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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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刚在画厅入座,王大人很好地充当媒人的角色,将男女双方夸了一番,简单走个过场,然后请双方拿出庚帖,交换了庚帖,婚事儿便定下了。

庚帖刚拿出,外面便传来一声尖着嗓子的高喊,“圣旨到!”

众人齐齐一惊。

右相和忠勇侯对看了一眼。

李沐清看向谢芳华,抿起嘴角。

谢芳华也看着李沐清,片刻后,也抿起唇角。

片刻寂静后,忠勇侯摆手,众人随她一起出外接旨。

传旨的人是吴权,并没有进府,而是高喊了之后,便等在了府门口,见一行人出来,他笑道,“老侯爷、相爷、王大人有礼了!杂家手里有两份圣旨,一份是忠勇侯府的,一份是右相府的。”

忠勇侯和右相齐齐点了点头。

吴权拿出一卷圣旨,展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忠勇侯府小姐谢芳华,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才貌过人,德贤淑良。英亲王妃心甚喜之,宁死也愿得此儿媳。英亲王于南秦有护卫江山之功,朕不愿他晚年孤苦。另,谢芳华对秦铮情深意重,痴心一片,不惜性命闯落梅居,检验其情其心。秦铮虽然自小顽劣,秉性奇差,但也不是无故伤人之辈,这中间定有误会。忠勇侯府于南秦江山有鞍前马后之功劳,朕再三思索之下,不愿坏此姻缘。今开古之先例,特在收回圣旨之后再复下旨,特赐婚于二人。秦铮有生之年,不准休妻。圣旨后,三月内完婚。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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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你的盾牌

圣旨一经宣出,满堂皆惊。

谁也没想到,皇上在今日,竟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竟然开古之先例,赐婚、悔婚,收回圣旨之后,还复又下了圣旨,真是古来未闻。连活了一辈子的忠勇侯都愣在了当地,右相和王大人在朝堂大半辈子,也仿佛第一次才认识当今皇上一般,惊异不已。

李沐清紧紧抿着唇,看着那道吴权手里的明黄圣旨,眼底昏暗一片,但脸色却是奇异的平静。

谢芳华也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侍画、侍墨扶着她站着,那些字眼飘进耳中,不准休妻,三月之内完婚,她面色有些恍惚。

一时间,圣旨读罢,大门口黑压压一群人,静寂无声。

吴权读完圣旨,看到众人的神色,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咳嗽了一声,十分和气地道,“芳华小姐,上前接旨吧!”

神色各异的众人被这一声打破,回过神来。

谢芳华由侍画、侍墨扶着上前一步,她看着吴权道,“英亲王府是不是也该有这样一份圣旨?”

“回芳华小姐,皇上派人去西山军营传旨了!英亲王府那份圣旨送去西山军营给铮二公子了。”吴权看着她道,“宫中的侍卫比杂家腿脚利落,那份圣旨又是先一步出宫的,这时候估计该到铮二公子手里了。”

“秦铮不会拒旨不接吧?”谢芳华又问。

吴权连忙摇头,“哪儿能呢!昨日深夜,皇上派人传了传信去给铮二公子,谈论了此事,铮二公子没反对,如今圣旨过去,铮二公子肯定会接的。”

谢芳华垂下头,伸出手,“那公公将圣旨给我吧!”

吴权连忙将圣旨递给她。

谢芳华有伤在身,不便行大礼,便垂首道谢,“谢芳华谢皇上恩典!有劳公公了!”

吴权总算是呵呵地笑了,然后转过身,对右相道,“相爷,这里有右相府的圣旨,杂家是在这里宣读,还是随您去右相府?”

右相稳了稳心神,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了谢芳华手里的圣旨一眼,说道,“既然赶在了这里,就在这里宣读吧!”

吴权点点头,拿出第二份圣旨,展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右相府小姐李如碧,性情温和,才貌双全,端庄识理,颇有大家闺秀风范,朕有四子秦钰,才华满腹,仪表出众,是一众皇子典范。今将李如碧特此赐婚四皇子秦钰为妃。三月内完婚!钦此!”

众人又是一惊。

吴权这回宣读这份圣旨比刚刚那道圣旨明显轻松,读罢之后,见右相愣神,笑呵呵地道,“相爷,接旨吧!杂家喝完忠勇侯府的喜茶,稍后也随您去相府讨一杯喜茶喝。”

右相醒过神,连忙接过圣旨,“老臣谢主隆恩!”

皇上这也算是打一巴掌给了一颗枣,搅了李沐清的婚事儿,却将李如碧赐婚给了秦钰。

南秦只要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哪怕如今三皇子、五皇子监朝,风头无两,但也不敌一个四皇子秦钰。未来能继承大统的人非四皇子莫属。李如碧赐婚给秦钰,无疑是将右相府的荣华又推进了一个高峰。秦钰一旦登基,身为正妃的四皇子妃,便是正宫皇后,母仪天下。

皇上也算是弥补了今日第二次赐婚打了右相府脸的损失,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相反还会羡慕右相府能得此富贵。

“恭喜老侯爷,恭喜相爷。”王大人此时也从刚刚压抑的气氛中拔出来,笑着对二人道喜。

忠勇侯叹了口气,对右相道,“我还真是看重你家的小子,可惜,我就一个孙女。”

