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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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继眨眨眼睛,笑道,“怎么不能是他?他请旨去剿匪,从火烧法佛寺前一日算起,想向皇上证明他的能力,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也是!”谢芳华笑了一声,“上次彻查东珠之事,有东珠的人无非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秦浩、秦铮、秦毅、秦佩、谢墨含、燕亭这十个人。当日,四皇子不再,秦浩不再,秦毅、秦佩、燕亭不在。如今他回来,这个事情不能放过他。”

“他既然敢回来!想必手里有东珠。”谢云继道。

谢芳华眼睛眯了眯点点头,法佛寺失火的事情,她还不确实是不是和秦浩有关,但若说没关系,她是不信的。就算手里有东珠,也不能代表他没参与那件事情。想起谢氏长房,她问,“谢氏长房如今还被御林军围困着?”

谢云继点点头,“案子一日不破,御林军恐怕不会撤!”

谢芳华凉凉地笑了笑。关于谢氏长房,因为上面顶着个忠勇侯府,顶着谢氏族长一脉。所以,到底如何处置,皇上要顾忌谢氏的想法,谢氏也要斟酌。

“前方是什么人?”这时,秦浩的队伍前,有人大喝了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风梨在车前反问了一句。

“我问你们呢?”那人不满地竖起眉。

风梨哼了一声,“各走各的路,你们不报自己的名号,凭什么要问我们?你问了,我又凭什么得告诉你?谁规定的道理!”

那人闻言勃然大怒,“你怎么说话呢?小心老子教训你。”

风梨不紧不慢地道,“我对不讲道理的人一直是这样说话,我家公子都没说什么!你是哪根葱来管我!”

“你家公子是谁?让他出来!”那人急了,马前的大刀攥了攥,似乎要冲过来。

“我家公子是谢云澜!”风梨说这一番话,没听谢云澜在车内喝止他,他便大胆地报出他的名号。

“谢云澜是谁?谢家的人?”那人冷笑一声,“怪不得这么猖狂!他是谢家的哪根葱?”

他将风梨的话返回给了他。

风梨一噎,他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土老帽,连自家公子的名字都没听过。复又想着公子离开京城三年了。没半年京城就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变化,更何况三年。他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了。

“吕全,休要胡言!”走在三千队伍中间一人催马走上前,正是秦浩,他先训斥了那人一句,然后对着谢云澜的队伍拱了拱手,“原来是谢氏米粮的云澜公子!属下小辈不懂规矩,失敬了!”

风梨见这人是秦浩,便轮不到他说话了,扭头看向车内。

谢云澜此时慢慢地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秦浩骑在马上,虽然是深夜,但依然气宇宣扬。若是不和秦铮比的话,他绝对是出色的。他淡淡道,“原来是秦大公子!失礼了!”

“云澜兄怎么深夜回京?”秦浩仔细地打量了谢云澜的队伍一眼,见浩浩汤汤三四百人。分外壮观,尤其是有一半的府兵随扈,让他有些意外。

谢氏米粮的公子云澜三年前离开京城去了平阳城住,便一直再未回京,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如今突然回来,还深夜回京,有府兵随送,怎能不让人意外?

“三年没回京,距离家门近了,夜晚时候便没在几十里地外落脚,于是只能深夜兼程了。”谢云澜笑了笑,“大公子怎么也深夜回京?”

秦浩顿时笑道,“我奉皇上旨意剿匪,出门在外十几日,也是想家了,便连夜赶路。”

“能够遇上,也是巧了!”谢云继道。

“是啊!”秦浩拱拱手,“云澜兄先请吧!”

“大公子是公务回程,十分辛苦,你先请!”谢云澜也拱拱手。

“云澜兄客气了!”秦浩笑了笑,扫了一眼谢云澜的队伍里的府兵,“云澜兄有官府的兵护送!这是……”他顿住话,探究意味浓郁。

京城有一多半聪明人都知道,谢氏米粮早已经和谢氏忠勇侯府貌合神离,谢氏米粮早已经被皇上暗中收纳,所以,谢云澜可不是简单的粮商之子。当然,鲜少有人知道谢云澜分离出了谢氏米粮。秦浩也是不知道的。

谢云澜笑了一下,倒是不隐瞒,“是四皇子吩咐临汾镇的李统兵派了两百人给我。”

秦浩一愣,“四皇子?秦钰?”

