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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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金燕前来给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没好脸色,让她去找皇上取消婚约。

金燕摇头,“您是想女儿赶紧嫁出去,还是想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小姑独守?”

大长公主气怒道,“那个郑孝扬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配得上你吗?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金燕幽幽地道,“您觉得谁能配得上我?钰表哥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他也不会娶我。另外,还有谁?郑孝纯吗?娘您可知道,他昨日在李如碧的门前跪了一晚上求娶,李如碧也没答应。”

“郑孝纯也不是个东西,难道除了皇上,除了她们郑家,就没别人了?”大长公主想起郑孝纯,更是气得大怒。

“似乎还真没别人了。”金燕道,“我看郑孝扬不错,我选了他,就是他了。以后他待我好坏,我都认了。”

“你认我不认。”大长公主想起郑孝扬,就气得肝疼,“混不吝的东西,要才无才,要貌无貌,要人品没人品。你看上他什么了?不能因为郑孝纯改了主意,你就心灰意冷选他那样的吧。”

金燕笑了一声,“郑孝纯我不看在眼里,女儿也没心灰意冷。”话落,她上前,摇晃她胳膊撒娇,“娘,您也不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吧,您别气了,女儿的终身,女儿自己做主。就算将来落不得好下场,也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选的路。”

“你要气死我。”大长公主打开她的手。

金燕还要再说话,大长公主府的大管家匆匆走来,在外面急声道,“长公主,不好了。”

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沉着脸问,“什么事儿?”

大管家抬头,透过帘子,隐约看到金燕在里面,立即嘎了声。

“快说!”大长公主声音又沉了几分。

大管家咬着牙关道,“外面传来消息,说荥阳郑氏的二公子背着英亲王府的一名小厮去了红袖楼……点了满楼的姑娘侍候……”

“什么?”大长公主腾地站了起来。

大管家一哆嗦,立即说,“奴才派人去核实了,确实有此事。”

“郑孝扬,岂有此理!”大长公主拿起杯子,“啪”地摔在了地上,转头看向金燕,“你看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燕倒是镇定,面不改色地说,“娘您气什么?男人不风流,枉为男人。”

“你……”大长公主伸手指着她,气得哆嗦起来,“我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你就是这么让那个混账东西糟蹋的?”

金燕看着大长公主,“您消消气,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大长公主看着她的模样神色,气得失言,过了片刻,她一甩袖子,对外面怒道,“备车。”

大管家立即应了一声“是”,撒腿就跑了。

大长公主提着裙摆快步出了房间,怒气冲冲地向府外走去。

金燕连忙跟上她,“娘,您要去哪里?”

“红袖楼!”大长公主头也不回地道。

“您去那里干什么?”金燕蹙眉。

“去打断郑孝扬的腿。”大长公主怒气冲冲,“我看看他还有什么脸娶你?”

金燕无奈,伸手拦她,“您还是别去了。”

大长公主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跟我一块儿去!”

金燕被大长公主拖着走了两步,见她下定决心,怎么也拦不住她,她无奈,只能跟着她出了府门。

二人上了马车,大长公主带着金燕,气势汹汹向红袖楼而去。

不多时,来到红袖楼,她下了马车,拽着金燕,一脸怒气地踢开连忙出来迎接的老鸨,恼怒地问,“郑孝扬在哪里?”

老鸨这才想起,那位在这里花天酒地的郑二公子是大长公主的准女婿了。连忙道,“在二楼,风月阁。”

大长公主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风月阁内,丝竹声声,管弦慢慢,十分的温柔之乡。

大长公主来到,抬脚“砰”地踢开了门,顿时惊得里面尖叫了一声。

金燕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向里面看去。

入眼处,一众女子,有弹琴的,有奏乐的,有伴舞的,有陪酒喂菜的,美人温香,各有千秋,能酥了人的骨头。

郑孝扬似乎已经喝得熏熏然,身边一个女子,正抬手给他喂酒。

大长公主看到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好你个郑孝扬!在这皇城里竟然风流快活!你是找死是不是?”话落,她对身后一挥手,“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

有人立即要进里面。

金燕立即上前一步,从后面跨进门槛,冷了眉目,清喝一声,“都不准进来!”

外面的人齐齐一顿,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横眉怒瞪着金燕,“如今你看到了?这样的东西,你还嫁给他?”

