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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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手挽长鞭,跟在队伍最后,强忍烦躁,耐心等李贤的人马远去。

其他人只当他不敢猎杀老虎,嗤笑几声,纷纷跟随李贤驰远。

有人路过武承嗣身边时,讽笑道:“尚书既然无心狩猎,何必换上戎装?”

武承嗣额前青筋暴跳,冷笑一声。

他能忍!

那人大笑着纵马飞驰,走出很远后,还大声和同伴一起取笑武承嗣外强中干。

武承嗣捏紧拳头,闭上眼睛。

终于等到不相干的人尽数离去,他霍然睁眼,一甩长鞭,“把剩下的人围起来!”

武家子弟沉声应喏。

另一头,王浮一边安抚座下受惊的爱驹,一边大骂:“谁想出这个用老虎驱赶人群的馊主意?”

一旁的王洵瞥他一眼,“阿兄,这个点子是你提出来的。”

周围的王家子弟捂嘴偷笑。

王浮哑口无言,脸涨得和猪肝一样。

趁狩猎之时以老虎打乱人群,来一个瓮中捉鳖,还真是他之前想出来的计划……

裴英娘采用这个建议之前,就不能和他打个招呼吗?打猎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群老虎,真的很吓人好不好?!

他左顾右盼,藏起惊惶恐慌,怒斥策马紧紧贴在他身边的护卫:“别管我!把人看住了!”

护卫们答应一声,一扯缰绳,向山坡下的人群冲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耳膜和胸腔跟随着那颤动,咕咚咕咚响。

蔡净尘无声窜出草丛,像一只潜伏已久的野豹一样,率先扑向打头之人的坐骑。

骏马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嘶,踉跄倒地。

马上的人被掀下马背,掉在草丛里,打了几个滚,翻身爬起,怒喝道:“何人作乱?”

下一刻,他被人一脚踹翻,呕出几口鲜血,一把雪亮的长刀逼近他的脖子,寒意透骨,“你是张思忠?”

张思忠瞪大眼睛。

蔡净尘、武承嗣、王浮、执失云渐和秦岩,四面合拢,呈现包抄之势,渐渐缩小圈子,扎口袋一样,把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拢进包围圈里。

狼狈躲避老虎的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至山谷中,渐渐有人发现端倪,心中一惊,悚然道:“我们中计了!”

然而他明白得太晚了,口袋已经扎紧,不留一丝缝隙,连一只兔子都逃不出去。

虎啸声此起彼伏,但场中之人现在宁愿去面对老虎,也不想被困在山谷之中进退不得!

驸马赵瑰环顾一圈,山林中寒光闪烁,显然埋伏了不少甲士,长叹一口气。

公主不顾他的反对,和这几家人来往频繁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郎主!”亲兵靠近赵瑰,“某愿护郎主冲出去!”

赵瑰摇摇头,指一指山谷中的人群,“你没发现吗?被赶到这里的人,都曾和武三思来往密切,相王杀了武三思还不够……我们冲不出去的。”

亲兵皱眉道:“可是郎主和武三思没有什么交情……”

“我没有。”赵瑰惨笑,“公主有。”

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听得“啪嗒”一声,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郎拖着浑身是血的张思忠,行至众人面前,把人往草地上一扔,沉声道:“下马。”

张思忠可是平国公的儿子!

少年郎环视一圈,狼眸里闪烁着阴毒狠辣。

场中之人骨寒毛竖,比看到老虎咬人还惊骇十分。

赵瑰头一个滚鞍下马,一拍马背,驱走爱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面甲士虎视眈眈,严防死守,林中的老虎并未远去,眼前这个少年郎随时会暴起杀人……场中人犹豫了一阵后,开始陆陆续续翻身下马。

这时武承嗣、王浮、执失云渐和秦岩几人赶着最后一批人汇入山谷,所有人都到齐了。

谷中风声鹤唳,场上之人汗流浃背,惊恐万状,坡上的人则漫不经心,面色平静。

武承嗣和王浮隔着人群对望一眼,同时扭过头去,虽然此刻同在一条船上,还是觉得对方面目可憎,很想扑过去把对方狠揍一顿。

秦岩拍拍马脖子,俯视山谷。

山谷并不大,但刚好呈现一个三面高耸,中间凹陷的地势,此时谷中人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猎物,而他们横刀立马,屹立在山坡上,是主掌猎物命运的猎手。

他忍不住脊背一凉,压低声音道,“幸好我们家没有为难真师……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圣人果然疼爱真师。”他顿了顿,“执失,永安真师看着软和娇柔,硬起心肠的时候,完全不输你我啊……”

他们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血腥没见过?但裴英娘却是个从未踏出过长安一步的深闺女郎啊!