谢云澜点点头。

“他这么快就回京了?”秦浩讶异。

谢云澜细细地打量秦浩一眼,见他一副真不知道的模样,他颔首,“四皇子是回京了,途径临汾镇和启封城的衔接处时,有人迫害。他虽然毫发无伤,但也是耽搁了行程。暂且留在临汾统兵府等候皇上彻查的旨意。恐防我路上出事,便请李统兵派人护送一程。”

“我是有耳闻临汾桥出了大事儿,但具体是什么大事儿,还未曾得到消息。原来是这个。”秦浩恍然。

谢云澜不再接话。

“皇后娘娘一直想念四皇子,如今他回来,皇后娘娘总算能展颜了。”秦浩看着谢云澜,“可查出是何人陷害?”

谢云澜摇摇头,“暂时还未曾查出来!”

“敢害四皇子,胆子可真是不小。”秦浩又说了一句,对谢云澜道,“云澜兄,还是你先请吧!我押后,我这里毕竟人多,你的人少,怎可让你等许久?”

“那就多谢秦大公子了!”谢云澜不再多言,道了谢,落下了帘幕。

自始至终,谢云继和谢芳华在里面都没露头。

秦浩一摆手,他的人都让在一旁,让谢云澜的队伍先行。

两盏茶后,谢云澜的队伍走过,走在了前面。

秦浩才一挥手,三千人走在后方。

早先那个和风梨杠起来的年轻人吕全凑近秦浩,“大公子,你是英亲王府的大公子,对一个谢氏旁支的人礼让什么?”

秦浩偏头看了一眼吕全,摇摇头,“谢氏米粮、谢氏盐仓,他们的子嗣出来,京城里的一众公子都要礼让三分。我让个路又有什么?你才来京城,不懂这京城里面的浑水,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否则,我可保不了你。”

“你说得也太严重了吧?商家之人和官宦之人能比吗?”吕全不以为然。

秦浩冷哼一声,警告他道,“你刚刚没听谢云澜说四皇子请了临汾统兵派了两百人送他回京?连四皇子都如此待他,你说商贾之人和官宦之人能不能比?”

吕全一噎,奇怪地问,“四皇子为什么如此给他长脸?”

秦浩一哽,心中暗骂,吕氏果然除了一个吕奕都是一帮子窝囊废,这么一个玩意儿放在他身边,这一路下来,跟白痴一样,他都快要气吐血了。不明白吕氏这么多年是怎么教导子孙的,怪不得身为皇上的母族,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没用,直到如今才想起母族提拔吕奕。他无奈地摆摆手,“等回京之后,我让人好好给你说说京中之事吧!”

若是他还这么什么也不懂的话,京中的浑水就能将他给烧沸了。

吕全嘎嘎嘴,“好吧!”

对于来京城,他一早就向往了,可是谁知道好不容易出了家族踏上京,却不是进京城,而是给他安排到跟随秦浩去历练。他心里极其不满,但也只能忍着。如今好在进京了。据说京中青楼画舫里面的姑娘极其美艳娇媚……

剩余的二十里地走了半个时辰。

午夜子时之前,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的门还没关,门口灯火明亮,有一群人站在门口等候。

“好大的阵仗!”谢云继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啧啧了一声,回头对谢云澜道,“还是你这个谢氏米粮的公子做得比我这个谢氏盐仓的公子有范儿,我可从来没见识到这么个待遇。”

“你也可以离家三年试试!也许也有这待遇!”谢云澜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谢云继呵呵了一声,“还是算了吧!我离家十日八日还行,若是三年……”他“唔”了一声,“那就干脆不用姓谢了!”

谢云澜扯了扯嘴角,“不姓谢也没什么不好。”

谢云继一愣,品味这句话,笑道,“也是!可惜……不是你不想姓就能不姓的。一脚踏进泥潭,哪容你那么轻易地出去?”

谢云澜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谢芳华看着二人,身为谢氏这个姓氏,能够带给他们的,已经不是荣耀,反而是包袱了。她也抿起唇,想着如今还有多少人为了是谢氏人而自豪?应该还是有很多的。毕竟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的公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别人只羡慕他们的身份和荣华,可是看不见他们背负的东西。

她顺着谢云继挑开的帘幕看去,乌压压一群人,她扫了一眼,全部都不认识。移开视线,见城门昏暗的角落处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她眼睛一亮,那是她哥哥的马车。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前来接她了。

相较于谢氏米粮强大的阵仗,哥哥只一辆车,几乎是不显眼。

她心中蓦地好了起来。

“本来想送你去忠勇侯府,如今看来不用了!”谢云澜也看到了谢墨含的马车。

谢芳华有些不舍地看着他,“云澜哥哥,你回谢氏米粮的府邸住吗?”

