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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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唯唯见他二人感情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任命你为司茶使的旨意很快就下,做好准备没有?”

大司茶署中,一把手是大司茶,副手是司茶使。

钟唯唯做了皇后,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不能像当初那样每天去坐班蹲衙门。

陈少明功劳不够,一时半会儿的又不能让他直接做大司茶,因此只能先提拔了做司茶使,代理司茶署的一般事务。

等到将来他立了大功,那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大司茶。

双喜临门,简五很高兴,见陈少明还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就戳了他两下:“要升官了,还不赶紧谢恩?”

陈少明这才回过味来,正经八百地给钟唯唯行礼,一句花哨的话都没有,只道:“哪怕就是臣死了,也不让陛下和娘娘丢脸。”

钟唯唯正色道:“记住你的话,梅询被羁押在驿馆里,他参与的政事不多,你有空时不妨去关心他一下,与他交流茶道之技,对你也能有所提高。”

然后几人说到了茶政改革的事,钟唯唯之前做过一批茶,交给简五去卖,很是卖得了一批银钱,但那不够,打仗是最烧钱的。

她要求简五和陈少明:“之前黑茶的制法已经成熟,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要把茶叶卖出好价钱。此外,陛下在春天时曾经要求发展桑蚕,听说靖中的桑蚕很好,可以派人过去学一下。”

“是。”简五对此心知肚明,所谓的学习桑蚕,其实也就是派人趁此机会刺探情报,官方派人过去肯定不合适,由民间商人来做才好。

钟唯唯再提了一个要求:“我要遣散清退一批宫人,年老的宫人牵扯的人事太多,留在宫中是祸害,赶出去若是家里无人供养,又是死路一条。我有想法,但需要一个擅长庶务的人来帮我,你们可有好的人选?”

秋袤跃跃欲试:“我呀,让我来!我如今很擅长处理庶务了。”

秋袤自从恢复之后便是自己当家,读书的同时也参与简五的生意经营,人情往来、生意合作他都处理得很不错,简五也赞同:“既可磨练,又放心,可以让袤弟来做。”

钟唯唯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件事牵扯的太多,你不合适,安心读书,等着考试。先有了出身,再做很多事就省力了,以后有得你用力的时候。”

秋袤无可奈何,却也知道钟唯唯说的很正确。

陈少明沉吟片刻,推荐道:“苏琼,这个人很不错。”

钟唯唯笑了:“我倒是不知道苏翰林擅长庶务,一直以为他就是个书呆子呢。”

陈少明道:“那是您不知道,他是寒门子弟,早年一边读书一边做小生意的,不但把自己供出来博得功名,还供养寡母和弟妹,风光嫁了妹妹,替弟弟娶了好人家的女儿。

这几年他跟在陛下身边,长了见识,就更不得了啦,听说盘了好几个铺子,生意做得很兴隆,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苏财神。

书读得好、会做生意并不算什么,那一年东岭人以您的病要挟陛下,用药换亲的事儿您还记得么?”

钟唯唯点头:“不能忘。”当时她病得快要死了,又遇到这种破事儿,真是气死了。

“当时那个破书生在国子监门口自焚而死,事情闹得很不好听,苏琼写了上万字的芳茗馆主传,由董瑜花重金请了那位有名的词曲大家李穆改编成曲,传唱天下,让大家都知道了您的大义之举。大家都觉得苏琼很好,对不对?”

秋袤道:“当然啊,这么有才华还正派义气,当然很好。”

陈少明神秘兮兮地一笑,低头喝口茶,示意简五:“你来说。”

简五道:“你们想不到的,他那篇芳茗馆主传,可是给他挣了不少钱。李穆改编成曲之后,各处传唱,都要给李穆钱财,李穆又给他抽成,加上陛下的赏赐,他至少赚了一万两。”

秋袤变了脸色:“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贪财的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贪财。”

钟唯唯倒是想得通:“他写那篇芳茗馆主传的时候,一定没有想着要赚谁的钱,是出于义愤,后来么,有钱不赚是傻子。对吧?”

简五微笑不语,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方便说,那就是这位苏探花,一直都没有成亲,各种场合无限推崇钟唯唯,皇帝陛下是什么样的性子?