右相看了李沐清一眼,到底是父亲,虽然女儿指了一门好亲事儿,但是儿子的姻缘谁来补救?但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道,“是犬子没有福气娶芳华小姐。”

忠勇侯拍拍李沐清肩膀,“李小子,若是你不嫌弃,以后你尽管喊我爷爷,华丫头没福气嫁你,以后你能娶个比她好十倍的。”

李沐清低下头,黯然却平静,“是沐清没福气,爷爷不嫌弃,得您看重,即便婚事儿不成,我对于忠勇侯府也不会拿自己当外人的。”

“好,好小子!”忠勇侯又拍拍他肩膀,转身请右相、王大人,吴公公入府。

右相和王大人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在忠勇侯的谦让之下,进了府。

下人们散去,三两聚在一起,说着今天这两道圣旨。

不多时,门口便剩下谢芳华和李沐清以及扶着谢芳华的侍画、侍墨。

二人一时都没说话,静静地站着。

似乎过了许久,谢芳华才开口,“你送我回去如何?”

李沐清点点头。

一路无话,回到海棠苑,李沐清在门口停住脚步,低声道,“虽然,我觉得求娶你,十有八九不会成,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至少我做了,心中便再无遗憾了。”

谢芳华看着他,“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好,何德何能,当不得你一番情义。”

李沐清终于浅浅地笑着摇头,似乎伸手想将她乱了的发丝拢起,但到底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出去,轻声道,“你与这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不同,京中这些女儿家,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包括我的妹妹,长久的礼数使得她失了性情,只困在闺阁一方天地,再聪明,眼里却也只是装着小儿女的情长。你可能不晓得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看出不同,这份不同有多引人注目。虽然不能让人人都喜欢你,但是,却是喜欢你的开端。”

谢芳华看着他,静静听着。

“你不觉得自己哪里好,才更难能可贵。你看似带着面具,却其实又没带面具,你维护忠勇侯府,将家族重担挑在肩上,视为信念,是多么明显夺目。从你身上,能看到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明明被世家大族的条框束缚,可是或坐或立都有一种自发的随性而为。”李沐清笑看着她,“不了解的时候,只是被你的不同吸引,了解之后,才更移不开眼睛。”

谢芳华摇摇头,“没你说的这么好,我其实冷情冷性,执拗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沐清失笑,“若不了解和你不熟悉的人,你的确是冷情冷性的,但与你熟悉相交的人,你却是最心软的。”顿了顿,他摊手,“你看,就比如说你对我,你对我不甚喜欢,但念着我对你的情,不想伤我,你心里明明清楚,我们不可能结得了亲,却还是依照我想要塑造美好的回忆陪了我两日。尤其昨日,我一生铭记。”

谢芳华低下头。

“昨日送你回来,我就想着,我请你逛了我出生就住的院子,寻常生活的地方。即便今日不能与你结亲,有这一日,我喜欢的女子,在我生活的地方陪了我一日,我也无憾了。”李沐清看着她,“你看你,心岂不是软得跟水一样?尽你所能,给了我你能给的。你这样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哪怕我求而不得,往后被人提起来,茶余饭后添了谈资和乐子,我都不觉得后悔。”

谢芳华抬起头,轻轻一叹,“李沐清,你很好,你会娶一个比我好十倍的女子,待你如一。”

李沐清看着她,眸光有些潮意,片刻后,他终于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似笑似恼地道,“以后怕是再没机会抱你了,再让我抱一下吧!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好面子的人,哪怕断了手足,也不能光着身子不穿衣服是不是?以后,秦铮若是再敢伤你,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定不饶他。我才不会和燕亭一样背井离乡,远走天涯,独自伤心。我会入朝,在朝中稳稳地待着。子归护不了你的时候,还有我。我不当哥哥,也不要你当妹妹。你有哥哥,我也有妹妹。我就当你用得到的盾牌,无论是谁,你都可以拿我去挡。”

谢芳华本不是感性的人,那日游青湖,李沐清的话只是说到了她心里,不气恼他而已。可是今日,终于在他这一番话下,成功地让她泪流满目,哽咽说不出一个字来。

无以为报,不求回报,才最是令人难受。

片刻后,她的眼泪便打湿了李沐清的衣襟。

李沐清慢慢地放开她,掏出帕子,轻轻给她擦了擦泪,须臾,绽开笑意,打趣道,“你看你,还说什么冷情冷性,明明性子最软,我两句好话,你便感动了。你这样子,会让我忍不住这一辈子都用好话哄你得好处,哪怕你嫁了秦铮,我若是以后娶个不如意的媳妇儿,便跑去你府里蹭吃蹭喝蹭住,就算他黑脸,未必能打得走我。”

谢芳华忍不住破涕而笑。

李沐清收起帕子,又凝神看了她片刻,之后,不再多言,慢慢地转过身,离开了海棠苑。

谢芳华目送着他的背影,他背影笔直,如他后园子的青竹一般,一步一步离开,走得慢,但是再未回头。她嘴角的笑慢慢地收起,唇瓣轻轻抿紧,在他身影消失之后,许久未动。

侍画、侍墨在李沐清上前的时候,二人已经退去了一旁,如今见他走了,二人上前扶住谢芳华,眼眶发红,“小姐,李公子真好……”

是啊,李沐清真好!

