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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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厅堂焚香悬幔, 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舞伎们在前庭翩翩起舞, 丝竹管乐悦耳悠扬,厅内纱帘高卷,帘下高朋满座。

甲士捧着兰花入席时,李显手中的酒盅翻倒在锦绣长袍上,胸脯一片淋漓酒渍, “阿弟, 那不是你的家仆吗?”

相王府的家仆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是来捣乱的!阿弟莫不是疯了吧?竟然敢搅和太子的宴席?

李旦淡淡扫李显一眼, “无事,你继续饮酒便是。”

李显哪还有心思吃酒啊, 左看看,右看看, 悄悄把自己的坐席往旁边挪动几下, 挨着杨驸马坐, 以免等会儿李旦和李贤掐起来时殃及池鱼, 连累他受气。

“阿弟,不是我不讲义气……”李显缩头缩脑,恨不能把自己藏进案几底下,小声说,“你放心,要是你们俩闹到没法收场, 我偷偷溜出去找人来帮你求情!”

李旦没理会他。

李贤手执鎏金舞马纹银壶,正和袁相公的嫡子说笑,听到厅前传来窃窃私语,扭过脸来,瞳孔微微一缩。

相王府的家仆禀明来意,撂下兰花,抬脚就走。

席间一片哗然。

茶花会最后夺魁的花王,怎么是一盆蔫头耷脑的兰花?

莫名其妙选错就算了,还大咧咧往太子跟前送,挑衅之意,不言自明。

众人莫名所以,一时竟没人敢吱声。

乐人们仍旧卖力吹奏管箫,欢快的曲调霎时变得刺耳起来。

有人悄悄派仆从去后院打探。

仆从很快折返,压低嗓子说:“这株茶花是相王妃挑中的,夫人、娘子们一致推选这株茶花为今天的魁首花王。”

席间宾客交头接耳,指鹿为马的典故妇孺皆知,相王妃这是跟太子妃较劲呢,还是故意和太子作对?

细细一想,房家的宴会是为太子笼络人才,示好朝臣,显示实力而举办的,却有一大半命妇跟着相王妃睁眼说瞎话,不得不让人心惊肉跳。

相王妃这是明晃晃给太子添堵呐!

李贤脸色一沉,目光在厅内逡巡一圈,找到李旦的身影。

李旦正襟危坐,坦然回望,还举一举手中的玛瑙酒杯,向他致意。

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而冷淡。

李贤双手紧握成拳,凤眼里的怒火烧得愈加炽热。

一声疑问打破诡异的沉寂,“这株花王是什么品种的茶花?”

袁宰相的幼子——袁凌志起身离席,走到花盆前,饶有兴致地围着兰花转圈,“我怎么没见过?”

袁家大郎面色铁青,光顾着和太子打太极,忘了看住自家小弟了!

没看到太子气得牙关咯咯响吗?所有人都默契地假装没看到那株兰花,他这个傻弟弟为什么要自己撞上去!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弟弟,阿娘的心肝宝贝,不替他遮掩的话,回家肯定会被阿娘揪着臭骂一顿……袁家大郎欲哭无泪,轻咳两声,“阿弟,你见过多少花?别让人看笑话。”

他顿了一顿,扭头笑盈盈看着隔壁席位的裴大郎,“听说裴兄是雅人,家中养有数千盆茶花,这株花王裴兄想必是见过的,还请裴兄为我等解惑。”

裴大郎僵了一下,汗如雨下,捏紧手里的酒杯,暗暗咬牙:真是大意了……还以为装鹌鹑就能躲过去呢……袁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他要怎么办?

承认花王是茶花,等于站在相王妃那一边,得罪太子。

揭破花王并非兰花,又会触怒相王妃。

阿耶提醒过他,相王妃和太子,哪一边都不能招惹。

太子年轻气盛,行事偏激。相王妃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亮出杀招的时候,没有丝毫转圜余地……而且相王妃既能够得到圣人的喜爱,又有武皇后撑腰,哪边都有后路……

“哐当”一声,酒杯跌落在地,裴大郎呵呵轻笑,歪倒进袁大郎怀里,“喝……袁兄,接着喝啊……”

袁大郎猝不及防,来不及躲开,五大三粗的汉子直直倒在他身上,压得他哎哟两声,腿差点被压断了!

