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意千重作品喜盈门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中午时分,洗萃回来禀告明菲:“奶奶,大爷说今日晚饭不在家中吃,请奶奶换好衣服,申正他来接奶奶一并去外面吃。”

也不知是去同僚家中,还是去酒楼?明菲道:“大爷可说了去哪里?”

洗萃笑道:“大爷说,请奶奶装扮素淡一点,最好再备几样自家做的糕点,材料不必多讲究,但样子要好看,味道一定要好。”

这似乎是要到人家中去做客的样子,但昨日龚远和并未向她提起,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明菲立刻和花婆子商量:“妈妈看做些什么比较好?”

二人商量之后,决定备齐四样糕点,芙蓉糕,豌豆黄,十景糕,三丁酥合。正召齐了人手准备开动,那边紫菱急匆匆地来报:“奶奶,紫罗把大夫开的药尽数都吐了,上吐下泻的,好不吓人。”

刚才不是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吃两剂药就好了么?没想到竟然这样严重。明菲少不得又叫花婆子去了一趟,自己带着金簪、梅子、金氏母女做糕点。

金氏是个厉害的,这些糕点样样拿手:“当年为了养活春囡,什么都学,会的越多,人家越喜欢。”

金簪调笑道:“奶奶常夸金嫂子做的饭菜好吃,如今又发现了一件,做糕点也上手,就该求奶奶给你涨工钱才是。”

金氏笑道:“奶奶收留了我们母女,已是极大的人情,我只怕做的不好,叫奶奶和大爷嫌弃不喜欢。”

明菲将手里的茶放下,笑道:“谁没有难的时候?不过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如果我不留下你,哪里有这许多的口福?只要你们好好做,将来春囡出嫁,我为她准备一副嫁妆也是可以的。”厨房是重地,严防死守还不够,得金氏母女主动配合。她当初留下金氏,是图金氏上进干净,也敬佩金氏有骨气。如今看来却是得了一个宝,不由生出几分想长久留下金氏的打算来。

金氏闻言,喜出望外,要拉春囡给明菲叩头,明菲示意金簪拦住了:“不必,当好差就是最好的。”

金氏埋头和面,突然笑道:“奶奶,奴婢应了奶奶的吩咐,去寻朱姨娘学药膳,她赏了春囡两朵珠花,怎么推都推不掉。”

春囡忙擦了手,从怀里掏出两朵珠花双手递到明菲面前,看着品相还不错。明菲估摸着,应该不是朱姨娘的手笔,而是龚二夫人的手笔才是。便微微一笑:“既是赏春囡的,就拿着罢。你觉着朱姨娘的药膳怎样?”

金氏赞不绝口:“朱姨娘的手艺的确很好,远胜奴婢许多,又细心,又有耐心。”

明菲道:“再过些日子,你们再熟悉些了,你请她教你做一味八珍汤。那方子最是补人,我听二夫人讲,朱姨娘做得极好,半点药味都尝不到的。”

金氏将此事默默记在心上不提。

少顷,花婆子来回禀紫罗的事:“人还醒着,就是没精神,吃什么吐什么,只咽得下水。还没见过来势如此凶猛的病势,不然,另外再请个大夫看看?”

明菲想了想,道:“暂且不忙,再吃两顿都实在不行,我和大爷商量后再说。”

花婆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凑到明菲耳边轻声道:“我瞅着,倒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也不一定,受了风寒也会出现这种症状。”比如肠胃感冒什么的就会出现此种情况,明菲下意识地扫了梅子一眼,梅子笑嘻嘻的,平静自若。

申正,龚远和准时归家,明菲已经换好一身素淡的蓝色裙袄,将用普通匣子装好的四样糕点递给他过目:“你看看这几样糕点行吗?”

龚远和略略扫过一眼,直接提了筷子尝味道,很是满意:“味道不错。”

明菲寻了身灰色绸袍给他换:“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拜访我祖父的一位故人。他一直在北方做生意,昨日才刚到家,所以仓促了些,没来得及和你说。只要他肯出面,我爹爹是不敢有多话讲的。”龚远和的心情显得极好。

明菲道:“这礼是不是太寒酸了些?要不要再添点什么?他平时喜欢什么呀?”

“就这个就够了。王老太爷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也不缺钱,关键是要看心思。”龚远和滔滔不绝,“有人喜欢戴高帽子,喜欢流于形式,也有人注重内里,更看重实际。咱们是以小辈的身份去,而且是去求他帮忙做人证,分产,奉上自家精心制作的糕点才是最好的礼物。”

明菲帮他紧了紧腰带:“紫罗的病似乎很重,大夫开的药半点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她以前身子就一直这么差的?”

龚远和奇道:“没有啊,她以往也曾感过风寒,连药也不曾吃,不过就是吃点姜汤也就好了。”

明菲担忧地道:“不然我另外再给她请个大夫,你觉得谁最妥当?”

龚远和便问:“请的谁?”