执失云渐望着谷中躁动的人群,淡淡道:“以牙还牙而已。”

在场诸人心神不定时,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夹杂着轻快的马嘶。

这笑声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但场上人无不毛骨悚然,魂飞魄散。

蔡净尘扬手打了个手势,守卫的甲士纷纷让出道路。

只听几声清脆马蹄,两匹马并肩走出密林,撞进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人裹幞头,骑黑色骏马,着靛蓝翻领蜀锦窄袖袍,腰束玉带,脚踏皂靴,肩负一柄鎏金嵌宝长弓,面如冠玉,眉目沉静。

和他并辔而行的人身量娇小,眉清目秀,穿男式丹朱色圆领襕袍,手执长鞭,衣袂猎猎,肤色白皙娇嫩,杏眼微弯,唇边带笑,显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有人惊呼出声:“是永安真师!”

她竟然出现了!

第116章

她怎么可以出现!

她应该自怨自艾, 恐慌,无助, 害怕,悔恨, 整日沉浸在痛苦恐惧当中,足不出户,强颜欢笑。

而不是像此刻这样, 韶秀丰丽, 英姿飒爽, 一袭红装纵马疾驰在禁苑,在他们所有人的仰望中,笑得如此开心!如此得意!如此洒脱!

在场诸人,如梦初醒,原来永安真师自那晚之后不再露面,并非是被吓破了胆子, 从此消沉避世, 而是暗中筹谋, 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来一个斩草除根,釜底抽薪!

众人牙关咯咯,眼睛里几乎能迸出血来。

枣红马缓缓穿过山谷,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般纷纷退散,自动让出道路。

裴英娘眼波流转, 环视一圈,睥睨左右,目光淡然。

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除了愤怒不甘之外,还有恐惧。

害怕就好,恐惧有时候比忠心更好用。

太宗后期和李治登基前期,长孙无忌把持朝政,掣肘皇权,但他毕竟是李治的嫡亲舅舅,而且扶持李治即位有功,李治真的就恨他到非要杀死长孙家的嫡系男丁不可吗?

李治不恨长孙无忌。

可是作为一位年轻的帝王,他不能退让,否则何以服众?

无论长孙无忌是否有悔悟之心,李治必须消除所有可能的潜在威胁,震慑群臣,让天下人明白,他不再是那个跟在太宗身边唯唯诺诺的太子,而是天下之主。

同样的,褚遂良,上官仪……这些重臣,看似因为废后风波而死,其实是李治在为太子李弘做打算,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年幼,皇后根基不稳。

为了确保皇后、太子的地位,李治率先动手除掉隐患,哪怕老臣们并没有谋反之意。

裴英娘知道自己的很多举动不合时宜或者太过引人瞩目,所以她尽量低调从事,大方将利益均分给所有人,以缓和矛盾。

然而事与愿违,人的贪婪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总有一些人,妄想彻底击垮她,攫走她拥有的所有东西。

她以不变应万变,小心翼翼保持中立,平衡所有派系,并未涉及朝廷内部争斗。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李治一样,主动出击,以绝对的权势,威慑所有可能对她抱有敌意的人。

不过这一天来了,她也没有多么意外。既然决定要嫁给李旦,那么以后遇到的政治纷争只会越来越多,以前的她会害怕,现在的她不怕了。

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辗转反侧,不如抓住时机,提早做好准备。

她的镇定从容落在场中诸人眼里,有如月半时分镶嵌在碧空中的满月,孤傲淡漠,高不可攀,世间男男女女,不论贵贱尊卑,只能仰望她的清冷光辉,连耀眼的星辰,也不得不藏起锋芒,沦为她的陪衬。

如果裴英娘能看懂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在想什么,她会不屑一哂。

月光再明亮,终究只是日光的反射。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李治和武皇后的支持,她处处受限,两位宰相不会装聋作哑,秦家、武家、王家、羊家、执失云渐和秦岩……没有人会陪着她得罪眼前这些出自钟鸣鼎食之家的王公贵族。