金燕叹了口气,“娘,他再不是个东西,也是女儿的准夫婿。”话落,她拽住她的手,“您忘了,今早皇上下旨,已经对他封官,您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能轻易的殴打重伤朝廷官员。”

大长公主恼怒,“就他这样的混账东西,我如何打不得?朝廷官员?”她冷笑,“你看他有半丝朝廷官员的样子吗?还史官?没有半丝样子!皇上怎么选这样的人做史官?自打脸面!”

“就算他混账,皇上刚下旨,他便来这里温柔快活,那也该由御史台弹劾他,由皇上处置他才是。”金燕道。

大长公主闻言,恼恨地道,“好,那我这就去找御史台,去找皇上,让他处置。”话落,她转身气冲冲地又下了楼。

金燕没拦着,也没跟着大长公主走,转回身,看着郑孝扬。

郑孝扬慢条斯理地就着美人举了半天的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走到金燕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好郡主,由皇上处置我,比打断我的腿这个方法要好。”话落,伸手执起她的手,“吧唧”亲了一口娇软的手背,打了而过酒嗝,“我喜欢……”

第三十八章侵犯一吻

喜欢什么,一个尾音哽在未打完的酒嗝里。

金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他无礼地亲了手背后也没恼怒,而是声音平静地问他,“喝醉了吗?”

郑孝扬摇摇头,“你的未婚夫我是千杯不醉,这才几杯,焉能醉得倒我?”

“既然没醉最好,你跟我走。”金燕转身向外走去。

郑孝扬一把拽住她,“去哪里呀?”

“去皇宫。”金燕道。

“把我领到皇上面前处置了我?”郑孝扬歪着头看着他。

金燕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就想皇上处置你吗?我成全你。”

郑孝扬顿时笑了,脸笑成了花一样,轻轻一抬手,对金燕手臂一拽,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看着她,声音极低,“传言说你喜欢当今皇上?”

金燕感觉他动作极轻,但却轻轻抬手,便让她仰在他臂弯里环着动弹不得,她眯了眯眼睛,“以前喜欢来着。”

“如今呢?”郑孝扬看着他。

“可以不再喜欢。”金燕道。

郑孝扬勾唇一笑,慢慢地低下头,对着她唇覆下。

金燕整个身子顿时僵了,可却是没躲没闪。

比起昨日邋遢看不出模样的人,今日这人身上除了一身脂粉香外,端的是俊俏风流。

昨日到今日,两日内,换了两个外貌的郑孝扬。

这样的样貌,在这南秦京城里,也是极扎眼的。刚刚她娘踹开门时,她能清楚地看到她虽然盛怒之下,但是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不能将昨日那个邋遢没有人形的郑孝扬和今日这个俊俏的郑孝扬放在一起。

可是他就是郑孝扬。

满身的脂粉香,他如今环抱着她,在这样青楼温香软玉的地方,她娘打上门来,他这算得上是侮辱人了吧?可是……她竟然不觉得。

若是这一生,不能相好于秦钰,那个她自小就念着的人,谁也一样。

郑孝扬虽然看着讨人嫌,但也没到让她厌恶不可忍受的地步。

更何况,这是她的选择。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郑孝扬目光一直盯着金燕,见她躺在她怀里,十分乖巧,即便在这样的地方,他即将侵犯她,她依然没怒,没恼,没说什么,由得他侵犯,就如昨日,在他大哥弃她不娶,取消婚约,转求李如碧时,她成全他,转而向皇上求与他许婚,一样坚定。

她很轻,腰肢纤细,容貌艳美,当得上京城双美的盛名。

与她比起来,她金娇玉贵,而他不过是瓦上尘,没有半丝和谐。

他见她闭上眼睛,轻轻低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覆在了她紧闭的唇瓣上,舌尖轻轻描绘她唇瓣,见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气息不稳,辗转须臾,他放开她,笑嘻嘻且柔情地说,“郡主的芳唇真香,今日我没沾到这里美人儿的红唇,就由你的来弥补吧。”

金燕身子僵透了,闭着眼睛,睫毛在剧烈地颤着

太子妃升职记。

郑孝扬将她扶正,拉着她出了风月阁,不正经地对老鸨风流地抛了个媚眼,“这里的水酒很让人满意,改日小爷再来。”

老鸨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但也不及今日大长公主带着郡主打上门来抓准郡马来得惊心动魄,尤其是,他在这里,非礼失礼于郡主,可是郡主却是心甘情愿,实在让她骇得说不出话来。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准夫婿刚赐婚后就逛青楼,都不能忍受的吧?

