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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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婶愣愣地站了半响,直到二人走得没影,她也没明白二人话里的滋味。

一路再无话,秦铮和谢芳华回到了海棠苑。

秦铮径直向主屋走去。

谢芳华一把拽住他,“去厨房!”

秦铮摇头,“君子远庖厨!”

“你不是君子!”谢芳华伸手推他,“赶紧的,去厨房!”

秦铮看着她,“你还真让我做?我来忠勇侯府小住,是客人?”

“有你这样比主人还派头大的客人吗?”谢芳华扬眉,威胁道,“若是你不去给我做饭,那么今日晚上,我不准你再住在海棠苑!”

“你说错了!应该不准我住进的闺房!”秦铮纠正她一句,然后顺着她的意去了小厨房。

谢芳华见他去了,转身自己向主屋走去。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齐齐地跟上谢芳华,悄声问,“小姐,我们可否去小厨房给铮二公子帮忙?毕竟若是找什么食物青菜,铮二公子不能自己去大厨房找啊。”

谢芳华摆摆手。

二人见小姐应承,一起去了小厨房给秦铮帮忙。

谢芳华回到房间,身子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小厨房传来一股饭菜的香味,说明秦铮已经做上了。

香味顺着敞开的窗子飘进屋,谢芳华暗暗想着,怪不得在英亲王府时秦铮爱奴役他,等着别人做好饭菜吃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又过了片刻,饭菜的香味更浓郁了。

虽然外面的天色还早,中屋午膳吃得也不少,但是谢芳华却觉得有些饿了。

她忽然很想看看秦铮是怎么做饭的,于是站起身,出了正屋,走向小厨房。

到了小厨房后,她倚在门槛上往里面看,只见侍画、侍墨一个在烧火,一个在洗菜摘菜。秦铮这位公子爷只管站在锅前把着铲子,模样不像是大厨,倒像是给锅里的菜画画。

清俊挺拔,实在赏心悦目。

秦铮知道谢芳华来了,回头瞅了她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侍画、侍墨也百忙之中看了谢芳华一眼,便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地做着秦铮吩咐的事情。她们是怎么也想不到铮二公子竟然会下厨?这最菜的事儿,她们自小舞刀弄剑,也是做不来的。

“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谢云继熟悉的声音传来。

谢芳华转过头,便见一个身影从墙外跳了进来,正是谢云继,将她墙里一株美人蕉给踩了,她不满地道,“有门不走,跳什么墙!我的花都被你踩了。”

“一株普通的美人蕉而已!”谢云继拍拍从墙上蹭到的身上的土,走了过来,“谁在做饭?这么香!”

“没谁!”谢芳华伸手关上了小厨房的门。

谢云继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芳华妹妹,你可不能没心肝,过河就拆桥,昨日你为了秦怜将我赶出了海棠苑,我可什么都没说。今天这做好吃的,你还要藏着掖着?”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谁藏着掖着了?”

“那你见我来了关门做什么?”谢云继盯着她。

“我是怕你吓跑了我好不容易请的大厨!”谢芳华道。

谢云继啧啧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里面做饭的人是谁!”顿了顿,他唏嘘,“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亲自下厨啊!可真是耸人听闻的大事儿!你说,我要不要帮你传得满京城皆知?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认识铮二公子?”

“我看你可真是闲得没事情做!”谢芳华白了他一眼。

“我可不是没事情做吗?”谢云继叹了口气,“秦钰的隐卫在外面等着揪我,我打不过,不能出去。在这忠勇侯里,没个人可玩,好闷啊!”

“你昨日在我海棠苑就和秦怜打架,今天在哥哥的芝兰苑又将人家欺负成了那个样子。你还没事情可做?”谢芳华看着他睁眼说瞎话。

“可是如今她走了啊!”谢云继摊摊手,“现在不是开始闷了吗?”

“所以你就要帮秦铮传传名声?”谢芳华知道谢云继的性子,风流倜傥,这么多年,大约没碰过硬钉子。这一回秦钰手下的皇室一等精卫隐卫可真是让他碰了一回硬钉子。

谢云继勾唇一笑,“咱们谢氏的姑爷,能文能武,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让多少闺中小姐背地里嫉妒死你的事儿啊!传出去,也是好事儿。”

谢芳华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怕秦铮的铲子将你放锅里炒了,你就只管去传!”