可是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接这道第二次赐婚的圣旨……

“皇上怎么又突然赐婚了?”侍画、侍墨低声问,都十分不解。

谢芳华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圣旨,豆蔻的指甲攥紧,圣旨上很快被她掐出了印痕。她沉默许久,才笑了笑,“右相府是皇上早就准备给秦钰的辅助之臣,怎么能让它与忠勇侯府沾边?李沐清更不能娶我了。”

“可是就算如此,为何还要给您和铮二公子赐婚?皇上不是最不喜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结亲吗?”二人还是不解,这圣旨来得太突然了,几乎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此一时,彼一时。”谢芳华轻声道,“皇上病情加重,控制不了英亲王府了,也控制不了忠勇侯府了。但英亲王府毕竟是姓秦,守护的是秦家的江山。英亲王和皇上一样看重祖宗江山。只要有英亲王在一日,就不会让江山易主。所以,比起杀不了我,又不能任我脱离掌控,还是将我推到英亲王府比较妥当。”

“可是您和铮二公子……”二人担心地看着她。

“我和秦铮……”谢芳华抓着圣旨的手忽然松了松,然后又攥紧,摇摇头,“扶我回房。”

侍画、侍墨见此不敢再问,连忙扶着她向房中走去。

进了房间,谢芳华将圣旨放在了桌案上,疲惫地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侍画、侍墨不敢打扰她,悄悄出了房门。

半个时辰后,言宸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桌子上的圣旨,他打开看了一眼,“我鲜少有佩服的人,如今倒是不得不佩服他了。”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了言宸一眼,知道他口中说的他是谁,没搭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谋定而后动,狠得下心,手段果决。”言宸放下圣旨,叹了口气,“这一辈子,你恐怕都脱离不了他的手心,是好还是坏。”

谢芳华复又闭上眼睛,忽然问,“言宸,北齐好吗?”

言宸一愣。

“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姑姑,虽然在无名山已经是北齐的边境,却也未踏入北齐的土地。”谢芳华轻声道,“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去北齐?”

言宸看着她,笑了笑,“这一生漫长得很,你若是想去北齐,总会有机会去的。”

谢芳华点点头。

外面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谢云澜推门而入,他进来后,先看了二人一眼,也走到桌前看展开的圣旨。片刻后,他将圣旨合上,缓缓落座,并未说话。

一时间,屋中虽然坐了三个人,却甚是安静。

直到福婶匆匆而来,才打破了这份安静,福婶进了画堂,看到三人,先是一怔,须臾,她苦着脸走过来,“小姐,你还真要嫁给铮二公子啊!”

“圣旨已下,不嫁的话,就是抗旨不尊。”言宸道。

福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李公子多好的人,真是可惜了。”话落,她走到近前,“铮二公子伤您的伤还没好呢!这若是嫁了他,你们俩以后可怎么相处?”

“福婶,你来找我,可是有事儿?”谢芳华睁开眼睛问。

福婶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如今既然圣旨赐婚,三月内完婚,准备嫁妆便不用私下了,可以大张旗鼓的准备。今日圣旨赐婚后,日子紧,多不过两日,大约就会换庚帖,采纳,下小定之礼,然后还有大定之礼,我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准备吧!”谢芳华道。

福婶点点头,“那早先的嫁衣和选中的那些布料,可还照用?您受伤后,我恼怒之下,都给停工了。”

“照用吧!”谢芳华又道。

福婶又为难道,“咱们府中没个女主人,如今又分族分宗了,也不好再请六房的夫人来……”

“我虽然在养伤,但这等小事儿也可以办办,福婶若是信得过,就交给我吧!”谢云澜忽然道,“采办之物,打点事情,我还是能做得来的。”

“那感情好了!”福婶一喜,“老侯爷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些,我需要打点小姐陪嫁衣物首饰绣活等琐事儿,侍书要支撑整个府的迎来送往,人手还真不够,世子不在,没个主持大局的。有公子您在,老奴就宽心了。您不是外人,出面做这些正好。”

谢云澜点点头,面色平静。

“右相和王大人刚走,英亲王和王妃来了,老侯爷正在和英亲王叙话。商定各礼的具体日期。”福婶又道,“王妃这段日子瘦了一大圈,今日见了她,我吓了一跳。不过还好,人倒是精神。铮二公子没来,人据说还在西山大营。”

谢芳华点点头。

“王妃和老侯爷商讨完事情,估计会来您这里。”福婶又道。

谢芳华又点点头。

福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别话,最后对谢云澜道,“公子您既然要帮着筹备婚事儿,现在就跟我去前边吧!老侯爷和王爷、王妃商量事情,您也去听听,能知道个大概期限,需要准备什么,也能尽快着手。”

谢云澜颔首,站起身,和福婶一起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看着谢云澜离开,心下难受,对言宸低声道,“我其实对不起云澜哥哥。”

“感情的事儿,不可强求。在我看来,只要你好,他便是好了。”言宸伸过手来,给她把脉,“身体太虚,思虑过甚,这些日子外伤倒是养得不错,再有一月,外伤就会痊愈。内伤却不见起色,再这样下去不行,早晚会拖垮了你这副身体。”

