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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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话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数百条人命大案,着实让本宫心寒。本宫若是不惩处她,实难贵为国母,也枉为其姑,更是愧对皇上圣爱和百姓厚待,更别说云王府以她蒙羞了。如此种种,自然有百种理由让本宫将她关进刑部大牢。以听候皇上发落!”

“母后……”太子看着皇后,面色沉痛,似乎还想求情。

四皇子看着太子冷笑,倒是片字也没言语。

“皇儿不必再说了!”皇后摆手,不容置疑地打断太子的话,“你身为储君,寄予皇上和我天圣皇朝希望,不能太过心软仁慈,更不应该有妇人之仁和儿女私情。否则如何能将来接替皇上执掌天下?月儿太过顽劣,犯下如此大错你还替她求情,你这是害她,不是对她好。她受此教训之后若能成人改过,总会明白你和本宫今日一片心意的!”

靠!听闻皇后所言,李芸彻底无语了!

本来以为太子就够炉火纯青了,如今这皇后也不遑多让啊!果然是皇宫里生活的人,都不是人!皇后能稳坐皇后之位至今没被人扒拉下去,自然有本事。而想要拉太子下台的人怕也是数不胜数。这二人能在明刀暗箭中活得好好的,果然都是个人物啊!

尤其是这话语就是不见血的刀刃,一个口口声声说该惩治,却还为她求情,一个则是句句一国之母风范,打杀了她,还说为她好……

这二人不得不说在此刻上让李芸佩服不已。什么叫无耻?这就是!她真该好好学学!

“还不将人拉下去!”皇后话音一转,看向架着李芸那两名侍卫,声音颇为严厉,“关进刑部大牢,着人好好看守,等候皇上发落!”

“是,皇后娘娘!”那二人立即应声,拉着李芸重新向外走去。

“我会救你出去的,别怕!”四皇子声音细若蚊蝇地传进李芸耳朵。

李芸眸光微动,不言语一字。承诺谁都会说,要真做了才算数!她没有到谁都信的地步。想着若是在此时反抗的话,这里是皇宫,不服从皇后管制处置怕是对她如今来说更是罪加一等,那么宫廷的御林军就会齐齐出动,她如今刚刚初来乍到,对皇宫丝毫不熟悉,怕是逃不出去……

所以,看来今日这牢狱之灾怕是难免了!正好她也可以趁机看看这古代的刑部大牢是不是比安全局的监控还要牢固。也可以静观其变。若有人能救她出去就罢了。若是没人救她的话,再想办法吧!

李芸心里憋屈,但想着也只能如此了!遂不反抗,安静地让侍卫架着向外走去。

观景台静静,数十人都看着这一幕。不少女子都露出欢喜兴奋的神色。去了一个争夺太子殿下的强敌,如何能不开心?即便云浅月能活着出了刑部,怕太子妃之位也大势已去,更何况她们如何能让她活着出来?

太子和皇后则是心生讶异,云浅月今日如此安静,没有大吵大闹可是不同以往的!互相对视一眼,都齐齐想着她自小被众人宠着,没经过大变,想来真是吓怕了吧!

四皇子总感觉云浅月今日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皇后和太子一眼,垂下头,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哈哈,我赢了!”忽然一个轻扬的男声打破沉静,声音开心好闻。紧接着便听到有人一推棋盘,棋子刷刷落地,再接着就是两枚棋子向着李芸飞来,转眼间李芸身边一左一右传来两声惨呼,架着她的侍卫齐齐栽倒在地,然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衣衫摩擦桌面的沙沙声,似乎有人站起身向她走来,一边轻快地踱步,一边笑道:“月儿妹妹当真有我当年的风范!望春楼那种龌龊肮脏的地方就该烧了算,真是烧得好!依我看月儿妹妹不但无过,还是大大的有功之臣呢!当年我火烧红袖楼的时候,皇伯伯可是褒奖了我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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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芸没想到居然有人救她,身边的钳制被摆脱,她第一时间转身看向为她说话的人。

这才注意在一群花红柳绿的人群后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白玉桌,桌旁对面而坐了两人,桌上棋盘被翻起,棋子散乱,看来那二人刚刚正在对弈,因为人群众多且将二人身影挡住的关系,她才一直未曾发现场中居然还有这样独特的存在。

那二人都极为年轻,也就十**岁的样子。皆是面容俊美,身姿秀逸。其中一人正站起身向她走来,一身淡青色的锦缎长衫,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枚碧色玉佩,玉佩随着他轻快的脚步左右摆动。他眉眼飞扬,声音轻扬,随着他缓缓走出,挡在前面的人都齐齐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不少女子一改早先看太子的目光,全部都将目光移向了他,人人脸色微红,眸光躲闪,面露春色,似乎不敢看又不忍不看。一时间似乎连观景园内的空气都轻快了几分。

李芸猜想这个人刚刚说到皇伯伯,想来是皇族子弟了。她看着男子,想着从来到这个世界到如今总算看到一个顺眼的人了。不容易啊!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移开视线看向白玉桌旁端坐着的另一名男子,那名男子并没有起身,而是低着头盯着桌子上散乱的棋盘似乎在沉思。以她的视线只看到他一个侧面,但仅是一个侧面也可以窥探他俊美不凡的冰山一角。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向她走来的男子身上,暗暗想着果然古代盛产美男子,“掷果盈车”的典故真是存在的。这二人走在街上,怕真是能使道路不通。

“轻染!本来以为你出外历练七年,怎么也该沉稳了些,看来还是老样子。”太子看着出来的男子,面色似乎含了一些无奈和嗔怪,责道:“你幼年不懂事火烧红袖楼之事怎么能和昨日月妹妹火烧望春楼之事相提并论?那时你一人未伤,加之年幼,父皇宠你,自然不忍责怪,这回可是数百人命。”

“如何不能相提并论?我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行龌龊肮脏之事的地方而已。当年那些人要不是有你保着,我早就给烧个片瓦不留了。何止数百人,数千人也照烧不误。”那男子说话间就走到了场中,瞥了太子一眼,眉梢挑起,语气更为张扬。

李芸一怔,想着原来这个人就是轻染,也就是她贴身婢女口中所说的染小王爷了?

太子一窒,面色瞬间一沉,“那是人命,怎么能如同儿戏?”

