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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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股文每一部分单独为段落,结构清晰明了:

破题。解题义,说明主题,三四句。

承题。引申补充题义,承上启下,三四句。

原题。点明圣人写此题文的原因,五六句。

起讲。以圣人口气起讲,说明意义所在,七八句。

提比出股。六句左右。

提比对股。和前一段形成排偶对仗。

中比出股。全文议论中心,七八句左右,最多可有二十多句。

中比对股。和前一段排偶对仗。

后比出股。中比长,则后比短。中比短,则后比长。总结全题。

后比对股。和前一段形成排偶对仗。

后二小比出股。回应中比,补充后比,五句左右,八句之内。

后二小比对股。和前一段形成排偶对仗。

小结。

“君子贤其贤”这一句全句的意思解释就是:周文王真让人不能忘怀,君子尊敬并任用有德才的贤人,并且关怀所有周边的人,老百姓都能各得其乐,各享其利,这就是周文王让人永世不忘的原因。

《四书集注》中有对这句话的注解: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

姚文达的墨卷,就用了注疏中的“即后世思慕之心,知前王新民之德。此子曾字言文武新民之止于至善也”来破题,一语道破原题题旨,确定以“至善”为核心来抒发理解。

简明扼要,破题精准。

八股中引用大量经书原句和《四书集注》里的话,排列铺成,论证观点,最后以“愈久而不能忘也”呼应破题,总结全文。

总的来说,姚文达的八股文虽然大量采用原句,但是完全没有生搬硬造故意拼凑的感觉,古朴淡雅,文字简练,多引用经语注疏,熟练将前人经籍融会贯通,

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当时他的文章得到几位主考官的一致推崇,后来殿试问策,他对答如流,成功摘取魁首之名。

可惜他年老貌丑,被探花崔南轩抢去风头,此后仕途也不大顺。

“你觉得这篇时文写得如何?”

傅云章余光看见傅云英站在自己身侧,目光落在墨卷上,眉头轻蹙,似在认真思考,忽然问道。

“状元爷的文章,自然是好的。”

傅云英随口答道。

“我听孔四哥说过,姚学台是状元爷。”

她反应过来,面色不改,补充一句。

傅云章挑眉,没有多问。

“二哥,这次去武昌府,你是不是要去拜访姚学台?”

“嗯。”

傅云章颔首,片刻后,一笑,“我以前见过姚学台。”

傅云英眼帘微抬,仔细打量傅云章几眼,心中了然。

难怪姚文达几次三番为难讥讽他,原来如此。姚文达生平最恨之人,当属崔南轩无疑。傅云章年轻俊秀,小小年纪考中举人,姚文达老态龙钟,走路几乎要拄拐,看到他不及弱冠之年便名声远扬,气度优雅从容,说的也是湖广官话,难免会触动心事,想到崔南轩。

不是傅云章的文章写得不好,而是平白受池鱼之殃。

她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二哥,孔四哥说姚学台和礼部侍郎崔大人势如水火,你当着姚学台的面和崔大人撇清干系,姚学台说不定就不针对你了。”

说出崔大人几个字时,她没有停顿,那几个字就像露水滚过草叶,飞快从她舌尖吐出,无比顺畅。

傅云章抬手揉揉她的发髻,“孔四都教你什么了?”

孔秀才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才学,多参加几次乡试,说不定哪一次运气好能考个名次,但也仅止于此罢了。他家中不大富裕,无力供奉他走其他门路,索性绝了当官的念头,专心研究官场交际之事。

傅云英猜测他的目标很可能是成为傅云章将来的门客。

进士选官有严格的户籍限制,不能担任家乡地方的官职,只能去外地赴任。强龙不压地头蛇,地方官赴任时,多半会带上自己信任的幕僚门客,这些人中同乡和上官的关系更紧密,无疑更受上官倚重。

孔秀才常常帮傅云章打理交际往来的事,忙前忙后,任劳任怨,打听消息、上下联络,交好学官、教授,基本上已经是傅云章的门客之一了。

他知道自己做不成官,干脆放浪形骸,从不拿异样眼光看待傅云英的种种异常之处。

有几次他到琳琅山房借书,莲壳他们不识字,不知道他要借的书在哪儿,找寻半天没有头绪。傅云英帮傅云章整理过书房,随手一指就能指出正确的方位。

孔秀才觉得好玩,抽背她四书中的内容,发现她都能背诵出来,惊诧不已,此后不再用哄孩子的口气和她说话。

她从孔秀才那儿听来一大堆官场八卦故事。

什么沈阁老的亲戚胡作非为,地方官员为了巴结沈阁老代为包庇,被言官参了一本,结果沈阁老的亲戚没事,那个言官被罢免了。

什么姚学台心胸狭窄,爱记仇。几十年前他们乡里的一位乡老得罪他,他考中状元以后,回乡祭祖,当地知县老爷、乡里的族老们、姚家子孙后辈几百人眼巴巴守在官道前,烈日下晒得头晕眼花,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状元爷。找人一打听,喝!状元爷为了出气,硬是让小卒改道,非要到那位已经作古二十多年的乡老坟前敲锣打鼓大摇大摆转几圈,好教乡老知道,他姚文达考中状元了!

