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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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目光四下里逡巡,半夏拢起床帐,挂到金钩上,笑着说:“郎君没出门,在会客厅陪英王吃酒呢。”

“怎么不叫醒我?”裴英娘问,手脚的力气恢复了点,不过下床的时候还是得靠忍冬搀扶,挪到梳洗床前。

时下男主人待客,不论来客是知交好友还是近亲远戚,主妇大方出面和客人谈笑,是平常事,不需要避讳。

若是女主人不便出席,宴席结束后客人得特意遣奴仆问候女主人,当面向女主人道谢,夸一下府上的菜肴精致。

成婚后李显头一次上门拜访,又是亲兄弟,她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应该出去见一见的。

“郎君不许奴等进来打扰娘子。”忍冬说,手执牡丹纹玉背梳,准备帮裴英娘梳通长发,手忽然顿了一下,盯着裴英娘的长发看了又看。

有一束发丝发尾格外整齐,像是被人绞断了一小截。

裴英娘打了个哈欠,手臂根本抬不起来。算了,还是不出去了。

半夏捧来热水,为她净面,涂过粉后,用掌心的热度化开红玉膏,淡淡搽一层。

忍冬给裴英娘梳了个家常发髻。

她最近跟着琼娘学梳头,一般的发式难不倒她。加上裴英娘喜欢整洁别致、高雅简约的发髻,不耐烦梳繁复的高髻,她学起来更快。

琼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羹走进侧间。

裴英娘装扮好之后伏榻看书,接过青瓷碗,一气喝完。

半夏去厨下传饭,不一会儿领着提食盒的婢女进房。

裴英娘的朝食吃得简单,王母饭,甜酱瓜茄,豆叶汤,三盘清炒的时令菜蔬,倒是各种调味的酱料摆了一大桌。

她这边吃完,那头李显也吃饱喝足,告辞回去。

健仆抬着几口大箱子走进庭院。

裴英娘听到脚步声,放下书卷,走到回廊来,箱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布帛彩宝,琳琅满目,“谁送的?”

“七兄送的。”李旦缓步走到裴英娘身边,低头端详她。

大概是刚醒来时那一个吻的缘故,裴英娘此刻并没有局促尴尬之感,顺势靠在李旦身上,让他搀扶自己回侧间琴室,“英王这么大方?”

“这是为了赔罪。”进房之后,李旦直接抱起裴英娘,送到湘妃榻上。捡起她看了一半的书卷,匆匆翻看几页,又放下。

“赔罪?他怎么得罪你了?”裴英娘抓起隐囊,歪在榻栏里侧扭来扭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接着看书。

李旦摸摸她的发顶,发丝柔滑。

她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金玉珠翠,但是和把它们戴在头上出去炫耀相比,她更爱在手上套满翡翠镯子、金臂钏,胸前挂璎珞项圈、波斯项链,腰间饰珠宝流苏,除了发髻,满身奢华。

问她原因,她倒也老实,说是发髻上戴多了簪环太沉重,脖子酸疼。

而且簪环容易掉落。

他笑了笑,朝侍立门口的冯德使了个眼色,“他言语不逊,对你不够尊重,这些礼物是向你赔罪的。”

“他又说我什么了?”裴英娘没抬头,李显没胆子欺负她,又爱取笑她,每次取笑完之后被她捏住把柄,怕李治责罚,偷偷给她送礼赔不是,她都快麻木了。

“没什么。”李旦矮身靠着榻沿坐下,几案上有几本新刊印的书册,他随手挑一本,也靠坐着隐囊看书。

夫妻俩相对而坐,房里偶尔响起翻动书页的声音。

帐帘轻摇,冯德捧着一只黑漆描金凤纹大漆盘,笑嘻嘻走进琴室,“请娘子簪花。”

