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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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李世民晚年时故意借故贬谪李绩,授意李治登基后再将李绩召回长安,好让李绩感恩戴德,真心效忠于他。

李治即位后,李绩果然成为他的臂膀,屡立功勋。后来李治执意要废黜王皇后,群臣反对,唯有李绩以一句“此陛下家事”,成功赢得李治和女皇的信任重用。

李绩历三朝而无过,晚年备受荣宠,死后陪葬昭陵,是凌烟阁功臣之一。

讽刺的是,李绩一生谨小慎微,临终前仍然不忘警告子孙远离进宫闱纷争,却不幸摊上一个胆大包天的孙子,其孙李敬业起兵反武,兵败被诛,女皇大怒,革去李家的李姓,恢复徐姓,还把李绩的坟给填了。

袁宰相外圆内方,直言正谏,大义凛然,落得全家男丁流放,女眷为奴的悲惨下场。

英国公李绩能屈能伸,极尽哀荣,可死后也免不了家破人亡。

裴宰相捏紧酒杯,太子这是在警告他,还是想拉拢他?

李旦举起酒杯,一口饮尽,“裴公的几位郎君正当盛年,小郎们也是青春正好的年纪,时不待人,裴公得早些为子孙做打算。”

说完这句话,他提着执壶走开,为正盘腿细听乐曲的张宰相斟酒。

裴宰相清了清嗓子,春风拂过,他不自觉打了个激灵。春光正好,天气温暖舒适,他却出了一身冷汗,几层里衣早已湿透,风吹过,这股阴森的冷像是能透过皮肉一直吹进他的骨头里去。任他怎么拢紧衣襟袍袖,依然还是觉得冷。

几十年为官,他小心翼翼,曲意奉承,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再谨慎,他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帝,反正只要能保住裴家的富贵就够了。

现在看来,生前为子孙挣下万贯家财,尽量不得罪人,免得连累家人,这些远远不够,他还必须为将来打算,免得和英国公那样,死后无人祭祀。

太子瞧着儒雅温驯,实则是凉薄绝情之人,如果他不应承太子,等女皇退位,太子登基,他的儿子、孙子们说不定比袁猫的儿孙还要惨。

他的儿孙个个娇皮嫩肉,每天在平康坊花天酒地,除了和其他嫖客争风吃醋,什么正经本事都没有,哪经得起风雨磋磨……

裴宰相长叹一口气,暗暗苦笑:太子不愧是先帝的儿子,先帝多病,何等文弱,却能果断亲手除掉扶持他登上帝位的亲舅舅,屠杀世家时毫不手软。太子锋芒内敛,清除异己时,狠辣手段绝对不遑多让。

李旦和几位阁老一一交谈,回到围幛彩幔搭起来的帐篷前。

早从去年开始,他按着裴英娘给出的名单仔细辨别哪些阁老偏向李氏,哪些忠于女皇,哪些摇摆不定,综合细作内应和其他人送回的密报,最终筛选出人选。

他准确找到每个人的弱点,不怕他们告密,谁敢泄露今天的对话,谁死得最快。

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俩头戴玉冠,穿绛色袍,陪女皇玩樗蒲戏。

女皇兴致勃勃,羊仙姿掀起帐帘时,李旦听到母亲爽朗的笑声。

他走到楠木榻床前,“母亲,儿有话和您说。”

笑声停下来,张易之和张昌宗转了转眼珠,接着玩他们的。

女皇淡淡扫李旦一眼,继续和兄弟二人掷骰子。

李旦垂手站在榻床边等。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边,眼眉低垂,既不出声催促,也不应和邀他一起玩的张昌宗。

半个时辰后,女皇道:“朕乏了,你们先出去转转,看看外头的杏花。”

张易之和张昌宗依依不舍,和女皇腻歪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开。

女皇接过羊仙姿奉上的热茶。

李旦转身面对女皇,道:“长安醴泉坊忽然多出几口清泉,冒出的泉水清甜似甜浆,而且取之不竭。”

女皇挑眉,“喔?有这样的奇事?”

李旦点点头,“泉眼在永安观的后院。”

女皇喝茶的动作一停,眼中闪过一抹警惕。

永安观,不就是十七娘住过的地方吗?为什么所有吉兆,都和十七娘有关?