谢云澜抿唇,“我先回去看看老夫人,晚些时候,就去我自己的府邸。”

谢芳华点点头,他如今和谢氏米粮关系微妙,已经分离出谢氏米粮,况且,他的脾性是不想住谢氏米粮的。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老夫人了。

说话间,车队已经缓缓停下。

谢氏米粮的管家前一步已经回来禀告,此时和一群人一起迎上前,将谢云澜的马车围住嘘寒问暖。

谢云澜缓不下了马车,对那些人面色平淡道,“劳烦诸位来城门相迎,回府再叙话吧!”

众人显然也熟悉谢云澜的性情,都齐齐点头。

“世子!”谢云澜不再理会这些人,对从黑暗角落里下了马车向这边走来的人打招呼。

众人都顺着谢云澜的视线看过去。谢氏米粮暗中早已经分离出谢氏,如今也就挂着个谢氏的名头而来,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很多人都明里暗里不买忠勇侯府的账。所以,即便谢墨含的马车来了,除了几个人注意外,也没多少人注意。更何况,他一直没从车上下来。

“云澜!”谢墨含微微一笑,“辛苦你送妹妹回来!”

谢云澜摇摇头,“怎么能算得上辛苦?她一路很乖巧。”

谢墨含失笑,“也就是你觉得他乖巧。”话落,见谢芳华从马车上跳下来,疾步走向他,蹙了蹙眉,温声道,“小心一些,裙摆那么长,你就不怕摔了自己。”

“哥哥,你可真是操心!我和云澜哥哥待在一处好些日子,他也没和你一样唠叨我,你是一见面就唠叨。”谢芳华揉揉额头,“走吧!我们回家。”

“他是惯着你!”谢墨含忍不住好笑,无奈地摇摇头,对谢云澜拱手,“明日若没什么事儿,就来府里坐坐吧!”

谢云澜点头,“我回京是要去拜访老侯爷的,明日没什么事情,一定去!”

谢墨含颔首,不再多言,和谢芳华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二人离开后,谢云澜回到自己马车,挑开帘幕,见谢云继不见了。他回头瞅了一眼谢墨含的马车,慢慢上了马车。

一辆马车慢慢向忠勇侯府行去,一辆马车由一众人簇拥着,浩浩汤汤向谢氏米粮而去。

秦浩是知道谢芳华下了马车后,才在后方知晓原来她也在谢云澜的马车上,一时觉得这么长时间出外剿匪,消息到底是闭塞了,不由有些郁闷。深夜自然不能进宫去复旨了,他自然是回了英亲王府。谢芳华上了马车,见到谢云继竟然坐在了马车内,对他道,“你不会真不回家,要去忠勇侯府住吧?”

“家里不安全,我不如住忠勇侯府!”谢云继无奈地委屈地看着她,“芳华妹妹,你可要收留我啊!我是为你鞍前马后才无家可回的。”

谢芳华好笑,想想秦钰虽然在百里地之外,但是保不准还是能伸手拿捏谢云继。毕竟谢云继为她这件事情可是出了不少力,也算是暴露了。忠勇侯府也不怕多他一个人。点点头,“好吧!那云继哥哥,你可要乖些。”

“保证很乖!”谢云继立即下保证。

谢墨含上了车后,听到二人对话,忍不住好笑,对侍书吩咐一句,马车向忠勇侯府而去。

第二章告状

马车回到忠勇侯府,子夜已过。

三人下了马车,向内院走去。

谢墨含对侍书吩咐,“将我院子里的碧水阁收拾出来,让云继住吧!”

侍书立即应声,连忙向芝兰苑跑去。

谢云继没意见,对谢墨含笑道,“多谢世子了!我大约会多打扰些日子。”

谢墨含失笑,“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谢云继转身将胳膊搭在谢芳华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芳华妹妹,我本来想去你的海棠亭祸害,这回世子给我安排了,便宜你了。”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将他的胳膊拽下来,板着脸道,“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谢云继“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她,一时无语。

“好了,别闹了!”谢墨含笑着摇摇头,对谢芳华问,“爷爷知道你回来,如今这个时候大约还没睡下。你去荣福堂坐坐吗?还是我让人去告诉爷爷一声,明日早上你再过去请安?”

“我现在就去!”谢芳华道。

“也好!”谢墨含点头,看向谢云继,“云继累不累?”