“我的好太子皇兄,七年不见,你怎么越发的天真了?人命虽然可贵,但无耻下作,龌龊肮脏之辈的人命不要也罢!更何况这些年在你手中死去的人命何止百人?如今怎么悲天悯人起来了?真是稀奇!难道你只是对在月妹妹手上出的人命才会如此悲悯?”男子在距离李芸面前三步的距离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太子,口中啧啧称奇。

太子面色一僵,眸光刹那汇聚上一丝恼怒。

男子视而不见,轻扬的声音一改,忽然叹息一声,感叹道:“我听说了,你不喜欢月妹妹,不想娶她嘛,那也不要将人往死里逼不是?云王府虽然就这么一位嫡女,但是庶出之女可是众多,当初的始祖皇帝也没要求一定要嫡女才能为后,那就是说庶女也可以啊!月妹妹何必要辛苦学那恭谦礼仪,恪守性情?何必非要入宫?依我看月妹妹就挺好。这天圣上下没有一人能及得上她的真性情呢!”

李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稍纵即逝。这人可比四皇子讨喜多了。

“夜轻染!”太子僵硬的面色也含了怒意,看着男子声音加重,直直道出其名字,怒道:“始祖皇帝虽然没明言是嫡出还是庶出,但自古哪里有身份卑贱的庶出女子入宫为后的?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太子皇兄心里清楚。在坐的这些人哪年手底下不死个几人甚至几十人几百人的,据我所知这些年朝中很多贵族子弟都喜欢玩一种游戏,就是将最卑贱的下等人放到了马场上去,让那些人跑起来,而他们则是同时放箭射那些人,谁射中的箭最多,谁就是赢家。可以想象,那场面血流成河怕是不为过。我虽然七年不在京中都有听闻,就不信太子皇兄日日在朝能不知道此事?你若是不知道的话,那也太过孤陋寡闻了。”夜轻染叹息之后,声音又张扬了起来。

太子顿时一噎,似乎失了反驳的言语。

李芸为得到的信息眸光发沉,她直到此时才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这里是真真切切的古代。皇权至上,视人命如草芥。本来她以为这个身体的主人火烧了几百人真是罪无可恕,如今与那贵族公子间的游戏相比较起来,这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了。她稍微一想象那种场面就心里发寒。

“比起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月妹妹火烧望春楼之举简直就是大善。我就不信皇伯伯和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有此等事情存在。既然这些年皇伯伯和皇后以及太子皇兄都未曾制止这种残忍的游戏存在,那么如何今日就要置了月妹妹的罪去?这简直就是说不过嘛!”张扬的声音继续,夜轻染眉眼神情染上一丝嘲弄,很是轻微,不易被人看到。

李芸注视着夜轻染一举一动,却是真真实实将他嘲弄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这个染小王爷虽然是在救她,但何尝不是借她之事来说这种令人看不过去的残忍游戏呢?若要是今日惩治了她的话,那么朝中那些亲贵子弟就都有罪。这样牵连下去,事情可就大了。

这样想着,她对这个人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想着不愧是出外游学历练了七年的人。虽然行为举止张扬不羁,但看来比在坐这些人强多了去了。

太子脸色愈加发沉,看向夜轻染的目光也更是沉暗,似乎没想到他拿这件事情来说。

“就是嘛,若是月妹妹烧了望春楼有罪的话,那么这天圣上下的朝中大臣亲贵子弟日日玩那种游戏都有罪了。处置月妹妹而不处置那些人的话就说不过去的。”一直未言语的四皇子此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夜轻染,又扫了一眼李芸,眸光微动。

太子闭口不语,沉暗的目光转向李芸,幽深难测。

“而且轻染那句话可是说对了,圣祖皇帝也没说一定要云王府嫡出女子为后,云王府庶出子女多了,月妹妹一人不恪守礼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死伤了望春楼百人而已,每年这天圣朝中因为那种游戏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又该怎么算呢?太子皇兄不是也一直未禀告父皇处理吗?怎么今日就偏偏盯上月妹妹了?难道真是因为她喜欢你的关系?”四皇子话语不留余地,任何打击太子的机会他都不放过,话落,转头对李芸笑道:“若是因为如此的话,月妹妹可就要看看了,这就是你这么些年喜欢的人呢!你一颗真心空付不说,若你因此入狱的话,让我等真心为你好的人该有多伤心?”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暖味绵绵。

李芸嘴角微抽,想着这个四皇子真也是够无耻的。他是真心为她好吗?不见得吧!

“是呀,让真心为你好的人该有多伤心呢!呵呵……”夜轻染看着李芸轻笑起来,张扬的声音一改,说不出的轻柔,因了他语气改动,刹那观景园暖如春风,润如细雨。连太子阴沉的脸色似乎都朦胧起来。

李芸看着他眸光闪动的趣味,再听声音和那语气,顿时恶寒。她对于这个身体如何不被讨喜早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听他们的话中所言她倒是成了香饽饽了。她垂下头,难得地翻了个白眼。

夜轻染正看着李芸,见她翻白眼的动作顿时一愣,须臾,笑声更加肆意起来。

四皇子在李芸和夜轻染身上不停地穿梭,眉头轻蹙,似乎想不明白夜轻染举动。

不但是四皇子想不明白,就是皇后和太子也想不明白这个出外游历七年刚刚回来的人怎么会对云浅月上心了,居然为帮她得罪他们不说,而且还挑出天圣朝中贵族子弟内部的丑闻来,这可是牵连甚广最不讨喜的事情。而他刚刚回来还未在朝中站稳脚就敢如此肆无忌惮树敌,比七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让人不懂。

沉默许久,太子沉暗的眸光淡去,看着李芸和夜轻染,凤眸幽如深潭,再次出声,“轻染和四皇弟的话的确都正确,但这些年那些贵族子弟玩耍的都是家奴,父皇和本太子虽然有所耳闻也不好过问臣子家中之事。但今日月妹妹火烧望月楼死去的数百人可不是云王府的家奴,这件事情在京中闹得甚广,京中百姓人人不满此举,文武百官更是都有微词,若是不惩处了月妹妹的话,恐怕天圣子民暴乱不满。到时候可是不好收场了。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给百官和天下子民一个交代为好。”

李芸闻言脸色发寒,没想到这个太子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真是可恨!