裴英娘抬起头,大漆盘里姹紫嫣红,各色牡丹、芍药开得如火如荼。

杏李争芳的早春时节,牡丹、芍药还未到开放的时候,这十几朵花苞,赛过寻常的宝石珠玉,价值万金。

一朵万金的花苞就这么随随便便摘下来,任她挑选……

裴英娘抛开书卷,看向李旦。

李旦站起身,拈起一朵春水绿波,放在裴英娘鬓边比了比。

忍冬会意,躬身上前,细心剪去一小截花枝,拂走露水,将春水绿波簪在裴英娘的发髻上。

绿鬓朱颜,牡丹国色。

暖房催开的花难得,一朵盛放的牡丹,比最贵重最精美的金丝编就的珠花还珍贵。簪花既风雅别致,又能不动声色炫耀,还轻省便利,不会压得她抬不起头……

裴英娘揽镜自照,满意地点点头,斜睨一眼李旦,果然是自小锦衣玉食的亲王,深谙低调炫富这门高雅艺术。

第142章

春暖花开, 气清景明。

京兆府内外,草木茂盛,芳草萋萋。

长安豪族子弟、女郎们,换上锦绣春衫, 呼朋引伴,在豪奴健仆的簇拥中, 倾城出动,相约踏青乐游原。

出城的黄土道上, 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乐游原地势开阔, 一望无际, 正值艳阳春日,游人如织,摩肩接踵。

在一处风景优美、杏李盛放的山坡前,华服豪奴们竖起屏障、围幛, 支起几案、矮榻,貌美清秀的彩衣婢女烧炉煎茶,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亲兵护卫环伺左右,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出城游玩的老百姓们远远看到围幛后珠翠闪耀,连干粗活的使女身上穿的也是绫罗绸缎的彩衣彩裙,知道这是贵人们休憩之所, 一边感叹侯门公卿的富贵奢靡,一边偷偷摸摸打量,想一窥世家贵妇们的姿容。

围幛内铺设毡毯, 长条桌上摆满美味佳肴,年轻活泼的郎君、女郎们或坐或卧,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教坊歌姬引吭高歌,舞伎翩翩起舞,龟兹乐人卖力吹奏管萧竹笛,热闹非凡。

本是一派和乐景象,然而此时此刻,李令月只想一把掀翻食案,拂袖而去。

她手里捏着一只犀角杯,指尖狠狠掐着酒杯翘起的把手,发出刺耳的响声。

头一次怀孕,她过得颇为辛苦,汤羹补品一碗碗吃下去,人还是日渐消瘦,宫里的奉御、直长们束手无策,连民间偏方、婆罗门神药都试过了,依然不见效用。

薛绍心急如焚,忽然灵机一动,请来裴英娘陪李令月吃饭——昔日永安公主陪伴圣人左右,圣人因此胃口大开的事,别人只当是夸张,薛绍那时在宫中当差,可是亲眼见过的!

还真别说,裴英娘在公主府住下来以后,每天陪李令月用饭,李令月的胃口真的好了许多,脸色一点点变得红润起来。

薛绍大喜,再三挽留裴英娘多住几日。

这一挽留,李旦不高兴了。

很不高兴。

相王府几次派人登门迎接王妃,薛绍厚起脸皮,假装不在家,让长史代为出面打发走相王府的仆从。

三天之后,相王府不再频繁派人到公主府催促王妃回王府。

薛绍悄悄松口气,脸上刚挂起如释重负的笑容,向来稳重的长史提着袍角,一溜烟跑进内堂,惊惶道:“阿郎,不得了,相王亲自带着甲士来接王妃了!”