“还好,既然老侯爷没睡,我再累也要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一起过去吧!”谢云继道。

谢墨含点点头,三人一起向荣福堂走去。

来到荣福堂,正屋的灯果然亮着。

福婶站在门口,显然是等了半响了,见三人来到,顿时笑呵呵地迎上前,“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话落,又看向谢云继,纳闷地道,“云继公子怎么也来了?”

“我去接的芳华妹妹!”谢云继道。

福婶恍然,连连道,“老侯爷没睡,正等着呢!”话落,她头前带路,来到门口,挑开门帘,让二人进去。

谢芳华先迈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忠勇侯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虽然还和往日一般有神,但眉宇气色处隐隐有些病态,以她精通医术的眼光看来,他显然是病着了。她蹙了蹙眉,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手,给他号脉。

“臭丫头!”忠勇侯没躲开,看着她胡子翘了翘,骂了一句,“你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平阳城生根了。”

谢芳华抬头瞅了他一眼,一边给他把脉,一边忍不住开口反驳,“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平阳城有什么好的,我为何要在那里生根?”

“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粘着谢云澜那小子?”忠勇侯眉毛抖了抖。

谢芳华手一顿,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听说因为他,你还把铮小子给气着了?”忠勇侯又问。

谢芳华忍不住又抬头看他,心下疑惑,甚是不解,这他也知道?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没因为粘着谢云澜那小子而把秦铮那小子给气着?”忠勇侯问。

谢芳华沉默地看着忠勇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爷爷很有闲心日日派人盯着她和秦铮的事儿?要不然是她哥哥说的?她扭头看向谢墨含。

谢墨含无奈地摇摇头。

她又看向谢云继。

谢云继立即摆手。

谢芳华转回头,忽然道,“秦铮跟您说的?他说我粘着云澜哥哥,惹他生气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理所当然地道,“要不然你以为谁会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他脸色不好,“臭丫头,就算云澜那小子不错,可是你也不能忘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怎么能日日粘着他,成何体统!”

谢芳华皱眉,“秦铮写信跟您告状?”

“未来的孙女婿三天两头写信给我老人家报平安。我的好孙女却是一个字都没传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忠勇侯说着便动了气,大力地拍掉了谢芳华把脉的手。

谢芳华没来得及躲闪,手背被打得一疼,顿时白皙的手红了一片,她退后一步,想要反驳,但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做好人家的孙女,她的确一个字也没写。倒是没想到秦铮这么细心,竟然隔三差五就有来信。她无言片刻,委屈地嘟囔道,“我眼里怎么就没有爷爷了?我……”

“行啦,行啦,不爱听你说话。你赶紧给我回你的院子睡觉去。明日写信去问问铮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忠勇侯挥手赶谢芳华。

“你是受了寒湿之气,染了寒症,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要喝药。”谢芳华站着不走。

“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前两天连绵地下了好几日雨,我这把老骨头没事儿。你看看你,你这副弱怏怏气色不好的样子才要吃药。”忠勇侯指着谢芳华的脸数落道,“女儿家,不爱惜自己,早晚有你后悔吃亏的时候。”

谢芳华揉揉眉心,走开床前,对站在屋中的福婶问,“大夫开的方子呢,拿来我看看。”

福婶连忙应了一声,从匣子里拿出一张方子,递给谢芳华,小声道,“老侯爷已经病了三日了,头一日最是严重,请了孙太医来。孙太医看过后,开了这个方子。如今您看到他,这还是好转了呢!前两日可把我给吓着了。赶紧派人去将世子给请了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拿过药方子,看了一眼,孙太医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用药过于温吞。她提笔在药方子上加了两味药,递给福婶,“明日按照这个给爷爷煎药。”

“好喽!”福婶立即将药方子收了起来,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本事,连孙太医的方子也敢改,若是她前两日在就好了,也不至于弄得忠勇侯府差点儿人仰马翻。

“云继小子留下跟我说会儿话!含儿,你送华丫头回去吧!如今他回来了,明日一早,没准皇上要召她进宫,让她早点儿去睡。”忠勇侯摆摆手,吩咐道。

谢芳华看向谢云继,老头子留谢云继干什么?

