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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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始祖皇帝真不爱贞婧皇后?你当夜氏的男人当真冷血无情?他们心中是有江山没错。但他们心中也是有一寸柔情的,只不过他们的情天下就有云王府的女人不屑。但偏偏他们爱的就是云王府的女人。”夜天逸移开视线看着墙上的壁画,目光淡极,“月儿,你看到的是亵渎和淫秽,为何就看不得一个男人的爱?”

云浅月偏头看向夜天逸。

“若非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又如何会费尽心机将她绑在身边?又如何会冒天下大不讳夺臣子之爱?又为何会建造荣华宫?又为何会有这样的玉女池?”夜天逸看着壁画,不看云浅月,这样淡漠的声音是他从来不会在云浅月面前用的,“帝王便天生就需要无情无义?帝王就注定三千粉黛却没有爱?帝王就注定孤寡一生孤家寡人?帝王就注定得不到心爱的女人?”

云浅月依然看着夜天逸,这一刻的夜天逸她不陌生,却是让她感觉说不出的苍凉。

“月儿,若是现在我愿意放弃一切,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夜天逸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一怔,这一张容颜是她自小就看着长大的,这一双眼睛是最像小七的地方,五年两小无猜,五年互通书信,她倾心相助,到头来自然不想成为陌路的仇敌。她摇摇头,肯定地道:“不会!”

夜天逸忽然一笑,“月儿,你就那么肯定容景能给你幸福?”

“他给不给我幸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自己幸福。”云浅月道。

“月儿,我是夜氏的男人没错,我肩上有着父皇堆在我肩头的责任,我不得不谋。因为你是云王府的嫡女,我就想做太子,如今祖训废了,但也不妨碍你嫁入皇室。所以我依然在谋。或许你说得对,我心中江山重过你。但到底你和江山谁重,我想不到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谁也说不准,包括我自己也说不准。”夜天逸看着云浅月,见她沉默不语,他笑着道:“你就能确定容景不谋吗?皇室和荣王府百年仇怨。他就不想了解?你就真确定他是为了你而娶你?不是为了历代荣王府所受的屈辱而势必要得到你?”

“我确定!”云浅月斩钉截铁地看着夜天逸。

“月儿,你再好好想想十年前的事情,包括金殿上父皇四十五大寿要给我和太子皇兄以及四哥分派府邸,后来你偷梁换柱,被容景和夜轻染看破。之后容景引你到了鸳鸯池,在鸳鸯池吻了你。”夜天逸看着云浅月坚毅的眉眼,继续道:“他那时候不到八岁,你那时候不到五岁。他就认定了你,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他就已经懂得了爱情?”

“天逸!你想说什么?”云浅月淡淡地看着夜天逸。

“我想说的你都明白!我不说的想必你也能明白。”夜天逸忽然转身,向外走去,“你是不是想要找那把九转鸳鸯壶?我陪你去!”

云浅月一惊,眯起眼睛,“你也知道?”

“嗯!”夜天逸点头,“父皇虽然做得隐秘,但是你忘了皇室隐卫有一支在我手里。我若是得到什么消息还不难。若不是我故意放消息给了四哥,四哥也不可能得知而告诉了你。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找,所以就跟了过来。”

“你知道那把九转鸳鸯壶在哪里?”云浅月看了一眼四壁的画,跟着夜天逸走了出去。

“四哥只知道父皇打造了一把九转鸳鸯壶,殊不知父皇打造了百把。不止容景桌前,所有人的桌前都会有一把,包括父皇自己的案桌前和南梁国师的桌前,以及我的桌前,你的桌前,甚至是夜轻染,太子皇兄,四哥,南梁太子,甚至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秦丞相每一个人的桌前都有一把。”

云浅月面色一变。

夜天逸继续道:“如今距离午时开宴还有一个半时辰,但是关于酒水和瓜果糕点早已经备好了。你说那个地方应该在哪里?”

“摆宴在金殿。看来是在金殿了!”云浅月道。

“不错!”夜天逸点头,伸手拉住云浅月,“我们一起去金殿!”

云浅月不由跟着夜天逸走了两步,忽然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你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你是猜透了夜天煜和我今日会在宫门口遇见?猜透了他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天逸,你什么目的?”

“月儿,我告诉四哥自然有目的。我不想让容景死,你信不信?”夜天逸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挑眉,“为何容景会死?”

“这把九转鸳鸯壶若是放在容景的桌案上,借以刺杀国师的话。你说容景杀了南梁国师会是个什么结果?不管是什么结果。父皇便有机会找到理由拿下他。”夜天逸看着云浅月的眼睛,“容景若死,你也会死,对不对?”

云浅月沉默。

“所以,我不会让他死的!更不会让你死。月儿,你该明白我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你而已。我对你之心,始终不变。不管你如何伤我,我也放不下你。”夜天逸话落,不再多言,重新握住云浅月的手,足尖轻点,飘出了老皇帝的寝宫。在他们身后,窗子无声关上。

云浅月被夜天逸拉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次八次,拒绝的次数多了,便任何拒绝的语言都会变得苍白了。她只能不再言语。

二人来到金殿,金殿被重重重兵和隐卫围住。比寻常时候多了三倍不止。几乎三步就是一个哨岗。犹如铜墙铁壁。但今日这个日子口,即便多了三倍不止也无人怀疑。毕竟金殿内的宴席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云浅月正想着怎么样才能进入,夜天逸带着她身形不停,一挥衣袖,一丝淡淡的香味从他衣袖中飘出,他带着她从正殿飘身进入。而守在殿门口的士兵和隐卫一动不动,过了片刻,齐齐晃了晃头,睁大眼睛,见没有任何异常,便继续值岗。

“你用了什么?”云浅月用传音入密问。

“幻神香。”夜天逸道。

云浅月点点头,她知道这种香,产自北疆毒瘴峰的一种幻神花,那种花如昙花一样,只在午夜盛开,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有那种花做成的幻神香,能让吸入者有片刻的幻觉。刚刚他放出幻神香,那些守门的士兵和隐卫进入短暂的幻觉,虽然只要一两秒,但也足够了。

二人悄无声息飘身落在金殿内。只见金殿内空无一人,桌案坐垫早已经摆好。从玉阶上而下,足足有上百桌。每一个桌案上都放了瓜果茶点,还有一把特别醒目的壶。正如夜天逸所说,老皇帝并不是打造一把九转鸳鸯壶,而是打造了上百把。