“哪儿能那么容易就垮了。”谢芳华摇头。

言宸正色地看着她,“如今你的婚事儿,不说十成十尘埃落定了,也是十之八九,不会再有变数了。你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该放宽心养内伤了。从今日起,我一心盯着你养伤,大婚前,一定要给你养好了。你不准说不。”

谢芳华忍不住笑了,“好,好,好,公子有命,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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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俩月婚期

右相等人离开后,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与忠勇侯商议了足足一上午。

事无巨细地商议妥当之后,英亲王妃便来了海棠苑。

谢芳华让侍画、侍墨扶着出去迎她,跨出门槛的时候,正见英亲王妃进了院子。多日不见,英亲王妃瘦了一大圈,曾经合体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有些松垮之态。原来红润饱满,如今看来虽然不至于骨瘦如柴,但也瘦峭得令人惊心。

谢芳华脚步猛地停住,看着她一时惊愣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伤还没好,还出来迎我做什么?”英亲王妃却在看见她的时候,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嗔怪地看着她。

“王妃,你怎么……”距离得近了,谢芳华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圈下浓浓的黑影。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握紧她的手,“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孩子不让我省心,我生怕一步出差,你们这一桩婚事儿就真告吹了。”

谢芳华一时无言。

“走吧!进屋说!”英亲王妃拉着她进屋。

到了房间,二人在软榻上坐下,英亲王妃松开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谢芳华摇摇头,“好得差不多了。”

“伤得那么重,这才多少日子,怎么能会好得差不多?”英亲王妃看着她,“让我看看。”

谢芳华再次摇头,“包扎着呢,已经结疤了,最多再养一个月。您别看了。”

英亲王妃闻言作罢,掏出帕子擦眼睛,恨恨地骂,“秦铮这个混账东西,就算再怎么算计皇上,也不该搭上一个你。让你伤成这样,这些日子真是气死我了。”

谢芳华伸手拉住她,英亲王妃是真的对她好,人好,心地也好,她娘有这样的手帕交实在是幸事儿,她能做她的儿媳妇儿也是福气,“我如今好模好样的,您快别哭了。”

“是啊王妃,您可别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芳华小姐还在养伤,勾起她心中的郁结,这伤好得就慢了。”春兰跟进屋,见此在一旁劝道。

英亲王妃用力地擦擦眼睛,“好,我不哭了,幸好这亲事儿是彻底地定下了婚期,否则我就跟那个小混蛋没完没了。我怎么生了他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东西。”

谢芳华抿起嘴角,不搭话。

“芳华小姐,您不知道,王妃这些日子啊,每日都气得哭一通,跟王爷闹两场,您看王妃瘦了是不是?王爷也比王妃好不了多少。”春兰叹了口气,“王爷和王妃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直到今天早上,圣旨下了,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连连说王妃好了,他也活过来了。”

谢芳华想着怪不得王妃这么重的黑眼圈,连忙道,“您快回府休息吧!”

英亲王妃笑了,“我心里高兴,还挺得住,好些日子不能见你,多跟你说会儿话。昨天我生怕你今天真跟李沐清那小子换了庚帖,我这早就准备做你婆婆的人,反而弄丢了儿媳妇儿,便宜了右相府那个面泥捏的菩萨的话,我可就真该跳河去了。”

谢芳华想起昨天见的右相夫人,不由得笑了笑。

“从那日你闯落梅居,出了事情,我冲进去,那混账东西昏过去了,后来我气得再没见他,但是后来特意叫了他身边的青岩问了话。青岩的嘴紧得跟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说。我心下就奇怪,若是为了你们的婚事儿,也不至于非要伤你成这样才能提前大婚,他定然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英亲王妃收了笑,“但是我想了这些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华丫头,你是聪明人,你可知道?”

谢芳华想起那日,她在云澜哥哥的府邸,打开窗子,便见到了一脸阴沉的秦铮。

英亲王妃见她不说话,回想道,“我这些日子重新捋了捋那两天发生的事情,先是她进宫去找皇上要去西山大营,然后他被皇上下命布置的龙门阵伤得不能动弹,后来忠勇侯府召集了族亲进府。然后皇上召你入宫陪她,后来你匆匆离宫出府,之后深夜时分,秦钰去了德安宫找他,然后他气得摔了杯盏,第二日,一早,便闹着出宫,然后就发生了落梅居用箭伤你之事。”

“秦钰找他那夜,与他说了什么?”谢芳华开口问。

“我那时候早睡下了,没听到他们说什么,秦钰那小子走后,他气得脸色铁青。”英亲王妃揉揉眉心,“要我看来,事情大抵就出在了秦钰那小子的身上。他当着我的面竟然都言明对你有心思,不会放手。更惶论别人面前。”

谢芳华不再说话。

英亲王妃也沉默了一会儿,拉着她手道,“华丫头,说心里话,虽然我心里呕他,嘴上骂他,但是我生的儿子我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伤你这么深。我养他这么大,他活到这么大,除了你外,从来不曾对任何女子假以辞色。从你身为听音的时候,到如今的你,他从未移开过眼睛。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如何护你,你也知道。我在想,若是有办法,他宁愿自己受伤,应该也不会伤你的。”