谢云继对谢芳华眨眨眼睛,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模样。

“走吧!你气色确实不好,你若是折腾病了,多少人更着急呢。”谢墨含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本来想和忠勇侯说说关于柳妃、柳氏、沈妃和沈氏未来如何牵制他们制衡秦钰和皇上的事儿。但是他说明日皇上也许会召她进宫,那么也不是不可能。她看了一眼谢云继,老头子这是要问谢云继这些事情了。问他也是一样。她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不在多留,向外走去。

谢云澜拍拍谢云继的肩膀,跟着谢芳华出了荣福堂。

夜晚府内的仆人们大多都睡下了,甚是安静,兄妹二人走在路上,只听到二人的脚步声。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府的?”谢芳华问谢墨含。

“三日前,福婶传信,爷爷病了,我便立即赶回来了。”谢墨含道。

“外公呢?”谢芳华想着当初她为了去拦截秦钰救回七星,倒是没想到出了谢云澜这一桩记忆的意外,多逗留了这么多天在外。

“外公不喜京城,还住在云继的别院里给我配药,玲姨侍候着呢。”谢墨含道。

“英亲王妃也回英亲王府了?”谢芳华又问。

谢墨含摇摇头,“英亲王妃说多年没见外公了,我们都走了,她留下来多陪些日子。这两日爷爷病了,我又忙着这些事情,到没抽出时间派人再去关照。如今没听说回英亲王府。大约还是在云继的别院。”

谢芳华点头,忽然有些难受地道,“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爷爷病了,我不能侍候汤药于床前,外公好不容易回了南秦,我又不在身边陪着。”

“妹妹,爷爷是因为偏向秦铮,才对你叨咕了两句,秦铮也是会在爷爷面前卖乖讨喜。你别往心里去,爷爷口中虽然说着这些话,其实是心疼你。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做着男人该扛在肩上的事儿,多么不易,爷爷知道。他老了,不能做什么了。但堂堂谢氏,数万族人,可是偏偏让你一个女儿家将责任扛在肩上。他心里一直不好受。”谢墨含叹了口气,“身为哥哥的我,也不好受。你本该无忧无虑被养在闺阁,也如寻常府邸的小姐一般吟诗作画卖弄风月。”

谢芳华闻言心下感触,抓住谢墨含的袖子,亲昵地靠着他,轻声道,“哥哥,我小时候常做一个梦,梦中,满是鲜血和白骨,我们谢氏满门倾覆。不止爷爷和你,谢氏的各房,各旁支族亲,都死了。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守护住忠勇侯府,守护住谢氏。若是我不做些什么,我怕真会有那样一日。皇上一旦揪住谢氏,是决计不会手软。”

谢墨含面上现出悲凉,沉默半响,叹了口气,“谢氏太过繁盛,子孙有才华者辈出。谁坐在金銮殿上,都是忌讳。也怨不得皇上。”

“可是他只看到南秦皇室压不住谢氏,就没看到谢氏的忠心吗?”谢芳华声音不禁拔高,“总之,有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谢氏血流成河。要流血的只能是别人。不可能是谢氏。”

谢墨含点点头,“女儿都有其志,男儿岂能输了骨气?哥哥与你一起。”

谢芳华颔首,“哥哥,柳氏拿的可是库部的土火药?”

谢墨含点头,“不错,是库部的土火药!他们自己有私存研制土火药。但是没想到四皇子提前赶回,一时调不及时。便先从库部窃取了。事情发生之后,我得到消息,已经让人将库部的土火药给补上了。”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哥哥,这么多年,从我去了无名山之后,你也有准备吧!补上的土火药是你私存的?”

“是谢氏盐仓私存的。皇上一直盯着忠勇侯府,盯着我,我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谢墨含摇摇头,“你知道,谢氏盐仓一直和忠勇侯府的族亲关系甚密。”

谢芳华轻舒了一口气,“库部补了缺,云继哥哥和云澜哥哥截了四皇子要找的证据,而我截住了李猛出兵。这三件事情都抹平的话,皇上就算彻查,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来了,能保住柳氏和柳妃娘娘吧!”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也不能小看四皇子,沈妃和沈氏那边若是被秦铮得了手,这边柳妃和柳氏再得手,他一怒之下,保不准会做出些什么。”谢墨含道,“四皇子毕竟非常人可比。”

谢芳华笑了一声,“秦钰自然不是寻常人,否则哪需要我费尽心机对付他。”顿了顿,她道,“秦钰派皇上分给他的皇室隐卫盯上云继哥哥了,恐怕接下来没准要对付谢氏盐仓。哥哥,你照看些。”

谢墨含点点头,“放心吧!”

“这些日子京城有什么事情吗?长房被御林军围困了这些日子,如何了?”谢芳华又问。

“这些日子京城到没什么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去了京城外,等着四皇子回京。皇上着人彻查法佛寺,因无忘大师尸体不见了,玉佩墨珠唯一的线索牵连的人又不在京城,所以,暂时算是先搁置着。谢氏长房内部惊恐了两三天,如今安分地等着处置呢。”谢墨含道。

“谢云溪呢?”谢芳华又问,“他可与你传信了?”

