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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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

作者:西子情

内容介绍: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必定要坚持去做和要承担的!写文便是我要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你们便是我要承担的甜蜜的负担!

本书标签:女强 专情 嫡女 皇后 腹黑

楔子

南秦278年冬,四皇子秦钰酒后纵火烧宫闱,险些致使皇宫倾覆。

皇帝大怒,百官骇然。

监察院上奏,御史台弹劾,以左相卢勇为首,请求皇上严惩四皇子秦钰。

卢勇言曰:“四皇子身为皇后嫡子,却不知检点,德行有失,枉为皇上教诲,皇后垂爱。今日酒后失德,敢纵火烧宫闱,明日酒后失性,便敢毁朝纲社稷。皇室有此子,列祖列宗蒙羞,若不严惩,宗室子息争相效仿,他日再造更大祸端,遗祸数代,悔之晚矣。”

言语铿锵,口诛笔伐,令人无以为辩。

皇上面色铁青,赤手捏碎了一块金椅扶手。

右相刚要开口,猛然注意到皇帝流血的手,身子微震,退了一步。

朝堂的言论一时间成一边倾倒之势,无一人敢上前为四皇子求情。

朝堂的动向很快就传到了后宫,坐在凤鸾宫的皇后脸色发白,握着茶盏的手不由用力,茶盏被她捏碎,她纤长的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侍候的宫女人人惶恐,女官连忙上前为皇后止血。

皇后扔了茶盏,推开女官,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怒道,“他们这是要逼死秦钰!”话落,她深吸了一口气,冷沉地开口吩咐,“摆驾!前往金殿!”

此言一出,凤鸾宫侍候的众人齐齐失色。

女官失声提醒,“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啊,您若是这样闯上朝堂的话,那您可就……”

“就算本宫这个皇后被废,任倚翠宫和玉芙宫那两个贱人得逞,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杀了我的儿子。”皇后声音虽颤,但有着破釜沉舟的坚定,“秦钰是我唯一的儿子!”

女官顿时住了口。

皇后甩袖,疾步出了凤鸾宫。

朝堂上,一片冷凝,群臣都在等皇上如何处罚四皇子。

虽然还未下旨,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处罚一定不会轻了,四皇子不死也会扒层皮。

“请皇上速速下旨惩处四皇子,以儆效尤!”左相见皇上许久未有论断,再度请柬。

“卢勇,你急什么?四皇子有罪,但昔日也曾救驾有功,往常不曾做过出格之事。昨日醉酒烧宫闱,也许事出有因。今日四皇子还未酒醒,不让其辩白就做处置,是否太急了?”右相终于开口。

“皇上和司礼监的几位大人亲眼目睹,纵火的人是四皇子本人,还能有假?难道你是说皇上和众位大人眼睛都花了?看错了人?醉酒之人,酒后失德,酒醒后哪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算辩白,也逃不脱他纵火的事实。”左相义愤填膺地陈词。

右相皱眉,刚要反驳。

皇帝忽然一拍金椅扶手,怒道,“都别说了!四皇子德行亏空,枉为朕昔日带在身边教导。今日起,贬四皇子为庶民,流放漠北,不得诏令,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吾皇万岁!”

左相带领群臣俯首跪地高呼。

右相闭上了眼睛,苍老的面容下隐隐透出一丝无奈。

圣旨一下,再无回旋余地,所有人都知道,四皇子今生完了!

庶民是什么人?

那是底层最低下的贩夫走卒。

漠北是什么地儿?

那是距离京城两千里地外的蛮荒苦寒虫兽横生之地。

大殿内一时沉寂无声。

“皇上,皇后娘娘请旨上殿!”一名内侍高喊一声。

群臣一惊,齐齐抬头。

“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皇帝一怔,恼怒地挥袖。

“皇上,臣妾前来请旨!”内侍还没来得急拦,一身大红正装的皇后疾步闯进了大殿。

“胡闹!”皇帝见皇后不顾拦阻闯了进来,怒斥了一句。

群臣屏息,无一人言语,哪怕是刚正不阿的言官此时也没人站出来职责皇后。

皇后面色冷然地扫了群臣一眼,目光从右相身上转到左相身上,定了片刻,端端正正地跪在大殿中,清声道,“臣妾教子无方,使其酿成大错,臣妾求皇上将臣妾赐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皇帝脸色顿时变了数变,忽然腾地起身,怒道,“你是四皇子生母,朕是他生父,你这般上殿要朕赐死你,是不是也要朕自杀?毕竟朕也教子无方!”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息怒!”群臣骇然,齐齐惶恐。

