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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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的高傲,如何能允许和别人大婚后再回到容景的身边?

本来以为容景和云浅月在做戏的人,这一刻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难道一切都是真的?二人当真和离,自此形同陌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很多人虽然不太理解这种转变,但一瞬间就找到了理由,人人都知道云浅月重情重义,她和安王相知相助十年,安王死在景世子剑下,看来果真安王的死伤了她的心,是以才如此和景世子决绝。

群臣纷纷猜测,直到再无本奏,夜轻染说了一句“散朝”,满朝文武才依次走出金殿。

不多时,金殿内便剩下夜轻染、上官茗,云浅月三人。

云浅月躺在珠帘后的软榻上,似乎睡着了。上官茗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模样看起来漫不经心,夜轻染不再如群臣在大殿上一般正襟危坐,和以前做德亲王府小王爷时一般,支着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三个人似乎如三个个体,各站了一处位置,没人开口说话。

一直从早上坐到午时。

直到外面有负责膳食的内侍进来禀告该午膳了,夜轻染才应了一声,并没有起身,而是看向上官茗,发现他并没有如往日一般下了朝就睡觉,而是还在摸索着玉扳指,他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帝师想来也没有料到吧?”

上官茗手一顿,抬起头,对夜轻染扬了扬眉。

夜轻染似乎也没打算听上官茗回话,缓缓起身站起来,伸手挑开身后的珠帘,见云浅月睡得纯熟,他盯着她的睡颜看了片刻,忽然一笑,“朕也道声恭喜。”话落,他补充道:“不过这声恭喜不是为你二人,而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容景。”

上官茗眼中蹦出一抹光,语气肆意,“皇上这是哪里话?本帝师怎么听不懂?”

夜轻染落下帘幕,回身看着上官茗,肯定的语气道:“帝师天赋聪明,如何不懂?”

上官茗眯起眼睛,张狂一览无余,“本帝师聪明吗?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皇上这是在嘲笑我自负聪明了?”

夜轻染忽然一笑,俊美的容颜威仪尽显,“朕以为这个天下,除了他外,再无人能让她吐出一个‘好’字,原来朕竟错了。他自认为算计天下,朕也以为他了解她,可是今日发现,原来谁都不是了解她的那个人。”

上官茗“哦?”了一声。

夜轻染不再看他,抬步向殿外走去,不多时,便出了殿门,威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三日帝师不必早朝了,安心准备大婚吧!三日后,朕为帝师贺喜。”

声音落,人远去。

上官茗抚摸着玉扳指的手微微用力,只听“咔吧”一声,玉扳指碎裂了一道缝隙,他手一顿,松了力道,须臾,手心萦绕一团淡青色的云雾,覆盖上玉扳指,转眼间,那道缝隙合上,玉扳指恢复如初,他起身站了起来。

珠帘再度被挑起,上官茗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静静睡着,仿佛不察。

片刻后,上官茗弯身,将她抱起,转身出了金殿。

这一日,天圣京城一改昨日里谈论景世子攻占青山城云老王爷只身出兵的消息,大街小巷遍传天圣帝师三日后和云王府浅月小姐大婚的消息。

消息从金殿传出,不过转瞬间就覆盖了京城。

半个时辰后,天圣京城方圆数百里人尽皆知。两个时辰后,天圣京城方圆千里之内都得到了讯息。半日之后,消息覆盖到了凤凰关、青山城地界。一日之后,消息倾盖整个天下。

一时间,天下哗然。

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房屋田舍,百姓子民。

这是既景世子公布慕容后主身份收复十大世家反戈夜氏收复山河和其世子妃和离之后,空前震惊天下之事。天下哪个女子二度大婚,且如此高调,唯独云浅月一人。

一日间,无数人纷纷猜测,众说分坛。

天下一时间如被烧沸了的热水,上官茗和云浅月大婚的消息盖过了天圣在西南得了胜仗斩杀李琦收复西南千里的大战和容景出兵青山城的军情大事儿,占据了整个言论的主导。

百姓们从最开始的惊异,到纷纷翘首等待这一场大婚。

他们或许等待的是景世子的反应,或许有些人只想看热闹,却再无人关心战事如何。哪怕处在两军即将交战铁骑争夺下的青山城百姓,也暂时忘了铁血和惊慌。

当日,夜轻染下旨,由德亲王、孝亲王协助礼部云离筹备大婚。

一日之后,凤凰关的大军并未对青山城出兵,也未传出容景对此事有任何表态。

第二日,早朝上少了上官茗和云浅月的身影,德亲王和满朝文武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之后很快以德亲王为首,就帝师大婚之事做详细安排。

早朝之后,德亲王和孝亲王前往礼部协助云离,二人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

云离惊异之后,便沉默下来,默默地按照商定的安排为云浅月和上官茗筹备婚事。

下了早朝,出了金殿,冷邵卓径直前往帝寝殿。来到帝寝殿,只见帝寝殿大门紧闭,他对守门的人道:“去里面传一声,我要见云浅月。”

绿枝看着冷邵卓,不卑不亢地道:“回冷小王爷,帝师陪同浅月小姐出宫了。”

“去了哪里?”冷邵卓问。

绿枝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前往清泉山灵台寺上香了。”

冷邵卓闻言转身就走。

出了宫门,冷邵卓遇见等候在那里的容枫,他看了容枫一眼,急迫地道:“他们去了灵台寺,我们这就去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为何答应了上官茗大婚?”