夜轻染没想到他一番说辞尽数被推翻,太子还要治云浅月的罪,而且轻轻一句臣子家中之事不好过问的话就将那些残忍的屠杀游戏定型,而且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面色也微微一沉,看来真是小看夜天倾这个太子了,他倒是不同于七年前了。

夜天倾话落,不等夜轻染言语,幽深的眸光冷冷一笑,语气清厉不容置疑,喝道:“来人,将云浅月押入刑部大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准探视,听候父皇发落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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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天倾话落,四周涌出数十大内侍卫,齐齐将李芸用剑指住,也同时将距离她最近的夜轻染和四皇子包围其中。显然,这些人都是太子的心腹。对他为命是从。

李芸心底发寒,刚刚皇后喊了几遍侍卫拿她,那侍卫们都慢腾腾的。如今太子一声令下就如此迅速,显然可见这个太子平素行事风范让人不敢忤逆。她不明白这个身体主人怎么就让太子如此不放过。她看向夜天倾,袖中拳头攥紧。这个人最好祈求别落到她手上,否则她必报今日之恼恨。

皇后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一直沉默静观其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并未出声制止。

四皇子则看向夜轻染,似乎在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夜轻染面色微沉只是一瞬,薄唇微勾,随意地伸手抚了抚本来没有褶皱的衣摆,就是这一个动作看得围着他周围的侍卫齐齐面色一变后退了一步,他慢悠悠地道:“我七年不在朝中,还没发现这天似乎变样了呢!当年整个皇宫外加天圣上下谁人见着我不躲着走,怎么着?谁借给了你们胆子敢用剑指着我?”

最后一句话虽然很轻,但整个观景园的气流刹那变得暗沉起来。

那些侍卫顿时骇然地又退了一步,身子微颤,握着剑的手也几乎拿不稳,但因为夜轻染距离李芸实在太近了,他们不敢靠近,所以只能将夜轻染和四皇子都围了起来。如今闻言都将目光看向太子夜天倾。

有些人更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七年前谁人不知道天圣的混世魔王染小王爷夜轻染?他不杀人,对谁都笑如春风,但是整起人来真是让那人生不如死。被他整过的人不计其数,整个朝中几乎少数几个人没被整过,每当他出现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都会有人望风而逃,对他退避三舍。连皇上都是无奈。后来还是德亲王老王爷不忍整个京城被他弄得乌烟瘴气,这才将他赶出去历练,帝京城才自此安静了下来。他七年不出现在京中,众人几乎都将他遗忘了。如今想起那些他的整人事迹,只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越加心底发寒。

而不少女子也想起当年之事,当年有些大胆的女孩对着刚刚幼年的小王爷只要露出喜欢的神色,便会被他扔进荷花池,那据说还是轻的,已经手下留情,对于得罪他的男子,那惩治的招就多了去了。想到此,那些女子看着夜轻染眼中的春色亦是齐齐退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被他的俊美张扬所倾倒。

李芸暗赞,没想到有人气场这么大!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怕成这样。又一想他一定曾经做过什么,才让人怕成这样。

“是啊,轻染你这些年不在京中,这天圣的天还真是变得不同了呢!这些奴才是越发地没规矩了。”四皇子瞥了一眼同样指着他的刀剑,声音微沉,“你这回回来,还是要好好的替父皇惩治了这些奴才才是。否则他们有人撑腰,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四皇子话落,瞥了夜天倾一眼。

夜天倾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越加暗沉,他顿时恼怒地看向侍卫,“本太子令你们押下云浅月,你们用剑指着四弟和小王爷做什么?”

“太子恕罪!”那些侍卫本就害怕夜轻染,如今闻言齐齐扔了刀剑跪在地上。

“一群废物,滚起来,将她押入刑部大牢!”夜天倾太子显然怒了。没想到他辛苦调教的人在夜轻染面前如此不堪。

“……是!”那些人立即起来,冒着胆子颤抖着绕过夜轻染去抓李芸。

“晚了,你们以为刚刚得罪本小王会这么轻易饶恕?”夜轻染漫不经心一笑,忽地轻轻一挥手,他手中红光一闪,只见一条赤红色的小蛇从他衣袖中飞出,顷刻间只听一片惨叫连连,数十人扔了剑,齐齐抱着胳膊躺倒在了地上。

胭脂赤练蛇?李芸一怔,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这种好东西。

夜天倾面色一变,声音骤然一沉,“夜轻染,你在皇宫内公然伤人,违抗本太子命令,到底意欲何为?”

皇后也面色一变,但依然装作镇定而坐,只是脸色发白。她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蛇。

四周一些女子都没看清夜轻染出手,只看到那些人躺在了地上,所以,并没响起惊叫声。而且有些人还崇拜的目光看向夜轻染。觉得若是谁人能得这染小王爷真心,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见李芸两眼放光地看着夜轻染,不由更为嫉妒。凭什么这个纨绔不化的女人能得染小王爷如此庇护?真是可恨!

“看来你又得到好东西了呢!”四皇子看着乖巧地又回了夜轻染衣袖内的小蛇,无视太子阴沉的脸,笑着道。

“本小王好东西从来就多的是,你要不要见识一下?”夜轻染闻言看向四皇子挑眉。

四皇子含笑的面色顿时一僵,摇摇头,“好东西还是给用得着的人用比较有意义。”

夜轻染轻叱了一声,不屑地道:“瞧你的胆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小。真是没种。”

四皇子顿时一怒,瞪了夜轻染一眼,“你有种?你也就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已。要是你能上得了台面的话,怎么能被德王叔给赶出京城去的?”

“那是本小王觉得这京城玩得没意思了,想出去溜溜弯。”夜轻染道。

“那京城既然没意思,你如今怎么又回来了?”四皇子紧追不舍。

“自然是因为外面没意思了,如今京城又有意思了,所以我才回来了啊!”夜轻染理所当然地道。

四皇子顿时一气,一甩袖,恼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话落,他似乎不甘就这么被堵回来,小声且置气地道:“你有本事今日从他手中将云浅月救出来才是本事。”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想将她救出来?是因为有情,还是因为她有用?”夜轻染唇瓣微动,声音避开众人传到四皇子耳中。

“无论如何也不用你管,你想救他难道没目的?”四皇子眨了眨眼睛,同样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我嘛……”夜轻染看向李芸,见她紧盯着他衣袖,嘴角微抽了一下,对上四皇子探究的视线,他呵呵一笑,随即板起脸来,毫不留情地道:“要你管!”