“薛总管请的永善堂的胡大夫。”

龚远和略一沉吟:“薛总管做事向来妥当,他不会胡乱请大夫,让她再吃两顿药看看,若是还不好,就先移出去养。”顿了顿,“等忙过这段时间,分产的事儿一忙完以后,就把院子里年龄大了的丫鬟们都配人吧。到时候铺子和庄子里的管事肯定要换一批,她们嫁过去以后,用起人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将院子里的丫鬟配给得力的管事,以便收买和控制,此类事务明菲曾经从陈氏那里看到过很多。不过这些属于内院事务,蔡国栋一般是不过问的。龚远和先前的态度也是不过问,但此时却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事,应该是考虑到她新进门不好做主,怕她为难,主动替她解难,明菲抬起头来望着他甜甜的笑:“知道了。”

龚远和见她笑了,知道这马屁拍准了,忙趁热打铁,凑过去揽住她道:“你且放心,这后院里的事,只要当家的男人不乱,它就乱不起来。”

夫妻二人只带了洗萃并金簪二人,坐着马车去了城南。马车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门前停下,洗萃去叫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慢吞吞地开了门,看见龚远和,眼睛一亮,笑道:“和公子,老爷正等着您呢。”

龚远和笑道:“邬叔,怎会是你来开门?”

“不过是开个门而已,谁得闲谁开,有什么要紧。”那老人目光落在明菲身上,笑着上前打了个千:“是新奶奶吧?”

此人穿得分外朴素,不过一袭细布衫子而已,头上也只是一根竹簪,然眼神特别明亮,态度不卑不亢,与龚远和言谈之间也颇见亲热,可见并不是王家的寻常奴仆。明菲拿不准他的身份,但想着礼多总不怪,笑着还了半礼,只不知该不该打赏。

那老人见明菲还他半礼,忙推辞:“不敢当,不敢当。”

“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受她的礼受得起。”龚远和扶住他,笑着同明菲介绍:“这是邬叔,是老太爷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

邬叔连连摆手:“人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既是大总管,自然不会看得上她的打赏,兴许赏了还要得罪人,还不如真心实意叫他一声邬叔,认认真真行个礼的好。明菲敛衽重新行礼:“邬叔好。”

邬叔到此时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明菲一番,抚髯笑道:“老爷在白江时听说了这门亲,就一直念叨着他那龚家哥哥嫂嫂在天有灵,应当安心了。今日早上才起床就接到您命人送来的拜帖,很是欢喜。”

龚远和有些恻然:“多谢王爷爷牵挂。你们这一路来,路上可顺利?”

邬叔引着几人沿着青砖路面往院子里走,“顺利,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就知道该怎么走。只是老爷一直念叨着他上了年纪,这只怕是最后一遭,难免有些伤感。”

明菲仔细打量王家的院子,与龚家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院子只正中铺了一条不宽的青砖路面,其他都是裸露在外的泥地,但清扫得特别干净;有几棵参天的老树,花圃中的花花草草都只是些最平常不过的种类,可是长得格外滋润,花儿也要开得大一些;仆人不多,衣着简朴,每次遇到必然退避到一旁,垂首行礼。看到这里,她心中有了数,只怕这王家才是真正守礼,讲究品行的人家。

几人走到一座被一棵参天巨木遮了一半的青瓦房外停下,邬叔抱歉地道:“请二位稍候,我进去通传一下。”

龚远和低声和明菲咬耳朵:“你看他们家和我们家有什么不同?”

明菲抿嘴一笑:“你们家是绣花枕头,他们家么,看着倒似铜包银。”

龚远和笑道:“所以说,王老爷子不喜欢搞那些虚的。你看他们家这些院子,都没个匾额什么的。”

说话间,邬叔已经立在门口冲二人招手:“请。”

进去明菲才发现是一间花厅,穿青色缎袍,双目眯细,留着长须的王老太爷并瘦瘦的穿秋香色绸裙的王老夫人含笑起身相迎,行礼问候过后,王老夫人将明菲拉到身边去说家常话。王老夫人很有趣,当场就叫人把明菲带去的糕点拿出来品尝,尝完之后笑问明菲:“味道不错,可是自家做的?”

“是,手工粗糙,难得您不嫌弃。”明菲侧着耳朵,听到旁边的王老爷子与龚远和二人已说到了正题上。

第165章 被拒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都听你六哥说了。”王老爷子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是紧皱着的:“你的意思,是要他们全数归还大房的产业?”

到底是求人的事,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搅进自家那摊烂事中去,龚远和见王老爷子皱了眉头,由不得不小心斟酌字句:“实不相瞒,侄孙以为,这本是祖父母的遗愿,侄孙也自小就知自己是承袭长房香火之人。”

他索性把什么感激龚二夫人教养之类的面子话统统抹了,不提半个。他不认为,就算是他说了,王老爷子这样的人精就会相信他的话,反而还显得自己假惺惺的。

王老爷子沉默半晌,才慢吞吞地道:“亲兄弟明算账,这事理当如此,她这些年闹得也的确是不像话。可你家的情形,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如果要全数拿回来,我估摸着怕是难上加难。无论如何,在外人眼中,她对你始终有养恩,一个又是你亲爹,其他人与你也有血脉关系,你若逼得太紧,道理上说得过,情面上却说不过,人言可畏,对你没有好处。依我的意思呢,就不要提从前了,先理着单子把铺子庄子拿回来,其他的听你爹的意思,能拿回多少就拿回多少,你小夫妻只要恩爱勤恳,日子只会比别家过得好的,钱财多了也没什么意思,睡觉也不过就是那几尺宽的地方,吃饭也不过就是一碗饭的事。”