容景伸手拦住他,“不要去找她。”

冷邵卓脸色瞬间难看,“为什么不去找她?你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从小就喜欢景世子,费尽心思,舍了夜天逸,寒了夜轻染,弃了多少人,只是为了嫁给他。可是如今呢!即便她身受上官茗钳制,困顿囵圄,可是依然豪发无伤,忍一时之气就好,未必没有时机翻盘治了上官茗。可是如今呢?她竟然答应了大婚,大婚岂是儿戏?岂是能嫁就嫁的?”

容枫抿了抿唇,“她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冷邵卓声音徒地拔高,“什么理由敌得过再嫁?更何况她就这么答应了,置景世子于何地?我们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怎么可能写和离书?”

容枫沉默下来。

冷邵卓甩开他的手,恼怒地道:“你不去找她我去找她。”

容枫伸手再度拉住他,温声道:“我们都能知道她不会对景世子写和离书,景世子焉能不知?可是他任天下人误会,沉默不表态,默认了此事,将事情演变如此地步,为何?总有缘由。”话落,他见冷邵卓脸色依然难看,叹了口气,继续道:“别看她时而犯小迷糊,可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比所有人都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她和上官茗大婚的话……”冷邵卓忍不住反驳,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不敢想象事情会到什么地步,见容枫不语,他忽然泄气,轻声道:“她是那么爱景世子呢……”

容枫撇开脸,不知是不能看冷邵卓的神色,还是因为他这句话令他忽然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是啊,他们所有关心她的人都知道,她是那么的爱容景,爱到骨子里,怕是自己都不自知。一直以来,与其说是那个人纵容她,不如说是她愿意被那个人纵容。

“景世子为什么?”冷邵卓沉默片刻,轻声问。

容枫不答话,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依容景那样的人,从来就将属于自己的人或者东西看得滴水不漏,任何人不能越他尺寸之地。可是如今呢?为何已经十几日了,他还没有动作?

“我怎么觉得……”冷邵卓冷静下来,想了片刻,看着容枫,试探地道:“你有没有觉得云浅月……她从昨日到今日转变了,她……仿佛……寒了心?”

容枫心思一动,转头回看冷邵卓。

冷邵卓看着他眸中隐隐波动,忽然脸色一变,“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所以才不让我去找她。她看起来平时灵敏机变,但实则有她的底线和坚持。她那么爱景世子,不惜放弃多少,才嫁给他,走到今日。人人都觉得她多情惹事儿,认为景世子举世无双,对她深情不悔,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多少人能读懂她一路坚持走来承受流言蜚语的苦?多少人如她一样,执着坚持地固守着心中的爱一步步蹒跚行路还能对人随心谈笑未曾气馁?”

容枫沉默不语。

“所有人只看到景世子的好,可是有谁看到她的苦?”冷邵卓忽然恼怒地踹了一脚城墙,如醒悟过来一般地道:“你说得对,我为何要去找她问。她一个女子,即便不同意嫁,又能做什么?她爷爷替她接了圣旨,天下人人都知道她被赐婚。既然容景默认和离,任事态发展,不予表态,在凤凰关招纳女子,桃花纸贵,枕边都有了候选人,她又为何不能嫁别人?上官茗嚣张无忌,张狂不可一世,又有什么不好?至少他活得肆意,不像某人随荣王府他那些历代祖宗一般,看重的只是天下子民,说什么护她一生,到头来却是让她吃尽苦头。”

容枫拍拍冷邵卓肩膀,“景世子不予表态,也必有缘由,他不是弃她不管之人。”

冷邵卓冷叱一声,嘲笑道:“什么缘由比得上将女人拱手让人来得大?”

容枫再度沉默下来。

冷邵卓怒道:“你我竟然还在朝中为他周旋,我与父亲作对,你暗中传信,皇上如何能不知道你我向着他?却是至今纵容你我未曾对我二人出手。可笑你我到头来想想到底为了什么帮他?你回朝还不是为了云浅月一人而已?难道你敢说你是为了恢复什么文伯侯府爵位?为了什么荣王府那点儿旁支的血缘?我呢?若不是为她,我如何会和我父王如今水火不容帮她的男人?”

冷邵卓越说越怒,许久未曾见到他以前为恶时的小王爷脾性此时再度现出来,“依我看她嫁了才好,免得人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景世子,屡次为他惹事儿。这回她腾出位置,他的身边爱谁占谁占。我们依然如故地会对她好,不缺少他一个的好。免得我们想对她好,还得看某些人的脸色。嫁了省心!”