李旦动怒,薛绍不敢打马虎眼,只有老老实实听训的份儿。

眼睁睁看着妻舅领着亲兵冲进内院,他不仅不能拦阻,还得在一旁赔小心,央求妻舅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让王妃多住几日。

李旦面色阴沉如水,不为所动。

薛绍张口结舌,欲哭无泪。

好在裴英娘和李令月姐妹情深,放心不下,不愿就这么回去,三言两语安抚好李旦,虽然最后还是乖乖跟着回了王府,但此后每天巳时准时到公主府来陪李令月,到酉时才回隆庆坊。

李令月怀孕之后陡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看到庭院里的凌霄花提前开了,忍不住落泪,看到花败了,更要落泪。

薛绍再体贴,到底是男人,体会不了她那些伤春悲秋的小女儿心思,多亏裴英娘耐心劝解,她才喜笑颜开。

虽然把成亲不久的妹妹留在身边会委屈八兄,但是她怀孕了,小家伙想要亲近舅母,她也没办法!

李令月心里其实很愧疚,正盘算着以后要怎么弥补李旦……

然而现在,她决定回去以后,立刻把派去广州为八兄采购珍宝的家奴召回长安!

春日百花盛开,千金大长公主广邀宾客,携众踏青郊游。

李令月在府中待得烦闷,顺道一起乘牛车出来闲逛,裴英娘当然同行,李旦也拨冗陪同。

裴英娘本来是陪李令月一起坐卷棚车的。

才出城门,李旦故意牵着一匹健马经过车窗外,怂恿裴英娘骑马。

看到骏马,裴英娘跃跃欲试,李令月故意哼哼了两声,说肚子疼。

裴英娘立马回头关心她,没空搭理李旦。

李旦命人牵走骏马,淡淡扫李令月一眼。

李令月捂着肚子瞪回去。

那会儿她有多得意,眼下就有多糟心。

锦衣华服的郎君、女郎们策马原野,她行动不便,留在围幛看风景。

席案上山珍海味、茶食果浆应有尽有,裴英娘陪在她身旁,帮她调糖蒸酥酪樱桃吃。

风轻云淡,美景如画,一切都很美好。

然后李旦又来了。

他的锦袍上一团脏污,袖角衣摆污渍淋漓,粉底长靴也沾了尘土。

杨知恩在一旁唏嘘不已,说李显的骏马受惊,冲撞游人,李旦为了帮李显制住惊马,胳膊摔伤了。

裴英娘大为心疼,一迭声追问李旦伤得重不重,带他去围幛后更衣,亲自为他上药,净面,梳髻,递茶端水,忙前忙后,把李令月忘得一干二净。

这回轮到李令月很生气。

李旦是皇室子弟,从小练习弓马,骑术娴熟,根本没摔伤好么!杨知恩明明是随口胡说的!

可惜她没法拆穿杨知恩,因为她的好兄长李旦一言不发,任裴英娘围着他转来转去,显然乐在其中,不准备说出实情。

她把犀角酒杯往食案上重重地一摔,嗤笑一声,哼!

李旦和她视线相接,微微一笑。

裴英娘早就发现李旦和李令月私底下的动作,怕两人越来越来劲儿,才故作不知。

她今天穿的是一袭丹朱色团花锦翻领小袖胡服,底下穿小口裤,软锦长靴,袖子窄小,袍袖紧身,行动方便。

利利索索调好两碗酪樱桃,一碗用酥酪拌匀,再加几勺淡褐色蔗浆,一碗淋杏酪,分别送到李令月和李旦面前。

李令月端起琉璃碗。

李旦垂眸,纹丝不动。

裴英娘摇头失笑,舀起一颗樱桃,递到他唇边,堂堂亲王,好意思让她喂,她就好意思当众喂他吃!

“阿兄,你尝尝。”她笑意盈盈。

李旦浓眉微挑,笑了笑,眼睛望着她饱满的双唇,侧头慢慢含住樱桃。

“噗嗤——”

正在啜饮蔗浆的李令月大惊失色,琉璃碗翻倒在裙间,浆水、樱桃洒了一地。

婢女们连忙过来收拾。

裴英娘搀李令月去围幛后面换下脏污的裙子。

“八兄竟然公然调戏你!”李令月气得满脸涨红,“当着我的面!”