“你……”四皇子气急,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暗暗骂了一句。别说出外历练七年,就是十年二十年,这个小魔王也改不了性子,还是一样德行。

二人你来我往,似乎全然忘了上面震怒的太子和四周哀叫的侍卫。

“夜轻染,你在皇宫内公然伤人,违抗皇后和本太子命令,到底意欲何为?没听到本太子的话吗?出外七年本来以为你有所长进,如今越发无法无天了!”夜天倾只看到那二人嘴动,听不到声音,见他话落无人理会,脸色更沉。多少年无人敢顶撞忤逆他了。这个夜轻染一回来就和他作对。真是可恨。

“听到了,太子皇兄声音这么大,四周的花草都颤一颤。真是让我害怕啊!不过太子皇兄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怎么说月妹妹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你不喜欢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狠心关她进大牢?你忍心,我可不忍心。本小王从来都是最惜花的。可舍不得一朵倾城之花就此枯萎。那多可惜?”夜轻染明显的不当太子的话看在眼里,几句轻言轻语就将太子暴杀的气氛一扫而空。

四皇子心中暗骂,他夜轻染说这句话也不知道脸红,他会怜香惜玉?鬼才信!

太子震怒,额头有青筋暴起,紧紧盯着夜轻染,夜轻染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慢慢收敛了震怒,不再理会夜轻染,慢慢道:“今日之事本太子念你刚刚回来,暂且不追究。”话落,顿了顿,看向李芸,声音极沉,“自古都言红颜祸水,今日因为你险些让我等兄弟反目,就算本太子再想对你轻罚,看来也不行了。”

李芸对这个人已经彻底没了表情,冷漠地看着他。

“来人,请本太子隐卫,将云王府云浅月押入天牢。若敢反抗,无论死伤。若有人相助,视为同犯,不计后果,一并拿下。”夜天倾这次声音不高,却是极具威力。眸光戾气明显。此时才彻底展示一国储君优势和威仪。

他话音刚落,四周上百人身着紧身黑衣劲装,齐齐出现,绕过夜轻染和四皇子,将李芸瞬间围了起来。

李芸一动不动,知道她若是动一下,怕是不死也伤。夜轻染看着出现的太子隐卫,薄唇紧紧抿起,眸光幽暗。他没想到夜天倾对云王府云浅月真到了片刻也不容的地步了,他都如此力保,居然还不能让他让步。袖中的手攥紧,想着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他动手虽然轻而易举能救了云浅月,但怕是后果不容乐观。夜天倾一定会借此事让云浅月带上红颜祸水,让他兄弟反目的罪责,那比火烧一个小小的望春楼可是大多了。皇上定不会容忍。如今再不比幼时,他不可以太过胡闹。若是公然和太子在皇宫作对,甚至血染皇宫的话,皇上那关怕是过不去。

想到此,夜轻染恼恨地垂下头开始想对策。

四皇子看着隐卫,嘴角微翘。今日即便救不出云浅月,能引出夜天倾的隐卫来也算是成功了一半。至于云浅月……他倒要看看这小魔王还能救出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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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隐卫浓浓的暗沉肃杀之气弥漫整个观景园,观景园陷入死一般沉寂。

那些千金小姐一个个吓白了脸,她们平时在家中和庶女姐妹姨娘斗个你死我活,但那无疑都是小打小闹,如何见过这种肃杀场面?一个个对太子崇敬钦慕的同时又多了一分畏惧和心颤。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皇后自夜轻染出现插手此事后就一言不发,如今更是坐壁旁观起来。

“呵呵,没想到七年不见太子皇兄越发有魄力了,这隐卫可都是一等一的死士呢!我好久没打架都手痒了,真想试试太子皇兄隐卫的实力。”片刻,夜轻染抬起头,轻笑道。

夜天倾面色沉暗,警告道:“这可不是玩笑,你可要想好了。不是什么都能玩的。”

“哎,真没意思,本来看着月妹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受难,我也想着学习英雄救美救上一救,她对太子皇兄死了心,也好一颗真心倾慕在我身上,也让我感受感受被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感觉。没想到太子皇兄不给弟弟我这个机会,着实让人伤心。”夜轻染玩世不恭的面色难得露出伤心神色,幽怨地看了夜天倾一眼。

夜天倾面色稍缓,也不理会。对着隐卫一挥手,隐卫押了李芸向外退去。

“暮寒,自己的亲妹妹就被押入大牢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无动于衷,坐得可真老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亲哥哥呢!”夜轻染将目光看向那张玉桌上依然稳稳端坐盯着棋盘和散落的棋子沉思的年轻男子,笑道。

李芸一愣,顺着夜轻染目光看向那名男子。那个人是她的亲哥哥?

太子闻言也顺着夜轻染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名男子,神色微动。

“是啊,我们两个在这里拼死保月妹妹不得,你这个亲哥哥坐得可真老实。”四皇子也看向那名年轻男子。

那名男子闻言缓缓抬起头,向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又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有圣上这个姑父在,皇后娘娘这个姑姑在,家中爷爷虽然卧病在床也还是不糊涂的,月儿所犯不过是些许小事儿而已。哪里由得着如此大动干戈,甚至出动太子殿下隐卫来押她?实在小题大做了。本世子不是不管,而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弱女子而已。在坐谁人杀的人都不比她少,岂不是都有罪?”

李芸闻言暗赞了一声,哈,原来真正厉害的人在这里。

夜轻染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再次恢复张扬,似是极为开心,“说得有理,实在是有理。暮寒兄,本小王以往还真是小看你了,哈哈哈……”

整个观景园都飘荡着他的笑声,一边笑一边看着云暮寒乐不可支,“不错,在坐谁人杀的人都不比她少,她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劳动太子隐卫实在小题大做。更何况有皇伯伯这个姑父在,皇后娘娘这个姑姑在,云老王爷依然健在,谁能真欺负了月妹妹去?哈哈……”

太子看着一本正经的云暮寒和夜轻染脸色越来越发黑。

夜轻染越说似乎越是开心,无视太子漆黑的脸色,对着李芸摆摆手,“月妹妹,你就去住大牢吧!且放心地住着,刑部大牢可是个好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太子皇兄也是为你好,先拿了你,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稍后你玩一圈再出来,照样还是你。只要皇伯伯不倒,皇后娘娘不倒,云王府不倒,谁能真打杀了你去?”