正如大长公主那样震怒。

可是金燕郡主没有,不但没震怒,反而由得他侵犯。

让这个在风月场上纵横了多年的老鸨一时觉得匪夷所思。

金燕睁开眼睛,僵硬地跟着郑孝扬走了几步之后,才找到脚踩到地上的感觉。

她的脸有些烧,但没烧到要着火的地步。

她的心口不疼,以前很多时候,她常常想着,若是钰表哥能接受她,对他柔情含笑,她做他的妻子,能得他牵起手,能得他一吻。那时,她想着,便觉得天地都像个火炉似的,她以前想着,这一生她都是秦钰的,再不会有别人,她不会与别人做亲密的事儿。可是今日便这样做了。

这个人是郑孝扬。

荥阳郑氏最废物纨绔不通的子嗣。

她娘盛怒不满意这桩婚事儿。

她的未婚夫。

她要嫁的人。

她闭了闭眼睛,心中依旧很平静,她想,原来真的能做到,与她亲近的人,不是秦钰是别人也行的。

出了红袖楼,郑孝扬回头扫了一眼金燕,“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我?”

“你想让皇上怎么处置?”金燕脸上的烧退了些。

郑孝扬挠挠脑袋,回头望了一眼红袖楼,有些恋恋不舍,“把我关在屋子里,再送我一大堆美人美酒,让我醉死温柔乡,精尽人亡?”

金燕点点头,“我跟皇上建议一下。”

郑孝扬吓了一跳,“你舍得我死啊?”

金燕忽然转过头,对她笑了一下,柔声说,“你死了,我给你守寡,不再二嫁。”

郑孝扬哀嚎一声。

金燕甩开了他的手,上了马车,对他说,“上车。”

郑孝扬把着车轱辘,挑着帘子看着她,笑嘻嘻地说,“虽然你为我守寡,我很高兴,但我还不想死。到时候郡主求个情呗。”

金燕瞥了他一眼,“你再耽搁下去,我娘进了宫,御史台一帮子大臣弹劾你,我娘再大闹寻死一番,你说,后果会如何?”

郑孝扬咳嗽了一声,“总不能杀了我吧。”

金燕哼了一声,“闹腾的人不闲事儿大是吗?”

郑孝扬嘻嘻一笑,跳上车,将金燕抱在怀里,“郡主说对了,奖赏你。”话落,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

金燕即便再镇定,再对郑孝扬无感情,但是他两次三番挑逗,她也受不住,脸有些红,但也没推开他,任他抱着。

郑孝扬怀中抱着软玉温香,满身的脂粉味不及金燕身上金贵的金兰香,幽幽静静,他心情极好地说,“我给你唱首小曲吧,今天的郡主比昨天可人,让我觉得娶你也挺好的刚刚好。”

金燕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郑孝扬唱起了荥阳小调。

十分的欢快喜庆,得意飞扬。

金燕开始不以为然,渐渐地听出些趣味。

一曲小调唱吧,马车也来到了皇宫。

车夫停下马车,恭敬地对立面道,“郡主,皇宫到了。”

金燕这才回过神来,收整了神色,伸手推郑孝扬。

郑孝扬坐着没动,对她问,“好听吗?”

金燕点了点头,“比京城的小调好听。”

郑孝扬笑得愉快,又亲了她脸颊一口,“以后我时常唱给你听。”话落,抱着她跳下了马车。

金燕心跳慢了一下,看着皇宫巍巍宫墙,点了点头,“好。”

郑孝扬拉着金燕的手,大踏步地进了宫。

正碰到小泉子匆匆带着人出宫,迎面碰到二人,小泉子连忙见礼,“奴才给郡主、二公子请安。”

“小泉子公公,皇上呢?”金燕询问。

“皇上在御书房。”小泉子看着二人携在一起的手,委婉地说,“大长公主如今在御书房,御史台的不少大人也在,皇上吩咐奴才出宫来请二公子进宫,没想到郡主和二公子不用奴才请,便进宫了。”

金燕点头,“我们这便去御书房见皇上。”

小泉子连忙头前带路。

郑孝扬大模大样地走着,拽着金燕的手一直没松开,金燕也没甩开他的打算,二人便这样去了御书房。一路上遇到宫女太监,悄悄隔远处低语。

“那位就是荥阳郑氏的二公子吗?”