按着明菲的想法,这事儿大概也只能如此。长房的钱财早被龚二夫人糟蹋得差不多,若是硬逼着二房全数退还,惹得鸡飞狗跳不为其说,还得出还不出还是另一回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铺子和庄子的管理权拿回来,面上估算着差不多也就行了。如同向一个赤贫如洗的人索赔,还要看他的偿还力有多强,不可能逼着公鸡下蛋。龚二夫人那个疯劲儿,又浑浑噩噩的,要是被朱姨娘借着这个由头给弄死了,世人不问青红皂白,只会说龚远和争家产活活逼死婶娘,到时候倒霉的还是龚远和。他再风流肆意又如何?人始终不能脱离这个社会。

龚远和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撩起袍子就朝王老爷子跪了下去:“她欺人太甚!”

王老爷子也不扶他,木着脸说:“当初,我的确见证了你们龚家两房人商量由你爹爹兼祧两房的事,后来你祖父母过世后,你爹爹将你托付给你婶娘抚养,言明等你大了以后,再将产业尽数交还于你,长房归长房,二房还归二房。可是,真的能分得清么?不管你认不认,她名义上虽为你的婶娘,实际上却也是你父亲的妻子,她生的儿女与你乃是血亲,你是你父亲的嫡亲骨肉,他们也是你父亲的嫡亲骨肉。手掌手背都是肉,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父亲只怕是心中再明白该怎么做,真到了该做的时候也不忍心。所以当初你祖父想到这个主意时,我是不赞同的。哪怕就是让你父亲娶一个妻子,然后挑其中的一个儿子来过继长房呢?也比这个好得多。”至少不会离心离德,彼此仇恨。

龚远和固执地垂着头:“这里都不是外人,侄孙就明说了罢。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情,百死不能泄我之恨,就是因为念及还有这一层关系,侄孙才只打算要回产业就算了。”

“你说谎!”王老太爷一声吼了出来。

明菲吓了一跳,只见龚远和的下颌和肩头竟然在发抖,不由担忧地站起来,她没见过恨意如此浓厚,如此情绪外露的龚远和。从前他每次和她说起龚二夫人,虽然不喜,却也多是冷嘲热讽,嬉笑怒骂居多。她此刻才发现,他的恨已经深入骨髓。难怪得,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他竟然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水城府。

王老夫人见明菲坐立不安的样子,忙出声打圆场:“当家的,你看你还是这个脾气,有什么好好说,非要弄得这么……”弯腰去扶龚远和,“好孩子先起来,有什么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总之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

龚远和困难地朝她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却是不肯起身。

王老太爷也瞠目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正是真心为他着想,才苦劝于他。是,世人都道,是非曲直总得弄清,圣人也云,以直抱怨以德报德,然,世事哪里就能如此快意通透?假如他不做这个官!假如他没有妻室!假如他不继承香火!他要快意恩仇,我由得他去,哪怕就是骨肉生恨,不认那个爹,都不管了。可是他到底不是强盗,不曾落草,也还有新进门的娇妻,还负着替龚家长房传承香火之责,也还有十年寒窗苦读得到的一顶纱帽,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王老太爷说完这通话,仰头叹息:“年轻的时候呢,总想着万事要如意,谁负了欠了谁,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明白,到了,才知万事需圆才能方,方既是圆,圆也是方。”

见龚远和还跪着不起,手点着他道:“你这个死心眼的,想不通是不是?逼我呀?我告诉你,老头子我偏生还不吃这一套!小时候吧,见着我王爷爷长,王爷爷短的,整日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你是个豁达之人,谁想却是有恨深埋,日积月累,就等今日是吧?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你又何必来求老头子我,你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不是已经足可令她身败名裂么?寻我做什么!”

龚远和抬起眼来直直地看着他:“王爷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明菲见气氛越来越僵硬,正要劝龚远和暂且缓缓,“哐当”一声响,王老爷子已经将椅子推开,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不听我的劝就走人!”

王老夫人满脸堆笑,上前去扶龚远和:“莫要同这死老头子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么个臭脾气,咱们不理他,走,吃晚饭去。”

王老夫人话音刚落,王老太爷却是折了回来,大声道:“叫他们走!今晚没做他们的饭!”指着王老夫人:“你赶紧去给我到厨房里去看着,我饿了,要吃饭。”

老小,老小,明菲哭笑不得。王老夫人亦很是为难,明菲忙笑道:“您去吧,我劝劝他。”

王老夫人见明菲神色之间并不见愤恨羞恼之意,松了一口气,拉着她低声道:“你和他好好说说,你王爷爷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况是不得不退。”

王家简朴的花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龚远和仍然跪着不动,明菲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扶他:“起来吧,人都走了。咱们先家去,回去后再细细盘算如何?”

