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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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把缠斗在一块的东宫卫士甩在身后,两边都穿着一样的衣袍,连盔甲都是清一色的铠甲,根本分不出哪方是赵道生的人,哪方是另一支队伍。

李显把薛崇胤藏在一棵古树的树洞里,古树枝繁叶茂,枝干张开来,盖住整间院子,一般人不会注意到树洞,树下刚好砌了个小瀑布,湍急的激流飞越而下,冲刷山石,水声轰隆,刚好可以掩盖薛崇胤的哭声。

薛崇胤没有哭,树洞里有温暖干燥的衾被,他睡着了。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这假山瀑布是我命人修的。”李显抱下薛崇胤,颇为感慨,当初只是为了好玩,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逃到这里躲避追杀。

杨知恩四处查探一番,“周围很安全。”

兵士们都被李显引回东宫了。

“走。”裴英娘接过熟睡的薛崇胤,亲亲他红扑扑的脸蛋,“出去,回公主府。”

内苑她也常来,当年为李令月秘制烟花,就是在内苑中试验,她知道好几条密道,不用经过宫城卫士把守的岗哨,就能出去。

回想起来,密道还是李治告诉她的。那时候她还小,李治有一天心血来潮,讲故事给她和李令月听,李令月缠着他撒娇,追问他宫廷内苑到底有多少条暗道。李治遣退廊下宫婢,认真和她们指明其中几条小道,嘱咐她们没事不要靠近,以免迷失道路。

远离东宫的宫墙,李显开始惦记英王府,愁眉苦脸,低声嘀咕:“不知道二娘和香娘怎么样了……”

三人商量过后,决定往东面走。

内苑山峦叠翠,绿水环绕,景色清幽秀丽,这时节,他们自然没有心思欣赏景致。

沉默着走到一处山坡前,杨知恩脸色一变,拉住闷头走路的李显,带着裴英娘一起,避进道旁的树丛后。

马蹄哒哒,烟尘滚滚,几十骑人影风驰电掣,从东边席卷而来,马蹄踏碎枯枝败叶,一声接一声,震得人心头发颤。

离得近了,依稀看到领头之人身穿丹色圆领袍衫,手握黑漆长弓,面色阴沉如水,紧拧的眉峰透出几分深沉的阴郁。

风吹衣袍猎猎,他紧握弯弓,手背青筋隆起。

一个月没见,他似乎变了些。漫天的霞光笼下朦胧潋滟的光晖,他一手持弓,一手紧揽缰绳,飞驰过寂静的山道。

暮色微沉,群山苍莽,他眸子黑沉,眼底的阴鸷比寂冷冬夜的夜色更浓稠。

裴英娘情不自禁低喃:“阿兄……”

他回来了。

第169章

“阿弟, 我们在这!”

李显认出李旦, 立马笑开花,三两下拨开蓊郁的树丛,跳到山道上, 手舞足蹈。

如雷的马蹄声中,李旦回头, 淡淡扫他一眼。

李显继续大声呼喊, 活蹦乱跳。

李旦面色不变,示意左右亲兵继续往前。

漫不经心扭头时,余光看到杨知恩搀扶着一个怀抱襁褓的华服女子走出来。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神色骤变, 眼角迅速泛起一抹红, 眉头拧得更紧, 猛然勒紧缰绳,不等骏马停稳,腾身一跃, 甩开长弓。

亲兵们怕马蹄踏中他, 吓得不轻,连忙勒马。

“娘子, 得罪了。”杨知恩低声说,飞快抱走薛崇胤,后退几步。

裴英娘愣了一下。

“阿弟,你来得真及时!”李显笑着迎上前。

李旦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和他错身而过, 袍袖飞扬,卷起一阵轻风。

“你……”李显想说什么,李旦没理他,径直疾步奔至裴英娘面前。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得到李贤仓促起事的密报,他不吃不喝,跑死三匹快马,夜以继日回到长安,却得知她去东宫了。

他如坠冰窟,如果她有任何意外,他将万劫不复,余下漫漫人生,了无生趣。

是他太纵容她了,她竟敢把自己置于险地!