“母亲。”李旦跽坐,和女皇平视,“我要当父亲了。”

帐篷里静了一静。

羊仙姿领着宫婢们默默退出去。

李旦接着说,“母亲,阿父临终前,已经为我和英娘的孩子取好名字,您觉得哪一个最合适?”

他徐徐展开一卷竹简。

女皇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竹简上,乳名大名都有,一半是小郎君的名字,一半是小娘子的名字。

李治防着她,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他到底留了多少东西给李旦……

帐外的乐声和纷乱人声飘进帐篷里,春暖花开时节,杏花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群臣欢聚一堂,赏花饮酒,气氛欢快热烈。

如果李治还在的话,得知十七娘有孕,一定欣喜若狂。春光明媚,他高兴之下,说不定闹着出宫踏青。

女皇的手指轻轻拂过竹简,“既然是先帝取的名字,那就都用上吧。”

第221章

甘露台的宫婢内侍忙成一团。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 卯时天便亮了, 廊前的杏花迎着朝阳盛开,艳如红霞。

花树下设锦帐香榻, 几案齐备,四面竖起围幛挡风,鎏金银茶炉里的茶饼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浓香。

裴英娘歪坐在锦榻上, 拈起一枚鲜红樱桃,蘸一点糖蒸酥酪,刚抬起手,手腕被扣住了。

李旦低头, 从她指尖咬走樱桃, 冰凉的唇擦过她的指腹, 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裴英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说什么要陪她赏花晒太阳,结果却总和她抢吃的!

她干脆伸手一捞,把琉璃碗抱到自己膝前,“这是我的, 不许和我抢。阿兄你真想吃,让冯德再给你调几碗。”

不是她小气,她只是不喜欢别人从她碗里抢吃的。

李旦没抬头,嘴角微微勾起,笑了一下。

裴英娘不理他,一颗接一颗吃酪樱桃。

半夏和忍冬时不时走到花树下禀告事情,她怀孕的消息一经公布, 满朝哗然,女皇派心腹羊仙姿来甘露台探望她,赐下礼物若干,之后朝臣们的贺礼便源源不断送到甘露台,这几天甘露台里里外外的宫婢们忙得脚不沾地。

辰时的钟声响起,李旦抛开书册,搀裴英娘起来,“我陪你走走。”

奉御叮嘱她月份大了以后,最好不要整日躺在榻床上,没事在庭院里转转,多走动一下,免得以后不好生产。

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她最近愈发懒了,不怎么想动,半边身子压在李旦手臂上,让他抱着她走,“阿兄,奉御说我什么时候生?”

前几个月除了胃口变大一点,她几乎没什么害喜的症状,开春之后孕吐猛然剧烈起来,什么都吃不下,看到饭菜里的油星就想吐,天天汤水滋补,人却显见着瘦了。夜里躺在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忍不住心酸,怀孕真是遭罪。

为了照顾她,李旦叫冯德撤走矮榻,挪回内室睡,每天临睡前为她按摩浮肿的双腿。

李旦的手指拂过她的鬓边,替她抿起散乱的发丝,“差不多是溽暑焦月的时候。”

裴英娘眉尖微蹙,抬头看一眼枝头缤纷灿烂的花朵,“还有好久。”

李旦拍拍她的发顶,“累了?”

她皱着眉,乌溜溜的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还好。”声音低了一些,努力踮起脚,小声说,“我们不能抱怨,不然孩子会委屈的。”

她说得很认真,李旦轻笑,怕她摔了,弯腰环抱住她,目光和她平视,“如果是儿子,我就求母亲册封他为皇太孙。”

裴英娘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还在适应当中,“如果是女儿呢?”