龚远和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来,靠着她慢慢往外走,邬叔担忧地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忙引着二人往外走:“老爷子就是那个脾气,只做他认为对的和真正有意义的事,对于虚的不实在的,他是断然不肯在上面花半分力气的。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真的把所有的钱财全都挖回来,把该做的都做了又如何,对你们而言,好处并不多,反而会损失许多钱财买不到的东西。”

因见龚远和抿紧嘴不说话,邬叔知他钻入牛角尖,听不进去,由不得长叹一声:“也罢,人都年轻过,不碰南墙不回头啊。”

明菲陪着笑告别邬叔,拉着冷着脸的龚远和钻进马车,洗萃和金簪不曾跟入花厅,自然不知晓其中的曲折,见龚远和的脸上似乎拧得下水来,吓得提心吊胆,不时用眼神询问明菲,明菲只轻轻摇头。

放下车帘子,明菲扫了一眼把脸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的龚远和,轻声吩咐车夫:“去餐霞轩。”

龚远和方诧异地回头望着她:“不是要回家吗?去餐霞轩做什么?”

明菲笑着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家里的饭菜我吃厌了,你说过要带人家在外面吃的,这样空着肚子回去,他们肯定要小瞧我。我不管,我要你兑现你的诺言,请我吃饭去,还要吃最贵最好的。我听周清说,餐霞轩有专门接待女客的地方,门和路都是分开的,她们都去过,我却不曾去过。”

龚远和定定地看向明菲,只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担忧地看着他,怜惜之意溢于言表。他僵硬的脸部线条终是慢慢软和下来,捧着她的脸轻轻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吃。”

明菲松了一口气。此时他心情低落,回到家中见着那个环境,只会让他更压抑,她很怕他会不耐烦地拒绝她,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那种不能与人言明,又恨又痛的滋味她最清楚。还好,他虽然很愤怒,很失望,但他并不拒绝她靠近。

马车驶到餐霞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洗萃忙忙地上去寻了相熟的小二来,引了明菲和金簪往女眷专用的小门进去,沿着一条独立的小径七拐八弯,进了一个四周挂着苇帘,里面用白缎作饰,唤作“蒹葭白露”的独立雅间。

明菲笑道:“蒹葭白露,这餐霞轩的老板真会想。”

龚远和自另一端进来,闻言道:“餐霞轩的老板向来很会做生意,你想吃什么?”

第166章 进退

酒菜上齐,明菲交代小二在别处给金簪和洗萃另整治了几个餐霞轩有名的菜,吩咐他二人:“难得出来一趟,你们且自去用饭,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待到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明菲斟满酒,又自花香冬瓜盅里为龚远和舀了半碗汤:“饭前先喝汤,有益养身。”

龚远和看上去明显没有什么食欲,仍然顺从地将汤喝了,正要伸手去拿酒杯,明菲又夹了一箸盐焗手撕鸡给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

龚远和无奈地看着她,见她巧笑嫣然,期待地看着他,只好放下酒杯,听她安排,硬逼着自己埋头吃菜。明菲觉着差不多了,才举起酒杯:“夫君,这一杯,为我二人能成夫妻而饮。”

龚远和的目光闪了闪,唇角微微勾起,仰头一口喝净。

明菲又夹了一箸鱼给他,看他吃完,才又满上一杯:“这一杯,为你在此种苦难下仍能成才,不曾荒废人生而饮。”

龚远和默了默,含笑而饮,因见明菲又拿起筷子,主动夹了一箸麒麟豆腐吃下,笑道:“这第三杯,你要为什么而饮?”

明菲笑笑:“这第三杯,乃是妾身敬夫君的。有人遇苦难而自暴自弃,纵然得人怜惜却不得敬重;有人遇苦难而自强自重,却是叫人心中又怜又敬……”

她今日妾身夫君什么的倒是说得顺溜,龚远和伸手按住她的杯子:“你也同王老爷子一样的看法?想要叫我算了?”她很会劝人,却不曾说到他的心坎上。

明菲放下酒杯:“夫君应当注意妾身第一杯酒,是为什么而饮。”

第一杯酒,是为他二人能成夫妻而饮。既是夫妻,自当祸福与共,同进退。龚远和挑挑眉,眼里已流露出些许真正的笑意:“那你是怎样想的?”

明菲道:“你从不曾和我说过自己想做到什么程度。”王老爷子说,他只想要回全部财产的话是在说谎,若只是要回财产,他一个人就能做到,而不需要去求王老爷子。她陪他扑腾了许久,却不知他到底想做到什么程度。

龚远和叹了口气:“你认为我想做到什么地步?”

明菲试探道:“百死不能泄愤,你其实并不看重钱财……”

龚远和低下头,给她夹了一箸鱼:“先用点东西。”

还是不想告诉她?明菲只好低头吃菜,良久,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不敢说最理解,但最起码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点,你信不信?”

龚远和失笑:“不敢说最理解,但起码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点,那还不是最理解么?”

明菲也笑,探手握住他的手:“总之,不是一无所知,因为那种痛,我也体会过。而且,你好我才能好,利益相关。”这件事上,他完全可以相信她。

利益相关……龚远和细细品味了一回这几个字,忍不住苦笑,只是利益相关。可他能怨谁?这是他自找的。

明菲见他苦笑,只当他为了这事心中发苦,继续道:“为什么要报仇?为什么要分产?因为想要过好日子,想要过得快活。说实话,王老爷子的话有道理,假如报仇和分产之后,反而不能过好日子,又有什么意义?他的话有道理,但我看见你刚才的样子,我心中更不好受。就是你说的,我们是夫妻,要过一辈子,过好日子最重要,开心最重要。所以,你想怎么做,应当和我说实话,就算是我不能给你有力的帮助,最起码我能帮你摇旗呐喊,助助威,出出主意。”

龚远和重点抓住了其中一句话,她看见他难受,她心中不好受。他抬起眼来认真地看着她:“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话?你真的觉得我开心最重要?”