云浅月看着九转鸳鸯壶,终于明白为何叫九转了。它极为漂亮精致,壶身和普通壶身无异,图案是彩红色镶金边的寿字,围绕着绣字的是一条金色的腾龙。它和普通的壶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把尾处有九个凤尾。

云浅月目光落在九个凤尾处,将手从夜天逸手中撤出,伸手拿起最近的一把九转鸳鸯壶看着,并未看出任何不同。她将壶放下,抬步向最上首的玉阶上走去。那是老皇帝的玉案。

夜天逸抬步跟上云浅月。

来到老皇帝的玉案上,云浅月将那把九转鸳鸯壶拿过,仔细地看着,没看出任何异常,她放下,看向下首。下首便是贵客席。依据身份,云浅月猜测,这一席位应该坐着三王和荣王府的世子容景,以及南梁太子、南疆公主、南梁国师,还有天圣的太子夜天倾,因为西延来的是朝中的国舅为使者,身份不够,所以,不会坐在这一席。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放八个座位,可是如今偏偏放了十个座位。那么应该就会算上如今拥有整个北疆举足轻重的七皇子夜天逸、还有一个人,是夜轻染?还是夜天煜?或者是文武百官之首的秦丞相?或者是夜天倾的准太子妃秦玉凝?

哪一桌才是容景所坐?并看不出来。她只能从左侧一桌桌往下看。但直到将这十桌的鸳鸯壶都看过来,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她眉头蹙起,看向下面。

下面的席位等级分配的就不那么明显。应该是皇子和公主的席位,再就是四王府的家眷,之后是西延和一些小国使者随属的席位,然后是各地藩的席位是和以及满朝文武和其家眷的席位。

云浅月看着那些桌案上摆的九转鸳鸯壶蹙眉,老皇帝既然做这个,就不可能轻易被发现。毕竟他应该心里比谁都清楚南梁国师和容景不是别人。她想了一下,对夜天逸道:“我你从最末尾的那一桌检查,我从最前面的这一桌检查。这些都检查一遍,才能找出哪里有症结所在!”

“好!你小心一些。”夜天逸点点头,向最末尾的一桌走去。

“嗯,你也小心一些!”云浅月也嘱咐了一句。

夜天逸脚步一顿,面色微暖,须臾,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又将第二排检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只能走到下面第三排桌案前,依次拿起鸳鸯壶看去。直到将第三排的所有鸳鸯壶都看过,也没发现异常,她走向第四排。紧接着第五排,第六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和夜天逸都仔细地看着。

半个时辰后,二人都来到最后一桌前,夜天逸拿起九转鸳鸯壶看了一眼,摇摇头,递给云浅月,云浅月也看了一眼,并未看出任何异常。她蹙眉,重新将大殿中所有的九转鸳鸯壶放目一一掠过,也没看出有何不同,和遗漏的地方,她蹙眉道:“你说会不会那把九转鸳鸯壶根本就不在这里?还有另外一把?”

夜天逸想了一下道:“应该不会有另一把。据我所知,就是百把。父皇如今和满朝文武大臣都在御花园,这里从今日早上准备好了起,便被封锁了,直到开宴之时才会打开。到时候众目睽睽,谁会多出一把来不被发现?”

“这也说不准!”云浅月抿唇,再次看向第二排,她觉得应该是哪里疏忽了,对夜天逸道:“还有时间,我再检查一遍!”

“好!”夜天逸点头。

云浅月重新走向第二排。老皇帝既然要对南梁国师出手,还要牵连上容景,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一排的鸳鸯壶有问题。她逐一走过,这回不止是看鸳鸯壶,反而将桌案和地面都一一看过。当走到中间的位置时,忽然发现中间的桌案处的地面和别处不同,有细微的裂痕,裂痕虽然很浅,但在这种金殿,皇权至高无上的地方是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印痕的,她眯了眯眼睛,忽然蹲下身去搬动地面的金砖。

“月儿快住手!”夜天逸面色忽然一白,伸手去拉云浅月。

云浅月在距离地面一寸之处手一僵,回头看向夜天逸,只见他脸色白如纸,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这里……”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手颤抖地将她的手攥在手里,忽然用力一拽,将她抱在怀里,身子有些发颤。

“怎么了?”云浅月要推开夜天逸。

“你还记得刚刚在父皇的寝宫吗?那里的玉女池也有这样的细细印痕。”夜天逸道。

云浅月眸光一寒,是了!刚刚在玉女池里墙壁上,棚顶上,地面上都有这种细细的印痕。这是机关暗器布置。刚刚夜天逸说她只要毁了那些壁画,她和他都活着出不去。那么这一处印痕也就是暗器所在了。她推开夜天逸,“你放开我,我仔细一些。”

“不行!”夜天逸摇摇头,“你知道当年始祖皇帝时有一位天下奇人吗?就是建造灵台寺地下佛堂暗道的那位奇人。也是他建造的玉女池。玉女池布满无数暗器机关,那些暗器有一个名字,叫做有去无回。既然这里和那里一样,我绝对不允许你动。”

“夜天逸,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动!”云浅月推开夜天逸,坚决地道。

夜天逸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要不破解了定然不罢休,我来!”

“这是我的事情,你闪开!”云浅月想着灵台寺地下福堂的暗道难不住她,她就不信这个能难得住她。她推开夜天逸,再次走向那处印痕处。

夜天逸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微沉,“我来!”

“这种事情别争!你要不放心,我们一起就是了!”云浅月看着夜天逸。看得出,他是真的紧张她。这个人情,她只能承。

夜天逸点点头,松开扣住云浅月的手腕。

云浅月抿唇,目测了一下方位,这暗器隐埋得太好,从表面任何也看不出来,她只能再次搬动地面的金砖,石砖很松动,被她很快就轻轻拿下来,就在金砖刚离开地面,忽然无数类似绣花针的从地面下蓬勃而出。

云浅月一惊,拉着夜天逸猛地躲闪,但这些针太细太多,足足有千余根,都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让她连拿出红颜锦的机会都没有,简直避无可避。她面色一变,眼看针就要落在她身上,夜天逸忽然反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夜天逸!”云浅月惊呼一声,就要推开夜天逸。

夜天逸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动。

云浅月忽然觉得这一刻世界静得没有半丝声音。她心底的某一个地方被触动,想起了多年前,那时候她和夜天逸躺在云王府西墙的墙头上,她给夜天逸讲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夜天逸听后沉默了许久,说道:“若我是美人鱼,定然会杀了王子。”她笑问,“为什么?”他说,“不值,即便他为王子死,王子也不知道。”那时候她笑了笑说,“我和你一样,我也会杀了王子。”他看着她,她说,“美人鱼成全了王子的爱情,谁来成全她的爱情?”

