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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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挠挠后脑勺,嘿然道:“我忘了问。”

傅云英起身收拾书本,把钥匙交给书案旁边的助手,按着李顺的话往明堂走。

学生们要么在斋舍休息,要么在东斋用功,明堂静悄悄的,廊道里空无一人。

一个穿青莲色湖罗直身的男人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逆着光,负手而立,背影清瘦,如遗世独立。

光看背影傅云英就一眼认出他,脸上浮起几丝笑,“二哥!”

她把手里的书交给跟在身后的乔嘉,步下长廊。

听到她的声音,傅云章转过身。

他瘦了些,依然还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不过神情有些阴沉,眉宇之间带了几分沉郁之色。

难道他殿试发挥不理想?

傅云英走到他跟前,抬头看他。

傅云章对上她担忧的目光,仿佛在克制什么,闭一闭眼睛,忽然一把拽起她的手。

猝不及防,傅云英怔了怔,他拽的力气很大,捏得她手腕生疼。

他一向温和,何曾像现在这样发怒?

傅云英一时忘了挣扎。

乔嘉立刻上前,冷着脸警告道:“二少爷。”

傅云章仍然没有松手,眼眸低垂,目光像深潭里的静水,泛着泠泠寒光,让人看不透。

傅云英眼神示意乔嘉离开。

乔嘉皱了皱眉,抬脚退到长廊里,仍然遥遥看着兄妹俩。

眼角余光扫到他走远,傅云英抬起头,望着傅云章,声音压低了些,“二哥?”

傅云章唇角紧抿。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二哥,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生气?”

傅云章笑了笑,脸色却是冷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夕阳坠下山头,天边霞光越来越浓烈,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朦胧的淡红色。他逆光站着,脸色愈发显得沉重。

傅云英仰头看着他,眉头轻蹙,“二哥……你在京城,离得太远了。”

别说写信告诉他来不及,就是来得及她也不会写,他在考试,那可是将决定他一生命运的殿试,紧要关头,哪能让他为她的事分心。

傅云章接着问:“你认识赵家的人,李同知,你救过崔家的人,你还和王府的人有来往……你为什么不找他们求助?只找了陈知县?”

不等傅云英回答,他笑了一声,道:“因为陈知县是我的人,他知根知底,不会借机挑事拿捏我,是不是?”

傅云英挪开视线,没说话。

“最好的办法是把事情闹大,那样才能保住你们几人的性命……你没有,你自己对付宗族,然后一走了之,你其实爱记仇,宗族的人这样欺负傅月她们,以你的性子,找到四叔以后,早该报复了,你却什么都没做……是因为我,对不对?”

傅云章靠近一步,逼她和自己对视,“我和宗族的关系太复杂了,不能让别人来插手,所以你宁愿自己冒险?”

一墙之隔的院子传来隐隐约约几声蝉鸣。

傅云英终于知道傅云章为什么对自己动怒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二哥,我不知道你到底向着谁……是姚文达还是崔南轩,你是新晋进士,得慎重选择自己的阵营,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等着抓你的把柄,所以我没有贸然找哪一方求助……其实也用不着找那些人,有陈知县照应,家里的事我能解决,我没有冒险,输了也就是几家铺子的事,等你回来,自然会帮我的。”

傅云章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缓和,一字字问:“你真的信任我?”

傅云英一愣。

傅云章俯身靠近她,“云英……”

他叫她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为了前程包庇宗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这么干脆,不和宗族多纠缠?”

傅云英张了张嘴,眼帘低垂。

在傅云章北上之前,她确实曾想过,如果他见识到什么是大权在握,什么是谈笑间就能定人生死,什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不会变得和崔南轩一样?

后来她没有继续思索这个问题了,因为她发现追逐权力并没有什么错,错的只是那些不择手段的人。

“不。”她抬起眼帘,“二哥,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想等你回来再料理剩下的事,这样更稳妥。”

傅云章看着她,沉默不语。

她望着他,“真的,二哥,我没有那样想过你。”

过了很久,傅云章才松开手,神色略微缓和。

傅云英揉揉被他抓得通红的手腕,想要抱怨一两句,却见他趔趄了两下,身子有些打晃。

她忙扶住他。

他握拳掩唇,咳嗽了几声,借着她的搀扶站稳,嘴角一扯:“好妹妹,别生气,我生病了。”自嘲一笑,“生病的人脾气不好。”

变脸太快,傅云英一时反应不过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扶他坐在长廊栏杆旁,看他额前密密麻麻沁了一层细汗,眉头紧皱,找了张帕子给他拭汗,“是不是路上累着了?”