那是酱油都能尝出三分醋味儿来。

居然能容忍长得那么俊俏有才华的苏探花一直留在身边,还提拔他做了翰林,去给又又等人授课。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苏探花太聪明了,先义愤填膺写一份芳茗馆主传,帮了陛下和钟唯唯的大忙,博得了民心;再转手赚点钱,显得他对钟唯唯的倾慕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如此,皇帝陛下才能忍得他一直近距离留着啊。

所以这苏探花,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

钟唯唯道:“他私德如何?”

陈少明回答:“这个倒是从未听说过有不好的地方,一家子人都没有恶名,多得邻里夸赞,有钱了也不见显摆,十分简朴的。”

钟唯唯就拍了板:“那就是他了!陈少明你去替我私底下传个话,问问他的意思,我也和陛下说说,这事儿耽搁不得,年前就要放一批的。”

陈少明和简五高高兴兴去办自己的事儿,钟唯唯让秋袤坐近些:“说吧,什么事。”

☆、835.第835章 大师兄的绝笔信

秋袤看了小棠等人一眼。

钟唯唯屏退左右,笑着和他开玩笑:“这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不让人知道?”

秋袤低声道:“我收到一封信,说大师兄死了。”

他本不想给钟唯唯添堵,但这事儿不得不说。

钟唯唯出嫁之前,董瑜曾经找过她,说何蓑衣失踪,她便把这事儿交给他来办。

他动用所有的关系,让之一等人私底下悄悄地找,找来找去,一点消息都没有,何蓑衣这么个大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恍若泥牛入海无消息。

直到前天夜里,他读完书,回到房里准备睡觉,突然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是何蓑衣的字迹,放荡不羁的狂草,说是倘若见到这封信,那就说明自己已经死了,让他不要怪罪重华,他们天生是对头,生来就是要做敌人的,怪不得谁。

还让钟唯唯好好过日子,让她不要担心,放心大胆地把孩子生下来,她体内余毒已尽,其实对胎儿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她身体不好,还是需要悉心调养才行。

末尾是一首诗,写的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秋袤把信交给钟唯唯,想说点什么,却是无话可说。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纸张和笔墨芳香,是何蓑衣亲手所书没有假。

钟唯唯看到后面,忍不住红了眼睛,两大颗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出来,砸在信纸上。

秋袤唬了一跳,连忙道:“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你看。”

钟唯唯摆摆手,哽咽着低声道:“应该告诉我的。”

她对何蓑衣的感情一直非常复杂,既感恩于他对她们姐弟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觉得他不应该做那些事。

可是从始至终,她对他都恨不起来,就算想赶他走,想和他一刀两断,也不过是不想这样纠缠下去,让他不好过。

按照她的理想,是希望他能忘了她,遇到一个对他真心好的女子,大家皆大欢喜。

“我总想着能大家都好,和平共处,我觉着这应该也是师父的想法,现在看来是我太贪心,太蠢。”

钟唯唯使劲擦掉眼泪,回归理智:“这信突然出现在你的桌前,当时是谁守夜,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么?”

她想,也许又是大师兄故布疑阵呢。

秋袤见她很快控制住情绪,提着的心总算放回去了些:“是之六守夜,他是后头补上来的,加上我当时不在卧房,而是在书房,所以防守难免疏松了些。我既担心是真的,又怕是大师兄故布疑阵。”

原来的之六已经在韦氏叛乱攻打芳荼馆时死掉了,后来补了一批人上来,怎么也不如当初的那一批。

故布疑阵,姐弟俩想一块儿去了。

钟唯唯捏一捏眉心,说道:“这事儿问谁都没有用,只能问陛下。你不要找了。”

秋袤担心得很:“那你别和他吵。”

“放心吧。”钟唯唯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秋袤,钟唯唯原本是想安下心来做事的,奈何心里不平静,什么都做不下,索性出去闲逛散心。

宫里太气闷,转来转去都是那些破事儿,她索性亲自去找苏琼。

苏琼刚下课,正坐在专供先生休息的屋子里喝茶润喉呢,就见赵宏图颤巍巍地走进来了:“苏翰林,在喝茶呢?”

苏琼连忙站起来行礼:“赵公公怎么来了?”

赵宏图笑眯眯地道:“皇后娘娘出来散步,从这附近经过,听到朗朗读书声,就想来看看孩子们。走到门口又怕惊动大家,就让老奴来问是哪位先生在授课,询问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苏琼心跳如鼓,急忙迎了出去:“娘娘实在太过谨慎了。”

钟唯唯安然受了他的礼,站在窗外悄悄观看课堂上的情况。

只见又又端然而坐,听课听得十分认真,不远处的阿彩则在低头写字,似乎是在做笔记,其他孩子们也很投入,课堂气氛非常好。

钟唯唯示意苏琼:“苏翰林若是有空,不妨陪我在这附近的小花园里走走?”

