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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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宰辅看向赵清溪,终是叹了口气,“去年,溪儿十七,是最合适议亲的年岁,奈何太子未选她,我们不甘心,耽搁下来,她今年已经十八了,不能再耽搁了,要赶紧议亲了。明日之后,我便将这京中未婚的青年才俊都筛选一番,看看谁最是合适。”

赵夫人无奈,点头,“只能如此了。”

赵宰辅道,“除了太子殿下,这京城,也还是有极好的年轻公子的。这个天下,虽然太子是那顶尖好的人,但未必别人就差得远,就算差,也差不太多。否则,焉能有四大公子?”

赵夫人闻言心里算是好受了些,转向赵清溪,“溪儿,以后别想着太子殿下了,他那人心性凉薄,重在社稷,谁知道他娶临安花颜是为着什么?你,你父亲,我,咱们赵家,待殿下之重,换来的却是这般,着实……”

“娘。”赵清溪打断赵夫人接下的不敬之语,平静地说,“爹说得对,女儿未必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就听爹的,明日开始,便帮我择人议亲吧。”

赵夫人拍拍她的手,几乎落泪,“我的好孩子,苦了你了。”

赵清溪微笑,“女儿不苦,女儿从小就受爹娘教导,我们赵家的女儿和赵家的人,不能被人看低了去。”

赵宰辅目露赞赏,“不错,不愧是我的女儿,太子殿下不娶你,是他的损失。”

夜幕渐深,星月隐入了云层,天幕黑沉得漆暗,南楚京城大多数府邸都进入了睡眠,几家灯火却通明未歇。

除了赵府,还有一处府邸夜不能寐,那便是武威侯府与敬国公府。

武威侯继夫人醒来后,对着武威侯大声哭诉。

武威侯因与赵宰辅素来不睦,今日并未去赵府贺寿,只由着他的继夫人柳芙香去了。所以,他自然未见到花颜,也没想到她继夫人走着去却是躺着回来。

他与敬国公一样,带过兵,打过仗,如今太平盛世,但南楚未重文轻武,所以,武威侯和敬国公在朝中依旧极其有地位。但他与敬国公那等纯武人又不同,他通文官之道,权柄之术,算是皇帝那一代极其少有的文武全才之人。

当年,梅家有二娇,一个入了东宫,一个嫁入了武威侯府。虽然最后都早殇了,但也不能弭杀当年多少青年才俊争相求取的事实,而武威侯娶到了一人。

可见,武威侯当年是个极其出类拔萃的。

面对柳芙香又恐惧又愤恨的哭诉,他冷静地看了她半晌,听了半晌,才开口说,“我知道此事了,你好生歇着吧。”

柳芙香哭声骤停,肿着一双眼睛,“侯爷?您不为妾身做主?”

武威侯道,“既然子斩当时在,他处理了此事,那便是代表武威侯府的态度,此事揭过,便不可更改了。”

柳芙香不敢置信,“侯爷,那妾身就这么受她欺负了?她还不是太子妃呢?而且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公然说喜欢陆之凌,妾身不过看不过,谁了几句,她便下如此狠手,着实欺人,欺妾身,便是欺侯爷您啊。”

武威侯沉下脸,“此事,本侯既说知道,你便无需多言了,好生歇着就是了。那临安花颜,她既如此行事,的确张狂,但我已经问过人,说你今日逞妇人口舌,也有不对,她亲自下水救你上来,你身体既然无碍,也无甚可说。”

柳芙香不甘心,哭道,“侯爷,妾身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妾身害怕得紧,妾身怕再也不能侍候您了,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她?”

武威侯看着她,安抚道,“太子要娶的女子,岂能是个好相与的?你今日在她手下吃亏,也不算冤,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

柳芙香还要再说,“侯爷……”

武威侯绷起来,“否则,你待如何?”

柳芙香看着他的脸,心下一紧,闭了嘴,半晌,才委屈地说,“妾身听侯爷的。”

武威侯面色稍霁,点点头,“好生歇着吧。”说完,又嘱咐了两句,去了书房。

柳芙香在武威侯走后,一张脸又是阴狠又是毒辣又是愤怒,手紧攥着被褥,几乎抠烂了锦被,她已经听说,当时她落水后昏迷,苏子斩恰巧赶到,但却没有管她,而是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了临安花颜。

他对临安花颜竟然如此相护,不止给披风,竟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处理了此事,完全不顾她。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

临安花颜刚一入京,便砸了他经营了十年的顺方赌坊的招牌,拿走了他十年赌坊盈利,他就不恨她不怒她不想杀了她吗?为何偏偏如此相护?