她可以狠狠报复,但也要注意分寸。

当然,这个分寸,并没有严格的界限。

裴英娘侧首看一眼李旦。

李旦仿佛听不见林中虎啸,嘴角翘起,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一如平时。

她亦回以淡淡一笑。

两人扯紧缰绳,停在一条只能将将淹没马蹄的小溪旁。

李旦抓起鎏金长弓,拉开弓弦,嗡鸣声猛然响起,箭尖划破空气,如同电光闪过,正中张思忠的手臂。

张思忠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心中先是惊恐,然后是哭笑不得:原来张思忠还没死。

张思忠确实没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那个脸上带疤的少年郎实在是太狠毒了!一刀刀划破他的手脚和脸,他浑身往外淌血,一路被拖行至山谷里,勉强只剩一口气,又被人一箭射中手臂,不是一口气撑着在,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蔡净尘一脚踩住张思忠的腰,不许这位国公府家的庶子挣扎得太厉害。

他的刀上淬满了毒,却不能用在这群人身上,心里正不耐烦,一脚踩下去,张思忠那剩下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李旦垂下长弓,盯着张思忠看了很久,似是可惜没有一箭了结他的性命。

众人心神不定,瑟瑟发抖。相王腰间的箭囊里满满当当,少说有三十支箭,难道相王要一个个把他们当场杀死?

据说武三思就是相王亲手杀的……

胆子大的,犹自强撑,胆子小的,已经瘫倒在地。

山坡上重重甲士、金吾卫严防死守,根本冲不出去,往唯一好走的夹道跑,密林中藏有数只老虎。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投无路,只能任人鱼肉。

冷汗湿透衣衫,场中诸人,除了极个别的,剩下的都在暗中后悔,为什么当初看永安真师只是一个娇弱乖巧的小娘子,就贸然对她下手?

虎啸阵阵,秋风扫过苍翠的山林,发出沙沙声响。

裴英娘忽然浅笑一声,轻声说,“阿兄,这里人太多了,你小心些,别误伤别人。”

李旦勾唇一笑,第二次弯弓搭箭,这一箭,准确无误地射中张思忠的另一只手臂。

张思忠的惨叫声再度响起。

“阿兄,你又伤着人了。”裴英娘面带懊恼之色,摇摇头,“算了,我们去别处玩罢!”

这一个轻飘飘的“玩”字,差点击溃场中人固守到现在的自傲。

李旦沉声笑,“好。”

两人视场中所有人如无物,夹一夹马腹,驰向密林。

二十名穿窄袖窄裤,手持长弓,肩负箭囊的甲士引马跟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将人群冲得七零八散,转眼就不见踪影。

来时如惊雷骤响,威风凛凛。

去时亦如惊雷,迅疾飘忽。

众人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相王和永安真师闹出这么一场,只是为了当着他们的面教训一下张思忠?

蔡净尘望着裴英娘离去的方向,收起长刀,退后两步。

五十名扈从紧随其后。

张思忠感觉到腰上压力顿轻,裴英娘和李旦好像也走了,抬起被划花的脸:好险,虽然受了一番折辱,但是命还在,等他回到国公府,迟早要找裴英娘清算……

下一刻,他的狞笑凝结在脸上。

武承嗣眼眸微垂,看一眼在爱驹马蹄下垂死挣扎的张思忠,抬起头,眼神阴鸷,“谁是武三思的同谋?自己站出来。”

走了裴英娘和相王,又来了武家人!

众人心底发寒。

蔡净尘骑上事先准备好的骏马,很快追上裴英娘一行。

李旦和护卫在林中围猎,她手执软鞭,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登上一处地势高的地方,遥遥看着山谷的方向,静默不语。

“娘子……”蔡净尘不甘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审问他们?”

他的手段更直接更狠辣,一定能查出所有想对贵主不利的敌人!

裴英娘轻笑一声,“你是我的亲兵,这种得罪人的事,怎么能由我的人亲手去做?”