容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冷邵卓说得未必没有道理。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这里是宫门,你我一言一语都可能传到皇上耳里。走吧,回府去说。”

冷邵卓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回头看了一眼,见宫门口所有的士兵都低垂着头,他转身上了马车。容枫也随他上了马车,帘幕落下,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马车远去,宫门口恢复沉静。

宫门内,一墙之隔里,二人因为被云浅月大婚之事情绪波动,没有察觉到除了守护宫门的侍卫外宫墙内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六公主。

六公主手里捧了一件崭新的男子锦袍,和冷邵卓身上所穿的颜色一样。针脚细密,手艺极好,显然是她亲手缝制的。除了她自小看不上冷邵卓的恶劣脾性,冷邵卓看不上她的皇家公主做派,这些年一直不相往来外,从二人被赐婚,她出了容翼和容之事之日起,冷邵卓表明娶她,她恢复了数月之后,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终于接受了冷邵卓,改了性子,沉静下来一心一意对他。今日显然是她捧着锦袍追来要送给他,无意中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一番话,她听在耳里,最后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句,“我们依然如故地会对她好,不缺少他一个的好。免得我们想对她好,还得看某些人的脸色。”

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岂止是一个“好”字可以说得。

六公主捧着锦袍静站许久,之后对一名士兵吩咐,“备车,我去灵台寺上香。”

那名士兵看了六公主一眼,点点头,转身去了。

不多时,马车备好,六公主上了车,马车离开宫门,前往灵台寺。

今日天气晴好,远远地便能听到灵台寺有钟声传出,一下一下,如洗涤人的灵魂,令人褪去烦恼,空前清明。

六公主马车停在山下,由贴身婢女扶着向山上走去。

来到山门口,她拿出代表身份的玉牌,看守山门的僧人立即将她请了进去。进山上香自然有指定的香堂,她进入香堂后,发现香堂内除了两个同龄年纪的妙龄女子在上香外,再无别人,她打量了那两人一眼,见穿着不同于天圣京城的衣着,显然不是天圣京城的人,她收回视线,递了一个小僧香油钱,取了香,跪在蒲团上。

两个妙龄女子此时上完香,回转头,看了六公主一眼,转身出了香堂。

六公主上完香,起身站了起来,对小僧询问,“帝师和浅月小姐是否在寺内?”

那小僧打了个佛偈,点点头,“回六公主,上官帝师和浅月小姐是在荜寺,浅月小姐上完香后,去了后山别院休息。”话落,他不等六公主答话,补充道:“不过帝师吩咐过,任何人不准打扰。包括皇上。”

言外之意,连皇上也不见,更遑论公主了。

六公主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忽然将手中的锦袍递给小僧,温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打扰了。将这件袍子劳烦小师傅交给浅月小姐,就说是我送给她的贺礼。”

那小僧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袍子。

六公主不再逗留,转身出了香堂,由贴身婢女扶着,出了灵台寺。

小僧抱着袍子送去后山别院。

后山别院,分为两个跨院,去年灵隐大师在清泉山开坛邀请容景论法,云浅月和容景将这座别院一分为二,一人住了一半。老皇帝大限,夜天倾身死之日,二人也来此住了一个晚上。今日,云浅月和上官茗就在此休息。

小僧来到门口,对守门的内侍说明情况,守门的内侍前去屋前禀告,不多时,那内侍出来,接过了小僧的袍子,抱进了屋。

小僧心下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完成了任务,转身走了。

屋中茶香袅袅,上官茗和云浅月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素食斋菜摆在桌面上,每一碟菜下去一半。显然二人已经用过膳食,还未曾收拾下去。

内侍抱着袍子进屋,递给云浅月,云浅月抬眼看了一眼,上官茗先一步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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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说过,我的文字和故事只写给懂的人,我不敢说这篇文字过于深刻,但我敢说,有多少人一定太纯真到读不懂。不过我愿意承受这种读不懂下的负担,只为诠释写此书的初衷。依然不会多解释,相信西子情这三个字的人,我相信,一定能陪我到最后,爱我的,不必解释,不爱我的,解释也是多余。所以,还能愿意期待的亲们,我希望不要错过这部书我自认为最精彩的部分。

送月票的亲,我都看到了。这等时刻,我的煎熬不比任何人少,你们的一点关爱,让我知道,我不是孤军奋战。

最后一句,等待花开,守得云开。嗯哼,别太爱小景,否则你们真的会哭的。O(∩_∩)O~

第四十八章 红裳如火

袍子崭新,绣工细密精致,颜色华丽不张扬,正配得上冷邵卓如今的温雅。

上官茗玥抖开袍子上下翻看了两眼,勾了勾嘴角,偏头看向云浅月,见她盯着袍子看,神色平静无波,他扬了扬眉,拿着袍子凑近她道:“我们都要大婚了,你是否该给我绣一件袍子穿?”

云浅月沉默不语。

“女子为男子缝制衣服,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缝制的不是衣服,而是心意。”上官茗玥揉虐着手里的袍子,好好的锦袍被他毫不怜惜的揉弄成了一团,语气邪肆不满,“这冷邵卓未免太有福气,有人为他缝制袍子竟然都送到你手里来了,让我见了心中不舒服,你说我是杀了那个什么六公主,还是去杀了冷邵卓?”

云浅月依然沉默。

上官茗玥忽然对外面喊,“来人!”

外面有内侍立即应声,无比恭敬,“帝师有何吩咐?”

上官茗玥一边揉弄着袍子一边道:“去告诉皇上,我想要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是……”

“好!”云浅月忽然打断他的话。

上官茗玥转头,狭长的凤眸看着云浅月,眸中烙下很深的纹路,“小丫头,好什么?”

“我为你缝制一件袍子。”云浅月夺过他手中的锦袍,声色淡淡,“别人的袍子总是别人的,不如自己缝制的看着舒服。别人的事情,理会他做什么。”

上官茗玥忽然一笑,“小丫头,这话大有深意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云浅月纤细的手轻轻拂过锦袍,被上官茗玥揉弄的褶皱瞬间抚平,锦袍恢复如初,她神色浅淡地道:“我想告诉你什么,你当真不懂吗?”