……

诸如此类的,傅云英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不管是谁教的,管用就行。”

看傅云章停下笔,傅云英走到窗边斟了杯胡桃茶送到他手上,慢慢道。其实只要傅云章在姚文达面前骂崔南轩几句,事情就解决了。不过以傅云章的品性,做不出背后诋毁别人的事。

尤其他还挺欣赏崔南轩的。她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一本崔南轩的文集。

“姚学台此人虽然不坏,但是过于偏执。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不必强求。”

傅云章喝口茶,唇边浮起一抹笑,“随他去。”

傅云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他这人看似温和,其实内藏机锋。

她眼珠一转,问:“二哥,姚学台是南直隶人,他是不是姚广孝的后人?”

姚广孝,年少出家为僧,法名道衍,成祖赐名广孝,辅佐成祖以“靖难”为名夺得皇位,深得成祖信任。有《逃虚子集》传世。

“姚广孝?”傅云章一愣,耐心和她解释:“姚广孝是南直隶苏州府人,姚学台的家乡虽然也在南直隶,但和苏州府相距几百里,不是同族。”

傅云英噢一声,“可是我听孔四哥说,姚学台常常以姚广孝族人自居。”

“姚家是郡望,所以姚学台才会这么说,不一定非要是苏州府姚家同支。比如姓王的人说自己乃太原王氏,是为了表明姓氏,不一定非要是太原人。”傅云章放下茶杯,道。

傅云英默默听他说完,漫不经心道:“姚学台崇拜姚广孝,二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姚广孝的文风?”

不要再研究姚文达的墨卷了,他本人喜欢激情充沛的文章。

“怎么想到这个了?”

傅云章早已经习惯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惊人之语,没因为她转换话题太快而反应不过来,顺着她的话道,“姚广孝通阴阳之术,胸中有雄豪之气,文风亦霸道,旁人只能模仿他的句式,学不来风骨。”

这倒也是,傅云章自有他遣词用句的习惯,姚文达的文章他可以模仿,但姚广孝和他文风相差太大,突然去模仿,不一定能讨好姚文达,要是学了个四不像,那就不美了。

傅云英怔怔想了半晌,眼前豁然开朗,走捷径固然可以投机取巧,但是不能因此钻进牛角尖里去。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二哥,我明白了。”她轻声道。

傅云章并不问她明白了什么,含笑点点头,笑容温和。

她学习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要快多了,如同埋下一颗种子,眼看它发芽生根冒出柔嫩的叶片。现在的她需要更多阳光,同时也要经受雨水摧打,风霜磨砺,根须才能扎得更深。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甲板上其乐融融,不多时,王婶子上前,请众人去船舱吃饭。

傅云启和傅云泰玩兴正浓,找厨娘讨来几只青鱼和烧得透红的炭炉,要在船上烤鱼吃。傅桂、傅月围在一边看他们往呲好打过鳞的鱼身上抹盐粒子。

傅四老爷惯孩子,也不管。走下舷梯找到傅云章,邀他吃酒。

一进门,看到傅云章坐在书桌旁用功,傅云英坐在窗下的小杌子上,手里也捧了一本书在看,一大一小都很专注。

丫头、小厮们席地而坐,做针线的做针线,编草帽的编草帽,各司其职,没人说话,房里静悄悄的。

他摸摸鼻尖,又退了出来。

回到甲板,再看把袍角塞到裤腰里,趴在炉子旁鼓着嘴巴对里头吹气的傅云启和傅云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傅四老爷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傅云英上学以后,孙先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以前没有对比,不觉得什么,傅云章太优秀了,不敢比,而且毕竟年长几岁。

可英姐比两个哥哥都小呐!