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段对话。她如今喜欢的是容景,爱的人也是容景,她不能成全夜天逸的爱情。夜天倾为何还要以身护她?这些针的针尖都泛着黑色,都是有毒的!她能看得出有毒,夜天逸自然也能看得出。

“七皇子,你可以放开她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温润清淡。

云浅月一惊,容景?

夜天逸身子一僵,不过一瞬,他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他月牙白的锦帕被斩断了一截衣袖,衣袖落在地上,上面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针。显然刚刚正是容景用这半截衣袖救了他们,他挑了挑眉,“景世子?”

容景不看夜天逸,目光定在云浅月脸色,淡淡地道:“关键时刻还用别人救!丢人现眼。”

云浅月怔怔地看着容景。

“吓坏了?过来!”容景对云浅月招手。

云浅月不由自主地推开夜天逸走了过去,夜天逸手一松,眸光一暗,却并未阻止。她来到容景面前,还没开口,容景就将她的手攥住,感受到她冰凉的手心皱了皱眉,嗤笑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不过是小小的暗器就将你吓破了胆子?瞧你那点儿出息!”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她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夜天逸的举动给震住了而已。她想对容景扯出一抹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扯不出来。

“没有本事便别冲英雄好汉!”容景另一只手用力地揉了揉云浅月的头,如玉的手动作丝毫不轻,似乎要在这一揉中揉掉什么。

云浅月感觉到了头皮疼,才回过神,伸手拍掉了他的手,恼道:“你干什么?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弄乱了我给你绾,又不是没给你绾过。”容景就势放下手,云浅月的头发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他漫不经心地道。

“那怎么能一样?如今……”云浅月想说什么,捂着脑袋的手忽然放下,“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是去负责接待南梁国师吗?难道南梁国师这么早就进宫了?不用你陪同了?”

“早?”容景笑了一声,“如今快午时了!”

云浅月抬头去看天色,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云浅月一惊,脱口道:“真的已经午时了?”

容景不答话,云浅月看向夜天逸,见夜天逸脸上已经恢复正常颜色,有些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想着她和夜天逸在这里检查那些九转鸳鸯壶是耽搁了许久。想来的确是午时了。她想起那些九转鸳鸯壶,忽然眯起眼睛,九转鸳鸯壶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今日事情像是专门针对她一般。那些针和那块金砖,若是夜天逸不叫住他,若是容景没来到。那么死的就是她和夜天逸。不死也是……她看着地上的那片衣袖和细细密密的针,忽然问,“那是什么毒?我怎么看不出来?”

“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这种毒没有名字。它只有一个特点,沾血即死。”容景淡淡道。

云浅月面色一变。

“所以,你该谢谢七皇子对你舍身相救!”容景又淡淡道。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一个谢字却说不出来。人的生命,不止是一个谢字就能谢得了的。

“若说谢应该谢景世子,景世子来得及时,救了天逸一命。”夜天逸忽然一笑,对云浅月道:“我和月儿之间又何须说谢?即便为她去死,我也甘愿!”

“多少人想为她去死呢!七皇子有此想法也不奇怪。今日换做夜轻染也会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只能说她实在是个麻烦和累赘,还得用别人救。”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寒。

“我们要出去吗?”云浅月看着二人,将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压下,问道。如今外面老皇帝就要进来了,一个容景,一个她,一个夜天逸,他们在这里虽然不会治罪,但也定是免不得一番口舌。

“不用!我给你绾发吧!”容景忽然拉着云浅月走到一个桌案前坐下,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把木梳,将她被他揉得一团乱的头发打散,重新梳理。

云浅月想着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出去还得进来,这里的情形就让老皇帝看看也没什么不可。背后整这种害人,他就有被拆穿的没脸。她便安静地坐在那里,任容景绾发,且理所当然。他弄乱的头发,自然他绾。

夜天逸看着二人,薄唇抿起。他忽然觉得若是时间停留在他护住她的那一刻也许更好。

“皇上驾到!”大殿门口又传来一声高喊。

老皇帝当先走了进来,他刚一迈进殿门就看到了殿内三人,一怔,讶异地道:“天逸?景世子?月丫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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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南梁国师

章节名:第八十八章南梁国师

云浅月看着老皇帝,心中冷笑全文阅读杀手房东俏房客。i^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亏他问得如此讶异和佯装不知?她想着他以前真是低估了这个老皇帝了,他的雷霆手段和阴险手段一样让她叹为观止。今日之事他就不相信和他没关。他应该是想杀了她才对。九转鸳鸯壶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杀她。

若是她关于容景的事儿会失去理智和判断,不管真假都要试验一把的话,那么夜天逸关于她的事情应该也不会理智到哪里去,不是她觉得自己对于夜天逸有多重要,而是夜天逸不会做杀她之事。

皇室隐卫自古只听皇上一人,老皇帝应该是故意让夜天逸得知鸳鸯壶的事情,牵扯上容景,周转之下,引她前来,那些和毒针暗器其实是专门设给她的。夜天逸应该在看到那金砖的裂痕缝隙时就想明白了关联,老皇帝是想借他的手杀了她,所以他才会那么后怕,但又阻止不了她,只能陪她一起,后来用身体护住了他。

她相信,那一刻夜天逸是真心护他,容景若是不来,他会中毒身亡!老皇帝大约这么长时间也看明白了夜天逸对她的执着,所以就来了这么一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让人分不清,才会上档。或者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杀了她更好,杀不了她,也不惜毁了这个儿子。

云浅月转眼间便想到了这些,一股凉气由胸腹滋生,慢慢扩散,转眼间已经遍体生凉。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夜天逸还是太过稚嫩,或者她不知何时成了他的软肋。这一回,大约让老皇帝给他上了一课,她转头去看夜天逸,只见他微抿着唇,面对老皇帝的讶异询问,不发一言,看不出表情。

容景也并未说话,细致地给云浅月绾发。

“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三人怎么都无人说话?”老皇帝目光定在容景身上。

“我在姑姑的荣华宫里睡醒了一觉后忽然饿了,想出宫找点儿吃的,不想遇到了七皇子。七皇子说他也饿了,如今宴席都摆在了这里,不如偷偷来这里吃些,而且这里清静,所以我们就来了。”云浅月觉得粉饰太平这个词不错,今日这件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说,那就不说。她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账虽然早晚都得算,但也不急于一时用最傻的方法去算。

“嗯?”老皇帝皱眉,“你们既然饿了为何不去御膳房?偏偏跑来了这里?”