明菲点头:“是的,你开心最重要。世上有两样东西买不到,健康和幸福。假如叫你放过她们,固然我们以后的麻烦会少很多,闲话也会少很多,也许你的仕途也会平坦很多,但是你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快活,是不是?”

龚远和情不自禁地点头:“是,轻易放过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可是,就如王老爷子所说,你不遗余力地逼整个二房,也会给你带来许多的负面影响,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在今后的岁月里,你会因此受到无穷无尽的拖累,你现在也许觉得无所谓,可要是你有了孩子,”明菲顿了顿,“特别是你最心爱的,恨不得含着捧着的心肝宝贝,你看到他们因此而受委屈,受挫折,你会不会后悔?”

明菲说到此,想到自己将会有这样一个可爱的,雪白粉嫩的小肉团搂着她的脖子娇声娇气地叫娘,她的心顿时软成一汪春水。两世为人,心理年龄确实是到了想要并能接受孩子的时候,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不能要,可一旦有了,她就想把最好的给他,不叫他吃他的父母吃过的苦头。

龚远和敏锐地发现明菲的眼神变了,如水的温柔,那种眼神,他只在明菲和蔡光庭、明玉、光华相处时,还有糊里糊涂的梦里见过。明明是在说正事,他的心偏乱了,不由自主地去猜测她是不是在想着他们的孩子。他出神地看着眼波温柔的明菲,觉得她前所未有的美丽。

明菲还在等他回答,见他不但不答话,反而定定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很是难为情,不由轻轻推了他一下:“你看什么?我问你话呢。”

“哦,啊。”龚远和收回目光,声音里有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想得比我长远,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你的主要目的是要她不得好下场,而不是要追回拿笔钱。是不是?要报复仇人,是要叫他难受的同时自己还快活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没意思,你不会做的是不是?”

得到龚远和的肯定后,明菲继续道:“那么我觉得,事情可以分两步走。第一,钱财数目必须要点清,钱财上她做下的那些事情该揭露的就揭露,手段稍微和缓一些,算清账目之后,该放过的就放过了,没必要逼得太紧,留点余地,不是要谁感激,也不是怜悯她放过她,就当花钱为下一步作准备。她不要脸无所谓,只要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个什么人,将来无论她怎么闹,都没有理由,都站不住脚。

第二,她做的有些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就算了,毕竟嚷嚷出来对整个龚家的名声都有伤害,连带着咱们也没脸,逼急了还会横生枝节。且不如,咱们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另外寻了法子收拾她。朱姨娘和她不是正闹腾着吗?咱们再给他们添把火,加把柴,叫他们自己烧去。咱们还做咱们的孝顺大度的侄儿侄媳,体悯弟妹的哥哥嫂嫂,咱们只要过好咱们的小日子,坐在隔壁看热闹,等着她不得好死就行,你看行不行?”

龚远和静静地看着她:“要是这把火烧不起来呢?”

明菲很肯定地回答他:“烧得起来,一定烧得起来,她和害过你的人一定都不会有好下场。退就是进,进就是退,你比我聪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经过那许多的险恶,还能顺利活下来,本身就说明他是一个善于取舍的聪明人,此事之所以咬着不放,应该是长年累月淀积的恨意太深,人又年轻,血气方刚,才会走入死胡同。要说她出的这些主意,他一定也能想得到,但他心中的结,却是要慢慢梳理才能解开。

“好,我听你的。慢慢来,就算不为我自己,不为龚家,也要为你和咱们的孩子想想,明日我就去寻王老爷子。就算有舅舅担着,这个事情还是要他出面的。”龚远和爽快地答应下来。他还记得他和她的那场关于斩草要不要除根的争执。他当时生气,是因为他意识到,这个事情不是谁能说服谁的,而是观念不同,所以无法协调。他本就深深得罪了她,得知她的此种观点后,更是不敢和她说有些话,有些事,只怕她知道后,更加认为他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明菲见他答应得如此顺溜,反倒有些迟疑了:“你真的想通啦?”按她的想法,罪魁祸首应该是龚二夫人和朱姨娘,龚家的其他几个公子小姐,和龚远和算不上深仇大恨,不是什么要紧事和要紧人,理清以后,喜欢就多交往,不喜欢就不来往。

龚远和微微一笑:“真的想通了。我更看重你对我的一片心,你舍不得我难过,叫我突然就不难过了。”言毕故态复萌,朝明菲挤挤眼:“你不是还想和我喝第三杯酒么?现在可以了。”

明菲笑着斟满一杯酒,正要去斟第二杯酒,龚远和按住酒壶:“咱们共饮此杯。”抬起酒来递到明菲面前:“你先喝。”

明菲依言喝了半杯,他方坏笑着拿回去,就着她的口脂印子饮了剩下的半杯酒:“菲菲,其实我今夜很欢喜。”

