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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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淡淡一笑,并不多语。倒是周清,含笑拉起龚婧琪的手,笑道:“我娘刚才还和我说,这些日子你们常来看她,她心里很感激呢。”

明菲看在眼里,暗想,下次不能再带龚婧琪来周家了。

周夫人指指那屏风:“都到后面去避着吧。”她虽失了地位,行事却不肯失了身份,对于这男女大防,看得极重。本来清虚与周渐都是相熟的,但明菲几人当着她的面都不敢放肆,屏声静气地躲入屏风后,静候清虚进来与周夫人诊脉。

清虚替周夫人号了脉,凝神细想片刻,开了方子,将方子递给周渐:“按这个方子拣上三服药,每服吃两日,每日三顿,饭前服,忌酸冷辛辣。先吃吃看,若是不好了又再说。”

周渐接过方子收好,犹豫片刻,递过一个红包:“道长辛苦。”他也曾听说过这守真子师徒的鼎鼎大名,能得他来诊病固然好,但却不知这诊金该怎么付。但想着,总归礼多人不怪,给了不要是一回事,不给又是一回事,便把这银子封了红包递上。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清虚摇摇头,并不接红包,“下次你直接到天庆观来寻我就是。我一般都在。”

周渐感激莫名,躬身道:“我送道长出去。”

待周渐与清虚出了屋子,周清几人方从屏风后走出,周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先谢过了明菲,便催几人回去:“天气冷,都回去吧!”

周清道:“我再陪你会儿。他们家不会说什么的。”

周夫人厉色道:“哪有这种道理?他们家是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越是体谅人,你就越该多替人家着想才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比不得做姑娘的时候了。你除了有父母有哥哥,你还有公婆和丈夫。你来看我们重要,在家里照顾体贴他们也重要。回去!”

“那伯母您好好休息,我们走了。”明菲几人互递了眼色,强拉着周清出了门。与陈莹的马车在街口别过后,明菲看向蜷在角落里情绪低落的龚婧琪,道:“三妹妹,我得了一匹衣料,那颜色适合你穿,等下你跟我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龚婧琪一惊,强笑着应了。

到得家中,薛亦青抱怨太冷,立刻就要躲进自己烧了地龙的暖犀阁里去,明菲拉住她,强制她在自己屋子里坐着:“大寒大热最是忌讳,缓过来才许去。”

薛亦青无奈,自在明菲的抽屉里翻了双陆棋出来,要与龚婧琪下,龚婧琪见她在明菲的屋子里自若得很,又深得明菲疼爱,不由黯然不已,强打起精神陪她打了一盘双陆棋,心不在焉,很快就输了。

薛亦青深感无趣,见金簪抱了衣料进来,便拉明菲的手去摸她自己的手:“嫂嫂,你看,我暖和过来了,我要走啦!”不等明菲回答,朝龚婧琪挥挥手,“三姐姐,有空来找我玩。”拉着娥妈妈一溜烟地去了。

明菲先让龚婧琪看衣料,讨论做件什么样的衣服好看,慢慢把话题转到周家身上去,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周大人的事,年底就会定下,很可能是流放,周家最多开春就要回老家去了。”

龚婧琪脸色发白,垂头不语。

明菲道:“你年龄也不小了,虽然遇到那种事情,但也不是你的错。现在你二姐和二弟的亲事都定了,老爷吩咐你哥哥和我替你寻访合适的人家,你倒是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

龚婧琪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颤声道:“嫂嫂,我,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就算是穷,一辈子都没功名也没关系,只要他懂得体谅我,尊重我,知晓冷暖好歹就够了,我不怕拖累。我,我不想再留在水城府了。”

穷,一辈子都没功名,不怕拖累,这说得再清楚不过,明菲沉了脸:“你想清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先不说他们家肯不肯,就是老爷和婶娘也不见得就会答应。”

龚婧琪淡然一笑:“他们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关系?您就帮帮我,就算不行,也让我心死吧。只求您帮我这一回,以后再不会麻烦您了。”

第234章 死了

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明菲失笑:“三妹妹,我帮你这个忙不难,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们不答应怎么能成?若周家不肯也就罢了;可周家真来提亲,老爷却断然回绝,婶娘再把人家的庚帖给撕了,你叫周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候周家骂我害他家失了颜面,老爷和婶娘也怨我给你找了这样一个人家,是居心不良,是害你,我又怎么办?连带着你大哥都要受气,你想过这个没有?”如果周夫人属意龚婧琪,她自然顺水推舟,但周夫人不肯,她又何必强按牛头饮水?

龚婧琪哑然,半晌方道:“那我先让二弟和他们说好,让他们找人去提亲,这样行么?”

