴上。

她的手柔弱无骨,手腕纤细,以前她偏于瘦小,唯有手掌胖乎乎的,长大以后,这双手慢慢变得纤长,他合拢手掌,就能把她的小手整个包住。

他捧着她的手,低头轻吻她的手背,“好,我等你。”

她没有厌恶他,没有疏远他,还愿意嫁给他,他此刻别无所求。

露水渐渐蒸干,朝阳照得庭院里一片金黄璀璨,气氛温柔缱绻,裴英娘心里却想着:我刚刚吃了饭,还没洗手啊!

李旦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种一言难尽的意味,笑容宠溺而无奈。

裴英娘脸上一热,她刚才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你也没洗手啊。”她板起脸,凶巴巴嘟囔,抓起李旦的手,粉嘟嘟的唇凑过去,吧嗒啃几口,轻哼一声,“扯平了!”

刚想把他的手放回去,李旦眼神幽深,空着的手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按进怀里,飞快在她脸颊边轻啄几下,温软的薄唇在凝脂般的肌肤上流连片刻,恋恋不舍离开,“这样才算是扯平。”

脸上被亲过的地方一会儿冰凉一会儿发烫,裴英娘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干脆大大方方随他抱。

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好恋人的!

李旦看裴英娘总算老实了,轻轻叹口气,无声苦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主动亲他,就不怕他控制不住?

英娘太信任他,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闹了一阵儿,使女们进来收拾食案和残羹冷炙。

裴英娘拈起一枚八角铜镜,把刚才挣扎时弄乱的发丝掠进发冠里头,忽然想起一事,回头看李旦,“你是不是该把武攸暨放了?”

有嫌疑的人已经被李旦筛芝麻一样筛了个干干净净。

武攸暨是无辜的,他从没有向外人透露永安观的事,完全是御下不严,被几个书童给连累了。

郑六娘此前亲自上门求见裴英娘,想为武攸暨求情。

裴英娘这几天闭门不出,谁都不见,没有因为郑六娘和武攸暨有婚约而破例,但答应会酌情处置武攸暨。

半夏送上煮好的木樨花点茶,茶盅杯口热气萦绕,李旦呷一口茶,“你不是想要收揽武攸暨吗?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裴英娘瞪大眼睛,“阿兄你故意扣着武攸暨不放,就是想让我借机施恩于他?”

既然姓了武,她当然得好好利用这个全新的身份,武家人并不是全都臣服于武承嗣,如果能交好武家宗族其他人,武承嗣独木难支,还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头一个想到的人是武攸暨,他低调谨慎,看似笨拙,其实油滑精明,是个好人选。不过武攸暨这个人过于胆小怕事,轻易不会背叛武承嗣。

她没想过真的能把武攸暨收为己用,只想结个善缘,便于以后行事。

李旦把武攸暨吓得不轻,他偷偷派人去郑家退亲,说自己这回在劫难逃,不想牵连到郑六娘。郑六娘才会找裴英娘求情,希望她能劝李旦改变主意,放武攸暨一条生路。

如果武攸暨知道李旦根本没打算杀他,不知道是喜极而泣呢,还是气得跳脚大骂?

裴英娘失笑道:“阿兄,你怎么不早说?我听忍冬说,六娘都快哭成泪人了!”

李旦挑眉,漫不经心喝着渐渐冷掉的茶水,她一天不点头,他哪有心思去管其他人是生是死,是悲是喜。

第108章

新婚的李令月携驸马薛绍一起回宫, 拜谢李治和武皇后, 宫中设宴款待夫妻二人,除了太子感了风寒不便外出,太子妃,六王李贤、六王妃,李显、赵观音, 李旦等人都到了。

李令月手执鎏金银壶, 亲自为兄长、阿嫂们斟酒,环视一圈,“英娘怎么没来?”

席上静了一静,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李旦。

李旦接过李令月斟满醽醁酒的玛瑙杯, 一口饮尽, 淡淡道:“她给你预备了贺礼。”

只准备了贺礼,人没来么?怎么感觉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

李令月暂且按下心中疑问,回到薛绍身边,心不在焉和六王妃房氏说笑。

待宴席结束,李令月和薛绍向帝后告辞, 出了内宫, 一路紧赶慢赶, 追上骑马驰出建福门的李旦, “八兄,英娘是不是病了?”

李旦回头,英俊的眉眼里氤氲着浅浅的笑意,像一泓艳阳三月映照下的春水, 神采飞扬,朝气蓬勃,“以后你要叫她阿嫂。”

“哎呦!”这一声惊呼是从薛绍嘴巴里发出来的,李令月激动之下,把他的手臂掐得一片青紫。

“快去永安观!”李令月催促车夫,李旦这副如愿以偿、志得意满的骄矜样子实在是太讨厌了,她必须听英娘自己亲口说出来才能放心。

卷棚车忽然加快速度,转眼就过了光宅坊,杨知恩在一旁道:“郎主,要不要追上去?”

李旦摇摇头,姐妹俩肯定有私房话要说,他和李令月同时过去,英娘说不定会难为情,让她们俩先待一会儿吧。

牛车驶进永安观,薛绍下马搀扶李令月走下卷棚车,左顾右盼,迟疑道:“我、我也要见英娘吗?”