袁凌志被袁家人拉下去了。

房家郎君暗中吩咐乐人们换了支轻快的调子,舞伎们翩然离去,家仆搬来波斯球毯,铃音阵阵,肩披缦衫的胡姬娇笑着入场,藕臂舒展,纤腰扭动,跳起令人目眩神迷的胡旋舞。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被吸引过去——又或者说,是所有人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雪肤花貌的胡姬身上。

房大郎低声和李贤回话,“殿下,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一笑置之,才能显出您的宽怀大度,切勿为一妇人失了风度。”

李贤冷笑几声,眼神阴沉。

李贤的心腹属臣被裴英娘突如其来的示威打了个措手不及。

太子洗马怕李贤暴怒之下失了分寸,找个借口将李贤请进房家书室,规劝道:“殿下,当务之急是抬高您的威望,巩固实力,而不是和天后争锋相对。相王妃终究只是一内宅妇人尔,行事无所顾忌,您和她斤斤计较,恐会落人口舌。您不如高价买下那株兰花,再当众赠送给相王……”

其实太子洗马想劝李贤交好李显、李旦,兄弟同心,未尝不能和天后对抗。但是李贤多疑敏感,他们连日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他依旧没有动容,似乎认定两位亲王不会和他一条心。

太子洗马有种错觉,他仿佛看到昔日承乾太子和魏王……只是不知,英王和相王,哪一个会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晋王……

可惜他既为太子洗马,就得尽忠职守,绝不能背叛太子,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李贤拂袖,打断太子洗马的话,冷声道:“孤要见相王。”

太子洗马暗叹一口气。几位皇子俱是天后所出,圣人慈爱,天后地位稳固,皇子们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虽是宫廷里养大的,却没有经历过宫闱纷争,因此一个比一个思想天真,手段直接……

说起来,围绕帝位的争斗,始终是他们一家子的事,确实用不着太多阴谋,自家母子兄弟,谁不知道谁?

他慢慢走出房家书室,吩咐候在外面的户奴赵道生,“殿下有请相王。”

赵道生应喏。

李旦很快离席,跟随赵道生走进书室。

“八弟。”李贤凤眼斜挑,俊秀的面孔冰冷如霜,“你竟然如此纵容武氏?莫非相王府,也是武氏说了算?”

赵道生退了出去。

李旦走到书案前,修长的手指翻动案上摊着的书册,房大郎喜欢钻研茶道,买了一本书坊刊印的论茶说,“六兄,我看着英娘长大,她愿意抛却身份嫁给我,我满心欢喜,自然多疼她几分。至于相王府由谁说了算,是我的家务事,不劳六兄操心。”

李贤冷笑,“她敢这么放肆,究竟是你示意的,还是母亲示意的?”

“你觉得呢?”李旦目光平静,缓缓道,“你不放心我,我闲居家中,诸事不理。你觉得英娘身份敏感,她只和阿父谈笑,从不插手政务。母亲虽然认下她,但并没有利用她生事。如果不是六兄疑神疑鬼,英娘不会搅乱房家的宴会。”

“这么说你知道她会这么明目张胆挑衅我?”李贤薄唇微微掀起,“你究竟打算纵容武氏到几时?”

李旦合上书册,袍袖扫过书案边沿的铜镇纸,轻声说,“六兄,我们是兄弟,所以我愿意忍让。你怎么对我,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去打英娘的主意,我不想看到她为任何事情发愁。”

他的好弟弟,毫无怨言地让出全部功劳,斗鸡走马,天天游乐,甘心做一个富贵闲王,却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来威胁他!李贤脸上阴云密布,“你待如何?”