谢墨含摇摇头,“据说一直在府中看书作画,没做什么。”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来到芝兰苑。

谢芳华片刻对谢墨含道,“哥哥,我自己回院子就行了,你不用送我了。”

“夜深路黑,我送你回去吧!”谢墨含摇摇头。

谢芳华顿时笑了,“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比这更黑的夜我见过不知多少。”

谢墨含停住脚步,有些惆怅地道,“也是,妹妹从八年前离京之后,便不需要我照顾了,反而反过来照顾我了。我这个哥哥做的,没太大用处。”

“瞧瞧,你又来了!你若是心疼我,身子就赶快好起来。”谢芳华推了他一把,扭头往自己的海棠苑走去。

谢墨含失笑,目送她身影回海棠苑,在黑夜中站了片刻,叹了口气,进了芝兰苑。

谢芳华独自走在路上,知道哥哥和谢云继已经解决了库部土火药的事情,心情轻松下来,便不由得想起了沈妃和沈氏,以及去处理这件事情的秦铮。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秦铮竟然隔三差五给爷爷写信!

依照秦铮的脾性,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是一个细腻的人,这等事情,他向来是不屑去做的。从对待他亲娘英亲王妃身上就能看出来,虽然也偶尔暖心,但可不是个细腻心思的人。

如今对待他爷爷身上,可谓是用极了心思。

若不是哥哥和谢云继在她爷爷处,她刚刚是极想从她爷爷手里抠出秦铮给他的信看看他都写了些什么的。以至于告状委屈得让她爷爷对她吹胡子瞪眼地数落一阵,还牵连了云澜哥哥。

关于谢云澜,关于上一辈子的事儿,那么荒谬且真实地存在她的记忆里。她不可能去对谁说那一世如何如何,谢云澜对她如何如何,她这样对谢云澜没错云云,至少她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想对他好,她不认为有错!

可是没有人跟她一样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也便是隔山看水,别人又怎么懂?

秦铮不能理解,进而恼怒,也的确是应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最怕的不是他对她恼怒,反而是这种背着她为她做许多事儿,让她连说一句感谢都无力的感觉。他想要的东西,一早就摊开在了她面前。所以,她才觉得自己给不了而连感谢歉然都说不出口。

至少,在谢氏家族还没有摆脱皇权天网的刀刃封喉之前,她一日也不能松懈。

若是不能全心全意回报,却如何能坦然地理所当然地接受他承受他给予的一腔热情?

她还做不到!

不知不觉走到了海棠苑门口,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人早已经得到谢芳华回来的消息,站在海棠苑的门口迎着她,见她回来,齐齐围上前。

谢芳华打住思绪,看了四人一眼,想起另外的四人,低声问,“品竹还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可还好?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四人齐齐摇摇头,“刘侧妃和秦大公子的侍妾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各自关在院子里,据说谨慎小心得很,也没趁着王妃外出小住而夺中馈和家产,还是跟英亲王妃在府中时一样,规矩本分。只是代英亲王妃主持府中事情,还是用的英亲王妃的人,连个替换也不曾。倒是意外得很。”

“她是不敢!法佛寺失火,牵连了墨珠,她大约生怕是秦浩做的,吓着了。”谢芳华笑了笑,“如今秦浩回来了,你们时刻盯着点儿落梅居,别让品竹代替的听音出事儿。我腾出手来之后,让听音消失,品竹就能回来了。”

四人齐齐点头。

谢芳华进了屋,因已经深夜,闲话了几句,便让四人下去了,她的确累了,也熄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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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悔婚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大清早,正如忠勇侯猜测,皇宫里果然派来了人请谢芳华进宫。来的人还是皇上的贴身大总管吴权。

吴权到了忠勇侯府,谢墨含迎了出去,他道明来意,说皇上要宣芳华小姐觐见。谢墨含点点头,便派侍书前往海棠苑请谢芳华。

谢芳华已经醒来,收拾穿戴妥当,正想着见皇上时如何说,便见侍书来了海棠苑。

她走出门,对侍书问,“哥哥可曾问了,只宣我一个人进宫,还是连云澜哥哥一起也宣了?”