傅云章咳嗽个不停,握住她给他擦汗的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想过了,还是得由我亲口告诉你。”

他神色郑重。

傅云英心里咯噔了一下。

“接到消息我就回来了。”傅云章眼皮低垂,望着脚下青石条铺就的地面,淡淡道,“我走的时候……刚刚从保和殿复试出来。”

傅云章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双手发颤。

“你——”饶是她做好心理准备,还是震惊得语无伦次,她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你疯了!”

傅云章一笑,抬起眼看她,仍然拉着她的右手不放,“你怎么也是这一句?”

傅云英根本冷静不下来,他却云淡风轻,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你怎么能……”傅云英定定神,“你是骗我的?二哥……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

他竟然错过殿试了!就为了尽快赶回黄州县,他抛下殿试面圣,直接走人……这代表他这次即使会试拿到第九名,也只是一个贡士而已!

三年一次会试,考中者只有两三百,全国那么多读书人,寒窗苦读,不舍昼夜,就是为了最后能蟾宫折桂,每一届只有两百多人能考中贡士,各省名额有限,他能拿第九名,以后必定前途无量,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傅云章笑了笑,淡然道,“你看,你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没有用,我不是进士。”

母亲心心念念想要他考中进士光耀门楣,族人们巴望着靠他扬名立万,他背负了很多人的期望,这一次,他任性地临阵逃脱。

不是进士,母亲几乎要气疯了。

他身为人子,却没有觉得愧疚,一丝都没有。

“这不可能……”傅云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拉傅云章的手,“还来不来得及?我去找楚王帮忙,让他送你回京城……”

那可是殿试!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殿试!

傅云章按住她的手,“殿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没事,我还有机会。”

天气开始闷热起来了,霞光慢慢收拢,光线暗淡下来。

傅云英喘不过气,“你不能……不可以……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气居多还是难过居多,眼眶又热又辣,“我很好,我能应付,我不会出事……我……”

傅云章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神色温和,柔声道:“好了,我现在晓得你没事,能放心了。”

忍了半天,泪水最终还是夺眶而出,傅云英不想哭,抬手抹掉泪珠,“你为什么要回来?!”

质问的语气,凶巴巴的,语调却发颤。

傅云章一笑,“其实我上头还有过一个哥哥……我爹出事的时候,我哥哥还在,后来他就那么去了,郎中说他是吃坏了肚子又着凉才走的。找不到一点可疑的地方,那时候我爹又不在了,没人为我哥哥做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下的手,直到现在我也没查出来。”

宗族里曾经欺负过他们母子的那批人早就死得差不多了,然而狗改不了吃屎,惩治了一批,还会有新的一批冒头,平时一个个看着都人模人样的,傅四老爷一出事,他们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一个人不怀好意的时候没什么,一群人都贪婪时,什么丑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傅云章见过很多这样的事,为了霸占别人的家产,逼得一家母女几口全部上吊自尽,还污蔑母女说她们失了贞洁才会寻死。地方上的人都知道母女是被冤枉的,连官府的人也知情,可因为没人替母女撑腰,竟然没有人追究宗族,换了几任县官,冤案还是冤案。

谁能保证傅云英一定能安然无恙?

能早一点回来还是早一点回来罢……

要是出了什么事,即使他考中进士帮她报仇,也为时已晚。

傅云章摸摸傅云英的脸,“五妹妹这么乖,帮我整理书房,写信逗我笑,万一你也出事了,谁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你?”

他的手冰凉。

傅云英握住他的手,手指修长,右手指节却粗糙,这是一只长年握笔的手。

这只手本应该在殿试上奋笔疾书的。

“说好不生气的。”傅云章左手拧拧她的鼻尖,“说话要算话。”

殿试已经错过了……

她能怎么办?打傅云章一顿?