谢云继唔了一声,“这事儿得好好想想。”话落,他似乎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问,“秦铮的铲子有他的剑厉害吗?”

谢芳华好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谢云继看着关闭的小厨房的门,半响,才说,“他做的菜一定还不错!应该不次于玲姨做的。他曾经破坏了我的阵法,又端走了我的野味。我蹭一顿饭,不为过吧!”

谢芳华想了想,的确不为过,便对里面喊,“秦铮,多做一个人的饭出来!”

秦铮在里屋没答话。

“听到你未来媳妇儿的话了吗?给我多做一份!”谢云继也对里面喊。

谢芳华闻言使劲地踩了谢云继一脚。

谢云继哎呦了一声,抱着脚没了声。

“嗯,听到了!只要堂哥以后有个做堂哥的样子!一顿饭算什么!”秦铮在里面回道。

谢云继抽了抽嘴角,“我自然有堂哥的样子!”话落,他放下脚,敲了一下谢芳华的脑袋,“臭丫头!有人给你做饭,好好地等着就是了!做什么这般没出息还出来站着吹冷风守门框?走!跟我回房间等着去!”

话落,他优哉游哉地抬步往正屋走!

谢芳华又气又笑,站着没动,身子继续依靠在门框上等着!她一直觉得自己有出息的事情做得多了,偶尔没出息一次,也没什么吧是不是。

谢云继走了两步,见谢芳华没跟上,摇摇头,“哎,女大不中留!”,然后进了屋。

谢芳华当没听见。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小厨房的门从里面推开,谢芳华让开门口,秦铮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在厨房被油烟气熏了一番,但他丝毫油污没沾,锦缎赶紧,俊逸秀雅。

谢芳华打量了他一眼,对他露出笑意,“做了几个菜?”

“六个!”秦铮道。

谢芳华眨眼,“这么多!”

“不是有蹭饭的吗?”秦铮听到脚步声,回头瞅了一眼,慢声道,“还不止一个。”

谢芳华转头看去,只见谢墨含也进了海棠苑,她失笑,“哥哥也是闻到味道来的?”

“将爷爷自己仍在荣福堂,实在有些不忍!不过他还没从那盘棋上拉回神来,不告诉他也罢。”谢墨含笑着道。

那盘棋啊……谢芳华缓缓地笑了,“我和他下完了!”

谢墨含“哦?”了一声,讶异道,“那样的棋,你们竟然下完了?谁赢了?”

“耍赖的人赢了!所以,他下厨补偿我。”谢芳华笑道。

谢墨含看了秦铮一眼,见秦铮也不反驳,他了然地笑了。

侍画、侍墨从厨房里端了托盘出来,里面摆放着秦铮做好的菜。六个菜,色香味俱全。

“有口福了!”谢墨含道。

“比糖和盐不分的人强!”秦铮道。

“嫌弃我糖盐不分的话,以后都你做!”谢芳华嗔怒。

“没嫌弃!我在说事实。”秦铮向正屋走去。

谢芳华想着今日早上她两盘菜糖和盐犯错了,他却一声不响地吃了,不由笑了。

谢墨含走在后面,看着谢芳华绽开的真心的笑容,又看了一眼已经进屋的秦铮,也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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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劝慰

当晚,秦铮自然是又住在了谢芳华的闺房,虽然同床共枕,但到底守礼,没做什么。

这一夜,他虽然抱着谢芳华,但也顾及了她的姿势,所以,谢芳华睡得没有不舒服。

第二日一早,谢芳华是被一双眼睛盯着看醒的,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果然见秦铮正偏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双眸光如暖春的泉水一般,清澈纯净,她整个人似乎罩在了他的眸光里,刚睡醒的倦懒姿容如一幅画。

谢芳华与他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又闭上了眼睛,“你早就醒了?”

秦铮“嗯”了一声,嗓音清润。

“睡醒了还赖床做什么?”谢芳华翻了个身。

“还不是怕吵醒你?”秦铮懒洋洋地道,“还是睡着的你比较可人。”

谢芳华无语,她也觉得睡着他的比醒着的他让人看着舒服,她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清亮,对他道。“是你去小厨房做早膳,还是让福婶做好端来。你选一个!”