侍书摇摇头,“世子不曾问,吴公公也不曾说。”

谢芳华思量着皇上应该也会宣谢云澜的,毕竟临汾桥被炸毁桥塌之日,她和云澜哥哥是当事人。昨日午时到今日辰时,时间不长,他们没站脚便连日连夜启程回来了。皇上应是昨日晚上得到的八百里加急,立即派人前去也不过是先派出一个先锋去看看情况,重要的彻查此次事件的御史大臣应该还没派遣启程。

大约是得到了她和云澜哥哥回京的消息,等着见了他们问明一些情况,再斟酌派人。

毕竟派去的那个人十分之重要。

她点了侍画、侍墨二人跟着,便离开了海棠苑,前去见吴权。

不多时,来到前厅画堂,吴权笑呵呵地对她见礼,她微微还了一礼,微笑着问,“公公,皇上只宣我一人,还是……”

“皇上也宣了云澜公子!老奴先来的忠勇侯府,稍后再去寻云澜公子。皇上说先见见您。”吴权道。

谢芳华点点头。

“我送妹妹进宫吧!吴公公去寻云澜吧!”谢墨含揣测了片刻,笑着道。

“也好!”吴权知道谢墨含不放心谢芳华,笑着点头。

一行人出了忠勇侯府的角门。

刚到门口,便有一人骑着快马从街道的尽头匆匆而来,马蹄声甚是急促。

几人不由得停住脚步去看。

谢芳华认出骑马奔跑的这人正是风梨,如此急迫,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风梨转眼间便骑马来到忠勇侯府门口,恰巧见到谢芳华,勒住马缰,顿时一喜,连忙急声道,“芳华小姐,您快跟我走!”

“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情?”谢芳华口中虽然问着,但已经抬步走上前。

“老夫人不好了……临终想要见您一面……”风梨道。

谢芳华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老夫人不好了吗?她连忙来到马前,对风梨急声问,“云澜哥哥呢!”

“如今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还有一口气……”风梨眼圈发红地道。

谢芳华虽然早就有准备,但还是面色一变,将手递给风梨,“快,拽我上马!”

风梨立即伸出手拽谢芳华。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做在了风梨身后,回转头,对吴权道,“吴公公,我先去一趟谢氏米粮,老夫人弥留之际想见我,我不能不通人情不去见。您先回宫告知皇上,我见完老夫人再进宫。”

吴权心里也骇然了一下,没想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要不行了,这个时候,就算他不同意,皇上不同意,恐怕也阻止不了芳华小姐,因为她都上马了,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您快去吧!老奴先回宫禀告皇上,稍后也去谢氏米粮看看,反正皇上也是要见云澜公子的。”

谢芳华点点头,看向谢墨含。

“你先走,我也马上过去!”谢墨含面色有些凝重。

谢芳华颔首,不再耽搁,对风梨说了一声走,两人骑着一匹马飞驰般地离开了忠勇侯府。谢墨含见那匹马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他回转头,对吴权道,“吴公公,您先回宫我就不送了,我先去回禀爷爷,然后也去谢氏米粮看看。”

吴权叹了口气,“谢氏老一辈的人里,也就剩下老侯爷,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还有谢氏米粮的老太太了。如今这若是再去一个……”他打住话,有些感慨,“想当年,都是响当当的英姿勃发的人物。尤其是谢氏米粮的老太太,巾帼不让须眉,可是自从忠勇侯府老夫人去后……哎……”

谢墨含扯了扯嘴角,“是啊!”

“那老奴先回宫了!”无权不在耽搁,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谢墨含送吴权离开后,便疾步往府内走去,不多时,快步来到了荣福堂。

忠勇侯已经起床了,正要去后园子散步,便见谢墨含急匆匆走来,他开口问,“含儿,什么事儿?”

谢墨含进屋之后,立即道,“爷爷,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忠勇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不好了?”

谢墨含低声道,“据说仅剩下一口气,刚刚有人来将芳华给喊去了谢氏米粮,说老夫人临终要见她一面……”

忠勇侯面色顿时一变。

谢墨含看着忠勇侯,知道老一辈的谢氏亲族间,感情是非同一般的。那时候谢氏拧成一根绳,只是后来出了很多变数,祖母去了,其他各房旁支老一辈长辈或病或伤或出了事情去了,后来他爹娘也去了。谢氏渐渐地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走!跟我去谢氏米粮!”忠勇侯大踏步往外走。

谢墨含点点头,立即跟着忠勇侯出了房门。

老侯爷虽然病了一场初愈,但依旧虎步如飞,很快便出了荣福堂,来到了大门口。

侍书早已经备好了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侍书一挥马鞭,马车飞快地向谢氏米粮的府邸赶去。

谢氏米粮的府邸距离忠勇侯府隔了整整半个城,风梨和谢芳华骑马横穿街道而过。不过是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谢氏米粮门口。

谢氏米粮整个府门敞开着,内院死一般地沉寂。

二人下了马,风梨便带着谢芳华疾步向内院走去。守门人立即上前拦住风梨,“喂,你这是带着什么人?怎么随意进府?可有通报?”