“御膳房人多眼杂啊!您知道我喜欢容景嘛,他若是知道我和七皇子在一起会吃醋的,再说若是被传出去也不好听。这里没人,也清净,就来这里了。”云浅月懒洋洋地道。

“那景世子为何也在?”老皇帝挑眉。

“这还用说吗?他自然也饿了,跑来了这里吃东西呗!正巧遇到了我们。都说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放在我这个倒霉的身上就无比应验。”云浅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大殿门口,只见老皇帝身后站着夜天倾、夜天煜、夜轻染等人。其中有一个带着玄铁面具的男子,一身青色软袍,虽然看不见样貌,但只见他在一众人中气度超然,风骨清流。她不由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定在他露在玄铁面具外的一双眼睛上。虽然她没见过这个人,但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就是南梁国师无疑。

南梁国师此时也正向她看来,眸光同样清淡超然。

云浅月看着南梁国师,只觉在他这一双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世间万事万物,天地之大,浩瀚辽阔,她似乎能透过他的双眼清晰地看到自己如此渺小,仿若尘埃。忽然就觉得心境澄明。她定了定神,她因为是灵魂转世重生,所以一直以来对能够拆穿她的大师和神棍无甚好感,可是难得的对他没有,不知道是因为那快玉牌的关系还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厌恶不起来的人。

“原来是这样!”老皇帝老眼扫了一圈,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这些桌案都摆得好好的,不像是动过的样子啊!”

“还没吃就发现了一处暗器!险些要了我们三的小命。如今吓得魂不守舍了,还吃什么?早就吓饱了。”云浅月伸手一指那块被拿开的金砖和容景被斩落的半截衣袖上细密的针,哼了一声,“皇上姑父,您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凡是我去哪里,哪里就有暗杀。以前的就不说了,就说就近的,百名隐卫死士险些要了我和容景半条命,还有这回的毒针,险些就要去见了阎王爷。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么背后招人惦记的,您说我招谁惹谁了这是?”

“嗯?暗器?”老皇帝面色一沉。

“是啊!还是天下最毒的暗器呢!这个暗器据说是百年前的一位奇人所传,没想到如今遗传了下来,叫做有去无回。还有这种毒,据说是叫做无名之毒。见血封喉,沾血即死。”云浅月叹了口气,“幸好我们先来了这里,否则的话当皇上姑父和各国的使者以及皇后姑姑和后宫嫔妃还有满朝文武大臣以及家眷都来的时候,这暗器突然被踩到,可以想象,这一千多根毒针会产生什么后果?伤的估计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死的人怕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了。皇上姑父的寿宴怕是变成了葬礼也说不定。”

众人闻言面色齐齐一白。

老皇帝面色亦是一变,怒喝道:“岂有此理!何人如此大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们哪里知道?要是早知道也不至于险些丢了命。皇上姑父赶紧命人彻查吧!也许凶手就在这座大殿里也说不定。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插手进来的地方。”

老皇帝脸色铁青,看向夜天倾,满脸怒意,“太子,朕的寿宴今日是命你准备的!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夜天倾脸色一白,连忙上前,“回父皇,儿臣的确都仔细检查过,没有半丝遗漏,按照父皇吩咐这座大殿外一直派重兵把手。但若是月妹妹和七弟以及景世子三人都能悄无声息进来不被外面的士兵所查,想必设暗器的人一定是个高手。想搅乱盛宴。”

老皇帝冷哼一声,对夜天倾怒喝道:“无论如何,让这等暗器堂而皇之地设在了大殿内就是你的失职,来人将太子……”

云浅月忽然明白了,老皇帝这是一石二鸟,想要杀夜天倾。至少想借此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她立即打断老皇帝,“皇上姑父,既然是个高手,能设这等暗器,悄无声息的,便证明的确很厉害。这件事情也不怪太子殿下防范不言,只怪那背后的凶手太厉害了,居然可以手眼通天。所以,您就别怪他了,今日是您寿辰,大喜的日子,何必惹了怒气?等寿宴过后,再狠狠地查是哪个小人背后玩阴的,一定将他绳之以法,格杀勿论网游之天下无双。i^”

“是啊,父皇,太子皇兄防范如此之严,凶手居然还能入了大殿。说明凶手太厉害。总也不会是太子皇兄监守自盗,毕竟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太子皇兄是不会做的!”夜天煜也连忙道。

“皇上,老臣觉得也是!寿宴要紧!”秦丞相也连忙为夜天倾说话。

“是啊皇上,寿宴要紧。这等凶手稍后再查。”孝亲王看着殿内的三人,目光落在容景为云浅月绾发的手上,老眼精光微闪,也连忙道。

“不错,皇伯伯,既然打破了背后刺杀的阴谋,这里就安全了。先入席吧!各国使者还等着呢!”夜轻染目光落在金砖上和容景的半截衣袖上,又看了夜天倾、云浅月和容景三人一眼,也开口道。

紧接着德亲王、云王爷等一众朝中大臣先后开口劝说。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背后定然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过,但都聪明地选择装作不知。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好吧!既然众人求情,朕就不处置你!”老皇帝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夜天倾摆摆手,“此时交由你寿宴之后全权彻查。定要查出凶手,朕倒要看看哪个凶手如此厉害,敢在朕的金殿布置这等暗器。居然还和百年前的奇人有渊源,难道是那位奇人的后人?”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找出凶手!”夜天倾连忙恭敬应声。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云浅月会救他帮他,而且上一次将他送回太子府,这一次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免除了他罪责让老皇帝不怪罪。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为过去那十年自己鱼目混珠而愧疚。