“是吧?荥阳郑氏的二公子原来长得这么俊俏啊。”

“听说他今天跑去了红袖楼。”

“听说大长公主都快气疯了,郡主和他牵着手呢,若是郡主护着,大长公主也没办法惩治他吧。”

“……”

金燕没有武功,自然听不到宫女太监们的低低议论。

郑孝扬勾起唇角,小声说,“宫里的人都这么嘴碎吗?”

金燕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几个宫女太监连忙避开,一哄而散,她聪明,隐约猜到是在说她和郑孝扬,不见得是好话,她道,“自从先皇驾崩后,皇上登基,遣散安置了先皇的后宫,这后宫,除了太后一个主子,便没别人了,太后便没以前管得严苛了。”

郑孝扬不正经地说,“后宫三千粉黛啊,皇上遣散了先皇的后宫,是准备选秀多选些年轻的吧?他总不能再用先皇剩下的。”

金燕顿时被气笑了,低声警告他,“你少胡说八道,皇上可不是真的没脾气,你胡闹可以,但可别触动他的底线,否则,他若是真惩治你,谁也帮不了你。这里是京城,是皇宫,不是你荥阳郑氏的地盘虐渣指导手册II思甜工作室。”

郑孝扬嘎嘎嘴,“我也没说错啊。”

“你还说!”金燕竖起眉。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郑孝扬举手投降。

金燕不再理他,想着以后这偌大的皇宫真的会进三千粉黛吗?

二人来到御书房。

小泉子小心谨慎地对立面禀告,“皇上,郡主和二公子来了。”

“进来。”秦钰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听不出喜怒。

金燕看了郑孝扬一眼,见他全无怕意,与昨日在右相府闹腾一般无二,她与他牵着手,没松开,一起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秦钰坐在玉案前,面前堆了一摞奏折。

大长公主被赐了座,坐在距离秦钰玉案不远处,一脸的怒气,见金燕和郑孝扬竟然携手进来,她腾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金燕,“他这种东西,你竟然……竟然还跟他……”

金燕给秦钰见礼,秦钰摆摆手,看了她和郑孝扬一眼,没做声。

金燕转头看着被气得不成样子的大长公主,说道,“娘,我和他总归是圣旨赐婚,他混账不是人,慢慢教导就是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赐婚就成了他的护身符了?就无法无天了?我这就请皇上取消婚约。”大长公主怒道。

金燕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同意。”

“你疯了是不是?刚刚在红袖楼里,他什么样子,你亲眼看到了?还想嫁给他?”大长公主气得哆嗦,“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金燕看着她,“娘,您何必生气?我早已经说了,我选他,将来以后如何,不会后悔。”

“你不后悔就行了?你想过我没有?我是你娘,从小把你捧在手心了,由得别人糟蹋你?”大长公主走上前,劈手就要打郑孝扬,“你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放开她。”

她刚抬手手,就被金燕挡住,无奈地道,“娘,我心意已决,您若是不同意,是想逼死女儿吗?”

大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见金燕态度坚决,郑孝扬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站没个站像,白瞎了一副样貌,她转过头,对秦钰道,“皇上,今日你不取消婚约也行,但不能饶过这个混账东西。”

秦钰点头,扔了笔,看向郑孝扬,对他道,“朕刚封你为史官,你却给朕招来了大长公主和御史台的一众大人。你说,朕如何处置你,才能消了大长公主的怒?才能让御史台觉得朕是个明君。”

郑孝扬挑了挑眉梢,忽然抱住金燕,“就惩罚我和郡主关小黑屋子算了,关个半年,让我们好好反省反省。”

“混账!”大长公主又怒了。

秦钰没理会大长公主,转头对金燕问,“你觉得呢?”