“你去做早膳!”秦铮哪个都不选。

“为什么?”谢芳华反问。

“我小住在忠勇侯府的这几日里,你负责做早膳,我负责做晚膳。午膳我们一起去陪爷爷吃。”秦铮道,“这样也合情合理!若是你不做早膳,那么好,晚膳我也不做了。”

谢芳华想了一下,昨日晚膳秦铮做得的确好吃,但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因为她辛苦学的厨艺,竟然发现没他的厨艺能拿得出手。但这就是事实。有人天生下来就是打击人的,秦铮就属于这种人。她点点头,同意道,“好吧!”

“那你快去吧!”秦铮开始催她起床。

谢芳华推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拿了衣服去屏风后换了,然后走出来梳洗,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向还躺在床上的人,“你还不起床?”

“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好了早膳你喊我。”秦铮唔哝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那个懒床的人,出门去了小厨房。

秦铮便真的又睡了。

半个时辰后,谢芳华从小厨房出来,回房间,见秦铮还睡着,走到床边喊他。

秦铮悠悠醒来,抓住她的手,轻声道,“若是每日早上你都喊我起床,这辈子想想便有滋有味。”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不是只想想,是一定要变成事实。”秦铮睁开眼睛,坐起身,伸手将她站在床前的身子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赶紧去梳洗吃饭了!昨日你懒了一天,今日皇上还会放任你?一会儿估计又会派人来喊你了。你还能再拖着不进宫?”谢芳华伸手推她。

“就抱一会儿!”秦铮固执地抱着她。

谢芳华闻到他身上在落梅居浸染久了的隐隐梅香,曾经不适应,如今被他屡次地缠着,已经适应了。无奈地任他抱着。

秦铮感觉到她的乖顺,勾了勾嘴角。

过了片刻,他不舍地放开她,去梳洗。

谢芳华回转身看着他,凝视了片刻,然后转身,慢慢地将帷幔挂上,将被褥叠起。

秦铮梳洗妥当,侍画、侍墨也端着早膳上来。

二人刚吃了几口,侍书便进了海棠苑,对里面禀告,“小姐,宫里的吴公公又来传话给铮二公子。说今日他若是再不听召唤进宫,皇上就亲自来府里。”

谢芳华闻言看了秦铮一眼,能不听皇上召唤,让他亲自来请的,别说满京城,就是满天下除了秦铮也没有一个。

当年的德慈太后和英亲王妃联手疼宠他,可见将他宠成了怎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哪怕是德慈太后去了。他脾性也养成了,改不了了。

“行,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进宫!”秦铮漫不经心地对外面道。

侍书应声,转身出了海棠苑。

“沈妃和沈氏的事情,你在郾城,是怎样处理的?”谢芳华低声问。

“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将秦钰的人拿捏住的人给杀了,痕迹给抹平了。没有把柄证据可依存。沈妃和沈氏还能有什么事儿!”秦铮道。

谢芳华听他说得虽然轻巧简单,但事实一定不简单,不过既然没事儿了,她也就不细问了。只道,“你进了皇宫小心一些!”

秦铮忽然笑了,“你是怕皇叔杀了我?”

谢芳华摇头,“杀了你到不至于!他还不想将英亲王府彻底地推开,但是给你找些麻烦还是可以的。”

“放心吧!如今已经三月了,距离汛期还没有多久了,临汾桥如今毁了,数千亩周遭的良田和百姓若是一经暴雨,那么便是大灾。他如今除了彻查法佛寺失火,还要彻查临汾桥被毁,还要立即找到工匠能手,重新修筑临汾桥,赶在汛期前完工。他事情这么多,哪里还顾得上找我麻烦?”秦铮道。

谢芳华想想也是。

“不过你能担心我,证明心里已经有我了。”秦铮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面如春风。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

“那只猫呢?”秦铮忽然想起她在平阳城临走时他送的那只猫,回来没看到。

谢芳华想了一下,“当日夜,在城门口,我下车了,那只猫没下车……”她不确定地道,“在云澜哥哥那里吧!”

秦铮闻言顿时对他不满,“我送你的猫,你怎么能随意扔掉?”