上官茗玥难得眨眨眼睛,一副求解的神色,看起来当真不懂的模样。

“我们要大婚了,我是该为你缝衣纳鞋,洗手作羹汤,别人总归是别人,以后总不及你一人。”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上官茗玥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云浅月来到门口,将袍子递给那名内侍,吩咐道,“将这件袍子送去孝亲王府给冷小王爷,告诉他,六公主很好,这个贺礼我收下了。大婚之日,请冷小王爷携六公主观礼。”

那名内侍向屋内看了一眼,不见上官茗玥反对,接过云浅月手中的袍子,点点头,“属下谨遵浅月小姐吩咐,一定将袍子送到冷小王爷手中。”话落,见云浅月摆手,他抱着袍子走了下去。

云浅月并不急着回屋,见那内侍身影离开,她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院外。遥想起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节,她被凤凰劫封印住记忆,前来灵台寺,那时候桃花杏花谢了,广玉兰和半枝莲正开,她和夜轻染去香泉水旁烤鱼,当时的她都想了些什么?如今想来,那时那日的情形分外清晰。

一年下来,风云变幻,十六年岁月走过,她忽然觉得,那时候的她才是最快乐的。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上官茗玥从屋中走出来,站在云浅月身后,狭长的凤眸看着她,声音微低,语气比以往一贯的张狂邪肆听起来要低沉。

“想起去年我和夜轻染去香泉水旁吃的烤鱼。”云浅月如实以告,再不见两日前她与上官茗玥说话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口气,如相识多年,语气虽然不亲昵,但也多了份随意。

“想吃烤鱼了?”上官茗玥挑眉,不见她答话,伸手一把拉住她,“走,我去给你烤鱼,定然比他烤得好吃。”

云浅月被他拉着走了两步,也不反抗,顺从地提醒道:“不是要我缝制衣服吗?你吩咐人拿一匹缎子来,你烤鱼,我给你缝制衣服。”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摆摆手,“还有两日就大婚了,我怕你累着,婚后再缝吧!”话落,他偏过头,笑吟吟地道:“我可舍不得累到你。”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对院中的内侍吩咐,“去拿一匹火烧云的玉颜锦和天仙纺的蜀丝绣针送去香泉水旁。”

那内侍看了上官茗玥一眼,见他没说话,立即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转头,看着上官茗玥,见他有些呆,她声音平静地解释,“大婚之日,如何能不穿红色的?我认为红色最好的就是火烧云的玉颜锦,配上你的张扬不可一世,穿出来效果应该最好。”

话落,她反手拉住上官茗玥,向院外走去。

上官茗玥被她拉着走了两步,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色在阳光下变幻了几番,须臾,他拽住云浅月的手,看着她,不确定地低声问,“你确定要给我缝制……大婚的红袍?”

“你现在若是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云浅月停住脚步,冷淡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被云浅月眼中的淡意灼了一下,忽然勾唇一笑,伸手将她的身子圈在怀里,笑意深深地道:“反悔什么?以前觉得你这个女人真是一无是处,如今嘛,我可不这么觉得了。”话落,他放开她,眉眼具是笑意地道:“我会好几种烤鱼,半枝莲、广玉兰、野山茶、水芙蓉,各有各的味道,这还是当年和九仙山师祖闭关时候学的,今日都让你尝尝如何?”

云浅月“嗯”一声。

二人出了后山别院,走向香泉水。

香泉水旁,瀑布依然如去年一样飞流直下,清澈无垠,半枝莲芳香浓郁,河里水清鱼肥。春风日暖,风景秀丽。灵台寺的钟声和诵经声传来,摆脱天下热沉喧嚣,摆脱纷争杂乱,摆脱风云变化,将这一处似乎摒除在尘世之外。

流水潺潺,鸟鸣山幽。

上官茗玥果然言而有信,刚到香泉水旁,给云浅月找了一块安静的大石让他坐下之后,便下河抓鱼,他的身手似乎极好,极为顺溜,显然这样的事情似乎常做。

云浅月坐在大石上晒着太阳看了他片刻,早先吩咐的那名内侍取来火烧云的玉颜锦和天仙纺的蜀丝绣针,她收回视线,在太阳下缝制起衣袍。

大红的锦缎入目如一片燃烧的云彩,不愧对火烧云三个字,奢华至极的艳丽。

上官茗玥见她真的坐在石头上为他裁剪衣服,他微微抿了抿嘴角,放下手中抓的鱼走近她,伸出手盖在她头上,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有些热的春日。

云浅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长身玉立,锦袍沾染了一丝清凉的水汽,俊美绝伦的容颜此时看起来分外沉静,她随意地问,“你不去烤鱼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茗玥勾了勾唇,张扬一览无余,“我觉得此时有比烤鱼更重要的事儿。”

云浅月眸光动了动,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继续手中的活。

一炷香后,一匹锦缎裁剪好,云浅月开始穿针引线缝制锦袍,上官茗玥站在她面前,丝毫打扰不到她。

半个时辰后,上官茗玥有些泄气地放下手,嘟囔道:“你忘了我是一个大活人,将我当成树荫给你纳凉了吧?”