龚家主动去提亲,自然比自己或者龚远和去周家提好得多。明菲放缓语气:“你想好了,做客人与做媳妇可是两回事,周夫人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该三思而后行。”

她虽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龚婧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周夫人大抵是不太喜欢她做儿媳的,可是她怎么也得赌一赌,龚婧琪站起身来,强笑道:“嫂嫂,那我先回去了。”

明菲便把丹霞叫进来帮她把衣料包上,送她出去。

龚婧琪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打发走随身丫鬟,先去寻龚远秩,得知龚远秩还在学堂里不曾回来,便绕道去寻李姨娘,她也没想着要找李姨娘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去找李姨娘说说话。到了李姨娘的房外,只听龚妍碧与朱姨娘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志得意满,欢快无比。

龚婧琪听得烦躁,离了李姨娘的院子,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乱走,不知不觉间,到了安闲堂的门口。

看门的婆子看见她,笑道:“三小姐是来看夫人的吗?”

龚婧琪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龚二夫人听说她来了,欣喜地起身去拉她的手,见冰凉刺骨,再看脸色也难看得很,吓得一迭声地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给你气受了?快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她自己都被关在这里面出不去,怎么替自己出气?龚婧琪看着她:“娘,你疼不疼我?”

龚二夫人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疼你啊,你怎么了?”

龚婧琪垂头道:“李姨娘送了二姐姐一条裙子。”

“咳!我还说什么呢!”龚二夫人不当回事,“你将来出阁的时候,她同样也要送你,礼必然更厚。”见龚婧琪不说话,便絮絮叨叨地道,“那小贱人运气忒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允了方家,现在倒成全了她!真是吃屎的运气!她那样儿的都可以找个做官的,你将来一定找个比她更好的,压着她,省得她找不着北!”

龚婧琪听了这话,便知从她这里是决计说不通的,只能是再去寻龚远秩,让龚远秩去和龚中素说。只要龚中素肯了,龚二夫人不肯也由不得她。

好容易等到傍晚,龚远秩归了家,听说龚婧琪一直坐在房里等他,衣服也来不及换,赶紧过去道:“三姐姐,你找我?”

龚婧琪犹豫再三,方低着头把自己的心事说了,生怕龚远秩如同明菲一般拒绝,先就流着泪把和明菲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末了添上一句:“如果不试上一试,我死了也不甘心!”

龚远秩见她哭得可怜,又听她说不怕周家穷,不怕周渐没前途,先就被感动了,觉得她从前那般爱财,如今如此通透,真是难得,当下便道:“我去和爹爹说。你等我消息。”立刻换了衣服去寻龚中素,他不敢说这是龚婧琪的意思,只推说,在学里听人说起周渐人品不错,便想到周渐与龚婧琪年貌相当云云。

才刚开了个头,龚中素就勃然大怒:“你糊涂!那周家如今正倒霉,没钱也就不说了,犯官之子不点元!他一辈子都没前途!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又是远路人,什么根底都不知,你竟要我把你三姐嫁给他?去吃一辈子的苦?荒唐!”

龚远秩被他激起牛脾气来,便道:“爹爹,我们家也不比他们家好到哪里去,就算是嫁娶都要哥哥嫂嫂补贴,同样也穷得很!当初邵家也有钱,但人品败坏就全败光了!可见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当不了官也不见得就能苦了三姐姐!”

龚中素气得操起手边的砚台就要去砸他。李姨娘在外面听见矛盾上升了,赶紧进来拦住龚中素,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您当心气坏了身子!”一边又朝龚远秩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龚远秩见老爹发怒,也有些怵,赶紧溜了。

李姨娘扶龚中素坐下,劝道:“老爷,您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二公子也是为三小姐好,如今二小姐与二公子都已经定了,就差着三小姐,说起来三小姐还是他的姐姐,他怎能不替她着急?这是手足友爱,您应该感到高兴啊!”

龚中素听她这样说,心情好了许多,仍不肯放下脸来,道:“哼,他翅膀硬了,竟敢和我顶嘴!”

李姨娘不轻不重给他捏着肩膀,温温柔柔地笑道:“二公子那是和您顶嘴吗?婢妾听着倒像是学生和老师讨论学问呢。男子不同于女子,他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见他长大了,敢于承担了啊,您更该高兴才是。”

一席话说得龚中素喜笑颜开,握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今日他这一闹,倒提醒了我,是得抓紧时间给三小姐寻门合适的亲事了。”

李姨娘服侍他舒服了,见天色不早,赶紧去厨下安排晚饭,才出了苍寒堂没多远,朱姨娘就来截她:“听说老爷给三小姐寻了人家?”

李姨娘笑道:“老爷是有这个意思。”

朱姨娘眼珠子转了转:“可说了是谁家?”