苏琼求之不得:“有空,有空,下官非常有空。”

钟唯唯实在不能把他这害羞实诚的模样,和那特别会经营赚钱的商人联系起来,不由得盯着他多看了几眼,然后微微笑了。

苏琼原本脸就有些红,被这莫名一笑,更是笑得耳朵根都红透了,不知所措地捏着手指道:“娘娘有何吩咐?”

钟唯唯笑道:“边走边说。”

先问又又和阿彩在课堂上的表现,知道又又很好很上进,阿彩最近也一改之前的骄狂变得踏实低调,她非常满意。

再问伴读的勋贵子弟,以及其他宗室子弟有没有刁难不听话的,苏琼带了些骄傲道:“小孩子么,在家里千娇万宠的,当然难免淘气些,不过微臣家里有幼弟幼妹,早年为了讨生活也曾坐过馆,办法还是有一点的。”

“你很好。”钟唯唯话锋一转,“之前你曾托我,向陛下恳请还回去做起居郎,因为各种原因,我没和陛下提。但是目前有个机会,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一个精通庶务的人帮忙,你可愿意?”

苏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不问是什么事,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的,愿意的。”

钟唯唯道:“那可都是一些杂务,办不好还可能拖累名声,吃力不讨好的,比不得你做翰林清贵,你要想好了。”

苏琼兴致勃勃:“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跟着娘娘总没错!”急急忙忙要去收拾东西:“臣这就去准备,娘娘稍等。”

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钟唯唯的心情因此好了许多,让胭脂追上去:“你告诉他,先不着急,我还没禀过陛下呢。”

回了交泰殿,钱姑姑就迎上来:“陛下来了。”

钟唯唯慢吞吞走进去,果然看见重华搬了一堆折子坐在窗前批,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重华抬眼看向她:“去了哪里?”

☆、836.第836章 醋坛子翻了

钟唯唯在重华身边坐下,接过钱姑姑递来的手炉暖手,说道:“去散步,找苏琼说了几句话。”

重华的眼里有不动声色的亮光闪过:“谈什么呢?”

钟唯唯知道他的脾气,不说不高兴的事情,先说正事:“听说苏琼很擅长庶务,想让他来给我帮忙,安置即将遣散的宫人。”

她简单的把初步构想说了一下,重华认真听完,赞同地道:“很不错的想法,若是人手不够,再添两个,我给你找人。”

钟唯唯道:“够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干系着你我的名声民心,却是后宫的事儿,一个翰林来做已然是屈才,再多,就要说陛下里外不分,眉毛胡子一把抓,也要说我这个皇后无能了。”

“随你。”重华放了朱笔,把她的手炉拿走,捂着她的手道:“为什么不高兴?是谁给你添了堵?”

“也没什么。”钟唯唯心想,既然他来了,那就想想怎么问他这事儿比较好。

却见重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很肯定地说道:“你哭过。”

钟唯唯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眼睛:“有么?”

重华眼里已经有了几分冷意:“你还不知道?你只要哭过,眼睛就会很肿,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消下去。若是头天晚上哭,次日一整天都是肿的。”

钟唯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谁告诉你的吧。你安排了人盯我?”

重华火了,努力压着性子道:“我是担心你安危,怕你不妥当,你不知道?”

钟唯唯心情不好,翻个白眼:“不知道。”

重华被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笑了,起身要往外走:“那行,谁把你弄哭的,你为了什么哭,我也不问了,让人去把陈少明和简五、还有阿袤叫来一问就知道!”

见钟唯唯无动于衷,就恶狠狠威胁道:“陈少明和简五还成什么婚?成脑壳昏还差不多!”

这人说得出真做得出,钟唯唯无奈地道:“别闹了,我说。”

重华站在原地,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快说!”

“你知道大师兄的去向么?”钟唯唯开门见山:“他到底是死还是活?”

重华眯了眼睛,警觉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说道:“为什么问这个?我也许久不曾见到他了,如何知道他是死是活?”

钟唯唯皱了眉头:“不愿说就算了。”

重华抿紧了唇,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声道:“你不信我?”