云浅月继续着手中的针线,仿若未闻。

“半丝也不感动,白费力气。”上官茗玥转身坐在了她身边。

云浅月瞥也不瞥他。

上官茗玥看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身子一仰,躺在了大石上,目光看向天空。碧海青天,万里无云。清风吹起他的青丝衣袂,他的目光第一次现出纯粹的颜色。

两个人一动一静,远远看来,春日里风景如画。

一个时辰后,上官茗玥坐起身,看向云浅月手中缝制了一半的锦袍片刻,起身去烤鱼。

两个时辰后,日色西斜,晚霞披洒天际,余辉的艳色将这一片香泉水和半枝莲渡上一层艳丽的霞光,烤鱼的香味融合着霞光飘散开来,连灵台寺的暮鼓钟声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件锦袍缝制好,落下最后一针,云浅月罢了手,身子懒散地躺在大石上看着天空。

上官茗玥走过来,盯着放在一旁的大红锦袍看了片刻,才缓缓伸手拿起,如玉的手指摸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狭长的眸光染上细细的纹路。很久,他才出声问,“你确定让我穿?”

“你的尺寸,自然你穿。”云浅月看着天空道。

上官茗玥解开衣带,脱了外袍,将大红的火烧云玉颜锦披在了身上,顷刻间,红如火的颜色似乎点亮了香泉山。

云浅月说得果然不错,有一种人,他最适合红色。

红得张扬,红得明艳,红得艳华,红得不可一世,独一无二。天空的霞光与他身上的大红锦衣辉映,天地间,只有这一抹华艳身影。

云浅月缓缓坐起身,看着上官茗玥,大红的锦衣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尺寸极为合适。她笑了笑,“还好,没丢了手艺。”

上官茗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将他早先脱下的那件锦袍扔入水中,张狂地道:“从今以后就穿这个红色了。”话落,补充道:“就穿你给我缝制的。”

云浅月点点头,半分犹豫也无,“好!”

上官茗玥见他答应,眉眼溢出愉悦的神色,拉着她站起身,得意洋洋地夸奖他的烤鱼。云浅月顺从地品了他烤的鱼,味道鲜美,的确比夜轻染烤的鱼好。

入夜,二人回到后山别院。

来到别院门口,上官茗玥解下马缰绳,伸手拉云浅月上马,云浅月站在马前看着他挑眉,上官茗玥解释道:“和尚住的地方我住了多年,腻死了,不住在这里,我们回宫住。”

云浅月闻言也没意见,将手递给他,从善如流地任他拉上马。

两人一骑离开了灵台寺。

大约是上官帝师和云王府浅月小姐即将大婚的消息太过轰动,入夜时分,天圣京城大街小巷依然人潮攒动,帝京城灯火明亮,百姓们熙熙攘攘言论声声。

已经是第二日,过了明日,后日便是二人大婚了,无数人比当事人还要期盼。

上官茗玥穿着大红衣衫和云浅月共成一骑进了城之后,百姓们的视线瞬间都焦距在二人身上,一时间无数人惊艳于上官茗玥的华艳瑰丽,惊艳于云浅月的纤弱绝美。

曾经无数人以为荣王府景世子和浅月小姐在一起是天下最般配的人物,可是如今见了上官茗玥和云浅月,才发现他们也许错了,站在浅月小姐身边的那个人即便不是景世子,换成上官帝师,也如神仙眷侣的画卷一般,任人移不开眼睛,心生羡慕。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皇上从东海燕王府请来的帝师投以倾慕热情,便被他与云浅月赐了婚而没有了机会抑郁,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她们对上官茗玥的推崇。

所过之处,人群自发地给二人让开路。

甚至有人高喊,“恭喜上官帝师,恭喜浅月小姐!”

一人言语,白人应和,不多时,京城的大街上百姓们的恭喜响成一片。

这个时代推崇的是才貌双全之人,倾慕的是名士风流。当权者不过分的限制百姓们的言论,百姓们亦是风气开放。世人从来都倾向于美好的事物,即便云浅月先嫁容景,和离,再议婚另嫁,百姓们只要觉得看着美好,便会诚心祝贺。更何况他们信封神佛之说,所以对帝师有着崇高的推举。

上官茗玥得到整街人的恭喜,眉眼轻扬,笑得好不春风得意,就如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一般,慢悠悠地骑着马穿街过巷,提前享受了新郎官的喜悦。

云浅月微微低着头,将他当成了靠枕,似睡非睡,极为安静。

一路回到皇宫,上官茗玥翻身下马,拉着云浅月进了宫。

一名内侍迎住二人,显然在此等候许久,见二人进宫,立即恭敬地禀告,“帝师,浅月小姐,小郡主刚刚回来了,如今在御书房,皇上吩咐,若是您二人回来,请您二人过去。”

“过去做什么?本帝师累了,不去!”上官茗玥半分面子也不给地拒绝,拉着云浅月向帝寝殿走去。

云浅月想着夜轻暖刚刚结束了西南泥沼林的大战,才短短两日便回来了?她跑死了几匹马?是因为她吧?