李姨娘摇头:“没说。只说要寻个配得上三小姐的好人家。”

朱姨娘暗自冷笑,甩甩帕子:“妹妹去忙吧。”转身去了苍寒堂,问清来龙去脉,暗自笑得内伤,假意跟着龚中素骂了一通龚远秩不懂事,哪里能把龚婧琪往火坑里推,转身却在想,如何把这事儿给弄成真。龚二夫人不是一直想要龚婧琪比龚妍碧嫁得好么?她偏就要叫龚婧琪嫁个一辈子翻不了身的犯官之子,看龚二夫人还怎么狂?拿什么来和她比!一个疯了惹人讨厌的主母,一个嫁了个破落户的嫡小姐,嘿嘿!什么东西!

不过隔了一夜,龚家二房的下人之间就四处传开来,说龚中素有意将龚婧琪许配给周家。

明菲知晓,便叫金簪去了一趟清风观,孙道姑便遣了个小道姑送了本书、带了几句话给龚二夫人,她自己没露面。

朱姨娘失足摔死的消息传到大房时,明菲正在接待陈氏从登州送回来的两个婆子和读蔡国栋的亲笔信。

蔡国栋在信里吩咐,让龚远和与三姨娘拿了他的信,去邵家将明姿接出来,送到乡下去陪二姨娘养病。言明只要邵家肯放人,明姿的嫁妆就不要了,又措辞严厉地说,这两个婆子今后就跟着明姿,伺候明姿,身份等同于他和陈氏,明姿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这两个婆子不用禀告就可以直接处罚她,断断不可做出丢了蔡家人脸面的事来。

这两个婆子都是蔡家的家生子,地头蛇,拿捏庄子里的人完全没问题。明菲一边暗叹陈氏会挑选人,一边笑道:“两位妈妈一路辛苦,又是第一次来我这里,今夜就歇在我这里,我让人给你们整桌酒席接风,明日我再送你们回府。”

那两个婆子说了几句客气话,跟着白露下去歇息,明菲方看向在一旁等得抓耳挠腮的王天保家的:“什么事?”

王天保家的赶紧上前,道:“奶奶,朱姨娘死了!”

明菲眨眨眼,惊异地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死了?”

王天保家的道:“说是在园子里走路,踩着了青苔,滑下去,头刚好撞在假山石上,当时就没了气。”说着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

金簪与丹霞会意,借口退了出去。王天保家的方小声道:“之前二夫人曾经偷偷出了安闲堂,不过人被发现的时候,她倒是在自己屋子里的。”

明菲赏了她一两银子:“你辛苦了,先不要声张,等隔壁过来报信又再说。”

王天保家的刚去了不久,李姨娘身边一个婆子就来了,先给明菲行了礼后,道:“老爷请大爷和大奶奶过去,有事相商。”

明菲见她丝毫不提朱姨娘死了的事,便笑道:“可说是什么事?”

那婆子陪笑道:“奴婢不知,大奶奶去了就知道了。”

明菲点点头:“等大爷回来,我们就过来。”

那婆子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的去了。

金簪撇撇嘴:“奶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也有儿有女,二小姐还立刻就要出阁,该知会一声才是。”

明菲道:“兴许他们不想声张。”

龚远和回到家中,听说此事,跑到里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容易忍住了笑,方问明菲:“你到底让孙道姑给她送了什么去?又说了些什么?”

第235章 揭穿

明菲只是让孙道姑把一张朱姨娘当初包在蜡丸里的借条夹在书中交给龚二夫人,并暗示龚二夫人,她屡次发疯的原因就出在那八珍汤里。孙道姑之所以不敢再来龚家,是因为怕自己被牵扯进去——朱姨娘为了能从大房那里多拿到钱财,有将从前一些事泄露出来的迹象。比如那两百两银子,就是因为她说出当初龚远和从枯井里逃生,是她的功劳,明菲这才多给她银子的。从量变到质变,龚二夫人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将朱姨娘置之死地的理由而已。

明菲道:“以朱姨娘的性格脾气,必然留有后手,从前的事情,定然还有人知道内情。我想,如今她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告诉我们从前的事,然后指望着我们去替她报仇雪恨。”

龚远和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先收拾了过去,看看他们怎么说。说不定已经闹起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待二人到了苍寒堂,正好达到高潮。

李姨娘亲自把守着院子门,不许人靠近,看见龚远和与明菲过来,忙迎上去低声道:“朱姨娘没了,里面正吵得厉害。老爷的意思,是想将这事儿给压下来,夜里从后门抬出去,悄悄埋了就行,不叫传出去,以免影响二小姐出阁。但是二小姐和三公子都不肯,所以想要大爷和奶奶在中间劝劝。”

明菲佯作惊讶:“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没了?”