她比较喜欢女儿,女儿乖巧。

李旦道:“是女儿的话,就是嫡长郡公主。”

裴英娘想象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李旦抱着孩子逗弄的情景,不由失笑。

“阿兄,你不用整天留在甘露台陪我。”她按着琼娘教的方法小心翼翼迈步,“这多人不分昼夜守着我,我一点都不闷,你出去忙正事吧。”

天枢修建完毕,新罗人造模,武承嗣和武家诸王撰文,百官刻字,四夷酋长和武承嗣共同为女皇进献贺表,女皇大喜,亲笔题字: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天枢不只是一座高耸宏伟的铜柱那么简单,一定程度上,它是武周的象征。

武承嗣办成一桩大事,得意洋洋,他接替薛怀义主持重建万象神宫的工程,一时风头无两,朝中有些大臣开始摇摆不定。

李旦伸手拂走落在裴英娘鬓边的花瓣,淡淡道:“陪你就是正事。”

她笑了笑,绣鞋踩在甬道上层层叠叠铺洒的花瓣间,松软得像棉花团,“阿兄,我们要过一辈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每天黏在一起,朝夕相对,你不嫌腻吗?”

李旦扶着她的手微微使力,“英娘,一辈子并不长……”

他永远不会腻。

裴英娘心里甜丝丝的,或许是因为刚刚吃了一碗酪樱桃,她对自己说。这时,肚子里忽然有了一点奇怪的动静。她啊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她刚停下脚步,李旦立即揽住她,“不舒服?”

裴英娘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李旦的脸色马上变了,向来镇定从容的人此刻竟然手足无措,她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神情紧绷。

呆了半晌后,他问:“是不是该传奉御过来看看?”

裴英娘撑不住笑了,阿兄比她还紧张呢!心中的忐忑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拿双手扯李旦的面颊,“兴许我们的孩子很喜欢吃酪樱桃。”

李旦怔了怔。

她噗嗤一下笑了。

坚持走了小半个时辰,李旦扶她回房,接过半夏绞干的帕子为她拭汗。孩子不必生太多,如果每次怀孕她都要这么辛苦,他宁愿她少生几个。

午时吃过饭,裴英娘在花树下支起的锦帐内午睡,李旦坐在一边的矮榻上看书。

她梦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舒服的缘故,眉头始终皱着。

申时三刻,李旦把她叫起来,监督她围着花树走上七八圈。

晚上他帮她揉腿,她刚刚服下安胎的药汤,昏昏欲睡。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冯德一溜小跑,掀开外殿帐帘,“殿下安置了没有?”

忍冬手执灯台往他脸上照了照,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忙道:“还没呢!”

冯德径直往里走,想起太子妃身子笨重,太子忧心忡忡,这几天脸色不怎么好,脚步放轻了些,隔着重重罗帐,轻声道:“殿下……”

话还没完,李旦走了出来,瞥他一眼,“出去说。”回头对半夏和忍冬道,“进去守着。”

两名使女垂首应是。

李旦披一件厚氅衣,走进侧殿。

殿中灯火摇曳,长史和其他听到消息的属臣陆陆续续赶到,十几张榻床很快坐满。

执失云渐率领军队守住西北疆域,犹如铜墙铁壁,把复辟的突厥人挡在贺兰山以外,更遥远的葱岭一带则由秦岩和其他将领驻守。

西边暂且安定,东边出了异变。契丹人反了,他们杀了营州都督,直取河北道,兵士所过之处,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契丹首领自称无上可汗,叫嚣着要一路攻入神都。

一名属臣眉头紧锁,“此次契丹来势汹汹,陛下可倚仗的大将不多,又事出突然,需要临时征兵,怕是难以取胜。”

众人议论纷纷。

李旦静静听长史说完几百里加急送到洛阳的战报,稍一沉吟,问众人:“契丹人举兵反周的理由是什么?”

众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有一人回道:“他们打出庐陵王的旗号……”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大家心知肚明,契丹人必定以拥护李显为借口起兵。

契丹人归顺唐朝已有几十余年,此次起兵反周,绝不是为了报答李氏的恩德,而是趁女皇诛杀大批李唐宗室,皇室上层接连动荡,朝中无将可用,人心不稳,突厥复兴之际,借着李显的名头,多占几块地,多抢点金银财宝。

长史面沉如水,“殿下,陛下会不会借机为难您?”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商讨对策。

风从半敞的槅窗吹进内室,烛火轻轻摇晃,朦胧的灯光打在李旦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他道:“不必担心这个……此次母亲可能会派出武家诸王领兵,若孤所料不错,武承嗣将担任行军总管,告诉其他人,不用惊慌,仍然按计划行事。”

长史眉心紧拧,欲言又止,想了想,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裴英娘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河北道的几座都督府出了大事,西域的事她略微知道一下,河北道那边她就不怎么清楚了。

吃早饭的时候,她问李旦:“契丹人打到哪里了?”