“没扔掉!应该就是在云澜哥哥那里。”谢芳华回忆着对他解释,“那日谢氏米粮很多人围在城门口迎接云澜哥哥,哥哥单独到城门接我,乱糟糟的人,我乍然见到哥哥,便忘了那只猫。我下车前,它在云澜哥哥的车里睡觉。”

秦铮哼了一声,“拿我送你的东西不当回事儿!竟然忘了!若是谢云澜送你的,你一定不会忘。”

谢芳华闻言皱眉,“那只猫本来也不是你的,而是你从平阳县守府夫人手里夺来的。你怎么好意思?我还没说你呢!”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秦铮冷哼一声,“我让他给你找个玩物儿,他将他夫人的猫自愿送上来。又不是爷逼他的。”

“那只猫确实漂亮!平阳县守夫人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谢芳华道。

“她用一只猫换个平阳县守平安!还哪里会心疼?”秦铮不以为然,话落,对谢芳华道,“反正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能丢了。稍后你就给我去找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不经他提醒,她的确已经忘了那只猫了。她品味着秦铮的话,一只猫换平阳县守平安是什么意思?难道秦铮他在平阳城时是想对平阳县守出手?

二人不再说话。

秦铮吃过早膳,便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在窗前坐了片刻,便喊来侍画、侍墨,“去打听一下,云澜哥哥今日在做什么?”

侍画、侍墨立即应声去了。

不多时,二人便回来了,对谢芳华禀告,“今日是谢氏米粮老夫人故去的第三日。云澜公子昨日夜里给老夫人守灵,昏倒在了灵前。便被送回了自己的府里。如今在他自己的府里。”

谢芳华闻言立即站起身,“他怎么会昏倒?”

“据说从老夫人离开后,他一直不吃不喝。身体自然是受不住的。”二人立即道。

“备车!我现在就去云澜哥哥的府里!”谢芳华吩咐了一句。

二人点点头。

谢芳华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收拾一番,出了海棠苑。

途经芝兰苑,谢云继坐在芝兰苑的墙头,嘴里衔着一根草,正在哼着小调,百无聊赖的模样。见谢芳华要脚步匆匆似乎要出门,立即在墙头喊,“芳华妹妹,你要去哪里?带上哥哥我呗!”

谢芳华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去云澜哥哥的府邸。你要去?”

“云澜啊!听说他昨日夜里晕倒了!”谢云继“唔”了一声,跳下墙头,“府中实在无聊,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他。”

谢芳华见他真要去,“你不怕出去遇到谁脱不开身?”

“不是有你在吗?你可以保护我!”谢云继道。

谢芳华想着一个大男人说让个小女子保护他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有。不过有她在,倒也不觉得皇室隐卫的人能在她手中抓走谢云继。她点点头,“那就走吧!”

谢云继似乎实在闷得慌,脚步轻快地跟上他。

二人一起向外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忠勇侯府门口,侍画、侍墨已经吩咐人提前备好的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前往谢云澜的别苑。

谢云澜自从脱离出谢氏米粮后,便自己自立了府邸。与平阳城一样,是在郊外的南山,十分清静。当然外人面前并没有传出他脱离谢氏米粮的消息,对外则是说云澜公子喜欢清静,不喜打扰,加之身子虚弱,所以,郊外适合静养。

马车径直出了南城。

一路十分顺畅,大半个时辰后,便到了谢云澜京城所在的府邸院落门口。

这是一片山林,依山而建的院落。这一处院落也如在平阳城一般幽静。

侍画、侍墨先从车前跳下马车,叩响门环。

谢芳华和谢云继挑开帘幕,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门环响了两声后,有人从里面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询问,“何人?”

“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还有谢氏盐仓的云继公子,前来看望云澜公子。劳烦通报一声。”侍画客气地道。

门里那人惊讶了一下,点点头,向里面去通报。

谢云继倚在车旁,看着南山坡的大片山林,伸手向南一指,“过去那座山头,有一大片草坡。很多人都在那里放风筝。芳华妹妹,一会儿咱们去那里放风筝吧!”

谢芳华想起秦铮昨日就说放风筝,她摇头,“哪有那个闲空?”

“怎么没有?”谢云继道,“你如今还有什么事情使得你没空?”

“有空也没什么心情!”谢芳华想起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的话,就如一片云雾,压在她心头。她想忽视,但是忽视不得。她想重视,却又无从重视起来。总之,飘飘荡荡,无从着落。

“心情不好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谢云继抬头望着蓝天,悠悠地道,“谢氏将来,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我们做了该做的,便也不必愧于心了。若日日愁闷烦恼担忧那些没发生的事情。这日子没法过了。也没什么滋味了。”

谢芳华笑了一下,没说话。

过片刻,门从里面打开,风梨匆匆走了出来,对二人见礼,“芳华小姐,云继公子,里面请!”