明菲看见他的嘴唇含在她的口脂印子上,酒劲上头,满头满脸通红。

第167章 挑拨

那一晚龚远和明知明菲喝不得多少酒,偏寻了各种理由硬劝着她喝了不少,明菲尚有几分清明,坚决不喝他才罢了。宵禁相近,金簪进屋看到迷迷糊糊倒在龚远和怀里的明菲,气得嗔怪不已,哪家的奶奶会在外面喝酒喝成这个样子?半是嗔怪半是为明菲开脱地道:“奶奶年纪轻,大爷也不劝着些,反纵着她喝成这个样子,被人瞧见也不知会怎生说。”

“也没喝多少,是你家奶奶沾不得酒。再说有我在,你啰唆什么!”龚远和心情好,也不和金簪计较,将兜帽披风把明菲从头盖到脚,叫洗萃去寻了小二,让车夫将马车赶进院子来接人。

金簪坐在车辕上,不时从晃动的车帘缝隙里偷看着车中的情况。只见龚远和不同以往的没有骨头样,坐得端端正正的,反倒是往日坐得端端正正,走路步摇都不会晃一下的明菲软软地倒在他怀里。龚远和将人抱得紧紧的,不时细心地替她拉一下披风。

金簪抿嘴笑起来,坐在另一边的洗萃好奇地探过头去,大着胆子往里瞅:“你笑什么?”

金簪“啪”地一下打在他头上:“你胆子不小哇?”

洗萃已然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撇撇嘴:“大爷有时候心肠挺坏的。”

金簪一愣,竖起耳朵堆满笑容:“你说什么?怎么个坏法儿?”

洗萃得意地笑起来:“想知道啊?让我也打你一下试试,男人头,女人腰,摸不得的,不知道啵?”

金簪瞬间翻了脸:“想打姑奶奶我?你做梦!”

洗萃耷拉下肩头,愁眉苦脸:“不肯就不肯啊,怎么就从姐姐变成了姑奶奶,这隔着辈分可怎么办才好?”

金簪立刻瞪眼:“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都没说……姑奶奶您息怒。”忽听龚远和在里面说了一句:“都少说一句吧,吵着你们奶奶。”

花婆子带人在垂花门口迎到二人,看到醉态可掬的明菲,又气又急,觉得龚远和就不是一个好人,害得一个端庄的闺秀成了酒鬼,平白被人笑话。可看到明菲红扑扑的脸,亮晶晶的眼,傻兮兮的笑,又心疼了,挨上前去扶明菲,却被龚远和挡开,眼睁睁地看着龚远和将人抱进了屋,一迭声地命人准备醒酒汤来。

临睡前明菲还记得问一声紫罗的病如何了,花婆子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什么,她也没听清,只隐约听到龚远和叮嘱了一句什么,然后身边的人就都散了。

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龚远和窸窸窣窣地帮她脱衣服,少不得要来回亲吻抚摸一遍,含着她的耳垂说上许多混账话,明菲被他吹出的气息弄得痒痒,忍不住咭咭笑出声来。听得耳边一声轻叹,约莫是,只有喝醉了才略略可爱些儿,有点小女儿状。

第二日一早,明菲从梦中惊醒,才发现早已日上三竿,迎面对上花婆子铁青的脸,回想起昨夜的事儿,吓得冷汗涔涔,陪笑道:“妈妈……”

花婆子冷着脸道:“奶奶,您如今是做了当家奶奶的人,老奴是说不得您的,可夫人那里总能说得一句半句。这在外面好酒贪杯的,醉成那个样子,还被大爷抱着进屋来,这些下人还不知要怎生编排您呢。”

明菲扶额叹息:“我真没喝多,不过就是五杯酒而已,想是这酒后劲特别足罢。”风水轮流转,想当初花婆子不许她喝酒,端出许多大道理压她,她也能一一给驳回去,如今却是要陪着笑脸求人。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堪,前日二人对酌,她陪了三杯,也没什么感觉,谁想昨日多喝两杯竟然就不行了。

花婆子想起她小时候喝那桂花酒,也是没喝多少就醉了的,却也怪不得她,叹了口气:“您酒量浅,不能喝酒,以后莫要再喝了。在外面露出醉态,小心叫旁人轻瞧了去。”这个旁人,包括龚远和,就怕龚远和嫌明菲不稳重。

明菲忙应了,再三保证,花婆子方露出笑脸来:“奶奶今日要去接五少爷,大爷将车留给了您,自己骑马去的,车早就套好,您吃过早饭就去?”

明菲披衣下床,“还得到隔壁去应卯。这几日要照顾华哥儿都不能去,得亲自去说一声才是。”

这里刚收拾完毕,紫菱又到了帘下候着。金簪知道龚远和对她和紫罗都没心思,好脸做足,忙着帮她通传:“奶奶,紫菱来回紫罗的病情呢。”

白露和丹霞闻言,暗自冷笑一声,就是姨娘也没有这般作态的,一场风寒而已,一天要来回几次,这是怎么说?真仗着自己是大爷身边的旧人儿了?但见明菲、花婆子、金簪等人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也就争着上前去帮紫菱打帘子:“紫菱姐姐,奶奶这里正念叨着呢,可巧的你就来了。”

紫菱进屋行了礼:“奶奶万福。”

明菲笑道:“紫罗好些了么?”