傅云英缓缓抬起头,出了一身汗,里衣黏黏的贴在皮肤上,凉而湿,很不舒服。

“我不生气。”她轻声说。

第92章 承诺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春去夏来,京师桃李落尽,蔷薇、榴花竞相盛放,小荷初绽,水波潋滟,巨大的树冠笼下幽凉浓阴。

而在距离京师不远的鹤台山上,仍是一片寒冬景象,山巅处白雪皑皑,缥缈入云,雪线之下,绿竹翠柏,万松盘绕,绿浪层层叠叠,一直绵延至山脚。

大理寺右寺丞赵弼顺着长长的石阶拾级而上,山上寒冷,裹挟着冰雪气息的山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裹紧身上的潞绸氅衣,十分后悔出行前没有多加一件斗篷,暖耳也忘了带。

风声呼啸,淡云欲雪。

远远看到十几个戴万字巾、身着对襟罩甲的锦衣卫走了下来,赵弼松了口气,忙整理衣襟,垂手等在路边。

脚步声由远及近,锦衣卫们簇拥着霍明锦慢慢走下来。

赵弼忍不住偷偷看霍明锦一眼,见他穿的交领曳撒袍角湿了一大块,两袖沾了些松针,似是从山巅上下来的,心内疑惑。皇上迷信方士、尊崇道教,于鹤台山顶修筑道观,以求长生之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师王公贵族喜欢造访长生观以迎合皇上,孙贵妃更直接,时常将大皇子送到观里为皇上祈福,一住就是半个月。但霍大人似乎并不好此道,怎么也学其他大臣一样跑到长生观去问道?

害得他一路爬上来,腿肚子直打战。

赵弼没往深里想,等霍明锦走到面前,拱手道:“二爷,盐贩头子抓到了。”

霍明锦唔了一声。

赵弼接着说:“据他交代,这一次盐工暴动,是因为山东一带关口的官员盘剥太严重,盐商们为了赚钱,只能压榨盐工,一个月内就死了几百个盐工,他们活不下去了,铤而走险,在一个叫蒋大的盐贩带领下冲破关口,打死了十七人,登州、莱州一带的盐商不满官员索贿,想趁机浑水摸鱼,干脆响应他,共有八艘运盐船冲破关口,直接扬帆出海。”

听他说完,霍明锦淡淡地道:“人现在关在哪儿?”

赵弼道:“在刑部,初审由刑部和都察院审理,复审才会移交大理寺。不过这事可能牵涉到不少人,盐贩头子活不了几天。”

霍明锦眉峰微蹙,“当地官员是谁的人?”

赵弼小声说:“哪方的人都有……”他指指头上碧蓝的天空,“宗室、太监,还有沈阁老的门生。”

按本朝盐法,盐商运销食盐,须先向盐运司交纳盐课,领取盐引,然后到指定的产盐区向灶户买盐,再贩往指定的行盐区销售。为了取得盐引,须向边境运粮,理论上说是如此,但事实上远没有那么简单,在领取盐引前,还得出示引窝,想要认窝,必须向官府交纳巨额银两。

盐商垄断全国盐价,低买高卖,牟取暴利,拿到盐引的商人,等于坐拥金山宝库。然而实际上最后得益的还是朝廷,朝廷正是通过盐引之法从盐商手中赚取大额税收。

由于贩盐的利润实在太高,人人趋之若鹜,朝廷禁止权势之家、公、侯、伯及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本人及家人、奴仆从事盐商业务。

但利益跟前,什么律法都不管用。权贵宗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掌管盐引的官员处索要到盐引,然后从中赚取巨额利润。

盐商们应付各方势力,负担一日比一日重,于是便变本加厉地从老百姓身上榨取回报。

这一次山东盐工起事,表面上看起来是盐商和盐工之间的问题,实则是当地官员太过贪婪所致。

而插手当地盐运事务的人全是京中权贵,一部分是宗室贵戚,一部分是太监,一部分是监管官员,不论哪一方都是得罪不起的。

所以盐贩头子必死无疑。

霍明锦问:“如果移交到大理寺,你能咬出多少人?”

赵弼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冷汗涔涔,低头道:“二爷,大理寺和都察院主事的人一个是沈阁老的侄子,一个是沈阁老的学生,这事胜算不大。左、右两寺分管各省,山东归左寺,我们右寺的人不便过问。”

沈介溪任人唯亲,到处都安插了人手,一有风吹草动,沈党立刻联合起来清除异己,弹劾沈介溪的折子根本送不到御前。

朝中人人自危,遇到和沈党有关的案子,能不管就不管,以免惹火烧身。

霍明锦面色不变,“不一定,詹事府的人可能要插手。”

“詹事府?”

赵弼愣了片刻,明白过来,“您在上头见了大皇子?”