“云澜哥哥可好?”谢芳华对风梨询问。

风梨摇摇头,“公子虽然一直有准备,但是老夫人去了,他还是伤心至极。”顿了顿,低声道,“您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年,老夫人在谢氏米粮,哪怕是病着,痛着,哪怕公子不见她,不在她身边。但只要她存在着。公子就觉得安心。她是公子的支柱。如今这一去,公子整个人的精神就跟被击垮了一样。不吃不喝,任我怎么劝都不管用。”

“如今还不吃不喝?”谢芳华皱眉。她是知道谢氏米粮老夫人对云澜哥哥的重要性的,上一辈子就知道了。他是一直教导在老夫人的身边。

风梨点点头,“公子刚醒不久,我给他端上饭菜,他一动不动。芳华小姐,您不来我也想去请您来劝公子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去劝劝他!”

风梨赶忙带着二人进了内院。

内院景色布置得甚是典雅精致,但谢芳华自然是无心欣赏。

来到一处主院,风梨带着二人径直来到主屋门口,挑开帘幕,请二人入内。

谢芳华抬步迈进了门槛,谢云继也跟了进去。

室内,谢云澜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桌案上摆着饭菜,屋中一股沉闷的气息。

谢芳华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和她身后一同进来的谢云继点了点头,开口,声音沙哑,“我没事儿!其实不必劳动你们来看我!坐吧!”

“你这叫没事儿?”谢芳华坐在床头,对他道,“赶紧起来吃饭!”

谢云澜摇摇头,“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谢芳华伸手拽他,“你昨日夜里都昏倒了,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你身体本来也不好。”

谢云澜抿唇,“若不是因为我,祖母也不会病了多年。”

谢芳华拽着他的手一顿。

“你也知道老夫人是为了你才病了这么多年!那你就争气点儿!她如今可是尸骨未寒。你若是有个好歹。对得起她?”谢云继嗤了一声,“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有出息。如今看来我高看你了。”

谢云澜看向谢云继,“我哪里比你有出息了?”

“皇上拿捏谢氏米粮,将谢氏米粮吞噬成为皇室米粮,可是你生生地从他手里抠出了半个粮仓。这难道不是出息?”谢云继反问。

“保下谢氏米粮,我也是为了祖母。不想谢氏米粮祖宗心血,祖母护了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而已。”谢云澜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有本事就是有本事!”谢云继摆摆手,“你应该想想,老夫人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去了,算是解脱了。你该替她高兴才是。若是你折腾自己,她在天看着难道不心疼?若说她前半辈子为的是谢氏米粮,那么后半辈子可全是为了你。”

谢云澜抿唇,不再说话。

“云澜哥哥,你如此聪明剔透的人,怎么如今却钻了牛角尖?想不开了?”谢芳华伸手拽他,“快去吃饭!若是你倒下了。那么你可以想想,皇上会不会立即对你手中夺得的粮仓出手?报了你从他手中脱离的一箭之仇!”

谢云澜叹了口气。

“所以,你不能有事!你很重要,你知道不知道?”谢芳华见他面色松缓,用力地将他拉下床,拽着他走到桌前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

“因为临汾桥被炸毁之事,皇上如今目光全放在了临汾桥,无暇顾及其他。你得趁机赶紧打起精神来。”谢云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了敲桌面,“秦钰已经开始要对付我了,也就是要对付谢氏盐仓了。我如今躲他和他的皇室一等隐卫,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得帮我。”

谢云澜接过谢芳华递到他手里的筷子,没有任何食欲的模样,点了一下头。

“先别说话了,让云澜哥哥好好吃饭!”谢芳华将谢云澜爱吃的菜挪到他面前,“这几个菜,你都吃一些,然后喝两碗粥。你这几天没吃饭,也不能多吃。”

谢云澜点点头。

“喂,芳华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比对我好多了!同是堂哥,怎么区别这么大?”谢云继有些不满地道。

“你身体好模好样!自己能照顾自己,哪里还用别人盯着?若不然你同云澜哥哥换换身子。我也对你区别对待!”谢芳华嗔他。

“那算了!他那副破身子,也就他不是人挺得住!”谢云继闻言敬谢不敏。

谢芳华试探地对谢云澜轻声道,“云澜哥哥,你身体除了因为没好好吃饭晕倒,没有什么不适吧?”