谢芳华垂下眼睫。

英亲王妃的手攥紧,“如今皇上下了确定的明旨,三月内大婚,我和王爷、老侯爷商议之下,将婚期定在了俩月后。你心里对他可能已经生了心结,落下了怨气和怒气,你身上落下的疤痕可能总会提醒你他毫不留情地在落梅居伤你,可是,你想这些的时候也想想,他未必好过。若是你们最终大婚了,绑在了一起,却过不去这一关坎,那么以后何谈幸福?不管因何,也不能没了初衷。”

谢芳华抿紧嘴角。

“我是他的娘,这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跟你说,似乎没有立场。但是想想,除了我,不见得有人理解他,更没人来跟你说了。哪怕你以后是我儿媳妇儿,我也是拿你当女儿看的。”英亲王妃叹了口气,伤感地道,“我也是过来人,曾经为了年少那点儿情事儿,后来和王爷蹉跎了多年岁月。无非就是因了心结两个字。我真是不希望你们步我们后尘。”

谢芳华沉默不语。

“华丫头,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英亲王妃见她一直不语,担忧地看着她,“他看起来混账,内里的心思你可知道?”

谢芳华抬起头,看着英亲王妃,紧抿的嘴角松开,轻声道,“您宽心,大婚后,他就是我的夫君。这些伤,不算什么。”

英亲王妃见她如此说,松了一口气,但又心疼起来,伸手抱住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这孩子比我强,不是糊涂人。那个混账若再有下次,别说你不饶他,我再也不认这个儿子了。”

谢芳华靠在她身上,任她抱着。

英亲王妃拍拍她,过了片刻,放开她,愁绪一改,笑着道,“跟你说说婚事儿安排,让你心里也有个谱。明日是王爷寿辰,这么些日子以来,我也无心准备,明日就简办了。你伤还没好,就不必过府去了。给王爷祝寿的人不会太多,裕谦王若不是被皇上可以因此召回京,依着王爷,这寿辰就不过了。但他既然进京了,就不能不热闹一番。”

谢芳华点点头。

“今日呢,我和王爷来的时候,就将庚帖带来了,刚刚已经和老侯爷换了。这换庚帖、合八字,你们是天作之合,这一项就是走个过场,简化就是,虽然不合规制,但是免得耽误时间,打破了这规制也不碍事。”英亲王妃笑着道,“王爷寿辰后,后日便来行采纳之礼,再十日后,行文定之礼,再二十日后,行纳征之礼。之后这请期这一礼呢,今日我们已经商定了婚期,就简化略过了。婚期定在了俩月后,也就是六月初六。取意六六大顺,大吉之兆。那一日大婚!”

谢芳华想着六月初六,说是两个月,今日是四月初八,算起来,不满两个月了。

“是这样安排的日子,虽然紧凑得很,但该有的礼数都不会少。你看可行?”英亲王妃抓着她的手,叹道,“圣旨虽然是说三月内,但我实在怕夜长梦多。”

谢芳华点头,“可行!”

英亲王妃见她答应,欣慰地拍拍她,又闲聊了两句,实在疲惫受不住了,由春兰扶着离开了海棠苑。

英亲王妃走后,谢芳华靠在躺椅上久久不动。

两道圣旨赐婚的消息覆盖了整个南秦京城,大街小巷,言论纷纷。

最令人惊异的是秦铮和谢芳华复又赐婚的圣旨,无异于一颗惊雷,让本已经毁了不可能的婚事儿却经过天子的手笔,轻而易举地将碎了的玉又合成了一体。

古来未有这样的先例,但是当朝天子开了先例,谁又敢多言半句?

也许是秦铮和谢芳华复又赐婚的旨意给人们带来的惊异太大,反而右相府小姐李如碧赐婚四皇子的旨意给掩盖得没惊起多大的波澜。

京城百姓们纷纷地注意着接下来的动静。

除了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在忠勇侯府待了大半日后,英亲王府二公子秦铮在西山军营并没有出来。据说接了圣旨之后,随意地搁下,便如往日一般,照常地待在西山大营与众人一起操练。

第二日,英亲王寿辰。

一大早,英亲王府朝中官员以及京中与英亲王交好的世家勋贵亲眷便陆续上门。

英亲王妃虽然说是简办,但上门的宾客自然不可能赶出去,比她预想的要多很多。一时间,英亲王府热闹非凡,英亲王妃自己操持不来,便将刘侧妃和府中的内眷派出来接待。

谢芳华有伤在身,在府中养伤,并没有去英亲王府,忠勇侯府常年不出外走动的老侯爷和崔允这个舅老爷过府给英亲王贺寿,谢芳华就算不来,也不算失礼。

众人本来都想看看昨日被冲洗赐婚的谢芳华是个什么态度,可惜没看到。但是父亲寿辰,秦铮自然要回来的。

秦铮是中午的时候从西山大营回了英亲王府给英亲王祝寿的。

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西山军营的兵器盔甲滚爬跌打起早贪黑的操练并没有将这位二公子身上张狂肆意的东西磨没。反而短短时间,让他身上有了一种兵器磨打之后沾染上的凌厉和肃然。

当然,他脸上那种少年轻扬洒意不羁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日裕谦王回京,皇帝在宫设宴,他出现时冷冷的寒峭之意。

他纵马回府,自然不用通报,满堂宾客喧闹里,他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出现。

但是他一出现,众人的喧闹顿时停了,都齐齐看向他。

明明还是个少年,却让朝中活了一把年纪的众臣都为之一悸。明明是春暖的日子,很多人偏偏觉得冷如秋霜。周遭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你回来做什么?”英亲王看到秦铮,坐在主位上的他脸顿时沉了。

“回来看看!”秦铮道,“百善孝为先,距离这么近,父王寿辰,我若是不回来,就是大逆不道了。”

“你还懂得百善孝为先?”英亲王大怒,“看看你前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儿?如今你可知道错了?”