“国师,睿太子,众卿,都请入座吧!”老皇帝回头看向众人。

“皇上请!”众人齐齐一礼。

老皇帝当先向上首的主位走去,路过云浅月和容景身边忽然停住脚步,讶异地道:“景世子居然在给月丫头绾发?朕只知道景世子是奇才,文韬武略,如今不晓得还如此心细如发,可以行这等女儿之事。”

容景此时已经给云浅月绾好发髻,将最后一支朱钗给她别在头上,撤回手,对老皇帝淡淡一笑,“皇上过奖了!这个女人又蠢又笨,弄乱了头发不会梳,我只能代劳了。”

“嗯!月丫头好福气!”老皇帝笑了笑,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抬步上了玉阶。

“你才又蠢又笨?”云浅月摸摸绾得好好的流云髻,瞪了容景一眼。她这一眼与其说瞪,不如说嗔,眼波流转间,无限娇媚,虽然她不自觉,但这种不自觉的娇媚才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不是又蠢又笨?那为何还要人救?”容景挑眉。

云浅月哼了一声,眼睛眯了眯,她哪里想到那暗器居然如此快?看来这世界上果真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只有想不到的事情。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了!她推开容景,弯身捡起地上的衣袖,啧啧了两声,将衣袖轻轻卷起,她从怀里拿出一方娟帕包裹上,放入了袖子里。

“月丫头,你拿着景世子那半截袖子做什么?”老皇帝已经坐在了上首,看着云浅月的动作问道。

“皇上姑父,这个可是个好东西。这上面不是有千余根抹了毒的针吗?而且这种毒还是无名之毒,这种毒如今太过稀少,几乎绝迹,如今正巧我遇到了,我怎么可能不留着?以后若是有人想害我,我就将这些人都扎到他的身上。”云浅月放下衣袖,一本正经地道。

“你该交给太子,让太子彻查此事!”老皇帝看着她衣袖道。

“等我宴席之后给他两根!”云浅月看了夜天倾一眼,“喂,你记得宴席后找我要!”

“好!”夜天倾点头。

云浅月看着众人都已经由专门的太监宫女领着入座,第二排留了三个座位。而夜轻染坐在了第三排,她扫了一圈,没见到叶倩和云暮寒,也没有见到秦玉凝。她抬步向云王府的家眷席走去。这样的场合,云王府没有当家主母,府中云王爷的两位贵妾三姨娘和五姨娘也有幸带着女儿参加。

“浅月小姐,您的座位在这边!”文莱连忙迎上云浅月,对她伸手一指左侧席面的第三个座位。

云浅月一怔,挑眉看这文莱。

文莱立即解释,“这一排是皇上亲自安排的,景世子,您,七皇子,太子殿下,叶公主,睿太子,南梁国师,还有三位王爷。”

“皇上姑父,我不够资格吧!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云浅月看向老皇帝,“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坐下面吧!”

“月丫头,你是云王府嫡女,身份尊贵!怎么不够资格了?别忘了你上面还有贞婧皇后等天圣历代皇后以及你的姑姑太姑姑们!别再多说了,坐下!”老皇帝威严地声音响起。

“好吧!”云浅月忽然一笑,伸手一拉容景,对他笑得温柔,“我本来没想着跟你坐在一处的,看来皇上姑父虽然不到及笄不给你我指婚,但还是对我们照顾有加,让我们坐在一处的。”

“嗯!所以你要记得皇上待你之好,由我看着你不准胡闹,搅了皇上好好的寿宴。”容景浅浅一笑,笑容如突破雨雾的雪莲,清艳透彻。

“知道啦!”云浅月应了一声,拉着容景坐在了文莱指到的位置。

文莱一怔,看向老皇帝,老皇帝面色有一瞬间的昏暗,但也并未多说,对还站着的夜天逸道:“天逸,坐吧!”

“是,父皇!”夜天逸坐在了夜天倾下首。

云浅月将文莱和老皇帝的神色看入眼底,冷冷一笑。她自然心中清楚老皇帝是不可能将他和容景安排在一处的。而刚刚那处暗器发出的位置才是容景的位置,他旁边的位置是南梁国师。这样算起来,老皇帝打的是一箭三雕的注意,若能引她来杀了她最好,若杀不了,会借机拿下夜天倾,废了太子之位,若是她不来,无人动这处暗器的话,到时候他就命人启动机关,那么容景和南梁国师一起遭难。千余根针,碎不及防出现,总有一根针能扎住,一针就足够见血封喉,沾血即死。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她没想到就这样简简单单被她和夜天逸、容景三人给破坏了,心中此时定然是怒极的。

“叶公主怎么还没到?”老皇帝看向空着的一个座位问。

“回皇上,叶公主早先派人来传了话,说会晚一些来到。”文莱连忙道。

“哦!”老皇帝点点头,移开视线看向下面,扫了一圈定在云王府的席位上,皱眉,“云世子怎么也还没来?难道伤还没好?”话落,他看向云浅月。

“哥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这样的寿宴哥哥怎么可能不来给皇上姑父祝贺?”云浅月笑了笑,看向丞相府席位,将话题转开,“秦小姐也没来呢!”

“是啊,秦丫头哪里去了?”老皇帝问。

秦丞相连忙站起身回话,“回皇上,玉凝大约是会和太妃皇后娘娘一起来!”

老皇帝点点头,似乎这才想起他身边空无一人,这样的寿宴场合后宫有品级的妃嫔自然是要参加的。秦太妃和皇后、明妃等自然要来。

“秦太妃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明妃驾到!”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高喊。

云浅月看了一眼门口,伸手捏一块糕点放入嘴里,觉得很好吃,又捏了一块放到容景唇边。容景看了她一眼,并未拒绝,张口吞下。

众人虽然都注意着门口,但有好多人还是注意着第二排这边,今日身份尊贵的人几乎都云集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排头处,不少人不讶异云浅月的举动,因为浅月小姐向来无视礼法,都讶异容景居然不等皇上开席就由着云浅月喂东西,而且还吃了,这么有失礼数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景世子会做的?