金燕垂下头,“朝事与家事相比,自然是先国后家。他去红袖楼,身为史官,德行有亏,皇上如何处置,金燕都没什么意见。”

“嗯?”秦钰看着她,“朕问的是你自己。”

金燕摇头,“我认为,男子不风流,枉为男子,身为男子,温柔乡,英雄冢,也没错。”

“你这是什么话?”大长公主快气得背过气去傲慢与偏见之成为简·班纳特。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皇上定夺吧,虽然我们还未曾大婚,但有婚约在身,我愿意陪他一同受惩罚。”金燕道。

大长公主一时上不来气,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这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尤其荥阳郑氏这个火坑还是她给她选的,她心中如何不恼不怒?

金燕连忙上前,扶起大长公主,焦急地喊了两声,“娘。”

秦钰也站起身,来到近前,伸手给大长公主探脉,片刻后,对金燕道,“是气火攻心,无大碍。”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将大姑姑送去太后宫里,请太医去太后宫看诊。”

“是。”小泉子连忙带着人来抬大长公主。

金燕看看大长公主,又看看秦钰。

秦钰对她摆摆手,“你若是不放心大姑姑,跟随着过去吧。”

金燕看了郑孝扬一眼,并没有离开,摇摇头,“皇上说娘没事儿,她就会没事儿,她醒来估计更不愿意看到我。”

郑孝扬此时上前,看着她,“郡主不会舍不得我吧?怕我被皇上惩罚太重是不是?”

金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你陪着,我整个人都舒畅了。”郑孝扬笑着转头,对秦钰说,“皇上,软刀子磨人最是难受,你给个痛快的硬刀子。”

秦钰眯起眼睛,“既然你愿意关黑屋子,朕就成全你。”话落,他吩咐,“来人,将郑孝扬押入暗牢,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那郡主呢?”郑孝扬立即问。

秦钰没说话。

外面进来禁卫军,顿时押了郑孝扬。

金燕上前一步,“皇上,我……”

“朕不要他的命,你放心。”秦钰摆摆手。

郑孝扬被押了下去。

被押出了御书房,郑孝扬大喊,“皇上,你不让郡主陪着我,那总得给我两个美人吧,还有美酒,还有好菜……”

声音渐渐远去。

御史台的众位大人齐齐欷歔,想着暗牢比天牢还可怕,暗无天日不说,潮湿阴冷,尺寸之地,冰水浑浊,这郑孝扬被关进去,不知道要关多久?寻常人是三天也受不住的。

皇上没废除刚刚封的他的官职,却把他押去了暗牢,看来是为了金燕郡主,惩治他的性子。

不过,这罚得也的确是重了些。

将人弹劾进暗牢,他们御史台这些官员也无话可说了,齐齐告退。

秦钰摆摆手,众人下去后,他看着金燕郡主,温声说,“你若是现在反悔,朕还能应允你,收回圣旨,取消了你与郑孝扬的婚约。”

金燕摇摇头,“当初先皇对秦铮和谢芳华几度赐婚废婚,已经被载入历史,视作帝王儿戏。皇上是新君,不该效仿先皇,将来被人诟病。”话落,她行了个告退礼,坚定地说,“我已经做了决定,绝不反悔,非郑孝扬不嫁,他死了,我给他守寡。”

秦钰看着她走了出去,御书房的门关上,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第三十九章舍不得气

金燕出了御书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郑孝扬已经被押去暗牢,御书房外十分安静,再无吵闹声音。

她在御书房外站了片刻,转身向太后宫里走去。

大长公主被人抬去太后宫,昏迷不醒,太后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原由,吩咐人赶紧请太医。

太医不多时便匆匆而来,给大长公主诊脉,片刻后,恭敬地对太后回话,“大长公主气火攻心,暂时昏迷,并无大碍。”

“需要开药方吗?”太后问。

太医摇摇头,“依下官所见,不用开药方,下官给大长公主施一针,大长公主很快就会醒来。”太后颔首,“那你就快给她施针吧。”

太医依从吩咐,取出金针,给大长公主施针。

片刻后,大长公主悠悠醒转。

太后一喜,连忙上前,“果然醒了。”

大长公主醒来后,发现是在太后宫里,腾地坐起来,一把抓住太后,“燕儿呢?那个郑孝扬呢?我睡了多久了?”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所谓养儿父母心,她连忙道,“你先别急,你没睡多大一会儿。郡主和郑孝扬如今应该还在皇上那里。”

“皇上怎么处置那个混账东西?”大长公主又立即问。

太后摇摇头。

“不行,我必须立即去御书房,我不在,燕儿护着那个郑孝扬,皇上没准就不会罚他了。”大长公主说着,立即下了床榻,就要往外走。

太后伸手拦住她,“你先别急,你刚刚晕倒了,才醒过来,要仔细身子。”

“我怎么能不急?”大长公主拂开太后的手,匆匆出了门。

太后无奈地看着她,想了想,抬步跟了出去。

大长公主刚走到太后宫门口,便迎面见金燕缓步走来,她脚步顿住,立即对她问,“郑孝扬呢?皇上怎么处置他了?”

