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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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门“啪”一声关上了，文格非没了影，沈小九才回过神来，喃喃说：“这是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天鹅没错，但我怎么会是癞蛤蟆呢？”
高老庄那个地方小，除了村长之外，全庄的人就算段奶奶家和刘奶奶家最尊贵了，因为这两家的奶奶识字，有见识，而且有钱。
沈小九作为段奶奶宠着爱着的心肝宝贝儿，不光是沈家人的公主，还能算得上是高老庄人心目中的公主。一个人从懂事起就被当成土公主养着长大，等她长大后，虽然明白自己其实不是公主，但骨子里印下的优越感却没有散去，总在深处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纵然有比不上别人的时候，也只是因为暂时落难了。
在G市读了四年大学，城市的形形式式映在沈小九眼里，同学的轻视也如影随形，但沈小九愣是没有自卑，总是固执的认为，自己只是暂时落难了，将来会大大翻身，做个真正的公主。
文格非回到房间时，眉头还没有松开，只是狠狠丢下手机，耻辱，实在太耻辱了，他文格非怎么就陷入这样的圈套呢？而且目前投鼠忌器，为防着外婆一家被沈家人欺负，还不能怎么沈小九，甚至说，还得好好对她。
文格非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换算一下国外时间差，知道父母所在的国家，这个时间正是傍晚时分，一时就顾不上睡觉，拨了电话过去。
高素贞接了电话，听文格非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不由惊讶得不行，再次问道：“就这样，你就这样跟沈小九扯了结婚证？”
“妈，就是这样了。”文格非俊脸红了，自己英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让沈家给骗了呢？
高素贞毕竟也曾是高老庄人，知道高老庄那个地方小，庄里的人有些坐井观天，在他们眼里，沈小九是庄里条件最好的女孩子，是花大钱读过大学的“女状元”，配文格非是足够了，半点也没有想到沈小九和文格非之间的差距。
文格非说完，就鼓动高素贞，“妈，你劝一劝外婆，让她和舅舅搬出高老庄。他们现在住在高老庄，我就不好动沈小九。”
高素贞是认识沈小九的，闻言说：“小九本质不错，你别乱来，这件事我再问问你外婆。”
高素贞放下电话，转身去跟文信说话，把事情说了一遍。
文信也不敢置信，“你说，格非扯了结婚证？”
高素贞点头，苦笑说：“真是乱七八糟。”
文信正要说什么，听见手机响，看了看号码，对高素贞说：“你哥哥的。”
高素贞接起一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却是她妈妈刘奶奶的声音。
刘奶奶笑着说：“怎么样？格非打电话给你了吧？一下子做了婆婆，感觉兴奋吧？”
高素贞喊了刘奶奶一声，苦笑说：“妈，格非是打电话了，他根本不想娶沈小九，这样硬逼着他，他心里屈憋呢！”说着又提文格非的建议，想让刘奶奶搬出高老庄。
刘奶奶在那边沉默了一小下，很快说：“素贞，妈虽然九十岁了，还没有糊涂，不会害格非的，就像妈也不会害你一样，你放心。”
虽则当年是刘奶奶让刘程把高素贞接走的，可在高素贞心里，总觉得是自己抛弃老母和哥哥，奔了城里好日子走的，因而一直对刘奶奶心存内疚，在刘奶奶跟前底气很不足，一听刘奶奶这个话，不由分辩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奶奶撇撇嘴说：“你自己也是高老庄出去的，你可不能看不起沈小九。跟你说，沈小九除了是山区人，除了娘家没钱这两个缺点外，其它的，满满的都是优点了。我这几十年虽然生活在高老庄，看人的眼光可没退化，沈小九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朴玉。反正，我是认她这个外孙媳妇的，你们不认，我也要认。至于让我搬出高老庄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我都九十岁了，一路折腾到城里，骨头可能就散了。现在只想着和段奶奶这个老姐妹，好好过着剩下的日子，晒晒太阳，说说闲话，到时候寿终正寝，葬在高老庄里、那个我们一早就看中的风水宝地。……”