“错?”秦铮笑了一声,虽然是笑,却无笑意,“儿子不知道哪里错了。我回来贺寿,父王似乎不乐意见到我,既然心意到了,那我就走了。”话落,他转身向外走去。

“你……”英亲王腾地站起身,“你给我站住。”

秦铮转回头,“父王还有何事儿?”

“老侯爷今日在此,你不过来见礼吗?”英亲王看着满堂宾客,尽力压下怒意。

秦铮闻言看向忠勇侯,似乎才看到一般,“没看到老侯爷,真是对不住您了。”话落,他漫不经心地行了一礼,直起身时,口中道,“可惜了您老三番五次进宫求皇叔取消婚约,最后反而弄了个我不准休妻的赐婚圣旨出来。您老雄风不及当年了。”话落,转身向外走去。

忠勇侯闻言脸色沉沉地,一言未发。

“混账!”英亲王要气晕了,“你怎么说话呢?”

秦铮仿佛没听见,脚步不停。

“既然圣旨赐婚,你没抗旨,现在回来一趟,就给我去忠勇侯府对你的未婚妻赔礼道歉。”英亲王在他身后几乎大喝,“婚期定在两个月后,这般急,已然是委屈了她,但她也同意了。你也该拿出个态度。”

“今日没空!”秦铮丢回一句话,出了大堂,人走远了。

“你看看他,你这些日子还为他操碎了心,日夜不得安寝,可他呢?这副样子!真是气死我了。”英亲王转向身边的英亲王妃,几乎被气得顺不过气来,“他还不如不回来,这是专程回来气我的。”

“王爷息怒吧!以后华丫头过门,我们有了儿媳妇儿,不要他也行。”英亲王妃脸色也极其难看,“今日是你寿辰,别因他闹得都不快。那一日裕谦王弟的宫宴被他搅了,今日可不能再被他搅了。”

英亲王闻言顺了顺气,招呼众人。

众人都暗暗想着,皇上再度赐婚的用意,圣旨已下,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都不能抗旨不尊,可是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照这个情形,明明已经相互生厌。真是为大婚以后二人的相处而揪心。

“皇上驾到!”

众人正在暗自摇头的空档,大门外传来一声尖着嗓子的高喊声,众人一惊,连忙起身。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一愣,对看了一眼,然后齐齐起身带着众人迎了出去。

众人刚走到半路,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径自进了内院。

“吾皇万岁!”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皇帝一脸病态,似乎短短卧床几日,便苍老了十多岁,他站定,摆摆手,咳嗽了两声,“众位爱卿平身吧!今日朕是来给王兄贺寿,无须多礼!”

众人叩谢起身。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等一众人将皇帝迎了进去。

皇帝坐在上首之后,摆摆手,众人落座后,他看向忠勇侯,“老侯爷,朕复又赐婚,你可怪朕?”

忠勇侯起身,苍老的声音恭谨地道,“皇上隆恩,厚待忠勇侯府,老臣不敢怪皇上。”

“刚刚朕在门口碰到那个臭小子了!嘱咐了他,明日采纳,令他务必去忠勇侯府亲自过礼。”皇帝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忠勇侯颔首,“多谢皇上顾全孙女面子!”

皇帝摆摆手,“谁都曾经年轻过,朕只是给这两个小儿女一个机会。”

忠勇侯闻言不再多言。

皇帝暂且搁下话,转头和英亲王叙话。

皇帝来了,气氛又和早先不同,英亲王府侍候的下人们,端茶倒水更是小心谨慎数倍。

一时间眼瞎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寿辰接近尾声的时候,皇帝转头带着三分醉意地对忠勇侯道,“谢氏如今分宗分族了,朕记得谢氏长房的事情还没有决断。朕的御林军还围困着谢氏长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法佛寺的事情还没查明白,裕谦王弟的两位公子手中墨珠仍在。如今就差一人未验证了,就是离家出走永康侯府的燕亭。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找到他。你看,谢氏长房的事情,可该如何处理?”

忠勇侯闻言思忖片刻,说道,“皇上,孙女自幼卧床不起,法佛寺失火,也算是因祸得福。谢氏长房犯罪前,谢氏还未分组分宗,虽然如今已经分族分宗了,老臣和族长一脉不再管,但到底这事情发生在分族分宗前。如今御林军围困谢氏长房也够久了,为了给华丫头积福,老臣请求,对于谢氏长房,还望从轻发落。”

皇帝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当日,谢氏长房牵扯的人,可不止是一个芳华丫头,还有王妃和秦铮。谋害近支族亲,若是从轻发落了,以后争相效仿,该何以定罪?”