李姨娘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与我一道商量二小姐的嫁妆。中午回去午睡,就出了事。发现的时候,躺在假山石边,头上好大一个洞,血流得到处都是,人都硬了。”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吓死人了。她若是肯带个丫鬟在身边,也不至于摔了跤都没人知道。”

明菲假意跟着叹了几口气,李姨娘侧耳听了听,道:“大爷、大奶奶赶紧进去吧,里面正吵得厉害。”

二人进了苍寒堂,只见龚中素黑着脸高踞座首,龚二夫人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嘴边噙着冷笑,不屑地看着跪在龚中素面前,哭成泪人的龚妍碧和龚远科。龚婧琪三姐弟则俱都不在。

龚妍碧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龚远科还比较好,好歹能说出话来,声嘶力竭地道:“求老爷报官,姨娘她死得不明不白!说是踩了青苔滑倒,那里分明就没有青苔!”

龚中素怒斥道:“她死的不明白?你倒是说说看,她是怎么死的?谁害的她?”

龚远科抬起头来怨毒地看着龚二夫人,猛然手一指:“就是她!就是这个恶毒的毒妇!是她害死了姨娘!”

龚二夫人冷冷一笑,不屑地看着龚中素:“她养的好儿子。都能血口喷人,诬陷嫡母了。我是听不下去了,老爷你看着办吧。”说完起身就走。

就是她害的又怎样?谁看见了?想这贱人,屡次下药害自己发疯丢丑失宠,坏自己的事,几次三番坏龚婧琪的亲事不说,如今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还要将从前那提也不能提的事情尽数推到自己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细想起来,如果没有这贱人,自己怎会落到这个地步?龚婧琪又怎会如此受尽委屈?再让这贱人活着,一切都会被毁掉!不如叫她死个干净,以免祸害到龚婧琪和龚远秩等人。

“我血口喷人?”龚远科大吼着站起来,拦住龚二夫人的去路,眼角扫到站在一旁的龚远和与明菲,悲愤地道,“你敢说你不是怕她把你做的缺德事说出来,才下手害的她?”

龚二夫人听了这话,镇定自若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松动,有些心虚地偷偷看了龚远和与明菲一眼,色厉内荏地道:“我做了什么缺德事?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说啊!”不等龚远科开口,她又看向龚中素,“老爷!你就任凭他这样欺辱我?报官!报官!让官府来查!我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安闲堂里被关着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现在的想法就是,不过一个贱妾而已。朱姨娘不死,步步紧逼,她和龚远秩、龚婧琪等人迟早都会毫无退路地倒大霉;左右都是死,不如叫朱姨娘死。只有朱姨娘死了,他们才有活路。只要她没被人抓住明显的把柄,龚中素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她,除非他不想要脸面,想要儿女的出路尽数被毁。所以她是有恃无恐的。

果然龚中素冷冷地道:“报什么官?一点家务事,一点意外,报什么官!是嫌我们龚家的脸面还丢得不够吗?是想毁了这个家是不是?”

龚二夫人得意地笑了。

龚远科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一点家务事,一点意外?虽然他的亲娘只是个姨娘,可是那到底也是和他龚中素生儿育女的女人,伏低做小过了几十年,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就是得了这样一句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龚中素,龚中素冷淡而威严地盯着他:“不许再胡说八道!谁敢出去乱说,我饶不了他!”

龚远科瞬间明白了,龚中素这是为了保住他那两个可以博取功名,为龚家翻身的嫡子。特别是立刻就要进京去读书的龚远秩!所以,他的姨娘只能是白白死了!他颤抖着嘴唇,古怪地一笑:“老爷,在你眼中,我姨娘她不是人,是不是?”他指着龚二夫人,“你可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龚中素皱起眉头,“我念你死了姨娘,突遭打击,神志不清,不和你计较,下次再这样不尊敬你母亲,可别怪我请家法!”

“她几次三番下手害大哥的性命!还有大哥至今没有子嗣,也是她害的!难道老爷也不管吗?是要等着将来再过继吗?”龚远科一声喊出来。

屋子里静得只听得见人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龚远和与明菲的身上。

原来知道内情的人就是龚远科。龚远和皱皱眉头,不高兴地道:“三弟你乱说什么!这种话不是胡乱说得的。你就算是不为同胞手足考虑,也要替龚家的名声考虑。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拉了明菲的手就往外走,“这些事情我不喜欢听,老爷和婶娘自己酌情处理吧。”

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闷响,龚远科发出了痛楚压抑地一声低喊,龚妍碧惊呼起来:“爹爹,您息怒,饶了三弟吧!”

明菲斜瞟了一眼,只见龚远科扑倒在地,龚中素气得山羊胡子乱颤,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龚二夫人冷笑着,满脸的狰狞:“三公子,你就丧心病狂地挑拨吧。我知道你读不好书,一直嫉妒你哥哥弟弟们比你强,好容易得了机会,就想把一家子都拉下水,跟着你一起难过,搅得家宅不安。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贱人生的小贱人,根种就是那个样子,烂泥永远也糊不上墙!”