放下电话，高素贞发了一阵呆，看来沈小九跟文格非的婚事，也并不全是沈家人的主意，还有一半是自己家老妈的主意呢！她叹了口气，又拿起手机，打回去给文格非。
文格非听完高素贞的话，咬牙说：“你们这是统一战线，让我接受沈小九了？”
高素贞忙安抚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你先和沈小九处一处，真处不来再说。而且你外婆又不肯搬出高老庄，……”
文格非放下手机后，捧着头跳脚，跳了几跳之后，终于上床，决定睡一觉再说。
另一头，沈小九却是暂时没了睡意，发了一个短信给同学莫莉莉。
沈小九毕业后出来找工作，是跟班中三个女同学合伙在外租了房子的，一个是莫莉莉，一个是罗向依，一个是毛玉敏。莫莉莉性格活泼，人缘好，和沈小九也算说得来。
莫莉莉很快就回复了短信，“呀，小九呀，不是说回山庄给你奶奶过生日了么？怎么有空给我短信？”
沈小九见莫莉莉回复了短信，知道她醒了，索性就打了电话过去，“喂，莉莉啊，我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快？回你们山庄坐火车转汽车转摩托车的，不是要折腾几天几夜么？在路上折腾这么长时间才能回去一趟，你不多住住，这就回来了？”莫莉莉惊讶，“该不是突然不习惯山区里清苦的岁月了吧？”
“说什么呢？”沈小九张张嘴，还是不想说自己已经结婚了这桩事，没准明天就离婚了呢！
“是这样的，刚好我们山区有一个亲戚进去探亲，我就坐他的顺路车回城里了。现在就住在这个亲戚家里。拿不定主意是借住着，还是回去跟你们住呢！”沈小九低声说：“亲戚家的外婆倒是让我住着。”
莫莉莉一听这是讨主意来了，马上说：“让你住着你就住着呗。我们这租的房子，晚上吵死了，我要是有亲戚让我借住，我也不住这破地方。对了，你的东西和电脑在这儿，你也得回来搬走呀！”
沈小九应了，问了她这几天找工作的情况。
莫莉莉叹息说：“命苦啊，生不逢时啊！轮到我们上个大学，毕业就等于失业，走在大街上，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北大清华什么，毕业出来了，为了争个教师的职位，还争得头破血流呢，更不要提我们这些了。我这几天为了竞争一个小小文员，愣是面试了两次，结果昨天下午告诉我，刷了。害我昨晚一直睡不好，今天早早就醒了，感觉着前途无光，人生无趣。”
沈小九计算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钱，也知道，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工作，还要负担房租和水电，可能撑不了多久。最好的法子，其实也还是赖在这别墅住着。慢着，自己和文格非结婚了啊，这别墅其实就是自己的新家，自己要住着，怎么感觉是赖着呢？不对不对，哪儿不对来着？
莫莉莉又说：“我现在要出去，你下午过来吧，我还能帮你搬搬东西！”
沈小九应了，跟莫莉莉约了时间，这才上床睡觉。
文格非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才睡，他一醒来，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一时以为是顾远思，就摸到床边的摇控按钮，按下开门的键。
门“嗒”一响，进来的却是沈小九。
文格非莫名的，就拥紧了被单，警惕地看着沈小九，沙着嗓子问道：“有什么事？”
沈小九低着头不敢看文格非，小声说：“别墅的锁匙给我一套，我要出去一下。”
文格非哼了一声说：“别墅的锁匙是指纹锁，给你，你也开不了。”
沈小九抬头说：“哪我……”
文格非没好气，伸出手去摸床边的柜子，从柜子下摸出一串别墅的备用锁匙，很嫌恶地丢在沈小九脚边说：“拿去！”
沈小九拣起锁匙，举在手里看了看，突然把锁匙朝文格非身上狠狠扔去，“稀罕啊？我这就搬走！”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然后呢，当然是求撒花了，眼巴巴看着你们...