李旦轻笑一声,“六兄,你觉得从英娘身边的人下手,打压她就能顺势打压整个武家?你高看她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哪怕你把母亲的从侄武承嗣杀了,武家宗族很快能推出另一个武承嗣,母亲在一日,武家永远屹立不倒。”

李贤一言不发。

武皇后就像一座巍峨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曾受这座山峰的庇护,如今他想翻越这座大山,最好能移走它……可当年这座大山曾给予他多少底气,现在就给他多少磨难。

他每一刻都活得战战兢兢,他不想和李弘那样束手束脚,坐以待毙,可他发现,所有反抗,在武皇后面前,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李旦淡淡道:“六兄,你可以把兰花送去宫中,问问阿父,看看阿父的回答是兰花,还是茶花。”

李贤握紧拳头,他要怎么问?问李治,李治必然会查问前因后果。

方鸿查案途中死在山匪手中,武氏名下几大工坊的收益竟然有一半直接入李治和武皇后的私库,不能弹劾她与民争利,和胡人的交易并非私下里进行,而是经过朝廷默许,由礼部、户部、工部官员共同拟定章程,更别提她多年坚持架桥修路,生生把南方诸州府县和南北运河联成一张水路、陆路横贯交错的大网,商道沿路发达起来的繁华市镇犹如雨后春笋一样,江河沿岸日新月异,各大世家赚得盆满钵满,压根没有心思挤兑她……他根本没抓到武氏的任何把柄,连个针对她的借口都找不到。

李旦深深看李贤一眼,“六兄,你太心急了,你成了太子,不代表就能为所欲为。现在的你,既不是母亲的对手,也没办法笼络住朝臣。”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我这几个月一味退让,六兄真的以为我是怕了吗?”

李贤眯一眯眼睛。

“六兄,阿父把一切看在眼里,你是怎么对我,怎么对七兄的……阿父全部看得到,经过这几个月,我不知道阿父现在是不是依然信重六兄,但是我能肯定,阿父对我和七兄很愧疚。”李旦微微一笑,笑容略带嘲讽,“六兄别忘了,我和七兄,也是阿父的儿子。除非六兄有足够的把握能彻底把我踩在脚下,否则,你别想动英娘一根头发!”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他的忍让,全是做给李治和武皇后看的,真正掌握权力的人,是二圣,不是太子。

立式屏风旁的水晶帘微微晃动。

李贤呆立良久,忽然猛地掀翻书案,书册、水盂、镇纸、笔架四散滚落。

赵道生冲进书室,看到屋内情景,眼圈一红,“殿下息怒,您是太子,圣人心里最倚重的,还是您呐!相王、英王空有王爵虚衔,无官无职,连个得力的心腹属臣都没有,怎么可能动摇您的地位!”

李贤呵呵冷笑,“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什么都没有!”

赵道生从背后搂住李贤,柔声道:“殿下,这里是房家,隔墙有耳。”

李贤慢慢冷静下来,捏着赵道生的手腕,咬紧牙关,他不能认输!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赵道生的腕骨捏碎。

赵道生咬着唇,忍住差点吐出口的痛呼声。

那株兰花最后被房家悄悄送走了。

房氏不愧是世家之女,颇有涵养,依旧照常和裴英娘、李令月谈笑风生,眉宇之间没有一点不快。

宴席散后,裴英娘拉住房氏的手,“阿嫂,咱们说会儿话。”

房氏愣了一下,遣退婢女。

两人坐在八角亭里,亭外的茶花开得如火如荼,云蒸霞蔚一般。

房氏等着裴英娘开口,相王妃得罪房家和太子在前,现在要和她说什么?

裴英娘没有让房氏等很久,“阿嫂,你去看过五嫂吗?”

房氏再次怔愣。

五嫂裴氏,是先太子妃。

太子李弘逝世后,裴氏幽居宫中,吃斋念佛,等闲不见外人。

裴英娘幽幽道,“当年五兄还是幼儿时便获封太子,五嫂嫁给五兄,何等风光,可裴相公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还和五嫂疏远了……阿嫂,你明白裴相公的用意吗?”