龚远科挣扎着抬起头来,血红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龚二夫人看到他那可怕的表情,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龚中素好容易找到了一根鸡毛掸帚,举起来不要命地朝龚远科身上抽下去:“我叫你浑说!”

龚远和拉拉明菲的手,低声道:“莫要看了,看了晚上会做恶梦。”

李姨娘在门口一直候着,见只是二人走出来,便迎上去问:“怎样?说好了么?”

明菲摇头:“二小姐和三公子情绪挺激动的,劝不好。我们还是等稍后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过来吧。”

李姨娘见龚远和黑着脸,只当他们刚才受了气,忙道:“大爷才从衙门里回来,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

龚远和淡淡地道:“姨娘,若是他们还要闹,你方便的话,不妨劝劝三公子与二小姐,现在二小姐出阁的事是大事,天大的事情都该等她出了阁以后再说。”

李姨娘一愣,随即感激地道:“大爷想得真是周到。一有机会,我就去劝二小姐与三公子。”

龚远和点点头,“家里事多,烦劳姨娘辛苦些。”

“不敢。”李姨娘谦虚得很。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与薛亦青一道说说笑笑地将晚饭吃了,饭后一道去遛狗散步,待天黑尽,李姨娘亲自过来请龚远和过去。

她显然已经得知龚远科说了些什么话,看向龚远和与明菲的眼神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和同情,“三公子被打得够呛,但好歹是答应不再提这件事,老爷拨了一百两银子给朱姨娘办后事,买口好棺材,一切从简。挖坟的人已经出发,争取明日就把人埋了,过后在道观里做场法事就行,二小姐的婚期不变,也不通知郭家了。”

龚远和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明菲等到二更末,龚远和方才回来,进门就道:“还说叫我做什么,原来是生恐我把那句话放在心上,记恨二房的人,一门心思替他们开脱呢。我都说我不相信三弟那话了,还总不肯相信,硬拉着我要我陪他喝酒,说起我娘还活着时候的许多事情,又说我小时候如何顽皮,他费了多少心力,又说我们家人丁如何单薄,我需要兄弟扶持支撑。”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明菲摸摸他的手,起身将蔡国栋的信交给他:“让你这个姐夫跟着去把人接出来呢,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第236章 两清

朱姨娘的事情,在龚中素的多方镇压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对外只说她病了,只等到龚妍碧嫁后,再把这事说出来。送出去的棺材则说是一个普通通房,反正龚妍碧出嫁等等,也用不着她一个姨娘露面或者去送。

人下葬之后,由龚远秩出面去城郊寻了个道观,做了一场法事,又化了若干冥币等物,就算结束。

随着朱姨娘死去,龚中素要将龚婧琪嫁给周渐的谣言也不攻自破,再没人提起。而龚二夫人,自从那天出来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安闲堂一步,龚中素再不肯见她的面,看她的婆子也被卖了,重新换了个孔武有力,不苟言笑的。

龚远科嚷嚷的话都被龚中素记在心中,他生恐龚远科会头脑发热,跑出去乱说,甚至跑到衙门里去闹,下了狠心,将他给关在了屋子里,着人日夜看牢,就连朱姨娘下葬,也没让他去。

为了顺利出嫁,龚妍碧不敢公然戴孝,只能是连夜赶做了两身粗白布孝服,给龚远科送了一套,自己留了一套,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了常服。偶尔得了李姨娘的帮助,偷偷去看龚远科,姐弟俩只是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且不说二房如何处心积虑地将这事顺利瞒过去,这边龚远和、明菲与三姨娘商量好后,先由龚远和在衙门里请了个同僚作中人,又将蔡家族里一个德高望重的族老请好,挑了个日子,也不事先通知邵家,带着相关人等,一大清早就赶去了邵家。

邵家措手不及,先前惊慌莫名,后来听说是来接明姿回家的,生恐要搬明姿的嫁妆归家,立刻产生了抵触情绪,扬言要明姿替邵五守一辈子,坚决不放人。

待到见了蔡国栋的亲笔书信,又听说只要放了明姿,嫁妆统统不再计较,邵家欢喜得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邵大爷立刻就领了龚远和等人前面去,现去请了邵氏族人作证,出具文书,言明以后明姿生死嫁娶与邵家全无任何瓜葛。

邵大奶奶则给她大儿媳妇使眼色,笑道:“快进去帮你五弟妹收拾东西。”又虚情假意地让人去厨下整治酒席,留众人吃饭,明菲一口回绝了。

邵家大儿媳妇一瞧邵大奶奶的眼色,便知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自己去盯着明姿,不叫明姿把值钱的东西带回去呢。当下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笑道:“是,我这就去帮五弟妹收拾东西。”

明菲微微一笑,招呼陈氏专为明姿准备的那两个婆子:“两位妈妈赶紧跟着大少奶奶一起去。可别累着大少奶奶。”

那两个婆子得令,笑眯眯地上前,一左一右扶了邵家的大少奶奶,飞快地往后面去了。

邵大奶奶的脸色僵了僵,望着明菲和三姨娘干笑:“亲家想得真是周到。不瞒你们说,明姿跟着我们,实在是受苦了,她那身子骨实在太弱,我们节衣缩食给她买药,吃下去也是打水漂,不起任何作用。”

明菲懒得理睬她,只有三姨娘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少顷,洗萃进来道:“大奶奶,大爷说他那边已经弄好了,问什么时候走?”