☆、出走
沈小九拉着行李箱从小别墅出来时，明知道文格非不可能追出来，更不可能挽留她，还是忍不住停步，回头看了看。
从小别墅所在的小区出来，走到外面大公路上，热浪滚滚的，沈小九拿出面巾纸擦汗，因为这个地段的路不熟，又去问路，才知道这儿离公交车站有二十分钟的路。等她拉着行李箱到了公交车站，背上全湿了。G市的夏天一向热，现在是七月，热得人站都站不住。
沈小九在站牌下看站名，看到这儿离一个大型的人才市场才六个站，就决定先去人才市场碰运气。
从人才市场出来，沈小九有些发呆，刚才投了十份简历，挤出人群时，看见扫地的阿姨倒垃圾飘出几张纸，她踏住了一张，低头一看，是一个研究生的简历，她再看地下另外几张纸，是另几个研究生的简历，一时面色发灰，好吧，这年头研究生的简历都被丢在垃圾桶，她的简历估计遭遇更惨。
在外面胡乱吃了一个盒饭，沈小九就接到莫莉莉的电话。莫莉莉在那边说是：“今天热得快要昏了，在外面面试了两家，实在顶不住，先回来了。你不是要收拾行李搬走么？人呢，过来没有？”
沈小九满头的汗，头发全贴在头皮上了，又拉着行李箱，想着自己的样子太狼狈，不适合去面试，也想回去放了行李再说，听见莫莉莉的话就说：“想来想去，住亲戚家还是不大好，我还是跟你们住一起吧，大家找工作也有伴。”
莫莉莉叹息说：“知道了，你肯定是面嫩，不好意思沾人家富亲戚的光。”
沈小九听见莫莉莉这话，差点就想告诉她实情，好容易才忍下了。
回到出租屋，莫莉莉听见声音，冲了出来开门，帮着沈小九拉了行李箱进去，一面说：“回去一趟，又黑了呀！你这个样子，面试文员一定不行。人家办公室全坐着白嫩嫩的白领，放一个黑面的文员进去，不像样子啊！”
沈小九一听，伸手去捶打莫莉莉，“黑就没活路了？你不黑，不是一样没找着工作？”
莫莉莉一听丧气说：“是呀是呀，我不黑一样没活路。”她是找着文员的工作了，人家还让她去上班，可是一问，月工资一千八百元，只包吃，不包住，这样一算，她一个大学生还不如在工厂打工的打工妹呢，当然不去了。
沈小九看了看，见同屋的罗向依和毛玉敏不在，就问道：“向依和玉敏呢，她们找到工作没有？”
莫莉莉说：“她们前天去面试，成功通过了，是当接待文员。当时让她们每人交三百元制服费和厂牌费什么的，她们看那面试的主管人模狗样，说得头头是道，还开了单子给她们，就交了三百元。然后昨天去报到，才发现被骗了。”
“怎么被骗了？”沈小九吓一跳说：“我们出来找工作时，老师不是一再吩咐，说现在找工如果要交介绍费定金服装费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都不要交么？”
莫莉莉说：“她们说当时人多，晕晕的，就交了。出来才感觉有些不对。昨天过去一看，一群人在那儿互相问，这才知道，是一个骗子租了那家公司一间房间当招工处，骗了钱就跑了。”
沈小九啊的一声说：“哪向依和玉敏不得伤心死？”
莫莉莉说：“是啊，找了几个月的工作没找着，本来就疲劳，昨天回来时，差点哭了。今天是早早又出去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
沈小九又说了今天在人才市场垃圾桶看见研究生简历被扔掉的事，叹息说：“人家还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呢。我们只是三流大学，我估计别人只瞄一眼简历就扔垃圾桶了。”
莫莉莉也无计可施，过去开了小风扇，坐在风扇下面说：“我当时考上大学吧，看着学费太贵，是不想读了，想退一步读个大专算了，可是我妈说虽然是三流的大学大本，再怎么也是大本，比大专上了一个档次，贵是贵点，还是要读。当时就问我舅舅借了学费，凑齐了让我来读。现在读完了，我舅舅还等我出来工作，赚了钱还他呢！现在看看我，再找不到工作，生活费都快没有了。我妈打电话来问，我还不敢多说，怕她担心。”
莫莉莉家乡在小镇，她十五岁时，她爸爸妈妈离婚，她跟了妈妈。莫妈妈在小镇的单位当会计，工资不高，只够母女两个人生活。因为她爸爸离婚后跟另一个女的结婚，日子居然越过越滋润，莫妈妈就把希望寄托在莫莉莉身上，想着等莫莉莉大学毕业后，在城市赚钱买下房子，再接她出来享福，到时衣锦还乡，气死那对滋润的狗男女。