一时间大殿气氛沉静。

老皇帝也发现了二人的动作,但并未开口。众人见皇上都不开口,都齐齐收回视线。

秦太妃、皇后、明妃三人当先走了进来。虽然太妃辈分高,但论起身份还是不足以和皇后平起平坐。所以她还是慢了皇后身后一步,明妃则是慢了秦太妃一步。三人均是正装。身后是有品级的嫔妾和皇上的十多位公主,其中六公主和七公主也在其列。一行人走进来颇有些浩浩汤汤之势。

云浅月看着老皇帝的后宫,想着云离说皇上十年没选秀后宫空虚的话,不由心里翻白眼,这少说也有三四十名美人,还后宫空虚?他也不怕精尽人亡。见六公主从进来目光就黏在了容景身上,她当没看到,看向七公主。七公主柔柔弱弱,今日的状态似乎极好,丝毫看不出不像是久病缠身之人。她想起从失忆以来再未去七公主的住处,大约有三个月了。

“臣妾等恭祝皇上福寿安康!天圣千秋万世!”皇后来到,带着众人跪拜。

“免礼!太妃请!皇后、明妃请起!”老皇帝对皇后等人摆摆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直起身,面带端庄微笑地走上玉阶,秦太妃、明妃等人跟着她身后。

云浅月看着皇后,想起了老皇帝寝宫的玉女池,同时也想起了夜天逸的一番话。她偏头看向容景,容景也正看她,她对他一笑,手不由自主地去握他的手。不管夜天逸说什么,她想着她心中会有一个准绳,一座风向标校园全能高手。容景爱她是真的,她也爱容景是真的。当然不排除在没爱之前或者爱的过程中会有些附加条件,但都可以忽略不计。人心最是难掌控,既简单又复杂,她学过心理学,比什么都懂得。所以,她心中会有一把尺度。这一条路已经注定艰难,她的心若是再不坚定的话,又何谈相爱和将来?

容景似乎感受到了云浅月心绪变化,他并没躲开,而是任云浅月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在玉桌下相握,容景的手温润,云浅月的手清凉,很快就融合成了一种温度,淡淡的润,淡淡的凉。指缝间有丝丝情意透过指尖流转在肌肤相连处,缠缠绕绕。

云浅月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前世那么多年的劳累,今生除了出生那几年的安定外,一直都在伪装筹备。难免会困扰,会疲惫,会劳累,也会不知所措,会柔弱。就比如今日,若没有容景出现,她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夜天逸若真是死了,她会如何。虽然他太过执着,但她不想他死,从来就不想。这么多年,将他当成小七,清醒地看着自己帮助他,让他一步步成长起来。这是对小七的一种执念,她何曾能控制住?所以,即便夜天逸让她困扰,让她忧心,她也明白理解这种执念。

秦太妃和皇后、明妃等人依次入座。

“太妃,皇后,秦丫头怎么没来?”老皇帝见没有秦玉凝,出声询问。

秦太妃闻言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极力忍住,扫了夜天倾一眼道:“玉凝今早突然身体不舒服,说怕扫了皇上寿宴的兴致,便也不来了!让本宫待她给皇上说个情。”

“身体不舒服可请太医了?”老皇帝担忧地问。

“请了!太医说没事儿,就是有些体弱,休息两日就好!”秦太妃道。

“既然无甚大事不来怎么成?她如今可是朕的准儿媳,所有人都会来,怎可独独将她一人落下?放心吧,不会扫了朕兴致。”老皇帝话落,看向夜天倾,“太子,你去太妃宫里将秦丫头带来。”

“是!”夜天倾站起身。

“皇上厚爱玉凝了!”太妃并没十分阻挠。

夜天倾抬步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夜天倾出了大殿,想着秦太妃这一招大约是想试探老皇帝,看看老皇帝对秦玉凝重视不重视。重视的话自然会着夜天倾去请。不重视的话,那么说明老皇帝很恼怒她被夜天倾破了身之事。因为吵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如今不可能瞒得住老皇帝的耳目。

“既然叶公主说晚一些来,我们便先开宴吧!”老皇帝看向众人。

众人自然无异议。

文莱一摆手,身着轻纱的舞姬鱼贯而入,丝竹管乐声声,霎时歌舞升平一片。

“南梁睿太子和国师,西延和各国使者能前来祝贺,朕万分高兴。”老皇帝一摆手,文莱立即给他斟满了一杯酒,他站起身,对下面举杯,“朕敬诸位使者不远千里而来!”

“皇上客气了!祝皇上福寿安康!”以南凌睿为首的各国使者齐齐举杯。

老皇帝一饮而尽,极为痛快,他放下酒杯,见那些使者都举杯而饮,唯有南梁国师面前的杯子未动,他笑问,“国师为何不饮?”

“不善饮酒,皇上谅解!”南梁国师对老皇帝拱了拱手。虽然不饮酒,但他举止合宜,礼节到位,声音清淡超然,让人不自觉地相信他真不善饮酒。

云浅月转头去看南梁国师,觉得他声音说不出的舒服。看向他的手,明明是超然之态,她却感觉他非但不与这里格格不入,反而还很融洽。她想着若是灵隐大师那种得到高僧,定然是与这等繁华之地的俗世格格不入的。

“哦?国师原来不善饮酒?”老皇帝挑眉。

“是!”南梁国师点头。

“少饮酒强身,难道国师身体不好?”老皇帝探究地看着南梁国师。

“皇上,国师的确一直身体不好!有旧疾,饮酒会引发旧疾,皇上见谅。”南凌睿接过话,看着老皇帝笑道。

“原来如此!”老皇帝表示理解,笑道:“那国师就以茶代酒吧!朕一定要和你干一个。这些年朕一直仰慕国师,奈何一直未曾得见,朕十年前的寿宴国师也未曾来天圣,朕一度引以为憾事。今日得见国师,当真是幸事一桩。”

说话间,老皇帝又端起酒杯。

南梁国师亲自斟了一杯茶,端起,“皇上请!”

“请!”

二人一同举杯。一酒一茶共同饮尽。

“当年国师和云王妃并称天下二奇,国师和云王妃都出身神秘是一奇,都才华灌溉武功高绝是二奇,都容貌倾国是三奇。”老皇帝放下酒杯,似乎看了云浅月一眼,状似忧伤地一叹,“云王妃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当真是红颜薄命,天妒其华,令人唏嘘扼腕。”

云浅月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她发现南梁国师在老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似乎动了一下,不过太快,她想探究,那里面已经恢复如常,她扭头看向容景,容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她想着果然她眼睛没看花。

“云王府去了,朕也一直感伤。”老皇帝似乎又看了云王爷一眼,见云王府露出痛苦之色,他笑道:“这些年苦了云王兄了!从云王妃一去之后,云王兄整个人都变了,也不精神了,如今算起来,一晃就十几年了!”