钟唯唯没吭声,表情很明显,不相信他,他就是这京城里最大的地头蛇,真心要对付或是寻找一个人,蛛丝马迹总能找到点。

譬如说,逃走了的李尚,他很快就能派人追出去,若不是因为刚好遇到下大雪,天寒地冻把大雁河冻上,李尚不见得就能逃走。

譬如说,吕太贵妃的去向和那些秘辛,他很快就能找到痕迹,并布局追查。

还有之前他在婚礼上做的那个大局,她才不信他丝毫不知何蓑衣的下落,就算不知道十分,也知道十之五六。

重华气得七窍生烟,心里的滋味儿不亚于喝了一百坛陈年老醋,指控道:“你又为了他来气我!又为了他来冤枉我!”

钟唯唯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说我冤枉你?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重华忍了又忍,正色问她道:“他要杀我,要取我的命,你觉得我该不该让他杀?该不该讲同门情谊?”

前几次何蓑衣遇到重华都没有下过死手,反而几次自伤,所以她才认为二人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这次难道又有新冲突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说来听听。”

重华道:“你让我找他谈合作的事,他却趁机杀我,我只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上了。”

虽然是他设局要抓捕何蓑衣,但何蓑衣要他的命也是真的,因此这话他说来毫无压力。

钟唯唯继续追问:“然后呢?”

重华面不改色地道:“他逃了,最奸猾恶毒的人就是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钟唯唯表示怀疑,大师兄固然很奸猾,但二师兄最近几年来也不遑多让,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很认真的向重华确认:“他没死?”

提起这个,重华就一肚子的恶气:“我倒巴不得他死了才干净呢,怪我太过心慈手软,总念着旧情。”

何蓑衣那老家伙就是个祸害,搅得他家鸡犬不宁的,再有下次,他一定二话不说杀人灭口。

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钟唯唯道:“那就没什么了。”

这回轮到重华不依不饶了:“既然你自己说到这个,那我问你,他要取我的命,你怎么办?”

钟唯唯一阵头痛:“当然不能让他杀啊,不然我岂不是成寡妇了。”

重华对这个答案基本满意,却还不够满意:“那我是不是要每次都让着他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没叫你让他。”钟唯唯烦躁死了。

她当然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但是再怎么觉得何蓑衣不对,让她对着重华说出“你去把他杀掉”这种话,她也说不出。

重华气得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哼!你其实……”

“我其实什么?”钟唯唯拔高了声音。

重华指一指她,再看看她的小腹,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我不惹你,我出去消消气。”

转过身往外走,钟唯唯生了一肚子闷气,何蓑衣活着,这很好;但这两人明显是怼上了,要死要活的,那很不好。

大师兄总这样有意思吗?难道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她生气地把那封信从袖中拿出来,对着火盆要烧掉。

火苗才刚舔上信纸,重华便一阵风似地从外头飞奔而至,劈手抢走那封信,使劲拍打几下灭了火,冷着脸瞅她一眼,站到足够远的地方,说道:“我就知道又是这老狗在使坏。”

钟唯唯张张嘴,冷汗都出来了,想到信末那首诗,由不得的一阵心虚。

重华既气恼又有些得意洋洋:“哼哼,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过多追问来龙去脉么?就是等着你的!”说着就低头看信。

☆、837.第837章 只是对你而已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重华看到这一行字,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脸黑得像锅底,太过分了!何蓑衣这个杀千刀的!他要把何蓑衣千刀万剐!

钟唯唯看到他的表情,咽下一口口水,摸索着往后退,贴着墙壁准备往外逃。

“你要去哪里?”重华冷笑起来,将手把信纸抖得“哗哗”响,“不是才回来?又要出门?”

钟唯唯靠在墙上,外强中干:“屋子里闷,我出去透透气不可以么?”

重华狞笑着走过来,伸手往她胸前戳了戳:“是屋子里闷还是你心虚?恨不生同时,****与君好。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啧啧,真是无限深情啊。”

他越挨越近,气息喷到钟唯唯的脸上和脖子里,逼得她忍不住侧头,微蹙着眉头小声说:“关我什么事?这信又不是写给我的。”

“那是写给谁的?”重华见她躲避,强忍怒意,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惩罚性地在她唇上恨恨咬了一口。

“嘶……”钟唯唯痛得吸气,怒目而视:“你想找茬是吧?”