沈小九跟莫莉莉走得近，也知道她一些家庭情况，这个时候只得拍拍她的手说：“真不行了，咱们先到工厂当女工好了，做几个月之后再说。我听说在工厂当女工，晚上加加班，一个月足能领到四千元工资。”
花高价读了一个大本，然后混到在工厂当女工这样事，莫莉莉是很抵触的，可是目前来说，这似乎是是唯一的办法了。
莫莉莉发着愁，突然想起沈小九含糊提过的亲戚，就问道：“你借住的亲戚是本地人？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份工作呀？”
沈小九一想起文格非嫌恶她的样子，突然变灰心了，垂下头说：“是本地人，但是不可能帮我们找工作的。”
莫莉莉一听就放弃了，拉着沈小九说：“算了，真不行就当女工去。”
晚上罗向依和毛玉敏回来了，四人相见，又是一番感叹。
沈小九想着自己其实是新婚，还没请同学们吃一餐喜酒的，就提议出去吃，由她请客。
几个人一听，笑着说：“哟，回一趟山区富裕起来了，是不是你奶奶掏私房钱给你了？”
沈小九笑着说：“最多请你们吃酸菜鱼，就几十元的事，费不着我奶奶的私房钱。”
到了外面的小菜馆，罗向依拿出手机说：“来来，咱们合个影留念吧！”说着四处找人给她们合影。
她们租的房子近着学校，出来吃饭时，有时候也还能看到同学校的同学，罗向依这个时候就逮住了一个，招手说：“万承志，快来帮我们拍个照！”
万承志是本地人，也是她们的同班同学，今天有事过来学校的，一见是她们四人，就帮着拍了照，笑着问：“你们还没找到工作呀？”
罗向依顺口说：“还没找到，你有什么好介绍没有？”
万承志笑着说：“要是你们不嫌，我给你们介绍一个。”
据万承志说，东城区新近建了一个大型商业城，商业城叫宝藏商业城。商业城投资是二十亿的，因为初期资金紧，又和私人合作，将二楼服装区承包出去。
二楼服装区承包者把服装区分为三个区，其中一个区走低档路线，针对十几二十几岁年轻人。
现在这个区正在招租。
万承志的姐姐和几个朋友一起，打算一人租一间服装铺，已经在谈合同了，估计这几天会租下来，到时要请店员，正好介绍罗向依她们过去。
几个人听着万承志这样说，有一点点心动，问道：“一月多少工资呢，包不包吃住？”
万承志说：“这个要问问我姐姐，具体见了面再说。主要呢，是今年大学生人数太多，就业问题不好解决，国家出了一个新规定，说是应届毕业生创业的话，第一年免工商管理费。还有宝藏商业城自己也有推出优惠租金活动，说是应届毕业生租商铺，只要出示学校证明书，第一年就能享受八折租金优惠，还有管理费也是8折优惠。第二年九折，第三年正常价。”
“听着很不错啊！”沈小九插话。
万承志说：“是的。第三区的服装铺面积都比较小，不足十平方米的，但是算下来，一月也要五千元左右的租金。如果是应届毕业生租的话，打八折，每月就能省一千元了。管理费每月是六百，8折的话，就能省一百二十元。再加上免工商管理费，总的算起来，每月足足能省下两千元。”
沈小九又插嘴说：“那你姐姐要租商铺，签你的名字，不就可以省下不少钱了？”
万承志不由看沈小九一眼，这个女生是山区的，之前在班里受排挤，也不大爱说话，自己一向不注意她，今天晚上看着，这女生其实不笨啊！
万承志笑着说：“我姐姐就是打算用我的名字租下商铺，三年后才转成她的名字。可是她还有四位朋友也想租商铺，一时没找着应届毕业生的亲戚。你们要是过去当店员，倒是可以填你们的名字，省一笔钱下来。”
罗向依有些吃惊，问道：“填我们的名字，不怕我们……”
万承志笑着说：“我们可是本地人，还怕你们呀？而且，填你们的名字，当然事先要签个协议书放着。”
沈小九也惊讶，还可以这样啊？她正要说话，突然听见手机响，拿起一看，是文格非的号码，一时又悲又喜，哼哼，老婆出走了，知道错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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