他知道她是为了李令月,知道她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很多时候,他难以容忍她分心去关注其他人,哪怕那只是亲情。

李旦越来越近,眉间势如沉渊。

裴英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李旦瞳孔微微一缩,小十七怕他?

他笑了笑,笑容冰冷,眼角发红,怕他,也得好好待在他身边!

“阿兄。”裴英娘咬了咬嘴唇,轻声喊他。身体忽然腾空,健壮的双臂揽紧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碎。

她挣了一下,他抱得更紧,怀抱滚烫灼热,气息凛冽强势。

他抱了很久,牙关咯咯作响,嘴唇轻触她的耳垂,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有没有受伤?”

语气过于平静,反而让裴英娘无所适从。

她颤栗了两下,颤声答:“没有,我好好的,真的。”

李显被杨知恩拉走了,亲兵们不敢靠得太近,天色越来越暗,晚霞罩在红日头顶,夕阳慢慢淹没在群山之间。

裴英娘回抱李旦,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渐渐有了后怕的感觉,“阿兄,你怎么才回来?”

信上明明说好半个月就能回的。

这一句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娇,她想转移李旦的怒气。

李旦不想让她轻易得逞,他要好好吓吓她,让她知道害怕,下一次看她还敢不敢这么不管不顾……

可他舍不得。

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十七,稍稍露出点讨好的姿态,他的冷静淡漠就化成一滩水,心口疼得厉害。

他心里微微一叹,怒火早就不知不觉烟消云散,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她咬着樱唇,眼帘微抬,怯怯地看他,水汪汪的杏眼,脸颊苍白,额前有几道灰迹,应该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他伸手抚平她散乱的发鬓,低头吻她的眉心,和她额头相贴,“是阿兄不好,阿兄来晚了。”

路上遇到埋伏,耽搁了行程,他受了点轻伤,马不停蹄赶回来,就是怕她有危险。

她答应过他不会轻易冒险的,却还是害他担心,明明做错事的是她,道歉的却是李旦,他把她抱得那么紧,喘息粗重,隔着层层衣衫,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裴英娘紧紧抓着李旦的衣襟,心虚地说,“这一次原谅你。”

一闪一闪的亮光落在她雪白的脸上,剪水双瞳愈显水润,树林里飞出一群流萤,天边彻底暗下来了。

李旦笑了一下,打横抱起裴英娘,把她送到自己的骏马上。

亲兵们纷纷退开,让出道路。

李旦随之跨鞍上马,让裴英娘靠进自己怀里坐稳,抖开披风,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回宫。”

裴英娘仰头看他,发髻擦过他的下巴,“不去东宫?”

郭文泰不知道逃出来了没有……

“今晚城中宵禁,犯夜者杀无赦,我们回宫再说。”李旦挽起缰绳,催马疾走,他去东宫是为了救出裴英娘,东宫乱不乱,他不关心,会有人去收拾乱局的。

他们快马加鞭,从侧门回到蓬莱宫,求见李治,却被告知李治已经就寝,谁也不见。

裴英娘眉峰紧蹙,李贤马上就要冲进建福门,外边都闹翻天了,李治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下?

“母亲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了。”李旦揽着裴英娘的腰,低声说,“我去了一趟公主府,令月的使女告诉我,她见不到阿父。”

进宫的时候,李令月按着裴英娘之前交待的,先去见李治,想和李治商量一下对策,却被人拦下,拿出令牌也没有用。

因为下令拦阻她的人是武皇后。

东宫的一切异变,李治全然不知情。

如果李治得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李贤。武皇后在李贤还没动身之前,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准备等到事情闹到无法挽回时,再把消息透露给李治知道。

李令月没有和护卫多做纠缠,直接改道去蓬莱殿,打发昭善回公主府,一边留在宫里陪伴试探武皇后,一边暗中寻找时机。

李旦回到长安后,追寻至公主府,昭善告诉他裴英娘去了东宫。

他即刻率领亲兵从暗道突入东宫,恰好遇到狼狈逃窜的李显和裴英娘。

李显手足无措,挤到李旦跟前,“阿弟,阿父歇下了,那、那我们去见母亲?”