金燕看着大长公主,一副恨不得皇上已经下旨杀了郑孝扬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对她道,“皇上下旨,将他关进暗牢了。”

大长公主一愣,暗牢比天牢还可怕,她自然知道,怀疑地看着她,“当真?”

“自然是当真,女儿虽然不怪他,但是他如今毕竟是朝堂史官,光天化日之下逛青楼,有违史官德政品行。更何况娘找了御史台的一众大人们弹劾,皇上如何能不处置?”金燕淡淡道。

大长公主听闻她如此说,面色稍霁,但见金燕面无表情,她上前一步,缓和了语气,“燕儿,那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你?皇上将他关进暗牢最明智不过,他既然有脸做出这等事情来,就没想过结果?也算是罪有应得,你无需为他伤心。”

金燕摇摇头,“我自然不会为他伤心。”

大长公主一喜,“你想开了?已经找皇上取消婚约了?”

金燕看着大长公主,依旧摇头,声音淡淡,“他若是死在暗牢,我给他守寡就是。”

大长公主面色一变,顿时又大怒,“你疯了是不是?他那么个混账东西,有什么好?”

“他就算不好,全天下都觉得他配不上我,那又如何?他总归是在最恰当的时间被我选中的人。”金燕道。

大长公主伸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金燕看着她,忽然低声说,“娘,当年嫁去北齐,本该是您的责任,可是却由忠勇侯府小姐谢凤代替了您。您则选择了父亲,可是,父亲早早就薄命扔下您去了,南秦皇室的规矩,公主出嫁后,不能再二嫁。这么多年,您快乐吗?”

大长公主面色一僵。

“您独守空房,年纪轻轻便为爹守寡时,可曾后悔过?这么多年,明里虽然无人敢对您言语半句,可是背后却总是有人说忠勇侯府小姐谢凤聪明果敢有家国大义,而您自私自利,没有身为皇室公主的自觉,享受着皇室庇护的荣华富贵,却没为南秦皇上做过什么。女儿不信您不知道。”金燕看着大长公主的面色由僵硬变得难看,她叹了口气,“你可能没后悔过,但是女儿却不想将来后悔。”

“你……”大长公主气怒地看着金燕,浑身发颤,“你这是在对娘说话吗?”

“女儿无意伤您的心。”金燕看着她,对她道,“我只是想就这件事情来说,当年,您是自己选择的路,自认为比起去北齐,荣华锦绣,可是没想到,爹却那么早就去了,让您空守这么多年,还要一直守下去。所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天定的,没有什么路是一定对的。今日我选郑孝扬,无论他如何不好,我也已经选了,它日,即便悔断肝肠,我也会自己承担。正如您一样。”

大长公主看着她,嘴唇哆嗦,可是半天,脸色僵硬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扶您回府吧。”金燕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再多言,上前搀扶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猛地打开她的手,恼怒地看着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果然是我的好女儿!”

金燕不言声。

大长公主气急怒笑,“好,我就依了你,若是郑孝扬死在暗牢,你就给他守寡吧。他若是能活着出来,你爱嫁就嫁,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拦你了。”

金燕点头。

大长公主气得拂袖离开,向宫外走去。

金燕站着没动,没跟上她,而是看着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宫外。无论她娘私下被多少人诟病不屑,但是身为她的女儿,她的确不该用她的软肋伤她的心,可是她没办法不这样做。否则,依着她娘的脾气,一定会闹个没完没了。

当年,为了不嫁去北齐,她也是不停地闹。

最后,幸好有谢凤出来解了她的围。

她忽然很想见谢芳华。

“郡主若是不想跟随大公主回府,便陪哀家进殿坐坐吧。”太后看着金燕,想着以前她一直喜欢她的儿子,她虽然从未表露过不满意,但是就心里来说,还是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的,可是如今见她短短时间,竟然这么大的变化,心里也是不得不感慨的。