在李弘和武皇后矛盾重重时,裴宰相不偏不倚,没有因为是裴氏的亲戚,就偏向李弘。

所以李弘死后,裴宰相没有受到任何冲击。李弘的起伏,影响不了他在帝后心中的地位。

“阿嫂,房家能有今日的煊赫声势,着实不易。”裴英娘微微一笑,拈起一朵茶花,搽了凤仙花汁的指尖和粉嫩的花朵形成强烈的对比,“房家把所有赌注投诸一个人身上,就不怕将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房氏揪着宫绸丝帕,冷汗湿透重重衣衫。

她明白裴英娘是在挑拨离间,可是……太子根本不信任她,她真的要让整个家族陪她一起冒险吗……

“你不怕我把此事告知太子?”房氏定定神,冷冷道,“太子是我的丈夫。”

裴英娘嫣然一笑,“阿嫂,你觉得时至今日,我和太子还能和平相处吗?阿嫂告诉太子也无妨,于我而言不痛不痒。对阿嫂来说,就不一样了。太子多疑,要是知道阿嫂的娘家举棋不定,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阿嫂觉得太子会怎么做?”

她不等房氏回答,起身离席,“我只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提醒阿嫂一句罢了,说到底,房家的事,与我何干?”

李令月对裴英娘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回去的路上,她靠着车窗,摇头叹息,鬓边步摇发钗轻轻晃动,红鸦忽坠在眉心,衬得眉间花钿愈显夺目,“英娘,原来你也蔫坏。”

裴英娘笑嘻嘻道:“阿姊,你已经认我做妹妹了,不许后悔!”

李令月叹口气,摸摸裴英娘的脸,“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六兄当上太子以后,确实太苛刻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什么要步步紧逼呢?

真的不能好好相处么?

裴英娘挽住李令月的胳膊,没有说话。

生在帝王家,这种事避免不了,既然躲不开,那就直面应对。

谁怕谁!

叩叩两声,有人敲响车窗。

李令月掀开车帘。

李旦站在卷棚车旁,表情严肃,说:“到宣阳坊了,下车。”

李令月脸色一沉。

六兄多疑古怪,八兄也无情!

她气哼哼下车,故意重重甩一下车帘,砂蓝色丝穗流苏高高荡起,和李旦衣襟的系带缠到一起去了。

李旦垂眸,宽大的手掌揪住车帘,轻轻一扯,直接把丝穗扯开。

李令月看一眼扯断的流苏,噎了一下,催促公主府奴仆,赶紧走!

裴英娘闷笑,等李旦坐进车厢,大咧咧坐到他腿上,帮他解开缠绕成一团的丝穗。

李旦低头看她,双手一托,直接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坐稳,娇娇软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气息缠绕交融。

卷棚车继续行驶。

裴英娘安心地窝在李旦怀中蹭来蹭去,“阿兄,我今天过分吗?”

“不过分。”李旦低头吻她的发顶。

前期的戏已经做足了,是时候让李贤清醒一点。

“我以后继续这么闹,不会给你添麻烦?”裴英娘抬起头,主动啄吻李旦的唇。

刚亲几口下巴就被狠狠捏住了,他俯身把她压在软褥上,手指插进浓密的云鬓里,轻轻摩挲,“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不好。”裴英娘认真地想了想,说,“要是我得意忘形,惹了大麻烦怎么办?你得看着我,哪天我做得过分了,记得提醒我。”

她虽然知道大概走向,但是仍然没有李旦警觉。耳濡目染、浸润到骨子里的政治嗅觉,没法速成。

李旦笑了笑,抱着她坐起来,捧起她的脸,和她额头相贴,“好。”

第二天,宫中内侍登门,武皇后特地赏赐一桌宴席给裴英娘。

宫人们扛着大抬盒,把一整只烤得外酥里嫩的羊羔送到相王府,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焦香扑鼻。

是一道现烤的浑羊殁忽。

裴英娘和李旦才吃过朝食,不觉得饿,不过天后所赐,总得意思意思吃两口,让婢女切开烤羊,一人吃几块羊羔肚子里的炙鹅肉和软糯浓香的阴米肉饭,剩下的羊肉散给下人们吃。

吃罢饭,冯德进房通报,说英王府的家仆哭丧着脸求见。

李旦洗净手,去西院接见他们。

李显病倒了,英王府乱成一团,长史做不了主,只好就近来求李旦。

李旦很快回到星霜阁,裴英娘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眉头轻皱,“七兄病了。”

李显生病?他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就病倒了?