青春正好的姐妹俩,一个刚刚成婚,一个搬出宫不久,必然有说不完的话,他一个大男人,掺和不进去呀!

李令月横他一眼,“你是姐夫,英娘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你不关心一下妹妹?”

薛绍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我只是怕你们俩嫌我多余而已。”

里头裴英娘听说李令月夫妻到了,放下抄了一半的书卷,亲自迎出来。

刚转过回廊,迎面便见一个粉光脂艳的青年女子风风火火走过来,头梳高髻,肩挽披帛,黄襦红裙,明艳照人,使女、仆从们跟在她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

“英娘!”李令月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攥住裴英娘的手,握得紧紧的,“你真要嫁给八兄?”

薛绍好不容易追上新婚妻子,正专心致志整理跑歪了的幞头,听了这话,嘴巴张开,好半天都没合上——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李旦刚才说的那句让李令月管裴英娘叫“阿嫂”是什么意思。

等等,裴英娘不是李旦的妹妹吗?虽然现在不是了……

使女们还未散去,裴英娘脸上火烧一样,定定神,“阿姊晓得了?”

李令月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她半晌,看她只有窘迫,神色中没有犹疑为难,悄悄松口气,还好李旦没有逼迫英娘。

“你想清楚了?八兄没有倚势逼着你答应吧?”她推开欲言又止的薛绍,拉着裴英娘走进长廊,“有什么委屈,只管和姐姐说,姐姐为你做主。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你可得想清楚了。”

如果裴英娘要嫁的是别人,李令月不会担心,以裴英娘的身份,她的丈夫不敢对她不好,真的感情不顺遂,可以和离改嫁。

但是她现在要嫁的是李旦呐!

八兄不会允许英娘改嫁给别人的。

李令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揉揉裴英娘的脸,爱怜道:“你还这么小,怎么能糊里糊涂嫁人呢?”

裴英娘心中热乎乎的,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因为李旦年长她七岁的缘故,不管是李治,还是李令月,都更偏心年纪小的她,怕她被李旦欺负。

亲爹和亲妹妹都不偏向他,李旦不会气得怄血吧?

“阿兄没有逼我答应。”裴英娘脸上火烧一样的羞窘渐渐褪去,“我仔细想过了,嫁给阿兄没什么不好,我喜欢他。”

她眼神清明,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像是雷鸣一样,轰响在李令月耳边。

哎!英娘竟然真的要嫁人了!

李令月长叹一口气,嘟着嘴巴道:“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阁呢?八兄就不能再等几年?”

以李旦的脾气,既然要她改口叫阿嫂,一定是万事俱备,只要英娘点头,就能办婚事了。

薛绍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心里忐忑不安:成亲就这么不好吗?公主,我们俩可是才刚刚举办完婚礼呀!

裴英娘让人把薛绍带去书室,刚好卢雪照今天过来求见,在书室抄书,两人志趣相投,可以一起探讨学问。

李令月半是忧愁半是震惊,还有浓浓的不舍,无心管自己的丈夫,挥挥手赶走薛绍,拉着裴英娘坐在铺了一层毡毯的美人靠上,“英娘,兄长和丈夫不一样,以后和八兄相处,你要拿捏起来,不能八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冷哼一声,“八兄那人古板无趣,你以后有的受了。”

再想想李旦都二十多了,英娘还没及笄,成亲以后,英娘岂不是要吃苦头?

“阿父把婚期定在明年几月?”

裴英娘坦然道:“开春二月。”

“那么快?!”从订亲到纳徵、请期,仪式繁琐,李令月还以为最早也得明年中秋呢。

裴英娘笑了笑,“阿姊比我还快吧?”

李令月心里不大舒坦,就好像自己的贴心小妹妹从此以后要变成别人家的、再也不能和她亲近一样,明明英娘嫁的是她的兄长啊!她哼哼道:“这哪能相提并论?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当众说过非薛绍不嫁的。”

好郎君不易得,李令月奉行快、准、狠的准则,相中薛绍后,立刻和李治表明心迹,谁敢肖想薛绍,她头一个不答应!

整座京兆府都知道薛绍是她的意中人。

裴英娘笑而不语。

确实有点太赶了,但是李旦急着把名分定下来,而对她来说,既然下定决心应承他,那么是早是晚,没什么差别。

而且,李治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裴英娘一直抗拒去想李治终有一天会离开的事,但是随着李治一天天衰老,她不得不把这个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考虑进去。

李令月喝了半盏武夷茶,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转而关心起其他事情,挥退侍立的使女,压低声音说:“八兄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嗯?”

裴英娘再料不到李令月会如此直接,脸红心跳,呆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不是要感叹一句,不愧是成了亲的人,果然更直接么?

李令月敛容正色,“英娘,你就是太乖了!我教你,别什么都让着八兄,咱们小娘子,必须要端起架子,不能让他看轻了你!”