她比大长公主要强上许多,深明大义。但是偏偏跳入了荥阳郑氏二公子的火坑。那位二公子她虽然未曾见过,但想着他入京才两日,便名震京城,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让大长公主气成这个样子,可见是个不好相与的。

不过金燕愿意,皇上赐婚,大长公主已经烂不了,也算是有缘。

金燕看了太后一眼,收整了神色,摇摇头,“我想去英亲王府一趟,找芳华有些事情,改日再陪您吧。”

“也好。”太后闻言也不强留,笑着点点头。

金燕转身出了皇宫。

太后目送金燕母女先后远处,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意上前,小声说,“太后,您怎么叹气呢?”

“哀家在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能立后?能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太后道。

如意眨眨眼睛,“谢氏六房的伊姑娘说宁可孤老一生,也要等皇上,皇上对于伊小姐似乎不厌恶,兴许会被她感动,选了她。”

太后闻言向宫外谢氏六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愿吧。”话落,他问,“林太妃和八皇子那里,怎么样了?”

如意小声道,“八皇子回府据说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到如今也没出来,今日连早朝也没上。皇上也没怪罪问及。太妃回去后病倒了,请了太医。”

“太医如何说?太妃的身子骨可要紧?”太后立即问。

如意道,“据说是因为太妃前些时候为了八皇子的婚事儿,太过操劳了些,如今得知八皇子心仪伊小姐,可是伊小姐喜欢皇上,这一出乱麻样的事儿,解都解不开,便累倒了,说是没大碍,在府中休养着呢。”

太后叹了口气,“太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八皇子在她身边这么久,她生生不知道他心仪谢氏六房的谢伊。早先还牵红线说谢惜。如今经此一事,病倒也不奇怪。”

如意点了点头。

“太妃年纪也大了。”太后想了想,吩咐,“你去命御药房给八皇子府送去些给太妃补身子的好药。”

“是。”如意垂首应声。

太后转身回了殿内。

英亲王府,落梅居内,谢芳华睡到午时过了方醒来。

她睁开眼皮,见秦铮正做在床头倚着靠枕,手里拿一个黑色的手札,正在翻看,他身旁随意地扔了一摞同样的黑色本子,响午后的阳光照进来,他清俊秀美,身子颀长,随意懒散看着东西的神色容光清华。

这人昨日累得她几番求饶,她昏昏睡死到现在,他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劳累。

想起昨日,她脸不由得红了,心里又生起恼意。

他竟然……

竟然在南秦京城的大街上,竟然在马车里,就对她……

她伸手拉起被子,虽然昨日深更半夜,街上无人,他做的事情除了她没人知道,但她也觉得脸都丢尽了。伸手用被子捂住脸。

她的动静虽然不大,秦铮却也被惊动了,转头看向她。见她将本来好好地盖在身前的被子拉到头顶蒙住,整张脸都蒙在被子里看不见。他眨眨眼睛,了然她因为什么,不由露出笑意,凑近她,“这么热的天,你想捂死自己吗?”

谢芳华恼怒地在被子里说,“捂死算了。”

秦铮“唔”了一声,摇头,伸手拽被子,“我可舍不得。”

“你给我滚。”谢芳华死死地拽着被子。

秦铮拽不动被子,好笑地看着她,“都睡了一夜了,你的气怎么还在?我以为总会消了。”

谢芳华不言声,她昨日就狠下心,今日一定不理他。

“你真不出来?”秦铮小声问。

谢芳华依旧不言声。

秦铮叹了口气,“时候差不多了,我该离京了,你确定你真不出来,还依旧气着我?”

谢芳华一怔,他又要离京?但依旧没言语。

秦铮继续道,“这次离京,怕是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谢芳华皱眉,一两个月?难道还是为了荥阳郑氏北齐的暗桩?他是被郑孝扬引进京城的,难道他已经见过郑孝扬了?处理妥当了?

“我说的是真的。”秦铮道,“真要出京了。”

谢芳华依旧不说话,出京就出京!谁稀罕你!

秦铮等了半响,见她依旧不出来,他遂放弃,“好吧,我知道昨日我过分了,你气我也是对的,可是我实在没忍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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