皇后闻言眼眶顿时湿了,大声道,“人无完人,何人无错?就是左相昔日里还有自家儿子打死人的事情出现,那时候只不过从轻处理了!这满殿文武,何人敢保证自家子息从小到大从无错处?我儿虽然酒后忘形烧了宫殿,但是无一人伤亡。皇上要重罚,臣妾无话可说,将钰儿贬为庶民,臣妾也认了,只能怪他年少任性,多喝了酒水以致失态。可是为何还要流放漠北那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这和杀了他有何区别?皇上,臣妾就这一个儿子啊!”

“秦钰是朕和你的嫡子,焉能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别人家的孩子能犯错?朕的儿子犯了错就是诛心,诛朕的心,诛列祖列宗的心!”皇帝面容威严,声音严酷,“朕金口以开,如何更改?朕今日念在你爱子的份上,不纠察你闯上金殿的罪过,你下去吧!”

“皇上!”皇后面色一灰。

“来人,扶皇后回宫!”皇帝不容皇后再说,对左右挥手。

立即有内侍走向皇后,要扶她下去。

皇后腾地站起身,伸手拔掉头上的九尾凤钗,对准自己的脖颈,凛然绝望地看着皇帝,“皇上今日若不收回圣命,臣妾就死在这金殿上!反正臣妾的儿子去漠北也是死路一条,免得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妾不如就先死谢罪!”

“你……”皇上脸色顿时青紫。

内侍惶恐地退后了两步。

大殿内的气氛霎时僵持不下。

“皇上,臣以为这般将四皇子贬为庶民流放漠北严惩,虽然可儆效尤,但是处罚甚重。其他皇子和宗室子息恐怕从此以后会束缚性情,畏首畏尾,再不敢出格一步。时间一长,恐怕人人都成了礼教下了人偶,南秦再无破格出新的人才,江山后代恐怕岌岌可危。”右相躬身出列。

皇帝闻言面色稍霁,缓缓坐下身,看着右相,“依你之言,朕这金口之言合该作废?”

“皇上万万不可,金口玉言如何能作废?”左相立即反驳。

皇帝脸色一沉。

“虽然处罚甚重,但是火烧宫闱险些造成皇宫倾覆的后果来说,也应得此罪。既然皇上金口以开,断无更改的道理。”右相看了一眼左相,扫见皇后将簪子推进了一寸,他话音一转,“不过臣有个建议,既然是流放漠北,不如就将四皇子送去无名山。”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天下流传着两句话,“天上富贵地,人间鬼门关。”

天上富贵地说的是南秦京城的富贵街,而人间鬼门关说的就是漠北的无名山。

南秦京城的富贵街自然不必说,天子脚下,各大高门府邸相连,繁华可见一斑。

而漠北的无名山正好相反,是皇室培养暗卫的起源地。暗人们被选入无名山,有三条路可走。一条就是无才无能在训练中被同伴杀死;一条是经过较量厮杀,成为合格的皇室护卫;一条是没有本事杀人,但别人也杀不了,只能留下来守护无名山,终身不得出山门。

这三条,无论是哪一条,都说明无名山不是个好选择。

说无名山是被白骨堆积而成的白骨山亦不为过。

提起无名山,人人都脊背发凉。

右相提出无名山,连上首皇帝的身子都震了震,半响无言。

“皇上,臣以为,将四皇子送去无名山。若四皇子能被矫正性情,闯过无名山的九堂炼狱,可见天将降大任于斯,今日罪过,皇上可既往不咎。若四皇子不能闯出无名山,那么就是无能,将来也必定不堪大用。皇上和皇后也便不用再为其忧心。”右相等了片刻,见无人开口,再度说道。

皇帝闻言看向皇后,沉声问,“皇后,你觉得右相所言如何?”