裴英娘脸颊发烫,她没想到李旦真的厚着脸皮让她喂食,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最后会接过银匙呢!

不过那不重要,先得安抚好怀孕之后喜怒不定的李令月。

她笑着说,“阿姊,阿兄是我丈夫呀,不算调戏。”

夫妻间的情趣,偶尔肉麻一点不要紧,昨晚他们还做了更肉麻的事……

李令月呆了呆,想起裴英娘已经嫁给李旦了,而且圆房了,乖巧的妹妹变成嫂子了,以后八兄可以光明正大调戏小十七……她忽然泪盈于睫,哭着道:“我不管!在我跟前他得放尊重点!”

“好,好,好。”裴英娘连声答应,李令月最近脾气古怪,得多让着她点,免得她伤心难过。

等她将来恢复正常,再拿这些孩子气的事取笑她!

哭了一场之后,李令月饿了,“我想吃点酸酸的东西。”

裴英娘笑着刮刮她的鼻尖,吩咐半夏取来蜜煎梅子、桃干、樱桃丝,拌进刚刚做好的醴酪里,喂她吃了半碗。

李旦知道李令月身子难受,没有接着和她作对,默默坐在一旁喝醽醁酒。

李令月吃了醴酪粥,心里觉得舒服了点,抬头看一眼李旦。

他正襟危坐,受伤的左手搭在膝上,安静而沉默,侧影看起来有点孤独。

她仔细回想,发现八兄几乎没有任性骄纵的时候。

从小到大,李旦都是这样默默无闻,从不会和其他兄弟或者她争什么东西,不论是阿父、阿娘的宠爱,还是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

每次阿父得了什么稀罕的宝贝,把他们叫去正殿,让他们自己挑选,七兄一定是最激动的那一个,李令月则肯定是头一个挑宝贝的。

李旦呢,肯定面无表情,态度冷淡。

他看都不看一眼案上的宝物,等所有人都挑完了,才随便拣一样,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他唯一一次失态,是为了小十七……唯一一次固执地,强势地反抗阿父和阿娘,也是为了小十七……

他那么喜欢小十七,好容易把小十七娶回家,自然巴不得能和小十七日日相伴。

八兄是个好兄长,他只想要小十七,她作为八兄的嫡亲妹妹,不仅不帮着八兄,还老是霸占着小十七,生八兄的气,故意使坏……

李令月鼻尖一酸,又想哭了。

“英娘!”她抓住裴英娘的手,难过得呜咽起来,“我最近是不是特别烦人?特别暴躁?特别任性?特别反复无常?”

好像是有点……

裴英娘哪会承认,立即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挽着李令月的胳膊,笑眯眯道:“阿姊怎么会烦人呢?阿姊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姐。”

她说的斩金截铁,没有一丝勉强。

李令月破涕为笑,拧拧裴英娘红润的桃腮,把她往李旦的方向推,“你去陪八兄吧,我想歪着靠一会儿。”

裴英娘抽出湖水绿丝帕,在李令月眼角轻轻按了两下,拍拍她的手,柔声道:“阿姊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

李令月喉间一哽,暗骂自己怀孕之后越来越小家子气了,倚着隐囊,合眼假寐。

婢女捧来薄毯、衾被,撤走食案。

裴英娘等李令月的呼吸变得平稳,起身回到李旦身边。

走到坐席前,余光不经意看到一个头梳双鬟髻、穿丁香色对襟上襦,外罩石榴红宫锦半臂,高腰红黑间色裙,肩挽群青暗花披帛的妙龄女子站在围幛角落处,正远远看着李旦。

觉察到她的目光,女子没有躲闪,大大方方颔首微笑,缓步走上前,郑重俯首揖礼,“方才多亏大王出手相救,家母才能安然无恙。家母年事已高,受到惊吓,未能当面致谢。家中仆从慌乱,竟忘了通禀此事,怠慢了大王,还请大王海涵。”