他直觉武皇后和李贤一样危险,可是实在担心家中女眷,想借一队兵士保护英王府。

杨知恩揪住李显的衣领,把他拉开,撇撇嘴道:“大王无须担心,英王府有护卫保护,东宫只有那么点人马,哪怕围上三天三夜,也攻不进去。”

郎主和王妃大难之后重逢,英王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老往前凑?

薛崇胤咿呀了两声,有要哭的迹象。

李显心乱如麻,赶紧低头哄孩子。但愿真如杨知恩所说,府里一切安好吧!

没有卫兵保护,他、他不敢回去呀!

天色将晚,不能让李治瞒在鼓里。

裴英娘眼珠一转,踮起脚,凑到李旦耳边,“阿兄,我知道怎么偷偷进含凉殿。”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后,李旦和裴英娘装扮成卫士,潜入内殿。

宫廷内侍王寿永惴惴不安,哭丧着脸道:“王妃,这一次真的是咱家最后一次帮你胡闹。”

裴英娘学着平时卫士们的动作,拱手抱拳,沉声道:“大恩不言谢。”

王寿永欲哭无泪,自从上一次帮过裴英娘以后,他就被迫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

甲士拦住几人,“圣人已经安置,无事不得惊扰。”

王寿永瞪大眼睛,怒喝:“瞎了你的眼睛,咱家为圣人办差,什么时候被人拦下过?”

甲士眉头一皱,提着灯笼往前一照,认出王寿永,抬手放行。

天子身边的内侍最不能得罪,阉人心眼小,报复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只需要守好内殿,不许外人进出就好,王寿永是内殿的近侍,不在拦阻范围之内。

轻轻松松进了含凉殿,李旦扬眉。

裴英娘后退两步,小声说,“阿兄,皇后不敢明目张胆困住阿父。”

武皇后不想走漏消息,命人看住含凉殿,但李治毕竟是一国之君,她虽然羽翼丰满,还不至于狂妄到直接软禁李治。

李旦嗯了声,握紧裴英娘的手。

戍守寝殿的秦岩看到信号,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他曾和裴英娘开玩笑,如果李治不肯见她,他会帮她一次,约定以匠人们研制出的小型烟火为信号。

那一次裴英娘没求他帮忙。

他以为她早把约定忘了,没想到裴英娘又来了!

奇怪,圣人没有不见她啊……

他顺着信号找到裴英娘,发现李旦也在,两人都一脸沉重,神情严肃。

秦岩轻咳两声,“你们……是不是闯什么大祸了?”

这才夫妻俩一起偷偷摸摸进宫,找李治求救?

裴英娘抿唇,决定先不告诉秦岩秦家现在是什么状况。

宫门前火把熊熊燃烧,气氛肃杀。

李贤率领心腹兵士,一路冲进建福门,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顽强的抵抗,如入无人之境。

纵街空无一人,宫婢们惊慌失措,四散逃开。

四下里鸦雀无声,灯光像是浮动在半空中,透过闪烁的灯火,依稀可以看到北面巍峨耸立的宫殿。

冲进去,逼武皇后还政,朝堂政事,不该由一个女人把持掌控!

李贤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静谧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羽箭划破沉寂暗夜,呼啸而至,直直朝李贤扑来。

他身边的亲兵立刻腾跃而起,挡在他面前。

然而那羽箭似乎力竭,叮的一声,扎入李贤脚下的土地中。

尖锐的啸响次第响起,一支支羽箭前赴后继,带着冰冷雄浑的气息,袭向李贤。

每一支都精准无误地扎在他的长靴之前,阻挡他的脚步。

李贤推开亲兵,抬起头。

台阶之上,李旦抛开长弓,接过秦岩递给他的横刀,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八弟。”李贤一身戎装打扮,明光铠反射出耀目光华,自嘲一笑,“几个亲卫,果然拦不住你。”

他派人等在进京的必经之路上拦阻李旦,给他制造点小麻烦,看样子,那些人失败了。

李旦孤身一人,站在几千兵马前,握紧横刀,淡淡问:“六兄,萧御史是不是你的人?”