李旦匆匆换了身出门的圆领袍,出发去英王府。

午时他派人回相王府报信,“娘子,郎君去宫中延请奉御为英王医治,说是申时回来。”

裴英娘吩咐厨下不必热着午间的饭菜,“英王是什么病症?”

下仆瞅瞅左右。

裴英娘挑眉,打发走下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她想问李显得的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下仆很快说明情况,李显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不是什么严重的毒,李显新纳了两名姬妾,府里莺莺燕燕争风吃醋。一名美姬看和自己同时进府的姐妹得宠,心生嫉妒,趁人不注意,往厨下正熬煮的汤羹里掺了包药粉,想惩治一下对方。

不巧那碗汤羹被李显喝进肚,当场发作起来。

美姬吓得六神无主,赵观音审问她,她哭着说药粉是从西市胡人那里买的,无药可救。

赵观音到底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妇人,以为李显被毒死了,气急攻心,绝望之下晕了过去。

男主人中毒,主母晕厥——英王府的长史这才派人到相王府求救。

裴英娘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虽然明知不是什么严重的毒,还是忍不住忧心,“英王没有大碍吧?”

下仆擦擦汗,“回娘子,郎君请了西市的胡医为英王医治,胡医说那药粉不是毒药,只是一种果实磨成的粉,误食会让人浑身发痒,脸上长疹子……没有其他害处。”

裴英娘徐徐吐出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王府重地,饭食是经过重重检验的,真是剧毒的话,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

难怪下仆刚才迟疑,姬妾相争,牵连一家之主,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显还真是风流,赵观音和韦沉香两个人都看不住他。

她随口问,“那美姬是哪里人?”

下仆躬身说,“是太子殿下上次送给英王的美人。”

“上次?”裴英娘眉头一皱,“上次是哪一次?”

下仆茫然道:“上次太子殿下给英王和郎君各送两位美姬……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光景。”

裴英娘眉峰微蹙,等等,她怎么不知道李贤给李旦送过美人?

第159章

李旦申时末回府,裴英娘知道他忙着照顾李显, 肯定没吃饭, 让厨下现炖了一锅热清汤,滤去汤肥, 煮羊肉花丝饺子给他吃。

夜里还要吃饭,这会儿吃饺子正好。

饺子煮好了送到正院, 有带鲜甜清汤的,也有捞出来拌蘸料的。主食简单, 配菜就丰富了,七八样甜酱小菜,雕成各种精巧形状, 摆盘精致, 码了整整一桌。另有一大盘油炸茶食,配了乳酪、杏酪。

裴英娘帮李旦挽袖子, 看他慢慢吃完一碗汤饺,递一杯热茶到他手里。

他吃饭的姿态很优雅, 速度倒是不慢。

他问她:“你不吃?”

裴英娘摇头,“我不饿。七兄好了?”

“吃了药,过两天疹子就能消。”李旦低头喝茶。

裴英娘嗯一声, 漫不经心问:“阿兄,太子送你的美姬,你藏到哪里去了?”

李旦猛地呛了一下,不停咳嗽,难得露出狼狈情态, 放下茶盅,“谁和你说的?”

裴英娘冷哼一声,拧他的胳膊,拧半天没拧动,只拧到袍袖。

官场上的人,拉拢别人时,总喜欢送美人示好。高官给低级别的官吏送,官吏讨好上官,也给上峰送,平级之间的互相送。

送来送去,好像不送个美人出去,就很没面子似的。

就不能换点新鲜花样吗?

送珠宝,送宅子,送田地,直接送金铤也好呀!