裴英娘挑挑眉,居高临下俯视李旦,似笑非笑。

李旦没理会妙龄女子,抬起手,拉裴英娘坐在身侧,递了杯温好的葡萄酒到她手里,这才转头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崔娘子不必客气。”

崔娘子粲然一笑,“于大王只是随手之事,于家母却是救命之恩,崔家上下不敢忘怀。”

裴英娘啜饮一口葡萄酒,眼珠一转,“崔娘子姓崔……不知是不是崔七郎家亲眷?”

崔娘子听到裴英娘开口,愣了一下,很快重新扬起笑容,“不错,七郎正是家兄。”

裴英娘莞尔道:“方才听侍婢说,七郎醉酒,差点误闯大长公主的帐篷。既是崔娘子的兄长,倒是巧了,还请崔娘子过去看顾一二,免得扫了大长公主的兴致。”

崔娘子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再次拜谢李旦,带着两个使女告辞。

裴英娘继续吃酒,吃完一杯,李旦执起鎏金银壶,为她斟满酒盅,“生气了?”

她摇摇头,抬起李旦受伤的左手细细查看,“胳膊还疼不疼?”

刚才光顾着安慰李令月,没有仔细看他受伤的地方,伤筋动骨外面是看不出什么的,回府以后最好还是让奉御或者司医们诊断一下伤情如何。

李旦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疼。”

只稍稍蹭破了一点油皮,根本不算受伤——不过看着她皱眉担忧的样子,他想了想,没告诉她真相。

谁让她这两天冷落他呢?

他心眼很小,先小小地惩罚一下她吧。

第143章

崔家很快派人上门致谢。

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日喝得醉醺醺的七郎崔奇南。

“七郎酒醒了?”

裴英娘穿过回廊,慢慢往正堂的方向走,她今天要进宫去看望李治,忘了和李旦说一声,李旦在前面待客, 她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前些时日冷落了他, 他好像生气了, 得好好哄着。

虽然他生气的时候,别扭着不吭声,等着她主动去关心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可爱也得哄回来, 免得生气变成伤心。

冯德回答说:“能不醒么?郑家六娘一盆冷水泼下去,七郎当时就连连讨饶赔罪,可不就酒醒了!”

武攸暨公务繁忙, 郑六娘初次有孕, 千金大长公主不放心,把孙女接回公主府小住。

祖孙出城游玩, 碰到崔七郎撒酒疯, 大长公主喜爱崔七郎人品出众,没有生气。

反倒是郑六娘火爆脾气,命人把做甜点茶食的冰块砸碎了,一大盆冰水直接往崔七郎头顶淋下去, 旁观的人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一个李令月,一个郑六娘,怀孕的贵族小娘子不好惹。

她将来不会也变得那么暴躁易怒吧?

裴英娘漫不经心地想着, 真变成那样好像也不要紧,阿兄会让着她的。

不让就哭给他看……好像哭也没用,昨晚她真哭了,李旦可没心软停下来。

不仅没停,还更起劲了。

她眼睛一转,四下里瞧一眼,还好没人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冯德进去通报,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一下,李旦很快走出来。

他今天不出门,穿的一件象牙色圆领春衫,外罩殷红广袖长袍,一副闲居隐士打扮。

“让杨知恩护送你进宫。”他摸摸裴英娘的脸,用的是右手,“早去早回。”

裴英娘暗笑,左手的擦伤都养好了,还要装下去吗?

她扯扯李旦的衣袖,凑上去小声说,“我想吃牛肉,厨下预备了一点,夜里好煲着吃,别声张啊!”