“皇上说得正是!”忠勇侯又沉思片刻,“老臣以为,将谢氏长房驱逐出京,发配漠北疆土以北的苦寒之地吧!也是以儆效尤!”

皇帝皱眉,“这是轻罚,朕觉得不足以儆效尤。依朕看,满门抄斩,才能以儆天下!”

忠勇侯一惊。

众人也齐齐一惊。

“若是朕这样处置,老侯爷以为如何?”皇帝又咳嗽两声,盯着忠勇侯,“老侯爷年纪大了,有些事儿可以心软,有些事儿却是不该心软。难道谢氏已经分宗分族了,你还念着同族宗亲?若是如此,分与不分,有何区别?”

忠勇侯垂下头,“皇上说得有理,老臣确实老迈了。忠勇侯府一府的事情都已经疲于乏力,管不了了。孙女的事儿已经让老臣力不从心,更惶论别人。皇上决断就是。”

皇帝闻言偏头看向英亲王,“王兄觉得呢?”

“法佛寺的事情怕是无头公案了!谢氏长房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臣觉得……”英亲王看了一眼忠勇侯,又扫了一圈寂静得大气也不出的众人,知道这是皇上和忠勇侯府分族分宗后的一次较量,他暗暗叹了口气,小心谨慎地道,“皇上说得有理!谢氏长房,是不该轻罚。法佛寺失火,本就该那一房锒铛入狱,但是皇上仁慈,只御林军围困月余而已。”

“那就这样吧!即刻传旨,谢氏长房一门,满门抄斩,以儆天下!明日午时行刑。”皇帝一锤定音,对吴权道,“你去传旨!”

“是!”吴权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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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多年筹谋

吴权领旨踏出英亲王府的大门,忠勇侯府海棠苑自然得到了消息。

谢芳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攥紧,唇瓣紧紧地抿起。皇上这是因了谢氏分族分宗,积攒了数日的怒气爆发了出来,趁机给忠勇侯府好大一个巴掌。

若是忠勇侯府誓死反对,那么谢氏分族分宗就是一个笑话。若是忠勇侯府不管,那么谢氏长房一门就会满门诛杀。这也算是给整个谢氏提个醒,分了就是分了,忠勇侯府以后再不管他们死活,那么分族时暗中所说的相互照料就是一句空话,以后整个谢氏就是唇齿相寒,真正的分崩离析了。

对于谢氏长房,谢芳华虽然一直没好感,但也不至于想要他们断绝血脉。

谢氏长房在法佛寺趁机害她,只是一颗别人的棋子,背后那人利用了谢氏长房对忠勇侯府尊荣的不满妒心,不过是略施手段,想拉出整个谢氏而已。

因为当日有英亲王妃和秦铮在,所以,便不单单是谋害谢氏自己人的事儿了。

皇帝给谢氏长房按上了一个谋害同族宗亲,谋害王族宗室的罪名,算是大罪,满门抄斩,的确也让人反驳不出来。但满门抄斩,在谢氏分族分宗后,对于整个谢氏,便是一个雷霆的大震慑了。

不得不说,病了数日之后,皇上这一招可谓是利刃封喉。

“明日午时行刑的话,时间太紧了。想让皇上反口收回圣旨不可能。但若是想要救人,数千御林军围困着谢氏长房,不好救。若是劫法场,那就更难了。皇上想要谢氏长房死,就不会不在法场上严防死守。”谢云澜看着谢芳华,见她久久不语,他沉声开口。

“谢氏长房不能就这么全部被杀。”谢芳华放下杯子,看着谢云澜,“我曾经答应,林溪哥哥若是与我合作,我保谢氏长房,虽然他后来没起太大作用就出了法佛寺之事,但是也尽力做了些事儿,一定程度上制衡了当初的谢氏长房。更何况,如今全天下都看着谢氏分族分宗后皇室和谢氏如何。若是这一局让皇上胜了,那么,谢氏真就分崩离析了,保不准,有的门户就会自此惧怕皇权刀刃,被皇上趁机收买,反过来对付忠勇侯府。知谢氏甚深的人,还是谢氏自己人。若是分族分宗后,同谢操戈,那么千古书册记载下,谢氏因此而亡,就是个大笑话了。”

“是啊!皇上这一招可谓真狠。”谢云澜颔首,“若是救的话,只能在这一日夜间,找出个法子。幸好皇上下的命令不是今日就斩首。还有些微薄时间。”

“今日是英亲王寿辰,皇帝若是让今日见血灾,便是不顾兄弟情分。”谢芳华冷嘲。

“明日虽然是采纳之礼,但也是你和……秦铮的第一个礼。皇上这也是一箭双雕。”谢云澜抿唇道,“谢氏长房被灭门,忠勇侯府却行喜庆之事,这传扬出去……”

“我记得法佛寺失火,那个叫无忘的尸体凭空消失。若是谢氏长房那些人凭空消失呢?云澜哥哥,你说会如何?”谢芳华忽然问。

谢云澜一惊,“如何让他们凭空消失?”

谢芳华不说话,似乎在思索。

谢云澜看着她,“法佛寺失火,那个无忘大师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但他毕竟是一个人,而谢氏长房里,算起来,长房的大伯父、大伯母、三个兄弟,两个姐妹。一共七口人。在数千御林军看守下,不是说能凭空消失就能凭空消失的。”

谢芳华思索片刻后,忽然问,“言宸呢?”

