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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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着实咬牙切齿,似乎带着血泪一般。

昭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表姐。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和和气气,对人对事都心软又仁慈,而今她也可以这样狠毒地说出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来。

杨淑岚见她表情有异,眉头一抬,不可置信地问了句:“怎么,难道你不恨他?”

“恨。”半晌后,昭阳才默默地点头,“刚入宫那几年,我日也恨,夜也恨,哪怕从前在定国公府过得很不快乐,至少我还有家。可一夕之间没了家,母亲也流放到了淮北,我不知道哭醒了多少次。”

可是后来,她无数次听见身边的人痛快地欢呼着,说定国公府终于自食恶果,果然老天有眼,皇帝圣明。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闹得家不是家,亲人远隔万里,这些人还这样狠心地拍手称快,直到又过了好多年。那些年里,她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事,譬如她的祖父当初是如何为了权势,设计各种阴谋诡计要将那时候尚为太子的皇帝给拉下位来;譬如她的祖父是如何与兵部尚书结亲,只为联手贪污军饷支持四皇子夺储,害大兴在西北边疆一战便失去了三座城池;譬如她陆家满门在京城横行霸道,草菅人命,惹得百姓人人痛恨陆家人;譬如先帝正值盛年就被掏空了身子,早早没了,也与她那老谋深算的祖父脱不了干系;譬如父亲走后,陆家绝后,祖父是如何在弥留之际,命母亲将刚出生的她送走,然后狸猫换太子,只为陆家有“后”,不至于无人袭爵。

是母亲舍不得将她送走,违背了祖父临终的嘱托,但皇帝的世子册封圣旨到了府上,从那以后她不得不被当成一个男孩子来养。

权势之事她可以不懂,但若是一个定国公府的倒下竟换来京中所有百姓夹道欢呼,山呼万岁,她就再不可能不懂这个中含义了。

祖父是奸臣,定国公府上上下下害国害民,最终害人害己。

她活在当今皇帝创造的太平盛世里,怨着怨着,忽然有一天就怨不起来了。她的耳边全是称颂皇帝的赞词,她看见大兴一次一次收复故土,她亲眼目睹百姓安居乐业、京城里人人都悠然自得,她在宫里跟着玉姑姑过的日子也轻松自在,她……

她竟然阴差阳错来到了皇帝身边伺候,然后才发觉他有一颗天底下最最仁慈的帝王心。

如何去恨?

但凡她不是陆家人,就该为自己遇上这样一个明君而感恩戴德,但她姓陆,她不能感恩戴德,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了。

昭阳抬头,怔怔地看着表姐,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簌锦了,我现在的名字叫昭阳。”

簌锦也许会恨他,但昭阳不会了。

屋里的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之中,全然没有察觉到屋外站了个人。

赵孟言本想倒回来拿些糕饼去喂鱼,哪知道才走到门口就忽然听见了“定国公”三个字,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冷不丁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天边有阴云在积攒,慢慢地覆住了朝阳,连带着空气也似乎冷了不少。

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年皇帝扳倒陆家满门,是与他和方淮一路披荆斩棘才换来的,权臣不除,皇权不稳,则社稷难保。事成之后,他与方淮极力主张将陆家人尽数流放,可那年才不满六岁的定国公府小世子,不,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陆簌锦,却因皇帝念在前定国公助他祖父收复疆土、有汗马功劳,被留在了京城。

他不是个心狠之人,却也劝过皇帝,若是这小姑娘心生怨恨,他日岂不成了祸害?先帝遗诏一直在定国公手里,定国公没了后,遗诏竟也失去下落。万一这小姑娘将来又跟遗诏扯上关系,皇帝难免遇上个大麻烦。

可皇帝却笑了:“若是连个未满六岁的小姑娘朕也怕,那这天下还有多少值得朕日夜担忧的事情?朕怕是当不了这个皇帝了。”

赵孟言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昭阳竟然就是当年的陆家余孽。

眼下她竟然到了皇帝跟前,到底有什么企图?

还有那遗诏,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他赵孟言却是一清二楚,遗诏是先帝临行前拟的,交付给了定国公。先帝称太子失德,对上不恭,对下不仁,实难担负起江山社稷之重,拟旨废除太子之位,立四皇子为储君。

而四皇子便是当今的北淮王,前些日子谋划太庙刺杀案那一位。

皇帝这位子,确确实实来得不轻松。

第20章 贼心起

屋内的两姐妹正在抹着眼泪说话,互听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咦,这位公子,你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

昭阳大惊,倏地站起身来,拉开门一看,正对上门外赵孟言陌生的眼神。

她这些时日也与赵孟言打过不少照面,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看人时虽不算含情脉脉,但总是蕴着和煦春风的,叫人心头舒畅。然而此刻他一言不发地对她对视着,面上笑意全无,眼里甚至隐隐有了山雨欲来之意。

昭阳僵在原地,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会听见这番话。

她该如何是好?