明菲还没请邵大奶奶去催人,蔡家一个婆子已经沉着脸来请三姨娘与明菲去明姿的房里:“那叫少奶奶住的地方吗?这般埋汰人!比我们蔡家粗使丫头住的地方还不如!”

邵大奶奶脸一沉:“这是什么话呢!这位妈妈说话要小心!我们家如今就是这个样子!我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姨娘与明菲见她不顾身份与一个下人争吵,都沉默不语,放任那婆子发作。

那婆子见两位主人不吭气,心中有数,越发壮了胆子,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地道:“府上好仁厚,几千两的嫁妆白白送了人,还要叫我们四姑奶奶连头上用的簪钗都要留下来,这是什么道理?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叫人恶心!要不要叫族老们评评理?难怪得我们老爷舍不得我们姑奶奶在这里吃苦受罪,再过些日子来,怕就是见不着人了。水嫩嫩,娇养大的小姐,竟然给折腾成这样子,多亏我们老爷、夫人没见到,不然一定不饶!”

邵大奶奶气得够呛,知道明菲不好相与,只朝三姨娘发脾气:“府上这是纵着恶奴来欺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吗?我们再不济,也和府上是亲!她怎么敢?!”

明菲淡淡地道:“大奶奶莫要和她计较。她年龄大了,以前是伺候过我们老夫人的,就是在夫人面前也说得上话,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失了礼节。”又回头说那婆子:“妈妈说这个话不妥当,好歹我们四小姐与五少爷也算是做了一场夫妻,邵家怎会如此无情义?方才大奶奶还在说,全家节衣缩食给四姑奶奶买药呢,可见妈妈是弄错了。还不给邵大奶奶赔礼?”

明菲言辞之间,已是不再将自己当做蔡家的亲家看待了,邵大奶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只能顺着她道:“就是!多少药费都出了,我怎会图她那几根簪钗?误会,误会!”

明菲道:“赶紧的,收拾好,把人扶出来,还要赶路。”

那婆子虚虚朝邵大奶奶礼了礼,道:“四姑奶奶病得厉害,起不来。”

三姨娘与明菲对视一眼,请邵大奶奶跟着一道去瞧。到了明姿住的那间小耳房外,帘子刚打起,一股混杂着劣质炭味,药味,馊臭味的呛人味道迎面扑来,呛得众人一阵恶心。

明姿形销骨立地半靠在床头,头发像一把枯草,也不知多久没梳洗了,干焦焦地贴着头皮,原本生动妩媚的一双凤眼变得死气沉沉,脸颊瘦得瘪了下去,嘴唇干燥开裂,哪里还有邵五死时那种楚楚风姿?

她见众人进去,淡淡地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邵二少奶奶的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气喘吁吁地道:“二嫂,我记得你头发梳的最好,我就要走了,请你帮我梳梳头可好?”

邵二少奶奶不耐烦地翻翻白眼,不说话,表示自己的不屑与拒绝。明菲笑看着她,道:“早就听闻二少奶奶手艺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请二少奶奶给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邵大奶奶恨不得赶紧将明姿扫地出门,不耐烦地道:“让你梳个头也要躲懒?快去!”

邵二少奶奶无奈,只得强忍恶心,接过笛儿手里的梳子靠过去,握着明姿脏兮兮的头发,几次发出干呕。明姿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只道:“对不住了,我本想洗洗的,可灶上说,烧水费柴。”

邵大奶奶感觉有些丢脸,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快说出来,我收拾她!”

明姿道:“该怎么收拾?拿大耳刮子打可好?”