皇后心神一凛,握着簪子的手颤了颤,同样是漠北,流放漠北的话,她的儿子一定到不了漠北就被人暗中杀了。但是若送到无名山,有皇上派出的人沿途护送,无人敢下黑手。若是侥幸,她还能得回儿子。这是一线生机,她必须抓住。这样一想,她猛地扔了簪子,“臣妾同意右相所言。”

“左相?众位爱卿?你们以为右相所言如何?”皇帝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臣以为右相所言可为。”左相看了右相一眼,出言附和。

众人自然无人反对。

“那就这么定了!今日起,派人护送四皇子至漠北无名山。若他能凭本事过了九堂地狱,闯出无名山,朕恢复他宗籍,他还是朕的四皇子。若是他闯不出来,只能是咎由自取。”皇帝一锤定音。

群臣俯首,高呼皇帝圣明。

散朝后,酒醉未醒的四皇子当即被皇帝派了一队五千人的护卫队送往漠北无名山。

皇后回了凤鸾宫后便吐了血,卧床不起。皇帝一直喜爱四皇子,当日也病倒在榻。

太医院顿时人仰马翻。

京中一时间阴云密布。

英亲王府的落梅居里,一个人听罢朝堂最终的处罚结果后讶异地脱口道,“李老儿竟然建议皇上将秦钰送去了无名山?那不是忠勇侯府家的那个小丫头去的地儿吗?”

他此言一出,又一个人讶异地出声,“忠勇侯府的小姐何时去了漠北?”

先出口那人无言了片刻,咳了一声道,“哦,我说错了,是忠勇侯夫人的娘家兄长在漠北戍边。我前些日子听说一直养在深闺里的柔弱小姐想去漠北看她舅舅,人还没走,就得了伤寒,弱得跟个病秧子似的,她能去哪里?”

那人闻言释然道,“哎,说起来许多日子不见子归兄了,不知道他的病好些了没有?真是奇怪了,子归兄和他妹妹这一支嫡亲时常缠绵病榻,相反,旁支族亲子弟姐妹却一个个生龙活虎。忠勇侯府嫡系一支的风水莫不是有问题?”

风水有问题?早先说话那人嗤笑一声,撇撇嘴,不以为然。

同一时间,忠勇侯府飞进了一只鹰,那只鹰在侯府盘旋了一圈,进了芝兰苑。

芝兰苑的窗子开着,里面传出一老一少的说话声,不时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只鹰悄无声息地飞进了窗子里,落在了里侧床榻上半躺着的人肩上,那人见到这只鹰咳嗽声霎时止了,连忙取下它腿上的信笺打开。

坐在屋中的老者看着信笺立即问,“信上写了什么?”

那人看着信笺,先是一喜,随即一忧,片刻后,面色平静地道,“妹妹说她两个月后回京。”

“回京?八年了,她终于……能回来了?”老者面色激动起来,“她还说了什么?”

那人默了片刻,“妹妹说她月前动手毁了无名山,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无名山了。”

“什么?”老者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颤微着身子道,“那可是皇室的……她怎么能够毁了无名山?她……她怎么敢?”

“妹妹口中从无虚言。”那人将信笺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信笺看罢,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太医院的太医从皇上、皇后那里分了一批前来忠勇侯府,一时间,太医紧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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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开篇,感谢一直守候陪伴追随来新文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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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日起,我的爱由你们负责,你们的爱由我打包!让我们一起开启这段风月之路,京门情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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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回京

两个月后,一辆马车顶着大片飘落的雪花进了京城。

这辆马车刚出现在城门口,便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原因不是这辆马车金雕玉刻,而是装了满满一车琳琅满目奇形怪状的货物。货物并没刻意包裹,而是用麻绳缠了,散乱地堆在车厢里,高高的一摞,将马车的后车沿几乎都压弯了。

马车走过,留下深深一道车辙的印痕。

车前坐着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穿着棉袄,带着毡帽,脸庞被风雪吹得黑里透红,几乎看不出模样。被人们瞧着,也不露怯,径直赶着车过街,向忠勇侯府而去。

马车走到京城最有名的宴府楼门口,那小厮吸了吸鼻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并未停车。