李贤皱眉,“不是。”

方鸿死了之后,他忙着做反击的准备,没有再继续往大理寺安插人手。

李旦点点头。

他和萧御史奉命一起调查明崇俨的死因。到了地方,他们分开调查。接到密报之时,他即刻离开,萧御史忽然出现。

他险些死在对方的埋伏之中。

不是李贤的人,说明六兄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杀死亲兄弟的地步。

他直视着李贤的眼睛,双眸冷冽,一字字道:“收手吧,随我去见阿父。”

李贤愣了愣,哈哈笑了两声,仿佛李旦说了个令人捧腹的笑话,“八弟,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怎么收手?”

李旦面无表情,等李贤笑够了,冷声道:“六兄,你看看左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台阶之上,四面八方,传来整齐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盔甲在夜色中泛着粼粼冷光,高台之上,霎时张满弓弩,高大威武的卫士像潮水一样涌向纵街,视线所及之处,是密密麻麻的弓弦,如同蛛网密布。

持弓人全神贯注,箭尖正对着场中的他们。

只需一声令下,就能把所有人射成筛子。

刀光如雪,红缨似血。

宛如修罗场。

像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冷水,东宫兵士霎时一片哗然。

亲兵们冷汗淋漓,颤声道:“殿下!我们中计了!”

李贤牙关紧咬,瞳孔收缩。

“城中没有武侯巡逻,卫戍京师的禁军、府兵没有丝毫动静,几面宫门照旧大敞,没有禁止出入,六兄,反常的地方那么多,你早该警觉了,你以为抓住左右千牛卫、监门卫的家眷,就能一鼓作气冲进蓬莱殿?”李旦嘴角微微勾起,“你能顺利踏出东宫,是母亲故意为之,她等着你自投罗网。”

仅仅是私藏武器这个罪名,还不够废黜太子,武皇后要的,是彻底把李贤打下云头,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她等着他耐心耗尽,举兵谋反。

李贤双眼赤红,怆然一笑,“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不如索性死得痛快点。”他话锋一转,“八弟,你是来杀我的?也好,给我个痛快,算是全了我们的兄弟情义。我乃堂堂皇子,受不了牢狱之辱。”

李旦移开目光,手按刀柄,“不,是阿父让我来的。”

他手腕翻转,刀尖猛然刺向李贤身后的亲信。

刀刃吻上脖颈,亲信睁大眼睛,喉头鲜血喷洒,当场毙命。

李贤溅了一身血,滴滴答答,浓稠的血液顺着铠甲滴落。

他闭上眼睛,浑身轻颤,等着锋刃落到自己脖子上。

哐当一声,李旦丢开饮血长刀,朗声道:“此人假传圣旨,蒙蔽六兄,以进宫救驾之名,撺掇六兄犯禁,罪不可恕!我奉圣人之名,已将他就地正法,六兄,随我去含凉殿。”

李贤霍然睁开双眼。

余下的亲信面面相觑,握刀的双手微微颤抖。

一人鼓起勇气,举起手中长刀,劈向李旦。

“嗖”的一声,数十支羽箭同时离弦,来势汹汹,眨眼间,亲信胸前背后扎满箭镞,来不及发出惨叫,已然气绝倒地,手脚不停抽搐,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刺猬。

剩下的人惊叫连连,纷纷后退。

李贤呵呵轻笑,回头望一眼自己的心腹将士,人人一脸绝望,神情麻木。

四周埋伏的兵士默然不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贤摘下盔帽,长叹一口气,颓然道:“走吧。”

内侍一路疾奔,将太子被擒拿的消息送到蓬莱殿。

“人抓住了?”武皇后讶然,“这么快?是不是十二卫出动了?”