她刚刚成婚,自然懂得血气方刚的年轻郎君自控力有多差。

裴英娘嗫嚅道:“阿兄很注意分寸的。”

连她自己都知道这辩驳有多无力。

李令月两手一拍,“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肠,不过你狠得下心肠也拗不过他,他人高马大的,你这点力气,根本没用……”

她沉吟片刻,“这事不必你操心,我把身边得用的仆妇留下来照应你,八兄敢轻慢你,让琼娘打他!”

她扬声叫琼娘,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但神情并不见凶悍的妇人快步入廊,拜伏在地。

李令月沉声道:“以后你就跟在娘子身边照顾她。”

妇人应喏。

裴英娘看着妇人:“……”

李旦可是你的亲哥哥啊,阿姊!你怎么跟防贼一样?

一个郭文泰,一个琼娘,李治和李令月,果然是亲父女。

“阿姊。”裴英娘示意忍冬把琼娘带下去,“你成婚的那天晚上,出了点小意外。”

这事李令月迟早会知道的,与其一直瞒着她,不如早些和她说清楚。

李令月脸色变了变,“什么意外?”

裴英娘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有人想对我不利。”

她说得轻巧,但李令月毕竟是宫闱里长大的,猜得出当晚的凶险,一把扳过她,上上下下摸索,“你是不是受伤了?今天不去宫里赴宴,是不是哪里还疼?你哪儿不舒服?通通告诉我!”

裴英娘按住李令月的手,“阿姊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被那些人得手了,英娘在她的婚礼当天遭遇不测……李令月浑身颤抖,咬牙切齿,“是谁?”

“过几天阿姊就晓得了。”裴英娘等李令月平静下来,柔声道,“其实这一次遇险,是我自己疏忽的缘故,经过此事,我以后一定会更加谨慎小心,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这头姐妹俩打发走其他人密谈,另一头驸马薛绍和卢雪照相谈甚欢,约好闲时一起去曲江池畔郊游。

不多时,使女进来通禀,李令月要回去了,催驸马动身。

李旦走进书室的时候,看到薛绍和卢雪照相见恨晚、难舍难分的样子,皱皱眉头。

他倒不是不高兴薛绍和卢雪照走得太近,只是单纯不喜欢看到裴英娘的从属对其他人太热情。

几个大舅子当中,薛绍最怕李旦,看他进来,立刻起身告辞。

薛绍走后,卢雪照神色惴惴,“娘子和太平公主感情甚好,某观驸马心性纯正,值得赤诚相交。”

李旦不置可否,转身出了书室。

卢雪照轻轻吁出一口气。

听说娘子和相王已经定下婚期,明年开春就要出阁,府里的门客、僚属们议论纷纷。卢雪照是洒脱之人,不在意相王和娘子曾经的兄妹名分,但是他实在想不通,娘子是个情趣高雅,活泼天真的娇贵娘子,而相王据说是个不苟言笑的古板之人,这两人私底下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李令月和薛绍离开永安观,回到公主府。

一路上她心绪难宁,闭目沉思。

薛绍看出她有心事,含笑道:“刚刚你不是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转眼就换脸了?是不是舍不得英娘出阁?其实她嫁给相王,不是正好么,说句粗话,这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你们姑嫂想和,不知会羡煞多少人。”

他性情内敛,甚少说这样的玩笑话,因看李令月忧色难解,才故意逗她发笑。

李令月勉强笑了笑,“三郎……”

她轻轻唤了这么一声,其余的话,尽数化为一声长叹。

薛绍也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低头轻吻她眉间的花钿,“公主,我明白。”

他们只想做一对与世无争的小夫妻,但是李令月是武皇后的女儿,眼下的平静和美只是表象,随时可能被打破。

“不会有那一天的。”薛绍低声安慰李令月,真有那一天,他一定会担负起丈夫的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裴英娘送走李令月不久,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抬起头,李旦光明正大、意气风发地走进内院,矮身坐到她身边,看看她的脸色,敛起笑容,“你哭过了?”

虽然吐蕃使团参加完李令月的婚宴后,已经于昨天启程离开长安,但是人家前脚一走,后脚就为裴英娘赐婚,饶是李治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大妥当,因此决定等年底再公布赐婚的事。

不过现在亲近的人基本都知道消息了,反正他们只是私底下传传,没有正式的敕旨下达,吐蕃使团只能干瞪眼。

真要计较的话,就说有神仙道人给李治托梦,要求他给裴英娘赐婚,吐蕃使团又能如何?

不止李治不想和吐蕃打仗,吐蕃人也不敢真的和唐廷翻脸。

没了顾忌,李旦出入自由,观里的使女们对他既好奇又畏惧,不敢拦他。

裴英娘揉揉眼睛,“我没哭……”

她刚才和李令月谈了很久,从一开始李令月叮嘱她不能太纵着李旦胡闹,到说起婚宴当晚的事,再到后来东扯西扯,说了很多琐碎事情,不经意间提及李治的病情,姐妹俩都很伤感,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

李旦握住裴英娘的手,不许她直接用指尖擦眼睛,刚想说什么,旁边一个妇人飞快俯下身,似有意,又似无意,狠狠撞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眼睛擦了会肿的,娘子用热巾子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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