“今日一早便没见他。”谢云澜摇头。

谢芳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叹了口气,“幸好他在京城。”

“你是想让他去救?”谢云澜看着谢芳华。

“我受伤不能动,云澜哥哥你伤也未好,也避不开御林军。”谢芳华捻着手指,“况且,皇上一直监视着忠勇侯府的动静,以前也许不会十分监视你,但自从你回京,协助我处理庶务,皇上便也盯紧你了。我们动手,都不方便,筹谋个办法,只能言宸出手了。”

“就算让他出手,你想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谢氏长房的人?让他们凭空消失?”谢云澜看着他。

“谢氏长房是因为法佛寺大火而有难,那么如今,谢氏长房也可以借火而遁。”谢芳华打着思量,“不如就让这件事情败在火,成也在火。”

谢云澜有些想不透,“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死局,如何从火中逃生?难道有暗道密道不成?”话落,他思索,眼睛忽然一亮,“很多大家贵府建造府邸时,都留了密道出城。谢氏长房若是有密道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谢氏长房没有密道!”谢芳华摇头,“云继哥哥在京城时,我令他助我查整个谢氏。除了忠勇侯府、谢氏盐仓、谢氏米粮、谢氏族长,这几个谢氏主脉,其余人家,多不过是修筑了几间暗室,也有几家是有密道,但无非是内院私通苟且之事而已,不抵作用。”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谢云澜皱眉。

“没有密道,就挖一条密道出来。”谢芳华眯起眼睛,“一日夜时间虽短,但也不是不能完成。”

谢云澜一惊。

“云澜哥哥,你现在就找人拿一份谢氏长房四邻的图纸来。”谢芳华看着他。

“你认为真的可行?”谢云澜眉头皱紧,“就算能这样救出人,让人凭空消失,但真若是成功了,那么,就是一件大事儿,恐怕会吵得沸沸扬扬,皇上必然知道是忠勇侯府做的。”

“那他也要抓住把柄才行!抓不住把柄,那么只能作罢!”谢芳华冷笑,“他想诛杀谁,一句话,就诛杀吗?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视人命如草芥。”

“既然如此,就试试吧!的确不能看着谢氏长房一门被诛杀。”谢云澜颔首,站起身,对她道,“你等一下,我去拿地形图纸。”话落,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见他出门,将侍画喊来,对她吩咐,“去看看言宸去了哪里?让他立即回来。”

“是,小姐!”侍画应声而去。

不多时,谢云澜拿了两份地形图回来,一份是谢氏长房的地形图,一份是四邻的地形方位图。

谢芳华将两份图纸放在一起,看了片刻,锁定在谢氏长房后方的一个院落上,问道,“这是谁家的院子?”

谢云澜看着那个院落叹了口气,“是四皇子的。”

“怎么是他的?”谢芳华凝眉。

“不知道为什么是他的。”谢云澜摇头,“可是这出院子的的确确就是在四皇子名下。”

谢芳华忽然嗤笑,“谢氏长房左右两面挨着那两家院落都临湖,前门则是御林军把守的正门,不可取。唯有后面,可偏偏竟然是秦钰的院子。”

“皇室早就已经将谢氏长房当做是突破口,早有准备。这间院子归在四皇子名下多年了。若不是因你回京后,做了很多一连串的动作。没让皇上抢得先机,才一直奈何不得谢氏。再加上四皇子回京后似乎没对谢氏做什么。所以,谢氏才一直安然无恙到现在。”谢云澜也觉得这一招怕是行不通了。

“谢氏长房……”谢芳华眼底昏沉,“为了荣华,暗中投诚皇室,想要拉忠勇侯府下马。如今获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也不冤屈。”

谢云澜点头,“四皇子火烧宫闱贬去漠北之前,对谢氏汲营的颇多。谢氏长房恋慕虚荣,被皇室所用反而吞噬自家族人,并不奇怪。四皇子这座宅子没刻意隐秘,一查就查出来了。只是多年来,老侯爷与皇室心照不宣,一个退,一个进而已。”

“若论忠心,谢氏世代先辈,可谓第一。”谢芳华想起前世忠勇侯府满门抄斩,九族株连、大厦倾塌,后来回天乏力,何尝不跟爷爷一味地退让,总想着皇室不会太狠,总会留有余地。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当今皇上没有以前的皇上仁慈,竟然一点儿生机也不给谢氏,连根拔起,悔之晚矣。

“若不然,不救就是了!谢氏长房,也算是咎由自取。”谢云澜感觉谢芳华气息波动浊重,想到谢氏长房的敏夫人若不是想害她,不至于有今日之难。

“分族分宗后出来这样的事情,谢氏长房虽然该死,却是不能不救!不救的后果太严重,虽然不是同族亲属了,但也不能演变成以后姓谢的人和姓谢的人是敌人,同谢操戈。”谢芳华道。

“若是照你的方法,在四皇子面前动土,一定会惊动他的。”谢云澜道,“皇上自小便培养秦钰,对于除去谢氏,他最得用的,还是秦钰。”

谢芳华忽然站起身,“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谢云澜看着她,见她脸色一瞬间极其难看,他不由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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