他会告诉皇帝吗?

那进来换茶水的丫鬟见势头似乎不妙,飞也似的逃了。杨淑岚也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看看昭阳的背影,又看看那位大人阴晴不定的神色。

昭阳心一横,忽道:“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瞒是瞒不过了,谎话连篇骗得过蠢人,却骗不过眼前这位属莲蓬的侍郎大人,他心眼子太多,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一地落叶的小院尽头,赵孟言负手立于长廊下,面前站着只及他脖子的小宫女。她面色有些发白,却并不十分惊慌,只是在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脑子里千回百转,最后率先问了句:“你接近皇上,到底有何居心?”

他既然先开口了,她也就没必要苦于如何开这个头。昭阳唇角弯了弯,苦笑一句:“我接近皇上?”

她抬头望着赵孟言,语气如常:“赵大人何曾见我接近皇上?前后两次皇上召见我,我哪一次不是拼了命地在躲?是皇上让方统领告诉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出现在养心殿。再有那包吃食,若不是你强拿了去,不知怎的又到了皇上手里,我如今一准好端端待在司膳司里,不会忽然跑到皇上跟前崭露头角,更不会被点名弄进了这南行的队伍里。”

赵孟言心头一动,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她说得不错,她今儿能到皇帝跟前来,竟阴差阳错都是因为他那一日拿了她那只油纸包。她不可能有那么周全的打算,算准了他会取道司膳司,拿走她的零嘴,又或是把那油纸包送到了皇帝跟前。

他顿了顿,看着昭阳:“就算你不是成心到了皇上跟前,如今也好端端站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我问你,你们陆家被满门流放,荣华富贵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你也从那个世子爷变成了如今的小宫女,你当真不恨皇上?”

他听见了她和杨淑岚的一席话,却不肯信。

昭阳默然,片刻后才摇头道:“若我还恨他、还想报复他,南行这么多日,他身边只有我近身伺候着,我早该动手才是,又何必等到今天都还安分守己?”

“说不准是你想找个全身而退的机会,所以才一等再等。”哪怕知道这种猜测近乎可笑,赵孟言也还是说了出来。皇帝是什么人,她但凡有一点异心,动了手,就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那一天。

昭阳只反问了一句:“昨夜我与皇上单独出了陈家,去西街巷尾买粽子,这难道不是全身而退的最好机会?我若是那时候对他下了手,即刻便可逃之夭夭,还用得着再等?”

两人这么对视良久,谁也没有打破僵局。天边乌云不散,风里裹带着丝丝凉意,吹得人脑子清醒。

昭阳移开视线,慢慢地说:“赵大人若是对我不放心,大可找个由头说我伺候主子不用心,或是在外举止不端,把我调开御前。再不济您也可以亲自把我的身世告诉皇上,当日他留我一命,保住陆家血脉,想必今日也不会就取了我的小命。我不指望您相信我对皇上绝无二心,只盼着您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像从前那样就挺好的。”

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还有九年的日子便能离开深宫,走出那偌大皇城。从此宫墙再高,也锁不住她孑然一身。天大地大也无须担忧无处是家,她手脚勤快,找个活计赖以生存想必不成问题,嫁人之事她倒是没有想过,但这辈子平平安安,就算嫁的是个糙汉子,只要能过得自在安稳,那也没什么问题。待她攒够了积蓄,就千里迢迢去淮北看看那里的亲人,父亲早在她出生时就走了,但她还有母亲,她想要再见她一面,虽不知那个地方环境艰苦,母亲如今是否还活着。

她破罐子破摔,索性笑着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他,满心以为他会让她离开皇帝身边。这样也挺好,在皇帝跟前挺不是滋味的,虽说日子过得不错,但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也真是折寿。况且皇帝的桃花运那么旺,她还挺怕自个儿成日杵在他眼窝子里平白招人恨,更怕德安那个老狡猾一心把她往皇帝的被褥里送。

赵孟言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宫女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掏起了心窝子,越说话越多。这是哪门子的姑娘家?不是说淑女少言吗?她怎么叽里呱啦跟只麻雀似的说个不停?谁想知道她将来的打算了?谁感兴趣她要嫁个糙汉还是公子哥了?