李旦笑了笑,“好。”

看她穿翻领小袖胡服,软锦靴,系玉带,英姿飒爽,不禁多看几眼,这么利落清爽的打扮,感觉她好像长高了点。

她踮起脚,飞快啄一下他的面颊,他没反应过来,站得笔直,于是她只亲到下巴。

他刮过脸,没有扎人的胡茬,她很满意,多亲了两下,“我走了。”

冯德偷偷抿嘴笑,待裴英娘走远,轻咳两声,提醒站着发怔的李旦,“郎君,客人等着呢。”

李旦嗯一声,缓缓转过身。

进宫的路上刚好碰到武承嗣,裴英娘骑马,他也骑马,一个由西往东,一个由东往西,夹在安兴坊和永兴坊之间,两厢迎面撞见,不好装不认识,少不得寒暄两句。

武承嗣现在对李旦和裴英娘敬而远之,能躲多远躲多远。在群臣面前趾高气扬的武尚书,也有气短的时候。

他拱拱手,刻意放慢速度,让裴英娘先走。

裴英娘不和他多客气,催马疾走,很快把武家人抛在身后。

彼此心知肚明,利益相关的关系,不必费心思去维持表面和气。合则共进退,不合,立马反目成仇,挥刀相向,绝不手软。

这样干脆,倒也省心。

武承嗣目送裴英娘一行人驰远,立马街口,神色不定。

他入朝多年,没有什么显眼的建树,这些年来,他只重复做一件事:诬陷构害一切和武家作对的大臣。

回想起来,将那些清高正直的文武大臣下狱,远远不如那天在山谷包围暗藏祸心的王公贵族,听他们痛哭流涕来得畅快。

他知道李旦和裴英娘故意把他推出去得罪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把世家们得罪狠了,发下敕令的是二圣,动手抓人的是他,世家们不敢抱怨二圣,只能把恨意投诸到他身上。

可他心底却没有愤怒。

恨他又如何?姑母掌握权柄一天,谁也动不了他。

如果他能和李旦、裴英娘和平共处,那就更好了。

裴英娘跟着内侍走进含凉殿的时候,李治在吃饭,吃的是有益精气、强身健体,据说能延年益寿的青精饭。

“今天怎么来了?”看到她进殿,李治放下筷子,命人另设一席,“春日多宴饮,你正值青春年少,怎么不去曲江樱桃宴逛逛?”

李旦老成,不会把小十七也带成一个严肃刻板的小老太太吧?

“去过几次,不好玩。”裴英娘笑着说,挨着李治坐下,“我和阿姊前几天出城踏青,亲手摘了一篓子樱桃送进宫,阿父尝过了?”

樱桃是李令月庄园里的果树结的,庄园就在乐游原附近,她们那天顺便去庄园逛了一下。每年初春,禁苑的樱桃头一批成熟,然后是皇亲国戚们各自庄园里的樱桃树。李令月的庄园由宫里的人专门打理,樱桃树长势喜人。

李治含笑点头,“比禁苑的甜一些,她这几天好点了?”

宫里的医者隔三差五出宫去公主府为李令月诊脉,李治惦记女儿,嫌医者职位低微,干脆把奉御强行打包送去公主府,三五不时遣人过去询问,生怕李令月受委屈。

“阿姊胃口好多了,就是心里不大舒坦。薛表兄为了哄阿姊高兴,昨天唱了首俚曲给阿姊听。”裴英娘细看李治的脸色,似乎比冬天时精神一些。

“薛绍会唱俚曲?”李治摇头失笑,眉眼温和,“记得那年皇后有孕,夜里不能安稳,我弹琵琶给她听,她才慢慢睡熟……”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他们是最恩爱的夫妻。儿女一个个长大,夫妻渐行渐远,他们都变了。

他自嘲一笑,收起惆怅之色,拍拍裴英娘的手,“旦儿对你好不好?”

这句话李治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裴英娘愣了一下,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掩下担忧,笑答道,“当然很好,知子莫若父,阿兄的为人,阿父最清楚不过的。他既娶了我,自然一心一意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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