那名内侍立即追了一步,连忙道:“帝师且慢,皇上还有一言,说小郡主带回一则重要的消息,要亲口告诉浅月小姐。”话落,他压低声音道:“关于景世子的。”

上官茗玥停住脚步,“哦?”了一声,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脸色淡淡,“我也累了,没什么兴趣听她的什么消息。”

“听到了吧?我们都累了,就这样禀告给皇上。”上官茗玥看了那内侍一眼,不再逗留,继续拉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那内侍还想再说什么,见二人的确没什么兴趣想听的意思,不敢再多说,免得得罪二人,只能住了口,转身匆匆向御书房跑去。

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再未遇到阻拦,顺畅地回到了帝寝殿。

进了帝寝殿之后,云浅月扔下上官茗玥,径直去了隔壁的偏殿沐浴。

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自顾自地离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衣墨发,锦缎华裳。衣袖两侧一龙一凤呼应,他狭长的凤眸深了深,又浅了浅,须臾,他扬起嘴角,顷刻间又落下弧度,之后,随手扣下了镜子,转身走到大床上,身子一仰,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沐浴出来,挑开明黄的珠帘,上了床,挨着上官茗玥躺下,大约是缝制衣袍累了,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上官茗玥睁开眼睛,偏头看向云浅月,两日前她拒绝与他一张床,虽然对他偶尔嘲笑,但是眼底有着挥不去的厌烦和烦躁,半夜睡醒,也是无形的气息抗拒着他,可是这两日她眉眼沉静温和,随意浅淡,柔和顺从,那个撒泼耍辣的影子仿佛是他睡了一觉自己做的一个梦,看着她,他一时有些恍惚。

虽然推拒了夜轻染和夜轻暖的相见,但是二人并没有再派人来,帝寝殿无人打扰。

夜色渐深,上官茗玥才收回视线,伸手握住云浅月的手,淡淡的云雾从他手心中传出,不多时,笼罩在明黄的帷幔内。

这一夜,云雾不断,皇宫静静。

第二日一早,云浅月醒来,睁开眼睛,上官茗玥依然睡着,她看着他有些过分白皙的脸片刻,低头又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是微微的粉色,他的手较之往常白。她盯着两只手看了片刻,缓缓撤回手,起身坐了起来。

她刚坐起身,外面一名内侍的声音响起,“帝师。”

“何事?”云浅月看向殿外。

那内侍没听见上官茗玥的声音,似乎也了解他的起床气,知道他还没醒,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小郡主来了帝寝殿,要见浅月小姐您。”

“不见!”云浅月下了床,走向梳妆镜。

那内侍低声道:“夜小郡主说今日不见到您,她不回去,说一定要见到您。”

云浅月不答话,来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她依然是以往的眉眼,曾经像对全天下昭示的幸福已经不见,余下的只是沉静。

那内侍等了半响,没听见云浅月再说话,只能退了出去。

云浅月拿起木梳,轻轻梳着头,云鬓一改以往,换回了姑娘时的发髻,头上的桃花暖玉钗从昨日已经解下,一应首饰再不见曾经嫁入荣王府后的穿戴模样,而是重新换了一番,从来不佩戴的珠花,今日也在发间别了一朵。

打理完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曾经眉眼的英气如今被娇柔覆盖,温柔端庄,高贵婉约,彻彻底底成了大家闺秀。这些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像是这个世界生活的人,今日才褪去了所有前世的痕迹,彻彻底底的将自己融入了其中。

“滚开!让我进去。”外面忽然传来夜轻暖一声轻喝,须臾,只听刀剑声落地,似乎她大步闯了进来。

“小郡主,请留步,帝师有命,不得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帝寝殿。”绿枝似乎拦在了夜轻暖面前,声音比这皇宫里面所有的宫女太监秉持的小心翼翼都多了一丝麻木冷硬。

“这里是帝寝殿,曾经哥哥住的地方,帝师权利熏天不假,但是还大得过去皇上不成?”夜轻暖似乎打出一掌,将绿枝打开,她的功力守卫帝寝殿的宫女太监自然拦不住她,转眼间便进了外殿,脚步不停,向内殿走来。

她来到内殿门口,刚要挑开珠帘,忽然一股大力从内殿打出,排山倒海,对准她的面门而来。她一惊,身子瞬间退出了数丈,但那股大力一直逼着她,她不敢硬碰,只能一退再退,转眼间退出了殿外。

随着她退出殿外,刚刚被她撞开的门“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上官茗玥张狂不客气的声音传出,“本帝师的权利大不过去皇上,但是这帝寝殿如今我说了算。若是不想断胳膊断腿,最好离这里远些。”

夜轻暖被打出,面色微白,但她也是自小被夜氏训练的暗凤,以前稍显稚嫩,如今经过西南一战,磨砺出了几分,迅速地冷静下来,清声道:“帝师果然功力不同寻常,不愧能让哥哥封你为帝师,将帝寝殿让于你。可是你未免将云姐姐看得太紧,我只不过想见她一面,难道真的难如登天了?”

“夜小郡主是耳鸣了还是眼瞎了,没听到她说不见吗?”上官茗玥似乎被吵了好眠,语气不耐烦地发沉。

夜轻暖难得听到这样的话语还能沉得住气,知道上官茗玥不好惹,便也不触他眉头,话音一转,冷静地道,“云姐姐,你当真不想见我?我可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说。”

“不见!”云浅月的声音传出。

“我说的是关于景世子,你也不想见?”夜轻暖声音为重。她不相信云浅月短短十日便真的和容景和离要嫁给上官茗玥。一个女子最珍视的是什么?无非是找到可以依靠的良人和姻缘,容景无论在谁的眼里,都是可以依靠的良人和美好的姻缘。况且另嫁大婚对于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她相信她不会不懂。她打死也不相信她曾经为了容景放弃了那么多,却修成圆满之后就这样放弃另嫁。