真是好笑,还有姑娘家口口声声把婚嫁大事放在口上的,不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啊,对,她如今孑然一身,哪里来的父母。

赵孟言被她弄得晕头转向的,但心下却慢慢有了计较。看她这副模样,大抵是真的没了什么报复之心,定国公府没了的那年,她还只有五岁,也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

皇帝眼下挺喜欢她,似乎她到了御前之后,皇帝的笑容都多了起来。算了,他没必要去横插一脚,坏了皇帝这几日的好心情。

他抬头再看昭阳一眼,她眼里坦坦荡荡,似乎这番话说出口,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便道:“若你所言属实,我也不是多事之人,只盼着你今后真能安分守己,尽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昭阳眼睛都睁大了,他是真的这么容易就信了她?

赵孟言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弯了弯唇角,皮笑肉不笑:“你若是别有异心,轻举妄动,恐怕你还没出手就人头落地了。”

皇帝身手不错,暗卫们又时刻都在,他确实有足够的信心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近身伺候皇帝。何况她这种自在的坦荡不知为何感染了他,他对她竟有了几分欣赏,还当真不信她会做出什么蠢事情。

赵孟言思量片刻,最后仍是叮嘱一句:“你若是为了自己着想,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就算皇上不会因你的身份就要了你的小命,但定国公惹下的罪孽太多,想要你命的大有人在。你既然想安安分分待到出宫,就尽心伺候主子,别的少说说看。皇上心善,若你踏实做事,想必将来出宫也能风风光光,不说嫁个什么王公大臣,富贵人家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能说这些,昭阳很领情,对他连声道谢,再三表示自己记牢了。

告别表姐时,昭阳再三表示这些日子在嘉兴一定会再寻机会来见见她,也请她保重好自己,再多不相干的人也抵不过自己的身子重要。

离开李家的时候,昭阳与赵孟言在大门口与自商铺归来的李家大爷打了个照面。昭阳对这位姐夫没有半点好感,看到他那身富贵风流的行头就想到后院里衣着寒酸的表姐。

沈姨娘挺着肚子迎上去,含笑说:“这是太太娘家的表妹,途经嘉兴便来看看她。”

李家大爷有些吃惊,似乎也纳闷怎的陆家还有人敢离开淮北,但朝廷的事情他一向不清楚,说不准皇帝忽然心血来潮,把人给弄回京城了呢?这么想着,他有点慌,怕陆家若是真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自己这么怠慢了他们家的姑娘,那可是得罪得不轻啊。

他赶忙去请昭阳:“原来是妹子上门来了,这不,都晌午了,你和这位公子不如留下用饭吧。下午让你表姐带你去嘉兴逛一逛,你这么千里迢迢来一次,也让咱们略尽地主之谊才是呀。”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量昭阳,这身衣裳可真好看,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穿的,她就更加不可能是从淮北逃来的了。再往上瞧,年轻姑娘家就是水灵,看那皮肤凝脂似的,未施脂粉也吹弹可破。远山眉,大眼睛,鼻尖挺翘宛若山尖尖,唇瓣也美,那红艳艳的色彩叫人有一亲芳泽之心。

哟,这身条可也好着呢,胸是胸、腰是腰的,这么在那儿一站,简直是把沈姨娘大腹便便的样子给比下去个十万八千里呢。

李家大爷从前也是爱这沈姨娘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只是眼见着李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在外应酬也免不了花天酒地,特别是沈姨娘这又怀一胎,他可是心痒很久了,却又碍于与沈姨娘的情面,没能往屋里抬人,都只在外面偷着来罢了。

当下见了昭阳,就跟色胚似的心里荡荡悠悠的。

第21章 辣眼睛

那李家大爷如此殷勤,昭阳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对他福了福身子,话都没说就走了。赵孟言瞥了一眼这个宠妾灭妻的男人,心下鄙视,眉头一皱,也走了。

但李家大爷可没觉着面上怎么着了,美人就是板着脸,那也是一幅画。瞧她眉心微蹙的样子,可不正是那些个画卷上含愁带怨的娇美人么?