话落,他忽然眼睛一亮,“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大牢没意思我可以陪你一起,正好我们做伴。啊,就这样,你会玩支色子打马吊吗?会玩斗蛐蛐垒长城吗?会玩……”

“夜轻染!”太子阴沉的声音打断夜轻染的话。

“走,我们这就一起住刑部大牢去。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你放心,有我在,绝对让你玩得开心,一点儿都不想家的。”夜轻染不理会夜天倾,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李芸身边,伸手挥开太子隐卫,拉上李芸就走,还不忘对太子摆手,“太子皇兄不用派人送了,刑部大牢我熟悉的很,自然知道怎么走。啊……有七年没去过了,不知道那牢头换了没?还认识我不?可以喝一杯……”

李芸心里暗笑,这个人着实是个混世小魔王,谁都不怕的!

太子隐卫一个个面面相眈,都看向太子听从指示。

夜天倾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身,对着夜轻染怒道:“夜轻染,你够了。别以为本太子一再地纵容你,你越发地放肆不将我看在眼里了。如今你敢再胡闹试试?”

夜轻染停住脚步,眸光有一股凌厉之色一闪而过,不过瞬间之事,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夜天倾愤怒的脸色笑嘻嘻地道:“我哪里敢不将太子皇兄放在眼里?我今日可是看得清楚明白你穿着的是太子朝服呢。这明黄的颜色着实显眼,天圣上下除了皇伯伯也就你敢穿。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不认识你呀。”

夜天倾闻言面色沉怒不减,紧紧盯着夜轻染。须臾,他缓缓抬步向着夜轻染和李芸走来,步履沉稳,虽然是简简单单的步子,但是在他如此走来,凭空流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李芸移开视线看风景,她是一眼也不想看这个男人了。

夜轻染看着夜天倾走来,眸光微动,宽大的衣袖下抓着李芸的手微微一紧,随即松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含笑看着夜天倾。

夜天倾走到夜轻染和李芸面前,微沉的目光凝视夜轻染片刻,淡淡道:“我真好奇,月妹妹是如何打动了我们天圣的混世魔王染小王爷?如此让你倾力保她?”

“什么叫倾力保她?”夜轻染翻了个大大地白眼,“我根本就没尽力好不?若是尽力的话她还能在这里?早在云王府的闺阁睡她的安稳大觉了。”

“那你大可以尽力试试!”夜天倾眯起眼睛。

夜轻染也眯起眼睛,似乎也被夜天倾如此紧咬着不放人激起了怒意,慢悠悠地道:“既然太子皇兄如此盛情,那本小王就试试也无妨。不过若是这些隐卫尽数损去的话,太子皇兄可不要到皇伯伯面前哭鼻子,说我欺负你。”

夜天倾眸光凝聚厉色,抿唇看着夜轻染,一言不发。

夜轻染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看来真要出手。许久不出声的李芸忽然甩开被夜轻染抓着的手,淡漠地道:“算了,不就是刑部大牢吗?我去就是了。”

她就不信古代的刑部大牢能关得住她!

夜轻染一愣,转头看向李芸。夜天倾也看向李芸。

李芸也不理会二人,转身就走。她不是傻子,相反聪明绝顶。虽然初来乍到,但是经过这一番变动该得到的讯息也得到了个七七八八。若是今日真因为救她而让这一对堂兄弟反目的话,那么她本来小小的一件放火烧人的事情便会变成了天大的事情了。到时候想活着出来还真是一件难事。就算她有本事逃出刑部大牢,也怕是逃不出皇族势力铺天盖地天涯海角的追杀。得不偿失。

“还不跟上,带云浅月去刑部大牢!”夜天倾袖中紧攥着出手的起始势不松,似乎只要夜轻染动手他就出手。

夜轻染看着李芸离开,不怒反笑,嘴角微微勾起,这个小丫头比七年前有趣多了。

太子隐卫得了命令,立即上前押住李芸。

皇后收回视线,似乎暗暗叹息一声,眉眼凝聚一抹说不出的哀伤和忧色。温婉庄严的皇后装似乎也因为她的转变失色了几分。

那些被吓得白了脸的女子再次兴奋起来。云浅月这回连染小王爷都保不了你,看谁还能保得了你。进了刑部大牢,休想再活着出来。

四皇子看着夜天倾,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再变。

观景园再次陷入静寂,只听到李芸被押着离去的脚步声。丝毫不乱。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监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大约五十岁年纪,保养极好,身穿宫廷大总管的太监服,手执一柄佛尘。一边跑一边喘,虽然看着慢,但很快就跑到了近前,正好拦住了太子隐卫押着李芸离去的脚步。

夜天倾看着老太监蹙眉。

夜轻染忽然一乐,“陆公公,好久不见了,您可想我?”

“哎呦,染小王爷,老奴自然是想你的,您走了这七年来,老奴是夜也想,日也想,就盼着小王爷早些回来呢!”老太监看着夜轻染,一句话说完,眉眼都笑成了花,对着皇后,夜天倾,夜轻染,四皇子深施一礼,“老奴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染小王爷,四皇子……”

“陆公公不在父皇身边侍候,何事劳动您亲自来跑一趟?”夜天倾缓和了声音问。

“回太子殿下,这件事还就得老奴亲自来,别人来老奴怕是给景世子交待的差事办砸了。那老奴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陆公公看了李芸一眼,回完夜天倾的话转向被押着的李芸,似乎没看到太子隐卫的肃杀之气,笑呵呵地对她道:“景世子吩咐老奴来知会浅月小姐一声,说知道浅月小姐今日也来了赏诗会,他正在和皇上下棋,一局棋马上就要下完了,要浅月小姐在宫门口等他一等,一会儿他和浅月小姐一起去云王府看望云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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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陆公公虽然年迈,但吐字清晰。他话音一落,整个观景园静寂无声。

皇后微露讶异,夜天倾眉头皱紧,四皇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芸,似乎人人都不明白十年不出府的容景为何要有此一番话传来。尤其还是这当口上。云王府他自己不会去?单单要和云浅月同路?这岂不是明显在保云浅月?