云浅月闻言声音没有半丝波动,清晰而冷清,“他于我已经是不相干的人而已,夜小郡主何必多此一举。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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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最近天色很暖和,无意中与人说了一句,才知道快要立春了……==

冬天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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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牡丹绝迹

熟悉云浅月的人都知道容景在她心中占有的分量。如今她一句不相干的人来比作容景,可想而知,能让她说出这句话,该是下了何等的决心和冷清。

夜轻暖不敢置信地看着帝寝殿紧紧关闭的门,曾经她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好比天崩地裂,四海水干,让人如此的不敢置信。

犹记得她初回天圣京城那一日,屋中的那个女子大病初愈,孱弱得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可是依然浅浅地笑着,初雪的暖阳里她容颜好比寒梅绽开,即便那时他们在冷战,不交谈,也暖到骨子里。可是如今她听着这样寡淡的声音,即便看不到她的神情,也可以想象到她一定面无表情,冷静到近乎冷血。

夜轻暖一时间怔在原地,失去了声音。

屋内,上官茗玥本来赶出了夜轻暖之后要继续睡去,听见云浅月的话,狭长的眸光被莫名的情绪覆盖。

而云浅月仿佛如说“今天天气如何,吃饭了吗?”一般地寻常。话落,她不再理会夜轻暖,起身站起来,走到香炉前往里面添加香料。

淡淡清香的气息飘出,再不是她寻常喜爱的雪莲香,而是一种独有的玉兰香。

上官茗玥身上便是这种玉兰香。

“既然云姐姐没有兴趣听,恕轻暖打扰了。既然我回来了,明日便来给云姐姐观礼。”夜轻暖站了半响,方回过神,对着帝寝殿的门欠身一礼,转身出了帝寝殿。

云浅月站在香炉旁,纤细窈窕的身影自成画卷。

上官茗玥抿了抿嘴角,忽然起身坐了起来,对云浅月问了一句突兀的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大婚之礼?”

云浅月回头看向他,神色随意,“自古大婚之礼不都是男子说了算吗?怎么问这个?”

上官茗玥忽然嗤了一声,“两个人的大婚,为何一个人说了算。既然是娶妻,自然是妻子说了算。”

云浅月忽然一笑,淡淡道:“不要铺张的大婚。”

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目光看向窗外,天色晴好,几朵白云悠闲自在,她轻声道:“万里铺设红绸锦色渲染天下又如何?那些终究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我喜欢的不是千万人见证,而是举头明月在,对天三拜,三生石上记下两个人的名字就足矣。”

上官茗玥一怔。

云浅月不再说话,那一场大婚,有人为他效仿两千年前的某一个人渲染了天下,甚至比那个人做得更甚,但是她当初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像一场梦一般地不真实,如今果然一语成箴。就是一场梦,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上官茗玥忽然起身下了床,走到云浅月身后,低头看着她,“举头明月在找个月圆之夜就可以达成,对天三拜也简单,可是三生石去哪里找?”

云浅月闻言忽然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清淡的眉眼第一次对着他融化了笑意,“说着玩的,你是帝师,天下人都看着你呢,如何能真悄悄拜了堂。”

上官茗玥忽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如玉的手看着不大,却是正好盖住了她一张脸,他语气忽然有些臭地道:“别这么对我笑。”

云浅月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了颤,曾经这样的动作有人做过太多,如今她却感觉只抽丝剥茧的麻木,半丝不痛。

上官茗玥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为难地道:“三生石是什么样的石头?你既然能说出这种石头,知道去哪里找吗?”

云浅月收了笑意,温软端庄,“传说三生石产于九仙山。”

上官茗玥顿时讶异,“九仙山?那不是在东海吗?”

云浅月笑了一下,“我也不知是不是东海的那个九仙山。总之是叫做九仙山的一个地方。它质地柔软、文理精腻,阳面为褐红色,背面多呈玄黄色或土黄色。相传女娲补天造成了一块硕石,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始于天地初开,日积月累,受日月精华,通了灵性。不知过多少载春秋,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于天洞,似要破天而出。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大惊失色,怕其成祸害,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想到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上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为了约束它的魔性,她思虑再三,最后将它放在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

上官茗玥显然没听过这样的事情,一副求解地道:“女娲是谁?”

云浅月难得有耐性地解释,“女娲传说是上古的神,天地之初,她捏泥造人,炼石补天。才有如今的人类和天地。”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点点头,“神之说起源于东海之巅,这么说你说的九仙山就是那个九仙山了。”话落,他径自皱眉思索了片刻,懊恼地道:“云山是有一块石头,跟你说的三生石的样子差不多,可惜,我那时不知道是叫三生石。没取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跑去云山搬石头?”

云浅月难得看到他一副被难住了的懊恼表情,笑道:“都说了是说着玩的,你不必真废心思去搬什么石头。更何况,你和我之间,应该还不至于到三生三世定姻缘的地步。三生石若是真准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上官茗玥脸色蓦然一沉,看着云浅月,扬眉,“你反悔答应了?”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见他衣带未曾束好,她伸手帮他理了理,声音温软清淡,“为何要反悔?爷爷替我接了圣旨,满朝文武请婚,我亲口承认,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反悔什么?我云浅月一言九鼎,从来不曾做过言而无信之人。”

上官茗玥被她看起来随意却重于千钧的语气弄得愣了愣。

云浅月不再看他,给他整理好衣带,淡淡地提醒,“上官茗玥,你入戏太深了。”

上官茗玥身子一僵,狭长的凤眸里面一瞬间风云变色。

“仔细我不让你从戏中出来。”云浅月头也不抬地又补充了一句,话落,撤回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上官茗玥看着她,青丝长发,鬓间一支珠花,说不出的倾国倾城。他眸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破碎,一碎再碎,直到云浅月的身影走出内殿,他才抬步追了出去,伸手拽住她,“你去哪里?”