他心血来潮,破天荒地去了后院那个很久没有踏足的地方,找上了结发之妻。

他是杨淑岚唯一的男人,杨淑岚对他是又爱又恨,但女人都喜欢找借口,便把这些年他的薄情寡义全都迁怒于沈姨娘身上,一心觉着若是没有那个女人,丈夫和孩子都还是她的。眼下他忽然给她好脸色,还来嘘寒问暖一番,她真是受宠若惊。

“这些日子铺子忙,冷落你了。”李家大爷扶着她坐下来,状似不经意问了句,“对了,我在正门口遇见你娘家表妹了,怎么,你们家里人从淮北回来了吗?”

杨淑岚也不是蠢人,知道他对自己如此亲切定然与表妹来过这事有点子关系,便含糊道:“我也不清楚,表妹只说这是宫里的意思,她如今是京里的人。”

李家大爷越想她那身段,越觉着有意思,京城里的姑娘虽不若江南这边的美人吴侬软语眼儿媚,但别有一番清丽脱俗的仙气儿,光是一个眼神都叫人觉得惊艳。

他笑了,试探着问了句:“那,咱们这表妹,许了人家没有?”

也是多年夫妻了,他这么一个眼神一句话,杨淑岚几乎是立马抬眼去看他,便察觉了他的心思。她心中大怒,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发妻,今儿好不容易来这儿坐坐,态度温和有加,竟也是因为他对昭阳动了心思。

她幽幽地看着他,双目蕴泪:“你好不容易来我这小院一次,关心的竟也不是我,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

李家大爷讪讪地摸摸鼻子,可心里是真痒,青楼里的姑娘瞧得倒是多,但他很少瞧见像昭阳这样一眼就能叫他神魂颠倒的姑娘。又因为昭阳是夫人的妹子,这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该多好?

这痴劲儿上来了,他便耐着性子赔笑道:“岚娘,你是我发妻,我怎会不关心你呢?实在是我也惦记着你们陆家如今没落了,表妹从前与你情分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也合该帮衬帮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淑岚心里油煎似的,却又不愿跟他冷言相向,只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见她这么识趣,李家大爷伸手去搂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看着,你们姐妹二人不若做对娥皇女英,好好为李家添丁,你看如何?”

杨淑岚是真恨,恨得牙痒痒。他对她哪怕有半点情分,就不该在她面前打表妹的主意。可……

她心念一动,可她更恨的分明是那个花枝招展的沈姨娘,害她孩儿,夺她夫君,如今这偌大的李家都是沈姨娘说了算。若有个机会摆在眼前,能叫她把沈姨娘踩在脚下,从此撕烂了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她就是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

杨淑岚到底对这个表妹还是有过童年情谊的,可十年来受过的苦哪点不比那儿时的感情刻骨铭心呢?她想,若是表妹能来李家,那也算是一个好机会了。陆家如今连家都没了,她能给表妹一个家和下半生的荣华富贵,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心里有了成算,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强笑着去看丈夫:“我会写信送去表妹那,让她过几日再来。你的愿望,我尽力帮你达成就是。”

李家大爷大喜过望,脸都笑烂了,伸手搂住她就是一顿亲吻:“沈姨娘身子多有不便,今日我回来得早,就留你这屋里了。我的乖乖哟!”

杨淑岚心头是百般不愿的,对表妹的感情仍在,可被丈夫这么一打岔,那颗像是死了一样的心也忽然活过来了。她也是个女人,也曾经日日夜夜地盼着丈夫的宠爱、儿女的诞生,她初嫁过来时,也与这个男人有过那么些状似恩爱的时日,他虽对她并非一心一意,却也好好呵护着。

表妹已是过去的事,而今她身在李家,更多是为眼前打算。衣衫渐退,那许久不曾碰她的男人忽然间与她温存起来,折腾得她气喘吁吁,浑身绵软,她一边细细地嚷着,一边红了眼圈。

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能重新赢回丈夫的心,把那个该死的贱、人给一脚踩扁。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来了李家一趟,昭阳见到的想到的太多太多,那些烦恼沉甸甸地压在心里,竟叫她也忘了这一趟与赵孟言同行的初衷,把母亲的镯子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孟言在路边的医馆看了看大夫,开了些药。那大夫一边替他抓药,一边瞧了眼昭阳,还以为这两位是一对儿呢,便客客气气地叮嘱昭阳:“夫人,您家相公这是受了风寒,虽说不是什么顶顶要命的病症,但也不可小觑。这药开回去,须得按时服用,煎药也有讲究——”

昭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她夫人。”

她有些慌里慌张的,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黑漆漆的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竟有几分像那受惊的猫儿。赵孟言哈哈大笑,拎着药包走出医馆时,坏心眼地凑过去说:“夫人,为夫这煎药大事可就交付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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