这时,一个肉包子忽然从里面扔了出来,滚了几滚,钻到了车底下。紧接着一条大黑狗追着肉包子跑了出来,也钻到了车下。

只听“吱嗷”的一声狗叫,前面拉车的马打滑,顿时卧倒在地,马车发出“咣当”数声响动,向一侧倾倒。那小厮措手不及,慌乱中被摔下了马车,滚落到了雪地上。

变故发生不过瞬间,街上一直注意这辆马车的行人都不由发出唏嘘声。

楼外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楼里的人,宴府楼里的掌柜和小伙计都匆忙跑了出来。

“哎呦,坏了,峥二公子的狗被轧死了!”打头的一个小伙计惊骇地道。

“这可怎么了得?快去告诉二公子!”掌柜的走出来,看到门口的情形,脸刷地一白。

“二公子对这狗好极,今日死在咱们这,可要遭殃了。”又一个小伙计哆嗦地道。

……

一时间,门口聚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的全是峥二公子的狗。

谢芳华躺在地上待了半响,也没人上前过问她一句,心中恼恨。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怎么就没人看到上来问一声她死没死?

感情这年节狗比人金贵!

果然多年不回京城,她都有些不适应了!峥二公子是哪个纨绔子弟?人人惧怕?

报信的很快去了,不多时,从宴府楼里走出几个男子。

其中一人当先,年约十六七岁,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与他差不多年纪,人人均穿着织锦云缎。刚一出来,便让四周众人觉得贵气逼人,连天边的太阳似乎也明亮了几分。

谢芳华静静地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出来的人。

“真是我的狗被这车轧死了?”当先一人走到车旁,脸上神色犹疑难辨。

“回二公子,真的是您的狗!”掌柜的硬着头皮上前。

“这是谁家的马车?”那人挑眉。

掌柜的似乎这才想起惹祸的车主,四下看了一眼,立即对不远处雪地上一指,“就是那个人,他赶的车!”

“哦?”那人眼睛眯了眯,目光落在远处被摔下马车一动不动的小厮身上,只见他脸上身上都是雪,几乎成了个雪人。他目光定了片刻,抬步向那处走去。

掌柜的立即提着心跟在他身后。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是谁家的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轧死秦铮兄的狗。”其中一人说了几句,几个人连连附和,也尾随着走向那小厮。

原来是英亲王府的二公子秦铮!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等着人走到近前。

不多时,一双精致的厚底靴子停在她身边一步处,靴边缝制着上等的白貂绒毛,靴子正中面上镶嵌了一颗东珠。除了靴底,旁处滴雪未粘。

只一双靴子,便能看出这个人生活之奢侈,富贵得天怒人怨。

“死了?”秦铮看到人,忽然扬了扬声。

你才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谢芳华恨不得将他祖宗八辈都骂个狗血淋头。

“回二公子,这小厮的手刚刚还动弹了一下,应该没死。”掌柜的一双巨眼。

“原来没死!”秦铮的声音似乎有些扼腕。

掌柜的面色一变,腿有些发软,“二……二公子,这该如何处置他?”

“既然没死,就将他叫醒,问问谁家的奴才不长眼睛伤我的狗。我好上门去找他家的主人索赔。”秦铮不咸不淡地道。

掌柜的颔首,还没上前,秦铮身后忽然窜上前一个人,抬脚踢了踢谢芳华,口气极不好,“喂,你没死就说句话。你是谁家的仆从?”

谢芳华随着那人脚踢动了动身子,悠悠醒转,缓缓睁开了眼睛。

“咦?这小厮黑不拉几的,却长了一双好眼睛。”那人顿时讶异。

秦铮闻言瞥了那人一眼,冷冷道,“燕亭,你要喜欢,不如问明了谁家的奴才讨回府去,不就是双眼睛吗?凭你永康侯府的地位,喜欢就挖了它放在手里把玩,也没人说什么。”

燕亭闻言顿时惊吓地倒退了数步,脸色怪异地瞪着秦铮,“我可没得罪你,你的嘴不用这么毒吧?你明明知道如今京中不好混,勋贵们更不好混,多少人等着纠永康侯府的错呢,我若是因为喜欢谁的眼睛就挖来玩,御史台那帮子老固执不弹劾死我才怪。”

“所以,我是提醒你,再好的眼睛,长在一个奴才的身上也是浪费。”秦铮道。

燕亭本来想看看谁家的下人这么胆子大敢轧死秦铮的宝贝狗,如今闻言,顿时对那小厮没了兴趣,摆摆手,“你快些问,我们席面刚开,还没吃两口酒就跑了下来,你问完了,我们回去接着吃。”

“接着吃?”秦铮冷笑一声,“我死了狗,如今还能吃得下?”