苏子斩这五年来,护过谁?

她感觉指甲抠进肉里,钻心的疼,心也疼得几乎在被人千刀万剐,

他是恨她吗?恨她在当年嫁给侯爷?

她闭上眼睛,恨不得想杀了那临安花颜。

武威侯到了书房后,对管家询问,“子斩回来没有?”

管家连忙恭敬地回话,“回侯爷,公子还没回来,听说从赵府出来后,与陆世子又出城赛马去了。”

武威侯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这个时辰没回来了,看来今日是定然不会回来了?”

管家点头,“十有八九不会回来了。”

武威侯脸色沉沉,“他眼里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想不回来就不回来,连我找他也见不到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这爵位,他当真铁了心不继承吗?”

管家不敢接话。

武威侯似乎怒了,对外面喊,“来人。”

“侯爷。”有人应声现身。

武威侯怒问,“他与临安花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查明了?”

那人立即回话,“回侯爷,准太子妃找上顺方赌坊,赢了九大赌神后,陆之凌来找公子,公子开启了醉红颜,送去了东宫一坛,之后,太子着人送回半坛,陆世子夜探东宫被太子困住,公子带了一坛醉红颜前去营救,带走了太子妃出京,之后,与太子殿下在半壁山周旋至深夜,待太子殿下找到之前,弃了准太子妃,去了汤泉山,直至今日方归,去了赵府,遇到夫人落水之事,解了披风给了准太子妃,便又与陆世子出城赛马了。”

这些事情,侯府暗卫一直关注,清清楚楚。

武威侯听罢,竖起眉头,“这五年来,他何时关心过谁?陆之凌算是一个,与他交情虽不浅,但也没深到让他与云迟翻脸做对。这临安花颜,果然让他不同对待吗?”

暗卫垂下头,“公子待准太子妃,确实有些不同。”

武威侯脸色沉暗,半晌道,“怪不得……”

管家听闻这三个字,后背骤然冒出冷汗。

武威侯却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话落,补充,“他若回来,告诉他来见我。”

暗卫瞬间退了下去,管家连忙应声,倒退着出了书房。

第七十五章(二更)

敬国公因为几日前谣传出太子妃喜欢她家儿子的消息,他觉得闹心,不想遇见云迟,便没去参加赵宰辅寿宴,由他夫人去了,他自然也就没见到花颜。

陆夫人去这一趟,后悔死了,她想着早知道,她也不去就好了,如今她比敬国公更闹心得慌。

陆夫人回来复述了在赵府发生的事儿,敬国公听罢,也惊得几乎跳了脚,“这……那临安花颜,怎么如此胆大妄为?这等事情,她怎么也敢说?这要置我们于何地?我以后还如何面见太子殿下?”

陆夫人叹气,“她说,她喜欢凌儿,与凌儿无关,与敬国公府无关,是她自己的事儿,让我们不必有负担。”

敬国公反驳,“这怎么可能?”

陆夫人颔首,“是啊,怎么可能?”

敬国公怒道,“那个逆子呢?”

陆夫人瞅了他一眼,忍不住为自己儿子说好话,“这事儿我亲眼所见,确实也怪不得咱们凌儿,是那太子妃,着实……哎,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女子。”

敬国公骂道,“若他不去夜闯东宫见她,怎么会惹出这祸事儿来?”话落,指着陆夫人道,“你呀,慈母多败儿!”

陆夫人见他又要犯脾气,不满地说,“你就会说我心慈,这些年,你们父子闹腾,我也没拦着你管教他,你管不了他,却又怪我。”

敬国公一噎,瞪眼,没了话。

陆夫人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无奈地说,“我今日闹心,可是安阳王妃却私下跟我说,若是有这般女子喜欢的是她家的儿子,她就豁出去脸面不要了,也要跟东宫抢人,夺到自己家里去给她当儿媳妇儿。”

“什么?”敬国公愣住。

陆夫人诚然地说,“就是这么说的,她竟然还羡慕我,又很后悔,说去岁,她若是知道那私情之事是临安花颜为了不想嫁入东宫自己放出的消息,她说什么也要亲自去花家一趟,可是如今,悔之晚矣。”

敬国公一拍桌子,“安阳王妃真是胡闹!太子定下的人,怎么能抢?”

陆夫人无奈,“就算要抢,也得能抢得过来啊?我着人打听了,临安花颜未进京时,太子便下令,东宫上下,尊她为太子妃,不得有一丝半毫的怠慢,连福管家和小忠子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可见,真是上心着紧了的。”

敬国公闻言更是闹心,又问,“那孽子呢?”