说是大皇子,其实也就是太子,皇后无所出,皇上的几个儿子中只有大皇子平安长大,他母亲孙贵妃又得宠,册封太子是迟早的事。只因皇上一直为立后的事和大臣们较劲,才迟迟没有旨意下来。皇上的意思很明显,立孙氏为后,他就定下太子,但大臣们就是拧着脖子不同意,宁愿太子之位空虚,也不能让孙氏登上后位。

僵持了几年,两边都不愿主动让步。不过朝臣们私底下早就将大皇子视为皇位继承人,平时教导他的老师都是朝廷肱骨大臣。

詹事府官员基本由朝廷大员兼任,这是为了防止东宫自成体系威胁皇权,同时让太子和大臣培养信任,便于将来权力顺利交接。

沈首辅就兼任了詹事一职。

和朝中沈首辅一人独大不一样,詹事府内部分为几派,其中少詹事素来瞧不惯沈党。

赵弼理顺关系,感慨一声,“大皇子才十三岁啊……”

霍明锦唇角一扯。

他在道观见到朱和昭时,也吃了一惊。朱和昭像他的母亲,生得小巧,平时宫宴上站在皇上身侧,恍惚还是孩童模样,孙贵妃一派和沈党斗来斗去,从没有人把目光投诸大皇子身上,因为他才十三岁,一直默默无闻,大臣们为他讲经,他尊师重道,刻苦勤学,然后也只尽于此了,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刚才朱和昭却主动和他攀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隐约透露对沈党的不满,知道他和沈介溪不和,委婉地试探他,哪里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单纯皇子。

霍明锦吩咐赵弼:“先把人保下来,看詹事府那边会怎么做。”

赵弼应喏。

坐山观虎斗,连十三岁的大皇子也忍不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人会卷进来。

赵弼默默感慨,想起一事,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试探着问:“二爷,您前几天突然抛下山东的事去河南……不知是为了什么?”

霍明锦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赵弼汗出如浆,低下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们刚从海中孤岛逃回来时,二爷并不懂朝中的尔虞我诈,赵弼几乎是看着二爷一点一点收起锋芒学会和沈介溪周旋。二爷无牵无挂,办事利落,下手从不手软,他们这些跟随他的人向来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但是最近二爷有些反常,反常到赵弼开始担心起来。

不眠不休赶往河南,然后快马加鞭回到京师,虽然没有耽误大事,可若是其中哪一个关节出了差错……

二爷如今愈发让人看不透,并不像意气用事的人,他去河南到底是为了什么?

霍明锦倒没有因为他的大胆发怒,只淡然道:“我有分寸。”

赵弼叹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道:“二爷,崔南轩回京了,现在是官复原职,不过皇上有提拔他的意思。上次您找了个由头将他遣去金陵,他以为是沈阁老下的手。您看,要不要再添把火?”

霍明锦摇了摇头,“不必。”

只要崔南轩不在武昌府就够了。

一路无话。

下了山,山下留守的随从早准备了热茶送上。

赵弼冷得发抖,接过茶杯正要喝,霍明锦忽然问了一句,“这一届进士,湖广有个叫傅云章的,分去哪儿了?”

“傅云章?”

赵弼端着茶杯回想了一下,啧了一声,摇摇头,“可惜了,他是第九名贡士,复试也考了一等,就是殿试的时候唱名竟没人来。”

霍明锦眉头轻轻一皱。

赵弼接着说:“这种事以前也有,有的贡士殿试前忽然生病了,或是家中长辈去世……傅云章文采出众,又是湖广人,而且生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是探花候选人,有那些促狭的,打听到他的家世,时时盯着他家里,想借机扰乱他的心智,那些人手段太多了,防不胜防。听说傅云章家中哪位长辈不在了,他刚从保和殿出来就急匆匆南下回乡,其他贡士知道他走了,都悄悄松了口气。”

没办法,不管是皇上、殿试主考,还是朝中大臣,都偏爱年轻俊秀的后生,傅云章参加殿试的话,必定抢走所有人的风头。大家背地里都盼着他殿试表现平庸,人家倒好,直接错过殿试,好几个贡士都要乐疯了,尤其是有资格竞争探花郎的那几位。

霍明锦怔了一怔。

傅四老爷只是傅云章的远亲,他完全不必为傅四老爷错过殿试。

他急着赶回去的原因显而易见。

倒是个好哥哥。

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她常常给他写信。

霍明锦沉吟片刻,道:“找个人把他的名字记下,替他挂名。”