李旦急着去上朝,匆匆吃完两碗杏仁饧粥,起身去侧间换上圆领袍,“赵州。”

裴英娘放下筷子,慢慢走到他身边,帮他系好衣襟。

李旦俯身吻吻她的发鬓,“今天下午我不回来,别想偷懒,我会让桐奴看着你。”

裴英娘乖乖点头,“我晓得啦!我都听你的,不用担心我。”

李旦嗯一声,随从护卫们等在门口,簇拥着他走远。

女皇没把契丹人放在眼里,她登基的时候,谋反的人马太多了,结果怎样?那些人兵败如山倒,没有人能坚持半年。

上朝时裴宰相禀报完军情,女皇按着惯例启用几名老将,命河北道附近诸州当地组织武骑团兵,以武六郎为威卫大将军,武承嗣担充行军大总管,以讨契丹。

女皇扶持武氏诸王的意图太过明显,朝臣们畏于她的刚硬决断,不敢提出异议。

事情就这么定了。

散朝后,武氏诸王和其他依附武家的官员围着武承嗣奉承讨好,一口一个“大总管”,仿佛武承嗣每战必胜,已经顺顺利利将契丹首领捉拿回神都洛阳。

武承嗣志得意满,经过李旦身边时,撩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听说十七娘有孕了,我连日事多,竟然忘了恭祝太子殿下,真是失礼。”

李旦直视前方,“魏王打过仗吗?”

武承嗣嗤笑一声,“没打过仗又如何?难道殿下上过战场不成?”

打仗有什么难的,他是行军大总管,只要管好底下的各路行军总管就行,姑母派出几名老将打头阵,不就是为了好让他和其他武家子弟摘果子吗?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

李旦轻拢宽袖,抬脚走开,“既然魏王信心十足,孤拭目以待。”

武承嗣看着李旦的背影,冷哼一声,咬牙切齿,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李旦输得心服口服!

他雄心勃勃,回到魏王府,立刻命人打造一副崭新的明光铠,挑选一匹最健壮高大的宝马,派出健仆去南北市搜罗最锋利的武器,准备好一切后,面见女皇,发誓要领兵把契丹人赶出河北道。以振武周声威。

女皇很欣慰,勉励武承嗣一番。

武承嗣愈加激动,热火朝天,急于靠战功证明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积攒资本,等他立下战功,姑母就可以废掉李旦,立他为太子。

然而他还没出发,就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

民间百姓听说此次讨伐契丹的行军大总管是魏王武承嗣,应征者寥寥无几,半个多月过去,征募的兵士竟然只有区区数百人!

武家豪奴东奔西走,月余以后,应征者依然不足一千人。

武承嗣气得呕血,在府中大发雷霆。

哪怕他暴跳如雷也没办法,征兵依然毫无进展,武家人不得民心,老百姓不会买他的账。

端午节前,李令月带着薛崇胤和薛崇简兄弟来甘露台看望裴英娘,给她送来五毒香囊和几篓新鲜荔枝,顺便把武承嗣的倒霉事说给她听。

“武承嗣那天发脾气,把武攸暨给打了,六娘忍不下这口气,跑到魏王府大闹一场,抓花武承嗣的脸……”李令月说到这里,笑个不住,手上托着的一枚荔枝一颤一颤的,差点滚落,“民间有人以此编了个故事,说武承嗣在平康坊和其他酒客争风吃醋,他的脸是被花娘挠花的,现在洛阳都在传他的风流韵事……”

裴英娘低头剥荔枝,果肉晶莹,浆液甘甜微酸,很好吃,可惜她不能多吃,吃了半盘后让半夏剥枇杷给她吃,“阿姊,那个故事是我让人写的。”

刊印书册的工坊和书坊已经运转成熟,除了每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收集资料,印刻各种农业、手工业相关的工具书以外,裴英娘还授意坊主买一些传奇故事,刊印成册,在坊间出售。

工具书造福万民,然而无一例外都是赔本买卖,那些老少咸宜,通俗易懂的传奇故事书才是利润大头。

不管是哪个朝代,八卦总是最受欢迎的。

裴英娘没有无中生有,武承嗣确实曾为了一位传说从小以香料为食、身体能散发奇香的花娘和宰相的儿子打了一架,她只不过让书坊的文人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让整个故事更加波折,更加滑稽。

“原来是你捣的鬼!”李令月笑得前前仰后合,“我说怎么一夜之间洛阳的大街小巷全都听说那个故事了!”