邵大奶奶一个“好”字未出声,明姿已经一把抓住丢了梳子转身要跑的邵二少奶奶的领口,抡起手掌,在她的脸上左右开弓一气狠狠打了五六下,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将她狠狠一推,喘着粗气,哈哈大笑着倒在床上。

蔡家的人自然是不会去拉,偏生邵家几位少奶奶也好玩得很,也没人去拉,也没人去劝,眼睁睁看着邵二少奶奶吃了亏,受了辱,只管躲在一旁幸灾乐祸。

邵二少奶奶吃了大亏,反应过来,“嗷……”地叫了一声,就要扑上去,蔡家两个婆子挺身上前,齐齐将她拦住:“二少奶奶,真是对不住,请您别和我们姑奶奶这个病人计较。”

明菲淡淡地道:“既然走不动,头发也不梳了,就先背出去,回家再说。”

蔡家的婆子也不管明姿脏臭与否,背着人就走。笛儿顺手将明姿仅剩的几根簪钗抓了,也不要屋子里剩下的其他衣物,兴高采烈地跟着蔡家人出去。

三姨娘见明姿衣衫单薄,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薄绵披风解下来,轻轻盖在明姿身上。明姿淡漠地回头看了看她,闭上眼装睡。

三姨娘还想说什么,笛儿偷偷牵了牵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三姨娘这才明白,明姿此刻心中连着她们所有人都是恨透了的,那点同情怜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菲注意到三姨娘脸上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披风拉开:“姨娘过来,我与你一道捂着,小心着了凉。”

三姨娘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想必是着恼我们来接她接晚了。那一千二百两银子还是早日还给她们罢,省得说我拿了钱不做事。”

明菲道:“何必与她计较。这不是把人接出来了么?你并没有食言。那银子不能落她们的手,就给她们请大夫,做衣服,把饮食搞好一点,全用在她们身上,她们也找不到话可说。夫人的意思也是这样。”

三姨娘点头称是。

到了前面,龚远和早提着马鞭等在一旁,见众人出来,便同明菲道:“我领族老他们去餐霞轩吃饭,过后来接你。”

明菲便叮嘱他:“若是喝了酒,就别骑马,让洗萃牵着,你雇个轿子回家,也不必一定来接我,使人来说一声就是。”

就像叮嘱小孩子似的。龚远和听得好笑,又不敢不听,敷衍地道:“知道了。快去,就等你了。”

那边明姿刚被婆子放上车,就昏死过去。

第237章 “孤勇”

见明姿昏死过去,那两个婆子也丝毫不见惊慌,很沉稳地去当着邵家人的面,大声禀告三姨娘与明菲:“四姑奶奶昏死过去了,也不知道先前吃了什么苦头,受了什么罪!要不要先请大夫看了,等人清醒了又再回去?”

这一嚷嚷,周围人都听见了。邵家人更是吓得够呛,不敢再假装相送,赶紧缩回去,将院子门关上,打算蔡家若是真的还要把人送进来折腾,就要搬出刚立的文书来,言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不许蔡家出尔反尔。

明菲暗自好笑,招呼那婆子:“既然人已经接出来,自是与他们家再无任何干系。过去的事也就不用再提了,赶紧回家,让人去请大夫来瞧!”

那婆子的目的本也只是为了臊臊邵家,见好就收,上了马车,自去给明姿掐人中不提。

明菲拉了心惊胆战,唯恐明姿就此死掉的三姨娘的手上了龚家的马车,将在一旁候着的笛儿唤过去:“你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马车驶动,笛儿顾不上保持平衡,先就冲着明菲与三姨娘各磕了一个头,垂着眼道:“奴婢有罪,没能护住四姑奶奶。”

明菲叫她起来,问道:“四姑奶奶这病,我看着是比从前凶险许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笛儿流泪道:“还不是那二少奶奶的毒心肠,自五爷出殡后,就再没得过热水用,洗脸洗脚都是冷水,奴婢还好,四姑奶奶身子弱,只好不洗头,不洗澡。屋子里炭也不给,四姑奶奶下红那病本已渐渐止住,竟然又厉害起来,吃的粗茶淡饭,又不许奴婢出去,一来二去就成了这个样子。您们要再不来,可真是不行了。”

三姨娘在一旁听着,突然冷笑:“你举起你的手来我看。”

笛儿不知所以,伸出一双白嫩的手去。

三姨娘劈头一巴掌就搧在了她脸上,怒斥道:“下作的东西!你这是长期用冷水,吃了苦头的手?我看着你倒是洗得干干净净,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这种不护主的下作东西,留你何用?”

笛儿被三姨娘那句“留你何用”给吓怕了,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三姨娘的双脚,哭道:“姨奶奶,求您不要卖了奴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四姑奶奶。”见三姨娘木着脸不动,又去求明菲,将车板磕得咚咚响。

明菲道:“先起来,回去再说。”明姿那脾气,平时对笛儿肯定是非打即骂的,她这样待人,别人又如何肯不顾性命地护着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对得起她。

待到了蔡府,三姨娘立刻就命人先将笛儿拖到柴房里去关起来,将明姿送到她原来住的梅花坞,叫人送了热水来,先将她打整干净,才送上床去。刚收拾干净,唐大夫就来了。

唐大夫给明姿诊了脉,开了方子,说了一大长串的医术用语,最关键的只是一句,明姿就算是养好身子,也从此再不能生育了。

送走唐大夫,看着明姿吃了粥,喝了药躺下后,三姨娘心有余悸,同明菲道:“今日见到四姑奶奶这样子,可把我给吓坏了。幸好没出大事,若是出了大事,老爷心里必然要怨我二人没有照顾好她。”

明菲知她害怕蔡国栋因此对她生怨,便道:“不管怎样,人总是好好地接回来了。这笛儿,姨娘是打算卖了她?”