燕亭一噎,见他脸色骤冷,不禁寒了寒,不再言声。

“你是谁家的奴才?还不快说!”掌柜的深恐自己被殃及,顿时质问谢芳华。

谢芳华有气无力地道,“忠勇侯府的!”

“子归兄府里的?”燕亭一怔。

“你真的是子归兄府里的下人?你这般是从哪里来?”燕亭身后一人上前询问。

“不是,小的从漠北军中来,奉我家老爷之命,给忠勇侯府送年货。”谢芳华艰难地坐起身,忍着疼痛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出来给在场的人看。

那人接过令牌,看了一眼,递给秦铮,为难地道,“忠勇侯夫人的娘家兄长是镇守漠北戍边的武卫将军。既然是武卫将军的仆从,那么也算是忠勇侯府的人了。我们与子归兄交好,你能好意思上门找他赔偿一只狗吗?”

众人闻言顿时对这不打眼的小厮多看几眼,没想到这小厮的来头还挺大,都看向秦铮。

秦铮盯着令牌看了片刻,又看向挣扎着站起来的谢芳华,眸光动了动,缓缓道,“既然是给子归兄府送年货的人,如今这般情形,他一个人是没法去忠勇侯府了。”话落,对身后众人道,“我们都多日没见子归兄了,不如就顺便去一趟忠勇侯府,将这小厮和年货帮他送回府里。”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附和应好。

------题外话------

亲们对我的爱护、热情和生日祝福我都收到了,爱你们,我最亲爱的读者们,我家的姑娘们,你们都是最美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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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闺阁

富家子弟虽然纨绔喜好玩乐,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痛快利落。

不出片刻,便将马从雪地里拉起来,将车扶稳了,由人牵着马向忠勇侯府而去。

谢芳华这个送年货的小厮到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跟在身后。

宴府楼的掌柜向来八面玲珑,今日在他的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能真做了甩手掌柜,势必要跟着前去忠勇侯府做一番解释,也就跟在众人身后。

几名男子护着马车边走边聊,话题围绕着他们口中的子归兄,聊的极有兴致。而走在众人中间的秦铮却再未言语半句。

依宴府楼的掌柜看来,显然是因为峥二公子死了宝贝狗,偏偏轧死他狗的人是与他交好的忠勇侯府世子谢墨含府的人,要赔偿不好意思,打死人家小厮吧,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自然更不能。只能认倒霉。才致使他沉默得懒得说话。

众人走了一段路,秦铮忽然停住了脚步。

两旁的人见他停下脚步,也不由得跟着停下,都用眼神询问他。

“你们先走!”秦铮向后看了一眼,目光从谢芳华身上扫过,对两旁的人道。

两旁人打量他神色,又看了一眼蔫头耷拉脑走在后面的小厮,都齐齐意会,向前走去。

掌柜的走过秦铮身边,暗暗想着,虽然峥二公子不会跟忠勇侯世子翻脸,但是看他的脸色,是要难为这小厮了,这小厮恐怕是要背地里吃他一番苦头。

谢芳华低着头走到秦铮身边,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秦铮看着她开口,“你知道你今日轧死我的狗是谁赐给我的吗?”

谢芳华脚步一顿,他说了个赐字,那就是宫里出来的狗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摇摇头。她八年没回京了!哪里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可没听说秦铮有一条宝贝狗。

“是已逝的德慈太后。”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德慈太后,当今皇帝生母。三年前死了。

“我大哥最怕这条狗。”秦铮又道。

谢芳华心里忍不住翻白眼,他大哥怕狗跟她有什么关系?他有必要跟她这个小厮说这个吗?要是说的话,也该拉着忠勇侯府世子说才是吧?或者拉着忠勇侯说。

“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忠勇侯府总归是欠了我一条狗。”秦铮瞥了一眼看起来规矩老实恭敬的谢芳华,丢下这句话,转身向前走去。

谢芳华看着他的背影,胃里翻腾了一阵,他这是在告诉她,无论忠勇侯府怎么赔偿,也赔不起已逝太后赐给的一条狗吗?毕竟天下何人也抵不过已逝太后的尊贵。

一条狗死在她的马车下,他不要赔偿,可是忠勇侯府自此也对他欠下大债了!