她高兴之下想拍拍裴英娘,旁边几个使女吓得脸色一白,她连忙缩回手,笑呵呵道,“等过了端午我搬过来陪你,最近胃口怎么样?腿肿得厉害吗?一夜起夜几次?”

半夏一一答了。

李令月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话,本来想待到下午再走,奈何薛崇胤和薛崇简兄弟俩实在太能闹腾了,她怕吵着裴英娘,揪着薛崇胤的耳朵,抱着啼哭不止的薛崇简,告辞回公主府。

骄阳似火,石榴树葳蕤的枝叶间挂满火红的石榴花。

裴英娘沐浴后,倚着南窗纳凉,长发披散,等着晾干,半夏和忍冬跪坐一旁帮她打扇。

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禄迈着小碎步经过长廊,跑到窗下,笑眯眯道:“恭喜殿下,陛下册封小郎君为皇太孙了!”

皇太孙不同于一般的皇孙,太孙意味着确立嗣子身份,将来能继任太子之位。

裴英娘呆了一呆,拢起长发,“哪来的小郎君?”

阿禄嘿嘿一笑。

裴英娘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她腹中的胎儿还没有确定性别,女皇怎么可能提前册封皇太孙?一定是李旦要求的。

她还沉浸在啼笑皆非当中,甘露台的侍婢宫人们早已经偷偷庆祝起来,册立皇太孙,不仅仅表示裴英娘地位稳固,同时意味着李旦的太子之位也稳如泰山,女皇不会再摇摆不定。

人人笑容满面,喜气盈腮,宫婢们见面就先笑两声,连老成持重的琼娘都忍不住翘起嘴角笑,走路的步子轻快了许多。

等李旦下朝回来,裴英娘抱怨道:“阿兄,你怎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万一是个小娘子,岂不是叫其他人笑掉大牙?”

李旦换下外袍,走到她身边,“机不可失,得到母亲的承诺,名分先定下来,是个小娘子也没什么,皇太孙迟早会来的。”

裴英娘一时无语,怎么感觉李旦好像在空手套白狼?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契丹也反了,不过文中的情节是虚构的

第222章

李旦扶裴英娘回内室坐下, 和她解释:“这个太孙之名是拿其他东西换的, 关系到武家人的前程,你不必担忧, 更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裴英娘瞪他一眼,这句话应该早点说,问他:“是征兵的事?”

李旦点点头, “和征兵有关,还涉及到突厥。”

女皇明白民间百姓怀念李唐皇室,皇位迟早要还给李旦,到那时, 武家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她重用武承嗣, 任命他为行军大总管, 希望武家诸王能够及早建功立业, 积累政治资本,掌握实权,这样在她百年以后,他们说不定还有其他出路可走, 至少不会毫无反击之力。

可惜武承嗣征兵月余,只招到几百个居无定所的闲汉,可想而知,武承嗣上了战场以后,底下的士兵根本不会听从他的调派。

为了尽快解决契丹人的叛乱,上个月女皇册封一支归附的突厥部落酋长为左卫大将军、归国公,赏赐金银财宝无数, 粮种四万斛,彩缎五万匹,农具铁器数万斤,暗示和其联合,一同讨伐契丹。

酋长收下女皇的赏赐,要求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唐室公主,若是女皇应允和亲,他立刻出兵和武承嗣左右夹击,诛灭契丹。