南梁国师并不说话。云王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也未说话。

“朕一直好奇国师容貌,据说国师从出道之日起一直带着这副玄铁面具。朕想和朕有这等想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不知道是否可借今日朕这个寿辰,国师满足朕的好奇心,一见如何?”老皇帝看着南梁国师。

“这副面具是师傅给我打造上去的,我曾经发誓不再摘落。皇上见谅!”南梁国师道。

“哦?”老皇帝看着南梁国师,“尊师是?”

“在下师傅已经作古!”南梁国师淡淡道。

“国师重誓言,朕也不能勉强一见。不过国师不饮酒,又不摘面具,已经推脱了朕两件事情,朕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国师可否一说。若是国师再推脱的话,朕今日铩羽而归,难得一见国师,三桩心愿一桩未达成,朕实在引憾无颜了!”老皇帝再度开口。

“皇上请说!”南梁国师依然目光淡淡,态势超然。

“朕想知道云王妃和国师是什么关系?”老皇帝看着南梁国师。

皇后脸色微变,秦太妃和明妃等人也知道当年皇上普天之下遍寻云王妃下落,做了不少荒唐事,脸色都有些不好。这些年若说皇上真心对过谁,他们觉得也就是云王妃,后宫女子不过都是他的摆设而已,不过想想云王妃已经死了,心里又都舒服一些。

南梁国师忽然沉默下来。

“难道这一桩事儿国师也是难说?”老皇帝挑眉。

云浅月也看着南梁国师,她也想知道他和她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想着他不说也没什么,她手里有那块玉牌,等寿宴散去后他拿着它去问就是了。不过老皇帝怎么这么关系她娘?尤其还是这等场合?这般公然问南梁国师?

“她是在下师妹!”南梁国师忽然开口。

“哦?这么说云王妃和国师出身一地了?”老皇帝挑眉。似乎眼里有一簇光。

南梁国师摇摇头,“师妹出身恕在下不知,我出山时还没有师妹,不过是后来师傅收的小师妹。所以虽然是在下师妹,但也只见过一两面而已。”

“原来如此!”老皇帝眼中的光渐渐褪去,看向云浅月,笑道:“月丫头,你娘是国师的师妹,按理说你该喊一声师伯。你不是一直想要拜师学艺吗?不如将国师留下来教你武功岂不更好?国师武功可是出神入化,十五年前一战退了凤凰关朕的十五万大军。她既然是你娘的师兄,看着你娘的面子上不会不应你的!”

南梁国师自然不会简单的!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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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招为驸马

云浅月想着老皇帝在打什么主意?杀不了南梁国师就想要留下他吗?或者是想借南梁国师知道更多关于她娘的事情?刚刚南梁国师那片刻的沉默说明他和她娘定然不止是师妹那么简单,她想既然她看出来了,精明的老皇帝自然也看出来了杀手房东俏房客。

“月丫头?怎么不出声?”老皇帝见云浅月并未立即接话,挑眉看着她。

云浅月看了南梁国师一眼,见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如早先一般包容超然,这样能包容世间万事万物的目光,让人觉得他明明不属于凡尘俗世,却偏偏坐在这里与这歌舞升平的凡尘俗世如此融洽。她忽然一笑,“好啊!师伯若是愿意就行。”

“国师,你意见如何?这个小丫头从小好武成痴,就喜欢舞刀弄枪。看在云王妃的面子上,你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老皇帝看向南梁国师。

“好!寿宴过后我多留下几日!”南梁国师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哈哈,看来国师对待云王妃这个小师妹是极好的。月丫头也沾了光。”老皇帝哈哈大笑了一声,对云浅月道:“月丫头,你有福气了!”

“我福气似乎向来不错!”云浅月不置可否。

“太子殿下、丞相府秦小姐到!”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喊。

老皇帝不再说话,看向大殿门口。云浅月也转头看向大殿门口,下面舞动的舞姬依然舞着,丝竹管弦声声不歇,透过舞姬娇媚舞动的身影,只见夜天倾和秦玉凝走了进来。夜天倾搀扶着秦玉凝,秦玉凝穿了一件高高的立领衣服,脖颈上围系了一条轻纱,配合她如烟的轻纱软罗裙,相得益彰。那一张初成女人的容颜眉目间绽开,就像是昨日还是一个花骨朵,今日变成了一朵含苞绽放的娇花,脸上脂粉合宜,恰当地遮住了她过于白的面色。端得是倾国倾城,美人绝色。霎时就吸引了大殿中所有人的眼光。

云浅月凑近容景,悄悄道:“后悔了没有?”

“后悔什么?”容景淡淡扫了秦玉凝一眼,偏头看云浅月。

“后悔如今别人揽美入怀你看着呗!”云浅月压低声音,斜睨着容景,“这小美人一直就喜欢你,喜欢了多年,你若是但分表现回应或者动作一下,我想她如今就是你的了,怎么也是轮不到夜天倾的。”

容景从云浅月脸上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并未说话。

云浅月见他不语,忽然心中不舒服,语气有些冲意,“是不是后悔了?”

“我只后悔昨日没给你试验一下七十二春!”容景放下茶盏,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想起昨日脸腾地一红,羞愤地看了容景一眼,想起他昨日将她衣服都解了居然在她下定决心时扔下她就跑了,有些不甘地道:“谁让你跑了?”

“我想着既然要试验七十二春,自然要尽兴,一夜怎么能够?”容景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浅月,清泉般的眸光蒙上了一层云雾,薄薄的语气微微上挑,温润的声音居然说这一句话时有着说不出的缠绵入骨。

云浅月顿时想羞愤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恼怒地瞪了容景一眼,就要撤出手,却被容景反握住,她红着脸垂下头低叱道:“你早晚有一日精尽人亡。”

“你我一样。”容景似乎轻笑了一声。

云浅月无语,想着他到底懂不懂男女生理不同啊?不过他医术卓绝,自然是应该懂的,她愤了一下,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容公子,我没精!”

容景忽然默了一下,片刻道:“有卵就够了!”

云浅月眼前一黑,彻底失语。原来一个人再改变,本质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这么长时间来,这个黑心的已经很少有将她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了。如今这般,大约还是在气着,关于她在醉香楼和夜轻染看夜天倾和秦玉凝演绎活春关于她昨晚给夜轻染画七十二春,关于她刚刚被夜天逸护在怀里相救,这些他肯定都在介意和生气,所以也让她不好受。如今怕是都在他那心里攒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出来,想到此,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很冷?”容景挑眉。

云浅月哼了一声,他这副看着无事的样子让她提心吊胆的,能不冷吗?