“没有!”谢云澜摇头。

谢芳华见他眉心没有紫气,知道焚心没发作,放心了些。

谢云继做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对谢云澜问,“喂,你这府邸里有风筝吗?”

谢云澜偏头看向风梨,“有吗?”

“有吧!得去找找!”风梨不确定地回话。

“那你快去给我找找!我要去放风筝!这屋子里待着太闷了。”谢云继摆手。

风梨立即去了。

不多时,风梨找来了一个大风筝,对谢云继道,“我们府里有一个扎风筝的伯伯,他负责打扫院子。闲来无事便扎风筝。手艺比外面买的风筝还要好。云继公子,您看这个怎样?是我从一堆风筝里选出来的一个。”

谢云继接过风筝,上下翻着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说着,他站起身,对谢芳华道,“走,去放风筝!”

“你自己去吧!”谢芳华摇摇头。

“没趣!”谢云继撇嘴,“那你们待着,我去南山坡放风筝,你走时喊我一声。”

“你小心自己别被人揪住!”谢芳华道。

“哎呀!也是!”谢云继皱眉,“那你们与我一同去!你们在的话,我就不怕了。”话落,他对谢云澜道,“你快些吃。看你气色这么差,在屋中总闷着也不好。你给老夫人守了三个晚上的灵,也算是尽了孝了。接下来,便等着七日之后出殡你再去吧!反正你也不喜谢氏米粮府里的气氛。”

“云继哥哥说得也对!云澜哥哥,你不放风筝,也出去散散步吧!”谢芳华点头。

“也好!”谢云澜颔首。

三日就此商定。

半个时辰后,谢云澜勉强吃完谢芳华盯着他吃的饭菜,放下筷子。

谢云继立即拿着大风筝头前出了房门。谢云澜和谢芳华漫步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别苑的府邸,三人向南山坡走去。

翻过了一座山坡,果真如谢云继所说,是一片平坦的大草坡。如今正是刚开始要放风筝的时节,有很多人已经在这里放风筝。

有已经飞起来的风筝,还有待放的风筝。

谢云继立即选了一处风向好的地方,开始放他手中的大风筝。

谢芳华和谢云澜则选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看着谢云继抖开线放风筝。

谢云继显然对于放风筝不怎么在行,所以放了半响,还是没放开。他回头喊谢芳华,“芳华妹妹,过来帮我!”

谢芳华看着风筝,放风筝的事情,还是上一辈的事儿。闺阁小姐们最喜欢的,也就是放风筝了。她一边站起身,一边对谢云继嘲笑,“你好笨!”

谢云澜只能受她嘲笑,“让我看看你有多聪明!”

“你的风筝太大了!”谢芳华接过风筝,对谢云澜招手,“云澜哥哥,你过来,让云继哥哥拿着风筝,你帮我倒线。”

谢云澜只能站起身。

三人一起,果然是比一个人利落,很快就将风筝放到了半空中。

正当三人都顺着一个方向看着风筝时,后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咦?这不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吗?马上就到三日了,我的那盆莲花兰可是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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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风筝

谢芳华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地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两日前,虽是深夜,但是她也是记住了翠红楼轻水楼画堂里下棋的两个人的模样。

如今一个人头上戴着斗笠,轻纱遮面,一个人什么也没遮掩,两人手里一人拿了一面风筝,正从后方走来。

没遮掩的那人正是那日深夜拦在秦铮马前不让她离开,让她做兰花的男子。

谢芳华没立即答话,而是对着二人挑了挑眉。

谢云继和谢云澜也闻声同时回头,将二人打量了一遍,谢云继皱了皱眉,谢云澜面色寻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芳华小姐这个模样莫不是不认识我二人了?”云水扬眉。

言轻并没有说话。

谢芳华淡淡一笑,“三日还没到不是吗?两位公子如此特别,我即便记性再差,也能记得住。”

“三日的确没到!不过我如今就很好奇,芳华小姐是否将莲花兰给养死了。”云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芳华。

“没到时间,云水公子担心得太早!”谢芳华淡淡撇开头,不欲多说。

“这两位公子是何人?芳华小姐不介绍一下吗?”云水眸光掠过,打量谢云继和谢云澜,笑得意味幽深,“在下以为以铮二公子对芳华小姐的在意,是不准许别的男人亲近的。可如今我莫不是眼花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谢芳华颦眉,脸色微沉,“这两个人是谁,我似乎没有必要向公子你解释。”

“也是!”云水微笑,语调微微轻佻,“毕竟我们不是铮二公子。我只是奇怪,铮二公子怎么没陪着芳华小姐!”