赵弼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愣了愣,忙躬身应喏。

傅云章走得太匆忙,等于直接放弃殿试,二爷让他给傅云章挂名,意思是帮傅云章保留贡士资格,这样他还有补考殿试的机会。

他想了想,追上霍明锦,“二爷,傅云章是湖广人,和沈党走得近,也和崔南轩有过来往,从他平时的言行来看,他看不惯锦衣卫……”说到这里声音一低,然后拔高,“您帮他,他未必领情,他不是我们的人。”

霍明锦蹬鞍上马,袍袖上沾的松针落了下来,“照办就是。”

他语气平淡,但不容置疑。

赵弼今天已经大胆了一回,不敢再劝,默默退开。

……

长春观。

张道长又多了几个徒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扎网巾,穿道袍、麻鞋,踩在梅花桩上练剑,笨手笨脚的,时不时从木桩上跌下来。其他师兄弟围上去笑话他,他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跑,要去找大师兄告状。

傅云英坐在长廊里观望许久,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练剑。

这种真功夫少说也要练个四五年才能学点皮毛,她除了力气大一点,完全没有学武的天赋。

她问身后的乔嘉:“你练了多少年?”

乔嘉回答道:“从五岁开始,一直到现在。”

傅云英想起那夜在铜山霍明锦砍下去的那一刀,招式不漂亮,但气势万钧。

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他会武功,侯府的少爷都是从小练武的,只有他的哥哥例外,他哥哥身体不好,所以他父亲对他这个小儿子就更为严格。他每天最少练一个时辰的剑法,日复一日,风雨不辍。

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问他平时喜欢做什么。他想了半天,最后说习武。

她那时挺同情他的,习武多累啊,怎么能当爱好呢?

“我教你打捶丸吧,我的哥哥们都喜欢这个。”

他笑了一下,轻轻拍一拍她的丫髻,“好。”

果真找丫头讨来球杖,煞有介事让她给自己当捶丸老师。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捶丸打得很好,哥哥们都比不过他。每次和他分在一组,她总能赢很多彩头。

正怔怔出神,一个小道童端着托盘从屋里走了过来,“云哥,你可以进去了。”

傅云英站起身,走进里屋。

仆从搬走屏风,侧间的槅扇都取下了,张道长站在窗前的面盆架前洗手,莲壳手里抓了几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准备去灶间熬煮。

床榻上,傅云章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刚才张道长在给他施针。

他出了一身汗。

傅云英走到床边,绞干帕子给他擦身。

张道长踱过来,朝她一摊手,掌心朝上,摆出一个讨钱的姿势:“诊金拿来。”

傅云英道:“这次走得急,忘了带。”

傅云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站都站不起来了,她这是直接从江城书院赶过来的。

张道长嬉皮笑脸,“没钱啊?那好办,我刚刚炼了一炉丹药,是强身健体的,你拿几颗去,我这丹药一颗价值千金,楚王找我我都舍不得给,白给你几颗,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傅云英白他一眼,张道长这是想拿她试药?

“不要就算了。”张道长的丹药送不出去,失望地撇撇嘴,见她神色担忧,笑了笑,“你哥哥没事,我的丹药是真的,我这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也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杨平衷!”

听了最后一句,跪坐在床榻前的傅云英愣了一下。

张道长吹嘘了一阵,出去了。

傅云英继续给傅云章擦身。

擦到双手时,他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望一眼槅扇外,听到窗外传来小道士咻咻练剑的声音,苦笑道:“怎么带我来了这里?”

“你病了,病人得听话。”

傅云英头也不抬道,一根一根拂开他微蜷的手指,擦干指间潮湿的汗水。

傅云章笑了一下,撑着坐起来,靠在床栏上,“这几天累着了,不碍事,躺几天也就好了。”

他真是狡猾,一回来就先声夺人质问她,然后又这么一病……现在傅云英根本没有心思为他错过殿试的事生气。

她筛了杯茶,端着茶杯送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两口温开水,“二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傅云章眼皮低垂,轻声说:“就是累的。”

傅云英问:“真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真的。”

傅云英望着他的眼睛,“二哥,我记得你说过,张道长喜欢合眼缘的徒弟……他想让你跟着他学道,他给朱和昶当过师父,他还非要收我当徒弟……”

傅云章含笑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她接着道,“坊间都说张道长喜欢生得漂亮的少年人,我也这么以为,后来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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