陆夫人摇头,“还没回来,据说当时苏子斩处理了落水事件后,他们二人连宴席都没吃,便从赵府离开,出城赛马去了,这么晚了,估计不回来了。”

敬国公又气又恨,“他竟然还有闲心赛马,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陆夫人无言片刻,不客气地说,“从小到大,这话你说了无数次了,也做了无数次了,哪次做到了?你不止打不到他的腿,他若是要跑,你还奈何不得他。”

敬国公胡子差点儿被气上天,瞪眼,怒道,“你……到底向着谁?”

陆夫人哼了一声,烦闷地说,“谁也不向着,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吧。”

敬国公气道,“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今日京中传遍,过几日天下就传遍了。等那逆子回来,我问问他吧。哎,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陆夫人想着这话也有道理,也就不反驳了。

几家灯火在深夜熄了后,东宫凤凰西苑的灯火却又亮了起来。

七公主死乞白赖地留在了东宫,又抢了花颜一半的床榻,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花颜半夜睡醒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素来睡眠很好,很多时候几乎雷打不动,可是今夜,她发现自己竟然失眠了。

她失眠,有一个人却在身边睡得很是酣然,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儿。

于是,她拥着被子坐了半响后,起床掌上灯,坏心地推七公主,“醒醒。”

七公主睡得正香,唔哝一声,迷糊地睁开眼睛,“四嫂,你喊我?”

花颜瞅着她,灯下看美人春睡未醒,着实养眼,她多看了两眼,点点头,“是我在喊你。”

七公主瞧着她站在床前,揉揉眼睛,坐起身,稀里糊涂地问,“四嫂喊我干嘛?”

花颜道,“天快亮了,我睡不着了,你陪我去房顶上看月亮吧。”

七公主愕然,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乌漆墨黑,她挠头,“外面有月亮吗?”

花颜肯定地说,“有。”

七公主看了一眼更漏,又揉揉眼睛,说,“四嫂,子时刚过,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花颜不满,“废什么话?去不去?”说完,威胁道,“你若是不去,明日我便把你送回宫里去,不让你在我这里待着了。”

七公主心神一醒,挣扎着打退困意,打着哈欠连忙点头,“我去,去。”

花颜满意了,“快穿衣服,我出去搬梯子。”说完,转身出了里屋。

七公主哀叹不解,这大半夜的,是怎么回事儿啊?四嫂梦游?她连忙穿好了衣服,追出了房门。

花颜已经从西墙跟搬来梯子,放在了房檐处,见七公主出来,她压低声音说,“别吵到别人,我先上去,你再跟着我爬上来。”

七公主看了一眼天,伸手不见五指,唯花颜身上的衣服,因是上好的料子,透着微微的华光,她试探地小声问,“四嫂,你不是梦游了?这天黑沉得很,没有月亮可看。”

花颜几乎喷笑,如实相告,“不是,我睡不着,拉着你陪着我,没有月亮就陪我上来说话。”

七公主总算明白了,她住在这里的第一夜,就是那个被扰了好梦的倒霉蛋,但偏偏是她自己哭着赖在这里的,无法,只能在花颜爬上去之后,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往房顶上爬。

她虽然素来被人宠惯,是个任性嚣张的,但也从来没上过房顶。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见花颜已经悠哉地翘着腿坐在了房上,她小心翼翼地挨着她坐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踩滑瓦片掉下去摔死。

花颜瞧着她的模样,笑问,“从来没爬过房顶?”

七公主点点头,“没有。”

花颜笑着说,“皇室中人,规矩都很大吗?我看你似乎也没有太遵循规矩过活。而我见过五皇子和十一皇子,他们踏足赌坊,似乎也没被太规矩。”

七公主摇头,“皇室中的规矩对比京中各大世家子嗣来说,也不算是最大的。规矩最大的是赵家,其次是梅家,然后才算是皇家。我因为自小由母后教养在身边,母后薨了之后,太子皇兄爱护我,我天生又顽劣,才没规矩些,其她的姐妹们与我不同的。而皇子里,十一弟爱玩,与五哥一母所生,所以,时常拉着五哥出入赌坊。他们多数时候不是为了去赌,其实是为了去看别人的热闹。别的人也不跟他们一样的。”

花颜颔首,笑着道,“你都做过什么事儿,便说自己顽劣?”

七公主掰着手指头说,“顶撞皇祖母、父皇,与其她姐妹们闹脾气争抢东西,时常跑出宫来玩,喜欢陆之凌,追着他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花颜翻白眼,“这样就算顽劣吗?”