拉仇恨的事,裴英娘不想冲在最前头,也不想李旦为她承担所有压力,正好武承嗣事先得知武三思欲行不轨,没有加以劝阻,有听之任之的嫌疑,这种阴私之事,全部交给他去办,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其实她并不关心武三思的同谋到底是哪些人,这些人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说明他们都有份参与武三思的行动,那么就让武承嗣一个个揪出他们。

他们认不认罪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朝臣们看到今天捉凶的赫赫威势,从此不敢轻举妄动。

就如李治并不是真的要给长孙无忌定罪,拔除长孙一系的势力,敲打文武大臣,把皇权重新收拢到他的手中,才是他的目的。

蔡净尘握紧缰绳,心里发颤。

他是贵主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贵主的意思。

他抿紧唇,痴立在风口处,呆了半晌,直到骏马不耐烦地甩甩尾巴,才回过神。

几面山坡上站满了人,风过密林,有草木皆兵之感。

秦岩一手搭在前额上,左看看,右看看,啧啧道:“裴家的郎君们,袁家的小郎君,弘农杨家的人……其他人都来看热闹也就算了,为什么武家人和王家人也放下彼此的成见,一起来为永安真师出气?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一旁传来两声讽笑,王浮骑着一匹黑色宝马,行至执失云渐身边,“谁说我们和武家人放下成见了?不死不休,不是说着玩的。”

秦岩吐吐舌。

山谷中传来模糊的惨叫声,饶是几人心志坚定,也由不得皱起眉头。

王浮冷笑几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武三思的同谋到底是何人,相王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山谷里的人,人人有份。皇亲贵戚,大理寺得罪不起,这事闹出来也不好收场。我正头疼呢,好在这一回用不着我们出力,出面刑讯的人是武承嗣,十七娘真是慧眼如炬啊!”

秦岩翻个白眼,因为挑中了武承嗣去做这个得罪人的事,所以你才夸她的吧?

执失云渐一言不发,拨转马头,朝山林中行去。

“执失,你去哪儿?”秦岩在背后叫他,圣人吩咐过让他们在一旁盯着相王,不能让他大开杀戒,眼下相王和裴英娘走了,但武承嗣那厮还在底下呢,他们得随时注意谷中的动静。

执失云渐头也不回,“我去把那几只老虎杀了。”

秦岩哦一声,随即恍然大悟:裴英娘好像往林子里去了,执失是怕她被老虎伤着?

“执失!”王浮开口叫住执失云渐,驱马走到他身边,“那几只老虎是宫中胡奴豢养的家畜,自幼通人性,不会无故伤人。”

放出老虎,只是制造骚乱,找个借口抓人罢了,并没有真的伤到围猎之人。

亲王们都在林中,借给王浮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建议相王真放会伤人的野兽啊!

执失云渐没有回头,“还是杀了更保险。”

 

第117章

“你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康坊?”

武承嗣手中的鞭绳狠狠抽在张思忠的肩背上, 啪啪几声脆响。

鞭尾扫过箭尖,带动伤口, 张思忠惨嚎一阵,气喘吁吁道:“我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待在平康坊, 为什么那晚不行?!”

“嘴硬?”武承嗣挑眉冷笑,回头吩咐亲兵,“拖进林子里去。”

亲兵立刻上前, 拖起张思忠, 准备抛进密林中。

林子里的老虎仿佛能嗅到血腥味, 树丛摇动沙沙响,虎啸声越来越近了。

张思忠嚎啕大哭:“我说,我说!我是给武三思准备马车接应的!”

场中静了一静。

武承嗣勾起唇角,“知道怕了?刚才为什么不承认?”他的语气陡然一沉,“现在认罪,已经晚了。”

挥挥手, 冷声道:“扔进去!”

亲兵们没有犹豫, 抬起一脸不可置信的张思忠, 没入树丛背后。

张思忠的呼号求饶声在山谷中回荡,一声更比一声凄厉。

片刻过后,惨叫声忽然戛然而止。

众人汗出如浆。

亲兵们窜出树丛,抱拳道:“郎君,张思忠已死。”

武承嗣点点头,视线落在人群当中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身上,“陈二郎, 你那晚,为什么不在平康坊?”

如狼似虎的亲兵们立刻扑向陈二郎。

陈二郎抖如筛糠,“我、我偶感风寒,在家中养病,我什么都不知道!”

武承嗣狞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仆从亲自为武三思指引方向,他才能找到宣阳坊,否则,凭他的本事,能躲过武侯的排查?你躲在家里不出门,还不是因为心虚!”

陈二郎瘫软在地。

“拖下去。”武承嗣看也不看陈二郎一眼,接着驱马行到第三个人面前,“牛大郎,那晚,你又在何处呢?”

牛大郎双手握拳,不管回答在与不在,在武承嗣口里都是有罪的,他要怎么答?