英姐早慧,不能拿她和两个皮小子比……那苏桐呢?苏桐和启哥、泰哥差不多大……

傅四老爷吹胡子瞪眼,自己生了会儿闷气。

那边傅云启和傅云泰被炭火燎着了,吓得哇哇大叫,叫声回荡在江面上,盘旋缭绕,久久不散。

傅四老爷哼一声,转身回舱。

眼不见为净。

这晚他们的船泊在一处渡口。江上风平浪静,夜里也可以航行,天亮前就能到达武昌府,不过因为有几个孩子在,又是出门玩,不必赶时间,傅四老爷便决定歇一夜再走。

渡口不止他们几条船,好几家的大船并泊在一处。

船停好后,傅四老爷和傅云章跟同行几条船的主人打招呼,互通姓名,彼此见礼。

大人交际应酬,疯玩了一天的几个孩子吃过饭便安置就寝。

傅桂、傅月和傅云英睡一间房,养娘、丫头严阵以待,分几班守在船舱前,彻夜不休息。

傅月好奇,“船上都是咱们家的人,别人进不来,养娘她们怎么一晚上不睡?”

傅桂吃吃笑,掀开薄被坐起来,小声说:“我听灶房的柳婆子讲过一个故事……”

她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以前黄州县有个郑家小娘子,随父母远行,夜里宿在船上。渡口并泊的船上有位沈家公子,隔着江上雾茫茫的水气看到郑家小娘子,爱慕她的美貌姿容,趁着两船靠在一起,爬到郑家船上……

听到这里,傅月满面羞红,捂着脸道:“好了好了,我要睡了!”

傅桂撇撇嘴,“怕什么?这故事人人都晓得,后来郑家小娘子和沈家公子成亲了。”

躺在最外边的傅云英一时无语,傅桂大概不明白沈家公子爬到郑家船上之后发生了什么。

月华如水,洒下万道清辉。

枕着若有若无的潺潺水声入睡,连梦也是轻而软的。

翌日清晨傅云英起床时,头重脚轻,穿鞋的时候差点栽下床。

养娘抱着她坐稳,帮她穿好绣鞋,给她梳头。

渡口很热闹,说话声,走动声,孩子欢笑尖叫声,丫头开窗往江面泼水的声音汇聚成一片起伏的水浪。

傅云英去甲板透气,碰到蹲在角落里剥菱角吃的莲壳。

莲壳告诉她傅云章还没起身。

“昨晚碰到贵人了!”他咬开一只菱角,笑眯眯道,“隔壁那条船是新上任的武昌府同知李大人雇的,他很赏识我们少爷,硬要拉着少爷来一个什么秉烛长谈,少爷过了四更才回来。”

武昌府同知?

“李大人是南方人?”

莲壳摇摇头,“不,是北方人,好像是北直隶的,他说的是北边的官话。在京城当过官!”

如果是北方人,应该从陆路南下,怎么会坐船北上?

莲壳把剥好的菱角米往傅云英跟前一递,“五小姐,吃菱角。”

傅云英摇摇头。

莲壳缩回手,一口一个,转眼就把一捧白胖的菱角米吃光,含含糊糊道:“李大人要去江陵府,他要给魏家人迁坟。”

傅云英心口猛地一跳。

“什么魏家人?”沉默几息后,她压下心头震惊,问道。

“江陵府的魏家,以前出过很多举人的。”莲壳挠挠脑袋,想了半天,“后来他们家去京城了,没几年都死了。李大人说他受人所托,送京城魏家人的灵柩回乡安葬。”

魏家人葬在京师郊外的一处坟场里,傅云英每次祭拜家人,只能对着北方遥拜。没有朝廷允许,一般人不能靠近那个坟场,更别提为亲人迁坟。

“李大人叫什么?”

她不记得魏家有个姓李的亲戚。

莲壳道:“叫李寒石,生得白白净净的。”

傅云英仔细回想,李寒石这个名字是她头一回听说。

不是李寒石,莲壳说他是受人所托,谁托他帮魏家迁坟?

这个人能够说动皇帝,地位应该不一般。

难道是他?

不对,他远在天涯海角,不可能出现在京师。

傅云英轻轻握拳,这人愿意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安葬魏家人,一定和父亲交情匪浅。

又或者……有人故意这么做,想引诱她现身。

江面上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气,拂在脸上身上,冷飕飕的。

她打了个寒噤,慢慢冷静下来。

坟迁过来了,总有前去祭拜的机会,不必急于一时,得先打听清楚李寒石背后的人是谁。

如果是居心叵测的人,江陵府不能去。如果是魏家昔日交好的故交,算是欠人家一份情。

她打定主意,回到房里继续看书。

翻了几页,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傅四老爷站在甲板上和什么人大声说话,渡口人声嘈杂,两边人说话都得拔高嗓音才能听得见。