风梨抬脚踹了那守门人一脚,“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老夫人要见,公子派我去请的人。公子三年没回来,我三年不再府里,便没人识得我了?滚开!”

风梨跟在谢云澜身边,武功虽然不是奇高,但是寻常武功人还是奈何不了他,那人被他一脚给踹得倒地打了个滚,他冷哼一声,极其嚣张地带着谢芳华往里走。

谢芳华这一世是第一次来谢氏米粮的府邸,但是也无心打量谢氏米粮府邸的景色,急急地提着裙摆跟着风梨,暗暗想着应该直接骑马进内院。

风梨在门口下了马之后也有些后悔,想着不如别顾忌那么多,应该直接骑马进府里,若是耽搁了功夫,老夫人不能见到芳华小姐,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二人都着急,所以脚步如风。

院中所有的丫鬟仆从都默默地干着活,院内一片阴云沉寂,无任何喧嚣热闹。

大约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来到后方一处僻静的院落,那座院落门前聚了黑压压一大群人。显然都是谢氏米粮的这一脉自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赶来的,只不过没有允许,都只能守在院外等动静。

这些人见到风梨领着谢芳华来,眼神都各自地变幻了一番。

谢芳华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也无心说话。

“风梨,你总算把芳华小姐给请来了!”谢氏米粮当家家主身边的大管家此时从院里疾步走出来,见二人来到,一喜,连忙对谢芳华拱手,“芳华小姐,您快进去吧!老夫人怕是等不及了。”

谢芳华点点头。

众人立即让开了一条路。

大管家和风梨带着谢芳华进了内院。

内院的主屋门口也是立了一堆人。这个时候,家族里近支的亲缘和远支的血脉便分了出来。能在主屋门口等着的,都是老夫人这一支的儿子、闺女、媳妇儿、孙子、孙媳妇儿、孙女等人。

这些人见谢芳华来到,看着她的眼神和没门口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又是一番不同,但显然也知道老夫人等的是她,见她来了,都自觉地将门口给她让开。

谢芳华同样不说话,快步进了屋。

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

进了画堂,有一个中年的妇女从里屋挑开帘幕,见到谢芳华,长吁了一口气,“芳华小姐,你终于来了,快里面请!老夫人等着了。”

谢芳华看了这女子一眼,依稀有些印象,但一时也想不起她的身份,但肯定不是婢女。她点点头,进了里屋。

里屋的床榻上,一个枯瘦的老妇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谢云澜坐在床边,她枯槁的手攥着谢云澜的手,看起来攥得十分紧,眼睛半睁着半闭着,急促地喘息,当真是到了弥留之际。

屋中除了老夫人和谢云澜外,还有一个中年人,一脸的沉痛。

这个中年人谢芳华认识,正是谢氏米粮的当家家主谢振,他是站在床边的。

见谢芳华来到,谢云澜抬起头,向她看来,她赶来得太急,面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本来因为急促赶路应该出现的红晕她此时却没有,一张脸看起来分外的苍白。

“芳华小姐!快过来!老夫人等着你了。”谢振对谢芳华招手,让她上床前来。

谢芳华点点头,来到床前,先喊了一声,“云澜哥哥。”然后才俯身,对着老夫人低低喊了一声,“老夫人。”

想起上一世,云澜哥哥遗憾终身,这一世,她总归是做到了让他在老夫人弥留临终之际侍候于榻前。她眼眶便抑制不住地涌上泪水。

谢云澜动了动嘴角,脸色苍白,没发出声。

谢振沉痛的脸和眸光讶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显然不太明白谢芳华这一声所带出的情绪从何而来。

“是……芳华……小丫头来了?”老夫人似乎用力地睁了睁眼睛。

“是我!”谢芳华向前靠了靠。

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费力地去够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立即伸手抓住她的手。

“原来一眨眼……小姑娘……就这么大了……”老夫人紧紧地攥住谢芳华的手,声音已经呜呜浓浓,但谢芳华还是能从她口型上听得清楚。

谢芳华对她扯开嘴角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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