答了,会和张思忠、陈二郎一样,当场毙命,不答,也没有活路!

“你在公主的婚宴上,是不是?”武承嗣没有耐心等牛大郎开口,微笑道,“你分身乏术,没有嫌疑……”

牛大郎暗暗松口气。

武承嗣话锋一转,“你刻意叫上同僚,缠着驸马敬酒,驸马性情温和,推却不得,只能央求相王帮忙挡酒,这一耽搁,等相王离开宣阳坊时,什么都晚了……”

牛大郎脸色灰败,双膝一软,跪倒在马蹄旁,“求圣人恕罪,我也是被人鼓动……”

武承嗣扯紧缰绳,骏马扬起马蹄,踏在牛大郎的肩膀上,咔嚓一声脆响,牛大郎的肩骨碎了。

他忍着疼,不敢发出嚎叫。

然而这并没有为他换来同情和怜惜。

“怎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想让我一个个来查问?”武承嗣居高临下,俯视着沉默的人群,任骏马继续踩踏牛大郎,“你们耗得起,你们的家眷是不是也耗得起?”

众人无不变色,咬牙道:“你把我们的家眷如何了?!”

武承嗣冷哼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场上之人怔愣片刻,如丧考妣,惊怒绝望之下,竟然同时失声。

片刻后,一人脸色铁青,越众而出,手指武承嗣,“武承嗣,你敢!”

他的妻子,可是宗室贵女!

武承嗣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干脆道:“我敢。”

这两年他构陷的大臣不知凡几,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别的他不会,怎么屈打成招,他是个中翘楚。如果他性情胆怯,害怕别人报复的话,姑母不会把权柄交到他手上。

场中顿时哗然,失魂落魄的男人们嘴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哀鸣,目龇欲裂,试图冲出甲士的包围圈。

一次次突围,一次次被威武雄壮的甲士打退回去。

有人踉跄着倒在草地上痛哭,有人破口大骂,有人直直扑向甲士的佩刀,还有人茫然无措,嚎啕大哭。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武承嗣望着哭嚎惨叫的人群,摇摇头,只差一点,他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幸好他当机立断,和裴英娘达成合作,否则,今天被包围的人中,必然有他。

“我说!我说!”一人披头散发,哭嚎着奔至武承嗣的骏马前,被亲兵们拦下,仍然费力往前冲,“我知道主谋是谁,同谋是谁,我知道他们的每一步计划!放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武承嗣淡淡瞥男人几眼,认出对方是中书省的人,名叫杨崇山,官阶似乎不低。

他点点头,“放开他。”

杨崇山倒在草地上,又哭又笑,眼中淌出血泪,“主谋是太原郭氏和陇西牛氏!今天在场所有人,除了驸马赵瑰,其他人当晚全部协助过武三思,车夫是牛家的人,先后有三批人拦住相王,柳家人转移武侯的注意,常乐大长公主负责居中联络,一开始撺掇武三思的人,是贺兰氏的族亲,商量计划的地方,就是大长公主府!”

轰隆两声在耳边炸响,一直保持镇静、端坐不动的赵瑰霍然睁开眼睛。

山谷中闹起来的时候,裴英娘微微蹙眉。

动静很快平息下去,谷中的人颓然坐倒在地。甲士们一个个捆缚起双手,把他们扛到马背上时,没有人骂骂咧咧。

又或者是离得太远了,她听不见他们的骂声。

一人快马飞奔至她身边,抱拳道:“真师,武尚书说所有人都认罪了。”

裴英娘点点头。

蔡净尘立刻拔出长刀,冷冷道:“我去杀了他们!”

“不必。”裴英娘以眼神制止他的动作,“交给圣人处置。”

执失云渐一行人离去后,大帐前重又奏起龟兹乐,舞伎们换了身彩绦飞扬的裙装,回到广场上,重新摇摆起杨柳般纤细柔软的腰肢。

大臣们继续饮酒作乐。

觥筹交错间,众人暗暗记下被甲士牢牢看守的帐篷是哪家家眷。盘算着若是和自己沾亲带故,待会儿二圣问罪时,是要想办法营救,还是撇清干系。

武承嗣大摇大摆从众人面前走过。

他身后跟着十几名甲士,甲士们驱赶着刚才认罪的王公子弟走进广场,刀鞘无情地砸在他们脊背上。

留在帐篷里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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