谢芳华磨了磨牙,脚尖用力地碾了碾脚下的雪,抬步跟上他。

怪不得人人惧怕峥二公子,果然吃人不吐骨头!

宴府楼距离忠勇侯府只隔了两条街,所以,众人簇拥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朱红的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狮子脑袋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燕亭上前叩门。

很快门房便有人探出头,一看之下,连忙缩了缩脑袋,“原来是峥二公子,燕小侯爷,李大公子,程公子,宋公子。你们这是?”

“废什么话?我们来给子归兄送年货,还不快开门。”燕亭瞪了那门房小厮一眼。

那小厮打量片刻,知道贵客不能得罪,连忙应声,立即打开了门。

众人待大门打开,陆续进入。

门房的小厮立即过来接手了马车,陪着笑道,“几位里面请,我们世子在海棠亭赏雪呢!已经有人去通报了。世子很快就该过来了。”

“哦?子归兄病好了?”燕亭询问。

“还吃着药呢,精神好一些了,我们世子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要缠绵病榻,如今两个月未能出门,只能在府中转转。”小厮连忙回话。

燕亭点点头,对几人道,“走,我们去找他。听说忠勇侯府的海棠亭极是特别,天下的海棠都是春秋开,而忠勇侯府海棠亭的海棠则是冬天开,与梅花竟美。”

“我也听说了,可是往年子归兄不让看,我等只能心痒难耐,不知道今日让不让看。”李大公子接过话。

“估计也不让看,但我们走快点儿,将他堵在海棠亭不就能看成了?届时他因为自家的小厮轧死了秦铮兄的狗,还好意思赌住门不让我们进去?”燕亭立即道。

“好主意!”程公子和宋公子立即附和。

门房小厮闻言不由冷汗直冒,看向秦铮,想着他们府里的小厮何时轧死了他的狗?

秦铮脸色冷了冷,回头对依然站在门口没进来的谢芳华道,“你还不跟进来?难道不认识忠勇侯府的门?”

谢芳华正在感慨一别八年门口两头石狮子都沧桑了,闻言,立即抬步迈进门。

“这是……”门房小厮看着谢芳华。

“带路,领我们去海棠亭!”秦铮不给那门房小厮探究的机会,对他命令。

那小厮看着面色冷然的峥二公子,一肚子疑问打回了肚子里,不敢耽误,快步领路。

一众人由他带领下,匆匆进了府,直接绕过前院,向后院而去。

走到后院的汀兰水榭,那小厮有些踌躇地止步,“几位爷,过去前面的水榭,就是我们世子的芝兰苑了,过去我们世子的芝兰苑,就是海棠苑,海棠亭就在海棠苑里,但是海棠苑是我们小姐的闺院,这……奴才可不敢私自带着几位爷进去啊。”

“就是子归兄那个弱不禁风的妹妹居住的海棠苑?”燕亭脚步顿住。

“正是我家小姐的海棠苑。”门房小厮连忙垂头。

燕亭皱眉,似乎从来不知道原来海棠亭是在海棠苑里,那就怪不得每次提到海棠亭谢墨含便推拒不让看了。人家妹妹的闺阁,他们这等外男自然是不方便进入的。

李大公子、程公子、宋公子一时也面面相耽。

秦铮冷哼一声,不理会众人,抬步径自往里走。

燕亭等人对看一眼,有他打头,他们自然就好说了,于是纷纷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过了汀兰水榭和芝兰苑,便来到了海棠苑门口。

海棠苑院落静静,淡淡的海棠花香气从里面扑来,令人心旷神怡。

燕亭大赞,抚掌道,“就是这个香味,别的海棠可没有这个香味清纯,不知道花开得到底有多好看。”

“进去不就知道了。”秦铮脚步不停,径直进了海棠苑。

海棠苑的门开着,有两名婢女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乍见有人闯进来,齐齐一惊,扫把脱手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秦铮看也不看那二人一眼,不受丝毫阻拦地向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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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送的礼物,你们的爱我已经满满的打包!昨天是我这些年生日里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天,我相信,很多年后,我依然难忘!