紫菱迟疑道:“还是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下去只怕熬不住。”

白露在一旁听着,冷不丁插了话:“紫菱姐姐,昨夜她不是说想吃米汤么?金娘子还专为她煮了一碗,难道也没吃下?”

紫菱忙道:“原本是要吃的,可后来却又突然说不想吃了。”

明菲摇着扇子皱眉道:“药也没吃下?”

“药能吃下小半碗都不到的样子。”

明菲回头对花婆子道:“我急着要去二夫人那里。妈妈你替我走一趟,去和她说,但凡能吃得下些许,就一定要忍着吃下去,早吃早好;若是吃不下,始终不见好转,大夫总进出内院不方便,大爷的意思,就是要挪出去养病的。”

花婆子含笑道:“是。昨夜大爷还问奴婢,华哥儿过来住着,会不会被过了病气。”

紫菱闻言,惊得眼珠子乱转,这么快?这么绝?大爷果真靠不住。再回头,明菲已经扶着金簪和丹霞的手出去了,花婆子笑看着她:“走吧。”

二人到了紫罗门外,却听紫罗在里面同小丫鬟说话:“这粥熬得挺好的,再给我盛半碗。”

紫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花婆子:“妈妈,她……”却见花婆子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自打起帘子进屋去了。

紫菱赶紧地跟了进去,只见桌上她去时还满满当当的药碗早已空空如也,紫罗正盘腿坐在床上,动作优雅地端着一只粥碗吃的正香,看见二人进来,忙放了粥碗要下床给花婆子问好:“我好多了,烦劳妈妈挂心。”

花婆子忙按住她:“别动,你是病人。奶奶听紫菱说你什么都吃不下去,病得厉害,担心得很,怕你得被挪出去养病……”笑着把明菲的话说了一遍,补充道:“看你好了,奶奶必定很开心,咱们院子里的正缺人手呢。”

边说边笑看着紫罗的脸色,果见紫罗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淡淡地扫了紫菱一眼,飞快地答道:“烦劳夫人挂心,奴婢心中实在惶恐不安。但实际上,奴婢昨夜就能用药,今早已经能进汤水,此刻更是感到胃口大开,想必就是这一两日就能大好了。”

花婆子见紫菱的眼睛瞪得老大,微微一笑,起身告辞:“既然如此,大家伙儿都放心了,大爷还和奶奶说,若是再不好,要另外请个大夫来瞧呢。”

紫罗的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活气,口气却是谦恭无比:“奴婢只是一条贱命,哪里就敢如此兴师动众?真是折杀了。还请妈妈帮奴婢在奶奶和大爷面前问好,就说奴婢如今拖着病,不敢乱走,待到好后就去给奶奶和大爷叩头谢恩。”

花婆子心情愉快地离去。

她才走没多少时候,紫菱就将那一旁伺候的小丫头给打发走了,回头气势汹汹地指着紫罗:“你太不要脸了!装死装活的,一副快要死绝了的样子,亏得我记挂姐妹之情,四处为你奔波,为此得罪了奶奶和奶奶跟前的不少人。谁想你是个白眼狼,我刚在奶奶那边替你求了恩典,你转过头就来这么一出,这是要叫上上下下都觉得我是个说白话的么?现在你如意啦?”

紫罗淡淡地挑了挑眉脚:“你替我求的什么恩典?是不是在奶奶面前说我水米不进,病得要死了,于是奶奶怕晦气,就赶紧地叫花妈妈来瞧,如果是真的,好立刻把我挪出去?然后你就少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了是不是?”

紫菱有些心虚,但很快就掩盖过去,气势更凶狠了几分:“我可没说你病得要死了,就是说你什么都吃不下。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紫罗往床上一倒,阴阳怪气地道:“我先前就是吃不下,现在就能吃得下了,这能怨我么?你要没别的事,就请了,顺便帮我开开窗透口气,你身上的脂粉味儿熏得我发恶心。”

紫菱抖着嘴唇,气极反笑:“好,好,你是听到大爷要为你另外请大夫,又得瑟上了是不是?咱们走着瞧,我就看你能不能如愿做上这个姨娘!你还不知道呢吧?大爷和奶奶恩爱着呢,昨日奶奶不过多喝了一口酒,大爷就将她从大门口一直抱进屋,还亲自替她洗的脚,擦的脸。你也不瞅瞅你那样儿,会淋淋雨,烧烧菜,喂喂狗,觉着自己就了不得了吧?不要脸的骚狐狸,我呸!”

第168章 贴心

“哎呦呦!两位姐姐,老远就听见你二人吵闹不休。大家都是姐妹,吵成这个样子多难看,算了吧,算了吧,别被花妈妈听见,又要挨罚。”梅子抬着一小碟臭豆腐立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热闹,“紫罗姐姐,听说你半点吃不下东西,连药都吐了,妹妹好担心。”

两个狐狸精!紫菱气哼哼地一甩袖子走了,紫罗朝梅子挤出一个笑:“谢妹妹挂心,我已经大好,你自去忙你的吧。”鼻尖飘过臭豆腐特有的腐臭味道,控制不住地发恶心。

梅子却已是端着碟子近了她床前,用筷子扒拉着烂的不行的臭豆腐,往她面前晃,笑道:“姐姐,你看这臭豆腐,合适了不?奶奶今早说想吃,妹妹拿不准合适不合适,请你帮忙看看。”