不一会儿响起傅云章清凉柔和的声音,他和隔壁船上的什么人辞行,两人约定月余后再在武昌府小聚。

那个说话豪爽的人应该就是李寒石了。

傅云英侧耳细听,再次确认她不认得这个人。

傅家的船离开渡口,接着往北而行。

吃过饭,傅云英去找傅云章请教问题,却见他舱门紧闭。

守在门外的莲壳摇摇头说,“昨晚吃了太多酒,少爷头疼,刚才起来和李大人辞别,又睡下了。”

傅云章似乎不大能吃酒,每次参加文会诗会回来一定会醉倒。

暑热天醉倒可不好受,又在船上。

“我这里有金银花露,是我让灶房婆子自己蒸的,比药铺的干净,船上有冰,你调一碗冰镇花露给二哥吃。”

傅云英让芳岁把装金银花露的葫芦拿来给莲壳。

莲壳接过葫芦,谢了又谢,“五小姐真周到,二少爷最喜欢吃这个,家里也做,不过今年的金银花没晒好,都烂了。”

“就是给二哥预备的,家里还有许多,他要是喜欢,回头让丫头全送过去。”

莲壳笑着应了。

下午,江面上的船只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慢,远远能听到鼎沸人声。

武昌府到了。

傅家的船慢慢驶入渡口。

武昌府位于长江与汉水交汇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起初作为军事重镇而始筑城。其建制始于西汉,原名鄂县,三国时东吴孙权为了从刘备手中夺回荆州,迁都于此,取“以武治国而昌”之意,更名为武昌。唐朝诗人李白曾在此写下“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所以武昌府又名江城。元朝时武昌成为湖广行省的省治,此后均为历代州府治所。

武昌府毗连汉阳县、汉口镇。山南水北为阳,汉阳的名字由此得来。成化年间汉水改道从龟山以北汇入长江,到嘉靖年间,汉水新河道北岸形成一座新的市镇——汉口镇。汉口镇以其优异的地理条件,迅速赶超汉阳和武昌,成为一座新兴商埠。

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

别说很少出远门的傅月、傅桂,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傅云启和傅云泰两个皮猴子都被武昌府的繁忙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姚广孝:法名道衍,曾出家当僧人,辅佐燕王朱棣,学神。为了掩盖朱棣篡位的事实,监修史书的时候篡改了很多历史。

文中姚文达的破题之法参考的是永乐二年一位进士的试卷。

“君子贤其贤”这一句有不同的解读,文里的解释只是其中一种。

八股文的格式参考相关资料。

不同时期八股文格式是有变化的,比如明初八股文格式松散,后来格式要求越来越严格,每一部分写几句话都有严格规定。万历年之后的八股文没有“原题”这一部分。

文里采用的要求比明初的严格,比明中期的稍微宽松一点。

第35章 高人

渡口早有傅家仆从车马轿子前来迎接。

傅云章曾在武昌府求学,几年前他在贡院街附近买了所二进小宅子,因他不常来,其中一半租赁给相熟的学子租住。

贡院街和考试的贡院离得近而得名,寸土寸金,乡间三十几间平房的大宅院只要一百两银子,在这里要八百多两。贡院街的房屋都是如此,一半自己住,一半出租给赶考的学子。

房租不便宜,每月一两银子,不包括柴米菜蔬的花费,这些赁屋居住的学子一般出手阔绰,不吝惜这几个钱。大部分学生选择借住在寺庙道观里,寺庙的租钱少不说,知客僧也殷勤周到。

傅四老爷常来武昌府,自然也有落脚的地方,不过不在贡院街。

“晓得大朝街不?咱们的宅子就在大朝街。”

傅四老爷捋捋美须,笑着说,脸上不无得意。

傅云启和傅云泰眼前一亮,差点蹦起来,“是不是可以看到王城?”

本朝开国之初,太祖吸取前朝灭于“主弱臣强”的教训,将自己的儿子、侄子们分封至各地为王,藩王们可以主持地方军务,希望以此巩固皇权,防止权臣篡权,抵御外敌入侵。

分封藩王本是为拱卫皇权,但是藩王势力过大,却反过来对皇权造成了威胁。

后来身为藩王的成祖抢了自己侄子的皇位,采取豢养藩王的策略,逐步削弱各地藩王的势力。此后,各地藩王不能参与朝务,不能干涉地方内政,不得结交大臣。

藩王没了实权,虽侯服玉食,穷奢极侈,但终身不能踏出封地一步。

弘旿十四年,太祖第六子朱桢就藩于武昌。楚王府位于蛇山南麓,坐北朝南,朱甍绣瓦,雕梁画栋,东西宽约二里,南北约四里,几乎占了主城的一半。

寺庙道观、省府衙署均环绕楚王府而建。

武昌、汉口、汉阳、江夏等地的官吏表面上和楚王府为从属关系,实则受命于朝廷。人人都知道武昌的官员赴任时都担负监视楚王一宗的重责,但这并不表示楚王活得战战兢兢,事实上楚王仍然是武昌府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本地望族基本都是世代伺候楚王一宗的高级官吏之后。