重华逼近她,紧紧挤着她的****,将她压在墙上,居高临下地垂眸盯住她,冷笑道:“我就找茬,你想怎么样?不服气么?咬回来啊。”

咬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耳根,想要咬到他的嘴唇就只有搂紧他的脖子,再踮起脚,还得他配合才行。

钟唯唯小声嘟囔:“蠢透了,这么容易就上当,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说什么?是谁一直在说是我多想、无理取闹,别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的?”重华提高声音,恶意地碾压她的胸。

他这个动作令钟唯唯心跳如鼓,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自脚心生起,迅速蹿向全身。

仿佛是她与他第一次拥抱,青涩的身体初次接触,他已长成身体结实的少年,她还只是未长大的小姑娘,做贼一样的害怕担忧着,却又惊喜期待激动着。

两个人都不敢说话,渴望着能靠近彼此,希望永远不要分开,希望更进一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只能紧紧贴着彼此,呼吸相缠,傻乎乎地看着对方,恨不得把命交给对方。

钟唯唯还记得,当时重华发生了什么事,她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别想蒙混过关!”重华垂着眼,见她笑颜如花,全然不似才刚进门时的沮丧模样,隐约松了一口气,另一重怒火却更旺盛了。

钟唯唯眼睛往下一瞟,带了几分揶揄道:“没笑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们俩第一次拥抱,你为何突然就跑了?”

那时候,他和她第一次拥抱,彼此都用了最大的力气,把对方抱得紧紧的,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表现出自己对对方的热爱。

钟唯唯以为,他们大概会拥抱到天长地久,一直都不分开。但真实情形是,才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就急急忙忙推开她,跑了。

她被丢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想了许多,包括他是不是要始乱终弃了,或者是嫌自己太瘦硌手?

但他突然又跑回来了,表情很古怪,明明是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眼神令她无端害怕,耳根子却是红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之后,他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靠着他,两个人在山里坐了半天,却是再不许她像之前那样和他如此贴近了。

直到又过了一些日子,她长大了,才知道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那是男人对心悦之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只不过因为年少,因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特别害羞窘迫,也是担心会吓到她。

钟唯唯想起从前那些青葱之事,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

重华斜瞅着她,眼里带笑,语气嫌弃:“傻子。认识你十几年了,谁还记得当初的事,我又不是有些人,那样稀罕别人。”

他当然不能忘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对一个瘦得像排骨一样的黄毛丫头起了那种心思,而且是不受控制的,小重华没打招呼就想干坏事,而且那种想法一发不可收拾,急得火烧火燎,吓得他赶紧逃了。

他可不想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把黄毛丫头给吓跑了,来日方长,来日放长,他躲到其他地方念了几十遍“来日方长,她还小”,才勉强定下心神,又回去找她。

也就是那时候,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了自己的心,他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因此格外珍惜,格外宝贝,想把最好的全留给她,想要和她白头偕老,走到最后。

“哼!傻子。”重华忍不住又骂了钟唯唯一句,语气是甜甜的。

钟唯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信息,尾巴立刻翘起来,瞪着重华,用力反戳他结实的胸:“哼,敢骂我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居然对我那样的小女孩子起那种心思……”

“只是对你而已。”重华握住她的手,低下头,轻轻舔咬她的指尖,酥酥麻麻的,加上心里的酸酸甜甜,钟唯唯眼圈渐红,不再说话,另一只手搂紧了他的腰,紧紧靠在他怀里。

炭盆里的炭烧得旺旺的,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间响起又又的声音:“唯姨呢?”

钟唯唯和重华都不想出声,钱姑姑小声把又又哄走了,天地间又是静寂一片,只剩下他们彼此。

钟唯唯动了一下,她的脚麻了:“扶我过去,脚好麻。”

重华却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认错。”

“什么?我做错什么了?”钟唯唯虚张声势,他还没忘记吗?这人怎么这样记仇!!!

“你想着他,可怜他,觉得我欺负了他!”

“没有!咱们就事论事,好啵?”

“你承不承认他心怀不轨?”

“你烦不烦?”

“你心虚什么?”

☆、838.第838章 恃宠生娇

拌嘴的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拌到后面谁也不理谁。

钟唯唯一甩袖子:“哼!我不和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

重华甩信纸:“人赃并获还敢嘴硬!”

“你说谁人赃并获呢?人在哪里?赃在哪里?”

“你还有理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以后不许你和他说话!不许你看他!不许你理他!不许你提起他!必须忘记这个人,和他不认识!”

“说了又怎么样?看了又如何?理了你要怎么样?忘记不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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