容景攥着云浅月的手紧了紧,慢悠悠地低声道:“果然是被早先的暗器吓坏了!”

云浅月翻了白眼,不再理他,看向下面。

只见夜天倾和秦玉凝已经分别入座。夜天倾就坐在第二排,秦玉凝则坐在了丞相府的席位上,座位在秦丞相身边。见她看去,秦玉凝也向她看来了一眼,见她和容景坐在一起,离得很近,虽然面上无任何亲密形态,但她就感觉两个人比这大殿中的所有人看起来都亲密和谐,独独占了这大殿中的一道风景,她垂下眼睫,眼底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感情。

“看来这么一番变故,让一个小美人升华了!”云浅月收回视线,忽然一笑。

容景并未看秦玉凝,但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不置可否。

二人说话间,各国使者送上贺礼和贺言。

南梁国由南凌睿这个太子亲自致贺,送了一颗珍珠珊瑚。大约有三尺高,珊瑚上嵌满了各种大小珍珠。自然是价值连城。老皇帝乐得合不拢嘴,西延国送了一株五百年的灵芝和十名西延美人。人人貌美天仙,或娇或媚或艳或嫩,当真是环肥燕瘦,而且一个个还都是二八年华,肌肤如雪,眼波流转,仿佛全身各处都能溢出水来。刹那便盖过了老皇帝身旁和身后一种的后宫粉黛,老皇帝老眼痴了一下,又恢复了清明,笑着收下了。

云浅月清晰地看到明妃和一众后宫妃嫔一下子变了脸色。只有秦太妃和皇后面色不变。秦太妃笑呵呵地说,“都说西延生美人,当年就有护国圣女国色天香,如今这些异域美人果然一个个沉鱼落雁,端得是好紫色,后宫里好久没热闹了,也是该热闹热闹了网游之天下无双。”

皇后点头,笑着接过秦太妃的话,“太妃说得是,后宫好久没热闹过了!众姐妹年华不在,如今伺候皇上有心无力。这些个正好添补了,等过一个月选秀再添些进来,这后宫就又充盈了,我身体不好,明妃妹妹可就不得闲了!”明妃身子有些僵,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是皇上好福气,到时候妹妹尽力帮助姐姐!”

皇后笑着点头,眼角余光看了老皇帝一眼,只见老皇帝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依然看着下面的美人,虽然眼中清明,但眼底已经升起朦胧之色,她冷笑一声,皇上早已经不复当年,心中念着一人,有美而坐怀不乱。如今老了,便有了沉溺于美色的兆头了。皇上喜欢珍珠,那是因为以前有一个人喜欢珍珠,南梁便投其所好,如今西延送来这十名国色天香的美人,正当皇上选美前夕,这也是送对了口。皇上如今才龙颜大悦。只不过她不知道这样的歌舞升平和诸国朝贺他还能享受几日?

南梁国和西延国分别送完了贺礼之后,便是几个小国接连送上贺礼。自然不及南梁和西延的礼贵礼众。南疆公主的叶倩依然没到场,便略过了南疆的礼,接下来便是各地藩王送上贺礼,天圣复原辽阔,南梁、西延等小国为附属国,但当初始祖皇帝为了控制防范附属国反抗,便设立了藩王,每个小国和天圣的临界处,都由藩王坐镇,监视各国,又有遍布天下的皇室隐卫,才能让天圣太平了百年。但百年已过,也有诸多弊端。各附属小国坐大,藩王也坐大,看起来强大的天圣,实则这一片国土已经被各分成了无数块,山高皇帝远,有隐隐形成各自为王之势,粉饰着表面的太平王朝。

藩王的贺礼也无甚新意,自然同样盖不过南梁和西延的贺礼。

接下来便是朝中大臣以三王为首纷纷恭贺,德亲王府准备的是一尊玉佛,据说是找天下第一高僧灵隐大师开过光的,孝亲王府准备是一颗一面玉枕,据说是千年前的古玉,助于安神,云王府准备的是一株常青树,这树是用碧玉而坐,远远看来,仿似真的一般。老皇帝看起来对这三件礼物都满意,龙颜大悦。

接下来是容景以荣王府世子和继承人的身份代表荣王府送了十个粮囤,满座震惊。

老皇帝大约也没想到容景居然如此出手阔绰,如今天圣国库不缺金银珠宝,缺少的就是粮食,这一下可是解决了粮食的燃眉之急和后顾之忧。不止南梁和西延以及各国使者和各地藩王齐齐震惊,天圣朝中的满朝文武也是人人惊骇。虽然老皇帝未有丝毫显露打击荣王府之心,但是这些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一直牵制着荣王府想将其根除的,容景所依靠的无非就是荣王府的财富和他自身的才华才能与皇上抗衡,让荣王府这些年屹立不如今将手中的筹码就这样公然的送出,所有人包括老皇帝都明白容景何意。

容景送完礼,转身回座,淡淡看了夜轻染一眼,端起酒杯。夜轻染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有些暗,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二人无声无言一饮而尽。

云浅月当然明白容景为何送出了十个粮囤,也明白为何会和夜轻染共饮。这是容景说过的,她借了夜轻染的胭脂赤练蛇,这个人情他来还。果然说到就做到。德亲王府忠于皇室,夜轻染得了十个粮库也是上缴皇室,这样当做贺礼送出,掩盖了私下里那一层交易,双方都觉得自然是甚好的。她偏头看容景,容景放下茶盏,对她微微一笑。她有些怅惘的心忽然就暖了。那是关于在德亲王府听的那些话,那是关于知道夜轻染对她之心,她还不了,也无法还。容景来还正好。

夜天逸看了容景和夜轻染一眼,又看向云浅月眉眼间暖暖的颜色,他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遮住眸中的那层晦暗。

接下来是夜天倾送出贺礼,他身为天圣太子,他的寿礼也是众目所望。所有人从容景送了十个粮囤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夜天倾。只见他命人抬来一个箱子,箱子打开,整齐排了一排的十八罗汉图象的玉如意。一柄玉如意虽然普通,但是十八柄罗汉图的玉如意还是少见。显然是下了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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