“这位仁兄,你的奇怪真是太多了!”谢云继接过话,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要勾住对方的肩膀。

谢芳华看着谢云继的举动,忽然道,“云继哥哥,他不知道你没关系,你不知道他可不行。他是翠红楼新开的门面轻水楼的公子。”

谢云继要勾肩搭背的手一僵,顿时缩了回来,脸色惊讶,“我说怪不得闻到一股脂粉味,原来是出自翠红楼新开的门面轻水楼。啧啧!”

云水脸色一寒。

“咦?不对啊,小丫头,你怎么识得他们?”谢云继扭头看向谢芳华。

云水这时忽然讽笑道,“两日夜前,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夜逛翠红楼的轻水楼。可是我们两个人接待的。如何能不认识?”

谢云继一呆,看着谢芳华,似乎不太相信。

谢芳华不搭理谢云继,慢慢地转过身,继续放风筝,同时沉静地道,“三日之后,莲花兰一定送上门!两位公子放心好了!”

“忠勇侯府芳华小姐一诺千金,三日后,若是没有活的莲花兰。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云水笑了一声,抬步离开。

言轻跟着他抬步,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谢云继看着二人慢慢走远,去了别处,他回转身,靠近谢芳华,“喂,芳华妹妹,你似乎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跟哥哥我说说呗!”

谢芳华看着半空中的风筝,“你不是来放风筝吗?”

“可是我忽然觉得你这件事情比较有趣!”谢云继道。

谢芳华笑了笑,倒也不隐瞒,简略地说了个经过。

谢云继听罢后,唏嘘一声,“好胆子大的清倌,竟然不将秦铮看在眼里,他们是什么来路?”

“像是北齐人!”一直没说话的谢云澜道。

“北齐人?”谢云继眼睛眯了眯。

“南秦和北齐虽然分国而治,但是却不封锁商贸。商贾一直互有来往。而秦楼楚馆这等勾栏脂粉之地,是不管什么南秦人还是北齐人的。”谢云澜看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京城有北齐人也不奇怪。北齐的皇都也有南秦人的。”

“京城有北齐人是不奇怪,但是京城有胆子大的竟然敢挑衅秦铮的北齐人,可就奇怪了。”谢云继看着谢云澜,“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要看翠红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了!”谢云澜语调平静。

“翠红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一直以来不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儿?是岭南裕谦王啊!”谢云继道,“曾经他年少在京城时,喜欢上了翠红楼的红姑。临走红姑不愿意跟他去岭南,于是他盘下了翠红楼送给了红姑,红姑留在了京城,守着他们的初遇之地。”

“裕谦王?”谢云澜笑了笑,“我看未必!”

谢云继扬眉,“难道还另有隐情?”

谢云澜不答话,对他道,“必须带着风筝跑起来,才能因风放得更高。”话落,他将绳线给了谢云继。

谢云继也不再深纠细缠,闻言拿着卷线的绳轴跑了起来。

谢芳华也松开了手。

随着谢云继奔跑,风筝渐渐地飞上了天空。

谢芳华看着风筝随风而颤颤地向高飞去,对谢云澜轻声道,“云澜哥哥,我已经让哥哥去查那两个人了。”

谢云澜颔首,“要小心一些!据我所感觉,翠红楼除了和南秦皇室有关联外,还与北齐的皇室有关联。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若说与南秦皇室有关联倒也罢了。在京城能做到第一青楼,自然不能没有靠山。可是既然与北齐皇室也有关联,那么南秦皇室能允许?”谢芳华奇怪。

“也许是南秦皇室没有察觉翠红楼与北齐皇室有关联,也许是即便察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云澜道,“翠红楼不止有一个老鸨。”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澜看向跑远的谢云澜,抿了抿唇,“另外,要让云继小心一些。”

谢芳华一怔,眸光攸地缩了缩,“云澜哥哥的意思是……”

“不止是四皇子秦钰!”谢云澜道,“我看刚刚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头戴斗笠面纱,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觉得他乍然看到云继的目光不太对!”

“怎么个不对法?”谢芳华声音刻意压低了些,靠近谢云澜。

谢云澜寻思了一下,“看不太懂!但是应该有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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