尤其是那边正暗自得意的一众女子,听闻皇上身边大总管来亲自传达景世子这一番话更是人人嫉妒得不行。景世子七岁时就胜过了当年文武状元,被皇上誉为天圣神童。只不过后来一场大病险些让他失去生命,所以,一直在荣王府卧床养病,闭门不出。但每一年的新任文武状元都会被皇上指派到荣王府和景世子比试一次,斗志昂扬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十年来,无数人败北,天圣文武状元无一人能抵过景世子之才华。他因此坐稳了天圣第一奇才的桂冠。

这样一个对于天圣神邸一般的存在,如今十年后第一次出府的第一件事就保恶名昭彰的云浅月,实在令人气愤嫉妒到不行。在她们的心中,景世子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几乎观景园内所有人都不明白云浅月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染小王爷和景世子出面保她。要知道那二人可是不同于别人,一个十多年前仅七岁稚龄就名扬天下至今长盛不衰,一个同样十多年前还是个小娃子就将天圣上下搅得乌烟瘴气。换句话说这二人在天圣跺一跺脚地面都震三震的人物,如今同时出手保云浅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呵呵,看来今日月儿妹妹还真是不犯牢狱之灾啊!”夜轻染低低笑了起来。

夜天倾脸色不好,看着陆公公,问道:“父皇可有话语传来?”

“回太子殿下,皇上知道景世子今日出府和染小王爷今日回京,实在是高兴,就免了早朝。如今和景世子下了一上午的棋,要说景世子可真是厉害,十年前皇上下不赢景世子,如今还是下不赢景世子。皇上这半日夸了景世子不下十句。说景世子当真不愧我天圣第一奇才呢!”陆公公提起容景,眉眼笑得眯成一条缝,显然是与有荣焉。

夜轻染撇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那个弱美人……”

“皇上可是知道景世子指派你来给月儿传话?”一直不开口的皇后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依然被押着的李芸,出声询问。

“皇上自然是知道老奴来传话的。而且还嘱咐浅月小姐一定要好好招待景世子,万不可再发脾气连景世子也作弄。并且让浅月小姐这些日子就不必进宫了,专心侍候云老王爷。”陆公公垂头,据实以告。

皇后点点头,看向太子,眉眼神色似乎轻松了几分,问道:“皇儿,你看此事?”

“既然景世子要和月妹妹一起去云王府看望云老王爷,父皇也已恩准,儿臣岂有不遵循之礼?儿臣也不过是想给月妹妹一个小小的教训,以警其他人效仿,才不顾心痛拿下月妹妹。若真是将月妹妹关进刑部大牢,儿臣也是不忍的。坐这个位置艰难,想必母后能够谅解。如今儿臣也算给满朝文武颇有微词的一个交代。”太子面色所有情绪尽数褪去,缓了口气,看着李芸,眸光和暖,“想必月妹妹能明白本太子的一片心。”

李芸轻叱了一声,恍若不闻。这人极品已经到一定等级了。

夜天倾对着隐卫摆摆手,隐卫顷刻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他似乎根本看不到李芸不屑的眼神,缓步走了一步到她面前,伸手要去帮她抚平被押褶皱的衣袖。

“闪开!”李芸挥开夜天倾伸来的手,嫌恶地退出两步,看着他一僵的面色,想着如今她不是什么云浅月了,有必要将话说明白。郑重道:“今日你我情断,自此希望再无瓜葛。我誓死不会嫁入你的太子府。也不会入宫。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你听好了。”

古人最重誓言,李芸要的就是堵死这条可能复苏的路。

夜天倾面色骤然一变,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芸,对上她坚毅漠视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再不复以往羞怯痴迷,他身子一颤,忽然感觉某种一直不被他珍视但很重要的东西悄然飞走了。

“月儿!”皇后惊呼一声。想要出声制止为时已晚。

李芸再不看皇后和太子一眼,对着一旁看着她愣神的夜轻染道:“今日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就这一句?”夜轻染不满地看着云浅月,“我救你要的可不是你欠我人情?”

李芸皱了皱眉,真是虎落平阳啊!她以前一个人情别人求都求不来,如今上赶着送上居然还有人不想要。她想着自己能有什么东西给他,低头摸索了一下周身,除了珠玉粉黛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手腕的碧玉镯子看起来价值连城,她扬了扬手,将镯子对向夜轻染,意思不言而喻。

夜轻染脸一黑,“本小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缺这个。”

李芸耸耸肩,“我就一句空口白话,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夜轻染再次一怔,忽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月妹妹果然不同于七年前了,如今真是有意思多了。”

李芸抬眼看天,耽搁这么久,太阳已经偏西。她想着如今灵魂都换了一个,她可不是不同于七年前吗?不过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道,怕是永远也不敢对人说了。

“本来可没打算要你什么,不过如今我改变主意了。”夜轻染止了笑,眸光闪动,璀璨如星辰。认真地道:“好,就依你所说,我就要你一个人情。”

李芸点点头。她的人情重不重以后他就知道了。遂不在说话,转头看向她一旁恭敬而立的陆公公,问道:“公公可有见到我的贴身婢女?”

“浅月小姐的贴身婢女彩莲如今就等在外面,您出去就能见到了。”凭借侍候皇上三十多年的经验,识人无数,陆公公敏感地察觉到今日的浅月小姐似乎与以往不同了。难道真是昨日经此望春楼一变,让她改了性子?

李芸点点头,原来她的婢女叫彩莲。再不逗留,抬步走上玉桥,向外走去。

“浅月小姐可不要忘了景世子的嘱托,您一定要在宫门口等候他的。”陆公公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

“晓得了。”李芸不回身应道。

四皇子和夜轻染费了九年二虎之力都没能从太子手中救出她来,那个景世子轻飘飘一句话就保下了她,这个人能有这份本事她自然是要见见的。就凭借这一份人情,不管那人是黑是白,是什么目的救了她,她出于礼貌,总要等上一等的。

李芸刚走两步,夜轻染忽然快走了一步,伸手拉住她的手,“等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不认识路,我正好也要去云王府去看看云老王爷,这就跟你出宫。”

李芸偏头看夜轻染。

夜轻染对她眨了眨眼睛,贴近她耳边小声道:“我费了这么大劲险些手染鲜血都没救了人,那弱美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功劳全抱走了,着实令人恼恨。”顿了顿又道:“月妹妹,你可要记住我的功劳哦,不能被那弱美人给骗了去,那家伙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些。”