那臭豆腐的臭味儿一阵一阵地往紫罗鼻子里钻,臭的她的胃部一阵翻腾,“过了,早就可以了……”还来不及说完话,她已经飞快地伏到床边,一口喷了出去。

梅子眼疾手快,早就跳到安全的地方,也不嫌恶心,就看着她把药汁稀饭什么的都吐了干干净净,连黄胆汁都几乎要呕出来,方走过去替她拍背:“何苦呢,吃不下就不要硬撑,吃少一点,才能消化……可怜见的,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唉……”

紫罗眼泪都憋出来,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指着梅子道:“你害我……”

梅子夸张地捂住嘴:“姐姐说什么?可别乱说,被人听见了不是好耍的。”

紫罗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你给我喝了那碗姜汤……”不然她怎会病得如此无力?

提到姜汤,梅子嗤笑:“你去告我呀,爬到大爷和奶奶面前去哭诉呀。就说我暗害你,嗯,你还可以把奶奶也攀咬上,大爷必定心疼你得紧。姐姐呀,莫要以为别人不知,跑去隔壁报信的人是谁。”

紫罗气得喘气:“你莫血口喷人!”

“啧,激动什么?我说了是你吗?记得多吃药,多吃饭,早点好起来,省得叫我和紫菱如愿。”梅子轻笑着扬长而去,却把那碟臭豆腐留在了房里。

臭豆腐的味道熏得紫罗一直发晕恶心,再叫人来伺候她,可明菲拨给她的小丫鬟早被紫菱给支使开了,紫菱听见了也不理睬她,故而喊死也没半个人影出现,只得昏沉沉地半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紫罗正觉得干渴难受,忽觉脸上一片清凉,好容易睁开眼睛,面前赫然出现的是丹霞的脸。丹霞拧了一块帕子给她盖在额头上,笑道:“你好些了么?奶奶送五公子回了娘家,临行前吩咐我过来看看你,这是怎么搞的,这屋里半个人影儿也没有。”

紫罗忙看向桌上那碟子臭烂豆腐,却发现早已不知所终。墙倒众人推,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心中一阵酸楚,侧过脸默默流泪。忽听外间一个小丫鬟叫:“丹霞姐姐,大爷回来了,快去伺候。”

丹霞忙叫那小丫鬟:“你进来,看顾着紫罗姐姐些儿。”起身忙不迭地去了。

那小丫鬟进了屋,垂着手拘束地道:“紫罗姐姐,你要我做什么?”见紫罗撇过脸不理,也不敢多说话,就木木地一直在那儿立着。

不多时,梅子端了一只水晶盘子进来,将水晶盘子往桌上一放,指着里面两片西瓜笑道:“大爷听闻你吃不下任何东西,赏你两片瓜试试看,可想吃?若是想吃,我扶你起来吃?”

紫罗回头,只见水晶盘里红绿分明,西瓜特有的清甜香味闻上去特别舒服。梅子见她盯着西瓜不放,冷笑了一声,指着那小丫鬟:“你喂你紫罗姐姐吃西瓜,吃完了去大爷那里回话!”拿帕子搧了搧,“这天真热,我得赶紧回去,去得晚了,大爷赏的瓜要被丹霞她们几个分光了。”

紫罗的心情刚好点,立刻又郁闷起来,吃到嘴里的瓜也没那么香甜了。那小丫鬟见她蹙眉,忙笑道:“紫罗姐姐好福气,奶奶记挂着,大爷也记挂着。”

紫罗抿嘴不语,她们都想把她赶出去,她偏还就不让她们如愿!她服侍了龚远和那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他那样的人,嘴上不说,她却是知道他最念旧情。不然也不会想着另外给她换大夫,又赏她瓜吃。只要他不开口让她走,想来蔡三也不敢打发她。三下五除二吃了西瓜,感觉人要清醒有力些了,便扶着小丫鬟的肩头坐了起来,道:“你去厨房给我要点稀饭来。”

厨房里却也没怠慢,小丫鬟很快端了稀饭来,紫罗吃到一半,却在稀饭中发现了一只绿莹莹的死苍蝇。紫罗愣了愣,白着脸看向那小丫鬟,那小丫鬟吓得脸色雪白:“不是我啊。”

话音未落,紫罗已经狂吐起来。好一歇,她才抬起头来看着那被吓呆的小丫鬟:“你扶我起来。”

那小丫鬟见她脸色青白,眼里似要喷出怒火来,不敢不扶,因见她衣衫凌乱,头发蓬着,便好心道:“姐姐要去哪里,打点水洗个脸,梳个头,好么?”

紫罗冷冷地摇头:“不用。”硬撑着下了床,靠在小丫鬟身上往正房走去。这样的折腾法,她这个病大约是好不了了,但就算是要被挪出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虽是傍晚,外面风仍有些热,镶着金边的云彩挂在天际,院子里的紫薇花开了,在风中摇曳生姿,看上去分外美丽。紫罗视而不见,走三步歇一气,好容易到了正屋外,帘子外面一个丫鬟也不见,正屋中传出一片笑声,却是龚远和与丹霞、白露的。

  如果觉得喜盈门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意千重小说全集喜盈门 国色芳华世婚九阙凤华司茶皇后,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