她准备等李贤冲破第二道宫门时再动手抓他,届时就算李治心软想饶恕儿子,也不得不按国法处置李贤。

李令月跟在内侍身后走进内殿,欢喜道:“阿娘,八兄回来了!他担心您的安危,亲自出马劝说六兄,这才能顺利解除危机。”

武皇后挑眉,“旦儿?”

李旦南下追凶,一月不归,她倒是把小儿子给忘了。

李令月搀扶武皇后起身,缓缓道:“阿娘,八兄是从内苑那边绕道回来的,他进宫阻止六兄,刚好救下英娘和七兄……刘侍郎狼子野心,想趁乱谋害七兄他们,幸好他们俩有忠心的护卫保护,一路逃进禁苑,才能安然无恙。”

她在骗武皇后,李旦是在见过李治以后,再去拦下李贤的。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骗过母亲,明知武皇后不喜欢薛绍,她还是老老实实和母亲诉说自己对薛绍的爱意,母亲疼爱她,始终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小娘子。

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其实说谎并没有那么难,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武皇后不在意过程,只要能顺利废黜李贤,是谁抓到他的,不重要。

既然人已经抓到,不必再瞒着李治,可以开始着手废黜太子了。

她信了李令月的话,沉吟片刻,“贤儿糊涂,你父亲必定很伤心,来,我们去见你父亲。”

李令月乖巧地答应一声。

第170章

近侍们蹑手蹑脚走进内殿, 宫婢手持蜡烛, 一盏盏点亮宫灯,风从半开的槅扇吹进内室,珠帘高卷, 光影晃动。

李治眉头紧锁,负手站在回廊前, 风吹袍袖轻扬, 鬓边白发犹如霜雪。

阁楼之下处处挂起竹丝灯笼,微光点点,像落了一地的星辰。

“阿父。”裴英娘小声劝,“外边凉, 进殿吧。”

李治低头看她, 粗糙的手掌摸摸她的脑袋, “怕不怕?”

她摇摇头。时局转换,旦夕祸福,拥有旁人不可企及的尊贵地位, 自然也得承受相应的巨大压力。

李治唇边浮起一丝浅笑, 轻声叹息,“太快了。”

他只是有了初步的打算, 还没有准备好,李贤已经彻底败退。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习惯谋定而后动,年老之后总是狠不下心,每每错失良机。

为今之计, 只有让李显顶替李贤,继任太子。

李显确实怯懦,可是如果越过李显,直接册立李旦为太子,不仅朝臣们会反对,李显和李旦也可能因此反目成仇……而且以武皇后的性子,必定容不下李旦,十七也会被送上风口浪尖,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还不如扶持李显,母强子弱,或许能相安无事。

高台下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秦岩飞快跑进回廊,“陛下,相王和太子殿下求见。”

他说得含糊其辞,因为不确定李治会给李贤定下什么罪名。

李治垂眸,温言道:“十七,你去偏殿等着,不要随意走动。”

裴英娘点点头,跟在王寿永身后离开。

李治目送裴英娘走远,笑容似暮色下的天光,逐渐暗淡,“太子的随从、护卫可擒拿了?”

秦岩抱拳道:“回陛下,相王劝动太子主动弃械后,随从们没有反抗,全部束手就擒。”

夜风凉爽,太液池早有荷苞次第开放,风中满蕴泼辣的花草香气。

玉阶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旦和李贤拾级而上,兄弟俩步履从容。三五个金吾卫陪同左右,手按长刀,神情戒备。

隔着茫茫夜色,隐约能看到兄弟俩并肩而行。

李贤面色凄惶。

李旦眸光淡然,无悲无喜。

李治看着两个儿子,沉声道:“太子的亲近之人,护卫随从,不论身份,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秦岩张大嘴巴,四五千人,全部杀了?这……每年送去陇右道驻守都护府的府兵也才两三千人呐!

李治没有给秦岩太多辰光去震惊,平静道:“你亲自带人去东宫,除了太子家眷,其他人当场格杀,立刻执行。”

慈祥温和的圣人,动起杀念,毫不留情。

天子一怒,流血漂杵。

秦岩双手发颤,喉头滚动了几下,恭敬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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