当年太宗李世民也喜欢给大臣们的后院塞美人,还好李治和武皇后没有这个爱好。

李旦看裴英娘面上气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忍不住笑,她生起气来也狠不下心拧疼他。

这么好,这么乖。

先等他好好吃顿饭,才来发脾气。

他朝周围使了个眼色,使女们连忙撤走食案小几,放下水晶帘。

帐幔外边静悄悄的,侍立的人都退下去了。

李旦伸手把裴英娘抱进怀里,温热的唇沿着雪白的颈子印下一串湿热的吻,呼吸间蕴着淡淡的茶香,“别气了。人是太子送的,我当场回绝,东宫还是硬把人送来了,我没让她们跟进府,直接让桐奴带去东市处置。”

带去东市……裴英娘啊一声,不可置信,“东市?”

她问过阿禄和冯德,府里没有新收的女婢或是歌姬,以为李旦把美姬转赠给其他人或是送去哪里看管起来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让人把美姬拉到东市去!

拉去东市,只有一种可能——送给客商。

商人一年到头四处漂泊,很多人到一处市镇便置办一间宅子,养一名姬妾,既是为自己排忧解闷需要,也是为了和别人拉近距离——有姬妾照应内务,张罗酒宴,方便笼络当地贵人。

假如李旦把美姬送给其他王孙公子,她们依旧能过上养尊处优的富贵日子。嫁给客商,就难说了,很多客商好几年没有音讯,商妇只好抛头露面养活自己。还有一些客商会把姬妾当成家奴一样转赠来转赠去,总之等到美姬们年老色衰,下场必定凄凉无比。

以后就算还有人敢给李旦送美姬,那些美姬敢跟他回府吗?

李旦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对他这种出身优渥的天潢贵胄来说,几个美姬,和财宝珠玉一样,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人命他尚且不放在心上,何况两个来历不明的婢女。

“如果要你为这种事忧心,我未免太失职。”他抽出裴英娘发髻上的簪钗,一头青丝像弥漫的浓稠夜色一样,铺满迦陵频伽毡毯。

他俯身哄她,唇贴着她粉嫩的面颊啄吻,“不生阿兄的气了,好不好?”

裴英娘抿嘴笑了一下,不想让李旦太得意,可还是老实说:“好吧,这一次可以夸夸你,阿兄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么有觉悟!”

她出面解决美人,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往王府送人,烦不胜烦,李旦直接拒绝最好不过,恶心不到她面前。

她抓着他的胳膊,在他脸上飞快亲几下,“这是奖励。”

乌发雪肤,仰躺在他怀里看他,乌溜溜的杏眼,生气勃勃。

她大概不知道,她这么一板一眼叮嘱他的时候,他心里有多欢喜。

李旦的呼吸变得急促,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鬓边耳侧,挑开她的衣襟,慢慢褪下襦裙。然后抱起她,大踏步走进东间,撒下床帐,把她抵在堆叠起来的锦被上,几下扯掉自己身上的束缚。

她微微颤栗了几下,想了想,没有抗拒,搂住他发烫的腰。她发觉李旦看起来古板严肃,其实私底下很不正经,比如特别喜欢白天对她动手动脚,当然夜里更要动手动脚……

百子千孙床榻微微晃动起来,锦帐低垂,鎏金挂钩剧烈震颤,卷草纹香囊花球像是在风中摇摆的蒲柳,随时要挣断丝绦,弹飞出去。

裴英娘年纪小,先承受不住,不自觉呢喃着撒娇,“阿兄……”

感觉身上的人僵了一下,粗喘得更厉害,动作也更强势。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应该和他一起吃饺子的,今天肯定吃不成晚饭了。

最后确实没吃成,她醒来的时候都是亥时三刻了。

房里点着灯,珠帘半卷,李旦没有睡,和往常一样靠坐在床栏上看书。

她在锦被底下翻了个身,发现身上干爽暖和,他帮她换了身里衣。

这一点也是李旦不正经的地方,喜欢亲手帮她穿衣服……也喜欢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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