李芸看着夜轻染恼恨不甘的神色,低声轻笑,并不言语。

夜轻染心中此时正恨恨的,乍一看到李芸笑容顿时一呆。他以前觉得女子都笑得艳而媚,甚是反感。今日这样的笑容清丽无暇,极是纯粹,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不由一时间忘了恼恨,怔怔地看着她,错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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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李芸没察觉到夜轻染的异样,甩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夜轻染怔怔片刻,白玉的面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红晕,感觉手被甩开,他猛地惊醒,又快步追上李芸,走在她身边,这回不敢看她的脸,似乎为自己刚刚的呆愣有些不适,问道:“喂,你……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李芸点头。

“你听到就好,以后离那个弱美人远一点。”夜轻染再次嘱咐。

“嗯!”李芸不置可否。她最善于听纳别人意见。善意的劝告总不是无地放矢的。那个容景能轻飘飘一句话救了她,可见这个人真是厉害,不能过多接触。

夜轻染见李芸真听了他的话,心中欢喜,眉眼再次轻扬起来,脚步也轻快了几分,且口中哼起了山间小曲。调子极是欢快。

李芸瞥了他一眼,嘴角再次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从来到这里到现在就一直处于紧张的气氛下,难得有人能够让她放松几分。

二人很快就走出了观景园。

陆公公完成任务,自然笑眯眯地也跟着二人身后告退了。

夜天倾望着那二人步履相同的背影,袖中的拳头早已经不知何时紧紧攥起,更甚至是手心攥出了血痕,他也未觉。依然处在刚刚李芸对夜轻染的那一笑里,说不出的心底发沉。本来以为一直视如尘埃不上心的人如今突然以着决然的面孔对向他时,他方才察觉原来早先的认定一切都是错的。心中昏暗,眼前刹那一切景物都变得令人烦躁莫名。

四皇子也看着那二人共同离去的身影,听着夜轻染轻快的小曲,眼前尽是李芸清丽纯粹的笑颜,虽然不是对他而笑,但那样的笑还是让他晃了心神,许久收回视线,看到夜天倾脸上明显显露的情绪,他一愣,随即笑了,“太子皇兄,您今日可是棋错一着了,没想到月儿妹妹是个如此决然的性子吧?”

太子收回视线,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脸上虽然叹息,但话语可是极尽讽刺,“哎,弟弟都替你可惜,月儿妹妹就是脾气差了些,对你可是一等一的,如今是你亲手将她推向了悬崖,虽然没掉下去,可以后怕是再也不是那个她了呢!”

太子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霎时阴沉地看着四皇子,“四弟,我看你近来是太清闲了。要我奏秉父皇让你去戍边吗?如今西南可是不太安静,你武功兵法皆是上乘,去了定然会事半功倍。”

四皇子脸色微变,但依然浅笑道:“戍边哪里用得着弟弟?太子皇兄侧妃的娘舅文将军可是已经前去了。文将军久经战场,西南蜀地六州自然不再话下。再说父皇怜爱母妃陈贵妃早逝,外祖父陈老将军就我这么一个外孙,父皇自然是不舍的我去的。还勿劳太子皇兄记挂弟弟了。”

话落,四皇子不等太子再开口,对着上座的皇后深施一礼,“母后,儿臣告退!”

“去吧!”皇后摆摆手。

四皇子再不看太子一眼,转身施施然走了。

夜天倾脸色阴沉,似乎心中积攒的情绪无处发泄。回身对皇后也是一礼,“母后,儿臣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未向父皇禀告,也容儿臣告退。”

“嗯,去吧!”皇后点头。

夜天倾也转身下了玉桥。

几人前后一走,观景园的气流一改沉闷,刹那轻松了几分。女子们都互相看了一眼,都齐齐看向皇后。清婉公主则是看向一直盯着棋盘看的云暮寒。

“本宫今日乏了。赏诗会改日再进行吧!你们都散了吧!”皇后看了一众女子一眼,不少女子眼中露出失望的情绪,她收回目光,对身后的孙嬷嬷抬起手,孙嬷嬷立即上前搀了皇后,一行人仪仗队走出了观景园。

“送皇后娘娘!”一众女子恭敬地让开路。

直到皇后走没了影,众人都看向清婉公主。

清婉公主看了云暮寒半响都没得他一个眼神扫来,收回视线,烦闷地对着众人摆摆手,“既然皇后和太子皇兄都走了,我们也都散了吧!”

众人也觉得再逗留也没意思,都点点头,三俩相携着相继散去。

那粉衣女子和绿衣女子并没有走。她们至今疑惑云浅月怎么就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爷的厚爱了。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这天圣上下闺中女儿谁得那两个人的青睐也临不上她。心中不甘,齐齐看着清婉公主。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哪里知道那个云浅月今日走了什么运?”清婉公主瞪了二人一眼,对着粉衣女子道:“铃兰,景世子可是你的哥哥,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何要救云浅月?”

容铃兰摇摇头,“公主你也知道,哥哥自从大病后整个人就变了。性子虽然温和却淡漠。对荣王府所有人都不理不问。爷爷想要见他一面都要提前和他贴身随侍打招呼才能见得。更别提我了。他的院子我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去一次也不一定见得到他,他怕是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了。我哪里还知道他今日出府就保云浅月?”

清婉公主闻言蹙眉,“那你可知道他与云浅月可有来往?”

“据说他每日有大半日要在床上度过,我们府中之人这十年都没见过他出府一步。如何能与云浅月有来往?”容铃兰再次摇头。

清婉公主看容铃兰说不出所以然,遂看向绿衣女子,“疏离,你早先可从孝亲王叔那里得到什么信吗?怎么云浅月今日运气就这么好?她到成了香饽饽了。太子皇兄都拿她不下。”

“我早上只听爷爷说今日云浅月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才早早就进宫了。进了皇宫直接就去你的宫内,后来都与你在一起。自然不明白她走了什么运,能得到那样的二人庇护。”冷疏离也有些恨恨地道。

清婉公主同样没得到什么讯息,又看向连皇后和太子离开都一直端坐着没动一下,更似乎根本没听到她们说话连头也不抬的云暮寒,对着二人摆摆手,“你们这就各自回府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二人点点头,对看一眼,都明白这位公主对云王府的世子云暮寒心仪,都识趣地退了下去。在她们的心里觉得云暮寒虽好,就是性子沉闷,他们还是比较喜欢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