女皇果断答应酋长的要求,但是她并不准备挑一个宗室女远嫁突厥,而是从武家诸王中挑选出一位年轻的侄孙,送往酋长的部落,要侄孙迎娶酋长之女,完成政治联姻。

女皇的侄孙带着丰厚的彩礼到了草原,酋长大怒,他要求和李氏联姻,而非其他人。他扣下侄孙,折辱使臣,叫嚣要帮李氏恢复江山。

契丹人挥刀南下,势如破竹,当地守军兵败如山倒,突厥这支部落也反了,纵使英明睿智如女皇,雪上加霜之下,也不免焦头烂额起来。

除了执失云渐以外,其实朝中还有几个熟知突厥人习性的大将,数次抗击突厥,胜多败少,可惜他们牵连进宗室叛乱中,早就被女皇下令杀害。

眼下执失云渐要防守复辟的突厥王室,无暇分身,契丹和归附的酋长部落先后燃起烽烟,情况危急,女皇性情刚硬,不愿服输,派出子侄领兵四十万前去征讨酋长率领的部落。

不到一个月,全军覆没。

接连几次派兵,无一例外都大败而归,契丹人的刀锋离神都越来越近,接连有部族以匡复李唐的口号起事,女皇无奈之下,再次确立李旦的皇太子地位,任命他为行军大总管,担元帅之职,重新征兵。

女皇在此时颁发册封皇太孙的诏书,是为了安抚其他蠢蠢欲动的外族,同时收揽人心,好稳定局势。

这下子,武承嗣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江山和侄子孰轻孰重,女皇分得很清楚,她的让步,等于昭告天下武家人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裴英娘的心提了起来,“阿兄,你要去河北道迎击契丹人?”

李旦搂住她,轻声说:“你放心,大元帅通常由宗室亲王担任,不用亲临战场,而且这一次只是借我的名义征兵而已。”

她松口气,抬手抱住李旦的腰,靠在他身上。

李旦没说话,低头慢慢帮她梳理半干的长发。

甘露台的宫婢们又忙活起来。

之前武承嗣耀武扬威,视太子之位为囊中之物,朝臣们不敢太接近李旦,送礼送得很含蓄,有些干脆断绝往来。

现在整个武家都成了女皇的弃子,朝臣们不再犹豫,暗中频频向李旦示好。

裴英娘有孕在身,宫宴上内外命妇争先恐后,围着她嘘寒问暖,这个和她讨论孕期要注意的避忌,那个向她推荐适合妇人调养的方子,仿佛一夜之间她们全变成经验丰富的医者了。

阿禄每天领着下仆登记贺礼,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堆成小山包一般。

天气越来越热,裴英娘懒怠出门,没精力和那些谄媚的命妇打交道,除了李令月,不管求见的是哪位宗亲,她谁都不理会。

李令月取笑她,“你这就烦了?以后想要讨好巴结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八兄那边也是,你得把他看好了。”

裴英娘双手托腮,下巴一点一点,睡意朦胧,端午过后她害喜的症状减轻了不少,胃口变大了,一天到晚睡不够,“润郎和郭文泰整天跟着他,谁敢动不该有的心思,他们会料理的。”

郭文泰处事风格有点像女皇,简单粗暴,但凡是有嫌疑的,立刻逐走。在他看来,聪明人应该懂得避嫌,明知太子和太子妃忌讳什么还往太子身边靠的,就算目的不在太子的后院,也肯定居心不良,不用暗中观察,直接赶走就行了。

李令月捏捏裴英娘的鼻尖,“那些人不足为虑。八兄对你好,我很放心。”

她叹口气,想起那年得知李旦的心意时,故意用英娘已经订立婚约的事刺激他……那时她并不看好李旦和英娘。

事实证明,她的忧虑都是多余。

她掀唇微笑,赶裴英娘起身,“别睡了,这会儿外边没那么热了,去长廊走一走,两边栽的都是古树,很凉快。”

裴英娘困极了,杏眼水光潋滟,但还是慢慢坐起身,宫婢们立刻小碎步上前搀扶她起来。

前去讨伐酋长的军队大败而归的第二天,女皇命人在端门外张贴皇太子李旦担任大元帅的榜书。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整座神都,然后经由运河,传向更遥远的地方。

庶民百姓为之沸腾。

紫微宫,贞观殿,后寝宫室。

廊前鸟鸣清脆,日光炽烈,才刚过辰时,日头已经爬上宫墙上空,洒下万丈光辉。

女皇晨起,打发走张昌宗和张易之,端坐镜台前,白发披满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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