“人人都说这座皇宫里种不活牡丹,不能得天香国色。尤其是荣华宫,我就不信了,今日偏要去种种。”云浅月被他拽住,头也不回地对殿外的绿枝吩咐,“你带着人去荣王府一趟,将紫竹院里的牡丹全部都移到荣华宫来。”

绿枝一愣,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蹙眉,“你要想种牡丹,我吩咐人给你从别处找就是,为何要搬荣王府紫竹院的牡丹?别告诉我你为了念着谁。”

云浅月淡淡道:“反正荣王府也废了,荒园无主,既然是无主的牡丹,我们收了又何妨?再说天圣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算是天子脚下,算是皇上的,既然是皇上的,你这个皇家的帝师拿了也就拿了,拿到皇宫,又不是拿去别去,谁会反对?况且牡丹就是花而已,它又无罪,不至于牵扯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也犯不着因花而念着谁。若是念着的话,我该念着的人是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天下是皇家的,牡丹花若是长在皇宫又有什么稀奇?”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一笑,点点头,扬起唇角道:“说得有理。”话落,他对绿枝挥手,“去搬吧!将荣王府紫竹院的所有牡丹都搬来。明日大婚之前,我要看到这皇宫牡丹盛开。”话落,他又补充道:“顺便去告诉皇上,就说早先准备的大婚事宜一概取消了,我要在荣华宫盛开的牡丹里行大婚之礼。”

“是!”绿枝恭敬地带着人出了帝寝殿。

上官茗玥一身大红锦裳昨日里带着云浅月从灵台寺回宫的消息同样传出了天圣京城。有文人墨客看到二人共成一骑的一幕,当即失声言道,“谁家红裳如火染九天之云,天下独独上官帝师一人绝代,当得一个艳字。”

这一句话一夕之间传了出去,哪怕天下多少人未见上官茗玥的红衣艳华,也可以想象该是何等的瑰丽夺目。

京城的百姓依然热度不减,在谈论昨日二人般配之事时,宫中又传出消息,浅月小姐想在宫中种牡丹,上官帝师冲冠为红颜,竟然派人前去了荣王府移走紫竹院的牡丹入皇宫。

这一消息传出,京城的人瞬间沸腾了。

多少人知道,曾经景世子为浅月小姐遍寻天下珍奇的牡丹名品,种植在紫竹院。里面有一株并蒂牡丹,开得尤其艳华。事情过去不过数月,荣王府人去楼空,成了荒园,如今牡丹要移去皇宫。一时间百姓们有人道可惜,有人道正好,各说分坛。

绿枝带着人去荣王府,打开荣王府的大门,直奔紫竹院。

进入紫竹院后,发现荣王府一切依旧,独独少了紫竹院一院子的牡丹。地面泥土松软,微带湿意,显然被人刚刚挖走不久。

绿枝站在院子看了片刻,没看出任何异样,连半个脚印也没有,院中各处已经长了青草,连房檐都有蜘蛛结网,门窗都落了一层灰,显然许久未曾有人住过或者来过,可是一院子的牡丹花不翼而飞,她压下惊异,带着人出了荣王府。

绿枝回到皇宫,将荣王府所见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上官茗玥和云浅月。

上官茗玥“哦?”了一声,狭长的眉梢挑起。

云浅月闻言神色淡淡,对上官茗玥道:“既然荣王府没了牡丹,那你就给我另找别处的牡丹吧!”

上官茗玥点点头,对绿枝吩咐,“出去找,午时之前,一定要带回来百株牡丹。”

“是!”绿枝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浅月转身回了内殿,上官茗玥向荣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转身跟着回了内殿。

荣王府牡丹不翼而飞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同时,绿枝带着人将京城翻了个遍,也没有见谁家种一株牡丹。

夜轻染得到了消息,当即下旨,命令御林军统领带着人方圆五百里搜寻牡丹。御林军出动上万人马,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索。早先有几家牡丹园,可是如今前去查找,都一株牡丹也无。很多早先种植牡丹的地方都是崭新翻湿的泥土,显然也如荣王府一样,被人先一步挖走了。

上官茗玥所说的午时之前不但没拿到百株牡丹,午时已过时,一株牡丹也无。

消息传到皇宫,上官茗玥闻言忽然一笑,邪肆狂妄再次爬上眉眼,他凑近云浅月,扬着眉梢问,“一株牡丹也无,怎么办?”

云浅月忽然失了兴趣,淡淡无所谓地道:“别人种的牡丹,总归是别人的。没有培根,我们就种种子。今日不见牡丹开花,明日不见牡丹开花,三年后,难道还看不到牡丹开花?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大婚的又不是一日,而是一生。”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双手击掌,大笑道:“好!就听你的,我们种它百株种子。别人培育的牡丹怎敌得过我们亲手种植的?”话落,他对绿枝吩咐,“去找种子,这个总有吧?别告诉我你找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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