当年始祖皇帝初建天圣皇朝,封了唯一的亲弟弟为世袭德亲王,也就是如今的德亲王府。封当初打天下时候落难结拜的异姓兄弟为世袭孝亲王,也就是如今的孝亲王府。封两名追随其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将军为世袭亲王,也就是如今的荣王府和云王府。且因为云王府出了他唯一心爱女子的事情,所以,留有遗诏,历代天圣皇后都要出自云王府。

所以,她们一个身为荣王府嫡出二小姐,一个身为孝亲王府虽然挂着亲王名头但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孝亲王府郡主自然都有机会嫁给太子的。

二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离去,观景园再次静了下来。

“暮寒,你不是最不喜这个妹妹吗?怎么今日还帮她?”清婉公主走向云暮寒,声音不禁柔了三分。以往他都对云浅月不冷不淡的,显然是不喜。而且每每见她们和云浅月大闹他都不置一词。她本来以为处置了云浅月他会高兴,没想到他居然今日还帮云浅月。

“即便再不喜她也是我妹妹,由不得别人欺负。”云暮寒忽然站起身,扔下一句话,看也不看清婉公主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翩翩身影转眼就出了观景园。

清婉公主小脸一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吐出一个字。她本来以为他不喜那个妹妹,那样嚣张纨绔不化的女人哪里配做他的妹妹?她才屡次帮着荣铃兰和冷疏离出手对付云浅月,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原来根本不是这样……她看着云暮寒头也没回地消失了身影,恼恨地一跺脚,挥袖将玉桌上的所有果盘糕点都挥到了地上。哭着向自己寝宫跑去。

此时,李芸已经和夜轻染一起出了观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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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出了观景园,李芸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贴身婢女彩莲垂着头等在那里。

彩莲的额头已经包扎好,彩色的丝带将磕破的地方遮挡住,若不细看实在看不出受过伤,她的脸也洗的极为干净,脸庞白皙。此时站在那里,正不停地焦急向这边张望,见她出来,顿时一喜,连忙上前一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哽咽地轻唤了一声,“小姐……”

似乎想要说什么,当看到李芸身边的夜轻染立即将话止住,后退了一步,对着夜轻染恭敬地垂首一礼,“奴婢见过小王爷!”

“嗯!”夜轻染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彩莲,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玩味地笑了一声。

李芸心下一暖,这个彩莲刚刚显然是得到了她险些被关进刑部大牢的消息而担心吧!她点点头,轻声问道:“我无事,你的额头可上药了?”

彩莲一愣,小姐何时关心过她?立即点头,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回小姐,已经上过药了,您无事就好。”顿了顿,看了一眼夜轻染,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奴婢听说了观景园里的事儿,担心小姐您出事,所以私自找人将话传回了云王府……”

“嗯!传了就传了。无事!”李芸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这个小丫头没将信传回云王府求救的话,那才不正常,如今看来她早先从四皇子手上饶了她一命是没错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主。脚步不停,说道:“走吧!出宫!”

“是!”彩莲错开一步,跟在李芸身后。

李芸刚刚轻松了几分的心底又开始有些微紧张和压力。如今在皇宫内算是糊弄过去了,回到云王府还不知道是何种情形,能不能让她以假当真的糊弄过去还是难说。毕竟那里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家,有对她最为熟悉的人。

一路上宫女太监看到夜轻染和李芸走在一起都规矩地在距离好远就垂首见礼,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比之她和四皇子走在一起要不知恭敬多少倍。李芸瞥眼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想着不知道这人以前做过什么恶事,谁人都怕他若老鼠见到猫。

“人人畏惧的感觉真好啊!月妹妹,你说是不是?”夜轻染忽然偏过头,笑问李芸。

李芸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

夜轻染不再言语,神情却是得意洋洋,小曲哼得更加欢快了。

彩莲跟在二人身后,看着并肩而走的二人,想着若是小姐不心仪太子殿下就好了。染小王爷虽然是小魔王,但看来对小姐不错。不过小姐可能不心仪太子殿下吗?小姐将来是要入宫的做皇后的,太子也是要登基的,她不心仪太子还能心仪谁人?

夜轻染再未开口说话。

李芸自然更无话可说,随意打量着皇宫,只走一遍,便将皇宫方位和景色以及宫牌道路摸了个七七八八。想着看来这天圣皇朝应该很是富烁,端看这皇宫就能看出几分。

一行三人很快就出了宫门。

宫门口停了许多马车,或奢华或高雅,车前都立着衣着光鲜的奴仆和做侍卫打扮的人。每个车前都有各府的标牌,显然是各府家眷的马车。其中一辆马车通体黑色,黑色的马,黑色的车,车前只站着一名侍卫,那侍卫也做黑衣打扮。那车前并没有挂牌,不知道是哪个府的。但在一堆光鲜的马车和仆从侍卫对比下,相当显眼。

四周的马车虽然都相互拥挤,但都齐齐地距离那辆马车一丈远的距离。此情况虽然细微,但从细微处才能见真章,李芸想着这辆马车的主人定然有个超然的身份,否则,不会令所有人对着一辆马车就心生恭敬。

“既然见不得天日就别出来。没得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夜轻染也看到了那辆马车,眉头蹙了蹙,嘟囔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小,但李芸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也不敢多问,以防露馅,大家都知道的她不知道那也太奇怪了些,总之早晚也能知道的。从那辆马车移开视线,寻找云王府的马车。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云王府标志的马车,她回头看向彩莲。

“小姐您的马在那里!”彩莲立即上前一步,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匹枣红马。

李芸顺着彩莲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通体油光水滑的枣红马拴在一根木桩子上,那马看着就精神,马鞍通体黄金打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金星闪闪,很是醒目。马头挂着彩铃和丝带以及各种小饰物。

她心想难怪她找不到自家马车,原来她是骑马来的。不过这马挂了那么多东西累不累?这个身体主人的审美水平她真是不敢恭维。这马也太可怜了。

余光扫了一眼各府家眷看过来嘲弄的神色,想着怪不得这个身体不容世俗呢!大家闺秀都是出门遮面,坐车而行,处处恪守闺中女子之礼,她这个身体主人出门骑马,也不遮面,如此张扬,且不顾世俗,也太另类了。

不过她倒是喜欢!尤其一看这匹马,就更是喜欢。遮遮掩掩也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李芸嘴角微勾,转过头看向夜轻染,同样没看到德亲王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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