第三章欠债

精致的白貂绒毛靴子踩在刚扫过的地上,落下浅浅一排脚印。

秦铮进了后院,那两个打扫院落的婢女才醒过神来,慌张地追上去拦人。

这时,谢墨含已经从后院的海棠亭走了出来。

那两名婢女见到谢墨含,“噗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白着脸惶恐地请罪,“世子恕罪,奴婢二人没拦住人。”

“稍后去大管家那里各领十板子。”谢墨含抖了抖身上的雪,淡淡地道。

那两名婢女连忙应是,起身站在一旁。

“子归兄府里的规矩好生严厉。”燕亭随后跟来,打量了谢墨含一眼,笑着说道。

“这里是吾妹的院子,在这里侍候的人容不得出半点儿错,规矩自然该严一些。”谢墨含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攸地落在最后方垂着头的小厮身上。

“子归兄是不是看这小厮面生?”燕亭干笑了一声,上前拍拍谢墨含的肩膀,对他道,“这小厮是从漠北戍边的军中来京城给你的府里送年货的。可是刚进城,就闯下大祸了!马车轧死了秦铮兄的宝贝狗。”

谢墨含闻言面色一动,眉峰紧了紧。

“他的狗可是已逝德慈太后赐的,谁也不敢惹,他大哥见了都躲得远远的。不想今日却是死在了这个不打眼的小厮手里。你可要好好想想拿什么赔偿给秦铮兄,才能让他消气。”燕亭两句话便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谢墨含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向秦铮。

秦铮脸上情绪难测,并没开口。

谢墨含又看向那小厮,平静地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做什么?为何轧死了峥二公子的狗,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不得有半丝欺瞒。”

谢芳华点点头,低垂着头不抬起,一五一十地道,“小的叫王银,从漠北边境来。这一路都很是平坦,偏偏进了京城后,路过宴府楼,一个肉包子和一个狗先后地跑到了我的车下,我来不及躲闪,马倒车翻,就轧死了那狗。”

“这么说倒是那肉包子和狗不长眼睛往你车底下钻了?”秦铮闻言挑眉。

谢芳华垂着头不答话。

谢墨含眉头紧皱,沉吟半响,对秦铮道,“虽然是一桩意外,但这小厮也要担干系。忠勇侯府自然不能当做事情没发生。秦铮兄,你我交好一场,你看如何赔偿?虽然得不回德慈太后赐你的狗,但是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自然不说二话。”

“这个说法好,子归兄都开口了,秦铮兄就要求进海棠亭看海棠吧!我们也趁机沾沾光。”燕亭立即兴奋地道。

“难道你觉得我的狗就只值我赏一眼海棠亭的海棠?”秦铮冷眼看着他。

燕亭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脑袋,莫名地道,“秦铮兄,你虽然死了狗,可不是我轧死的,你今日怎么处处看我不对?我真的没得罪你的地方吧?”

“你今日的话太多了!”秦铮转开头。

燕亭耸耸肩,摊摊手,好吧,他今日再不说话了,免得惹了这位爷,狗帐算在他身上。

“海棠亭的海棠不值一提,自然不及秦铮兄的狗。秦铮兄想要什么,直接说吧。”谢墨含说话间,偏过头,拿出帕子,捂着嘴低低咳嗽了两声。

秦铮忽然笑了,随手一指谢芳华,漫不经心地道,“虽然子归兄话如此说,但我可不能真拿狗讹你什么。既然是这个小厮不小心轧死了我的狗,就将他赔给了我吧!”

谢芳华身子一僵,顿时咬牙切齿,秦铮他可真敢要!

谢墨含身子亦是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按理说秦铮兄这个要求不矿外,子归理应答应。但是这小厮毕竟不是忠勇侯府的人,恐怕要漠北戍边的舅舅答应才行。”

“那你就修书一封给漠北戍边的武卫将军,就说这个人我要了。”秦铮道。

谢墨含顿时犹豫。

“子归兄还犹豫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厮吗?忠勇侯府和漠北的武卫将军亲如一家。难道轧死了英亲王府二公子的狗,赔偿一个小厮,武卫将军还不答应?”程公子出声劝说。

“不错!”宋公子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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