三姨娘皱眉道:“我哪敢做主卖了她?只是四姑奶奶成了这个模样,她也脱不了干系。我只能先将她关起来,等老爷和夫人做主。不过我也是做过丫头的人,就算是要卖,也不会乱卖。”

这也算是防着蔡国栋事后怪责的一种手段,明菲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开:“明姿落到这个地步,其实还是邵家可恶。姨娘打算什么时候将她送去乡下庄子里?若是人手不便,让人来和我说一声。”

三姨娘道:“现下她身子太差,我也不敢轻易移动,只能是让她多将养些日子,好歹能坐得起车才行。”

二人又说了一歇闲话,忽听丫鬟来报:“四小姐与两位妈妈闹起来啦。”

三姨娘忍不住抚额叹息:“怎么说?”

原来明姿一醒过来,就嫌弃身边伺候的人手脚慢了,也不管是谁,立刻就开骂。那两个婆子也不是吃素的,又是得了蔡国栋与陈氏的话的,当下就拿软钉子给她碰。明姿便想着,在邵家她是没法子,回了娘家还要受气么?这必然是三姨娘见不得她回来,故意给她下马威,肯定不依不饶地闹,务必要叫三姨娘服软,不敢和她作对。

明菲真的挺佩服明姿这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的。才从狼窝脱身,一条命去了半条,竟然就有精力闹腾上了。难道她以为,蔡国栋不在,陈氏不在,她就是这家里最大的了?要由着她说了算?到了这个境地仍然弄不清楚状况,是可悲呢,还是孤勇?

三姨娘头疼不已,想到明姿连陈氏都敢打,不由露了怯:“只怕我请她去乡下,她也不肯去呢。”

明菲笑着将蔡国栋的信递给她:“姨娘不要怕,你上次教训她就做得很好。有老爷的信在此,你怕什么?待我去将这信念给她听听,她若是还不肯听,自有两位妈妈招待她。有什么话,你也只需同她说一遍。她肯听,就大家脸上都好看,若是不肯听,你管也不用管,面都不用见,省得见了烦心。”

二人一道去了梅花坞,明姿正尖着声音,颐指气使地道:“叫三姨娘过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一个婆子嘿嘿地笑着:“四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喊,多伤神气啊。姨娘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呢,大约是忙不过来的。您要说什么?说给老婆子听听,老婆子去替您传话。”

明姿抓起手边的碗就要砸,另一个婆子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将那碗夺过去,笑道:“哎呦,四姑奶奶,您病得厉害,怎么能拿得动碗?摔坏了可不是老婆子的不是。老爷和夫人要骂的。”

明菲朝三姨娘一笑:“怎样?你看她这精神头,很快病就会好起来。两位妈妈行事也是极妥当沉稳的。”

三姨娘一颗心放了回去,低笑道:“夫人总是最体贴的。”这明姿,就是一个同情不得,心软不得的。

一个婆子眼尖,赶紧迎上来接二人进去,忙不迭地给二人搬椅子,倒茶,殷勤得很。

明菲也不管明姿是什么表情,只把蔡国栋的信拿出来当着她念了一遍,沉着脸道:“等你好些就送你去庄子陪二姨娘,两位妈妈以后会照顾好你,你不要辜负了爹爹和母亲的一片苦心。”又和颜悦色地嘱咐那两个婆子:“烦劳两位妈妈多费心。”

那两个婆子忙表了一百二十个忠心,一迭声地保证不辜负老爷和夫人的重托;三姨娘又说了几句宽慰明姿的话,几人一唱一和,只气得明姿喘气。喘过后,又突然安静下来,目光沉沉地想起心事来。就算是被遣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又如何?等她病好了,蔡国栋回来了,求求蔡国栋,重新寻个人家也不是不可能。

明菲淡淡地看着明姿的表情。明姿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了任何指望,还以为自己这回绝处逢生,重新有了前途,所以可劲儿地闹。假设她知道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不知她会疯狂呢,还是会就此消沉,一蹶不振?不过明菲可以肯定的是,二姨娘如果得知明姿永远不可能再生育,定然会生不如死。

傍晚时分,洗萃来报,说是龚远和刚送走族老,又遇上了陈府的舅爷陈文同,又跟着陈文同去了陈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家,让明菲自己先回去。

明菲仍旧打发洗萃回去伺候龚远和,自己辞过三姨娘,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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