大朝街就在楚王府对面,可以看到楚王府高大的城墙和塔楼。

楚王府垒石为城,宫门朱漆,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威严豪壮,犹如宫殿,本地人没见过京师的紫禁城是什么模样,料想应该和王府差不多,于是私底下管王府叫“王城。”

大朝街就在楚王府对面。

“不止能看到王城,明天带你们去广阜屯,说不定能看到屯兵出操练兵。”

傅四老爷说完,看到侄子和儿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拍拍两人的肩膀,叮嘱道:“这里是府城,和县里不一样。别到处跑,紧跟着我。王城戒备森严,被王府的卫兵抓去可不是好玩的!”

傅云启和傅云泰纵然年纪小,但天生对皇权的敬畏比老师和长辈的耳提面命要有用多了,加上府城人头熙攘的热闹场面带来的震慑,两人不敢调皮,乖乖点头,“晓得了。”

老实得不得了。

那头傅云章下了船,直接坐进马车里抱着楠竹刻花枕头打盹,脸色略有些苍白,似是还未酒醒。

傅云英想了想,没有叫醒他,和傅四老爷打了个招呼,往贡院街这边行来。

傅四老爷嘱咐她几句,让王叔、王婶子几人跟着她,径直带着傅月、傅桂和傅云启他们去大朝街。

江城主城内河流蜿蜒,隔一二里路便有闸口、渡口、石桥,居民大多沿江而居,繁华昌荣。百姓们往来出行,大多乘船,坐船不仅比走山路便宜,还能节省花费。

坐船省时,但需要时不时登岸换乘马车轿子,太折腾了,傅云英看傅云章精神不济,眼圈青黑,干脆不叫他,让莲壳绕远路去贡院街。

城内几条主要街道横平竖直,平坦宽阔,都由条形青砖铺就。为了便于排水,中间略微隆起,两边砌有石栏杆,行人不许街道中走,只能尽量靠道路左右两边行路,车马轿子走在最中间。

马掌落在路面上的哒哒声中,间或响起独轮车的车轮飞快轧过地面的嘈杂声响。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南北商人云集于斯,天南海北的货物源源不断从渡口停泊的船只上卸下,经由大小商贩转运,销往各地。

杭粉画脂官皂、川广杂货、福广海味蜜饯、西洋稀罕货、南北直隶奇珍,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王叔常常跟着傅四老爷外出跑生意,隔着车帘,一板一眼向傅云英介绍武昌府。

本地造船、冶金、铸造和瓷器都很发达。瓷窑主要集中在梁子湖和斧头湖一带,最著名的瓷器是影青瓷,明澈丽洁,温润如玉,驰名各省,甚至远销西洋。城内的店铺售卖的主要是外地货物,南货北货都有。油坊、染坊、酒坊在城西,牛行、猪行、羊行、骡马行、鸡鸭行太腌臜,全部在城外。

主城依水而建,大大小小的湖泊犹如星罗棋布,镶嵌其中,和数座隆起的青山一道,将主城分割成一块块平坦的市镇,山中浓荫蔽日,松柏樟树最多,梅、竹、桐、柏、桃、李夹杂其中。

艳阳三月时满山桃李盛开,衬着澄澈湖水,璀璨绮丽。盛夏时山里浓阴幽凉,翠柏森森,幽泉甘甜清冽,达官贵人建有山庄别墅,常在山中避暑。

傅云英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人烟阜盛、繁荣喧闹之景,让她不由得想起北地京师。

店铺前熙熙攘攘,有说北京官话的,有操苏白口音的,有说福建方言、两广方言的。

当然,最常听到的是各种湖广本地方言和武昌府官话。

傅云英会说湖广官话和北方官话,苏白口音只能连蒙带猜,福建方言和两广方言完全听不懂。

不过这并不妨碍商贩们操着不同的方言买卖货物,那些左右逢源、能熟练用不同方言和其他人交流的自然就是中间商牙人了。

坐在马车外面的芳岁和朱炎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了这个觉得稀奇,看了那个觉得稀罕,武昌府妇人们梳的发式、穿的衣裳式样也新鲜,她们从未见过。

到了贡院街,莲壳下车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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