七公主一怔,脱口说,“皇祖母和父皇都骂我顽劣,难道这不算吗?”

花颜嗤笑,“你这若是要算顽劣,那我算什么?”

七公主好奇地问,“你都做过什么啊?”

“我呀。”花颜笑吟吟地说,“我从小就混迹于市井,不是待在赌坊里,就是跑去青楼歌坊里,不是三天两头不回家那种,是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八岁之前,还可着临安玩,八岁之后,我便出了临安四处玩,斗鸡走狗,无所不为。”

七公主不敢置信,“你是女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

花颜伸手点她额头,“瞧,你放在我面前,那么点儿小出格都不够看的。”

七公主点头,诚然地觉得真不够看,她可做不出来,“外面人心险恶,你一个人,怎么敢呢?不怕被贩卖了吗?我五哥就说我,若是再胡乱跑出宫不让人跟着,小心哪天被人给贩卖了。”

花颜轻笑,“我不怕被人贩卖,有时候,求之不得呢。”

七公主彻底惊呆了。

第七十六章(一更)

花颜看着七公主,她在皇室里算是出格的与众不同顽劣不化的那一个,但在她看来,这般纯纯如小羔羊的姑娘,就是个包裹在金镶玉坠里的金丝雀,漂亮归漂亮,道行比老鹰差远了。

怪不得内心这么脆弱,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呢。

这枚金枝玉叶的顽劣,在她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她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陆之凌?”

七公主闻言脸一红,小声说,“四年前,我偷偷一个人跑出宫,去街上玩,遇到了一个无赖,是他揍了那无赖,救了我,问明我身份,将我送来了东宫。”

花颜无语,“所以,英雄救美?你就看上了他?自此心仪他?非他不嫁了?这戏折子都不新鲜演这戏码了。”

七公主脸蛋红红的,“反正,我就是喜欢了他。”

花颜哼哼,“陆之凌估计就是正巧赶上随手好心地救了你那么一救,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小事儿一桩,没想到,却救出一桩情债来,我想,后来他见到你就跑,估计是后悔多管闲事,悔得肠子都青了。”

七公主脸色一变,委屈地又要落泪。

“打住,打住,别哭。”花颜抬手,捂住她眼睛,“虽然你现在哭,乌漆墨黑的,我也看不见,但是呢,还是别破坏这好好夜色的好。”

七公主被她这么一说,小声说,“伸手不见五指,哪里有什么好好夜色?”

花颜眼珠一转,忽然颇有兴致地说,“这东宫没有,有的地方可是有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七公主吞下眼泪,问,“哪里?”

花颜笑着说,“你想不想去见识见识,若是想,我就带你去。”

七公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犯难地说,“四嫂说的是宫外吗?夜这么深了,黑沉沉的,怕是要下雨,若是现在出宫,可是危险得很。”

花颜“嘁”了一声,“胆子这么小!”话落,她站起身,“罢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回房去睡觉吧。”

说着,她便麻溜地顺着梯子下了房顶。

七公主见她转眼就下了房顶,惊呼,“四嫂,你别走,我下不去,害怕。”

花颜站在下面看着她,“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怕什么?”

七公主虽然不想被花颜笑话,但还是真有点儿怕,咬紧牙关,死死地抓住梯子,打颤地一点点地爬下了房顶。

脚落到地面上,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花颜好笑地看着她,“凡事儿都有第一次嘛,以后你就不怕了。”

七公主摇头,想说我再也不上去了,但终究没开口。

花颜转身回了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揣进了怀里,对七公主问,“跟不跟我去?”

七公主挣扎,“四嫂,外面太黑了,不安全……”

花颜不再理她,抬脚就又出了屋。

七公主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站了一会儿,还是追出了屋,拽住她,“四嫂,我跟你去。”

花颜“嗯”了一声,对她说,“我自己倒是用不着梯子,但你跟着嘛,定然是要用的。来,你与我一起抬上梯子,跟我走。”

七公主乖觉地抬起梯子的另一头,与花颜一起,抬着梯子出了凤凰西苑。

因今夜夜色太黑太暗,花颜住进东宫也有数日了,一直都是依照她的规矩,不准人守夜,就连秋月也不必住在外间,所以,方嬷嬷以及西苑侍候的人都没被惊动,二人顺利地出了凤凰西苑。

避开了巡逻的护卫,沿着青石砖的小道走了一阵,来到了一处墙根。

花颜将梯子立好,当先爬了上去,然后坐在墙头上,对七公主说,“爬上来,我们出去。”

七公主已经不知是什么心情了,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从没爬过房顶爬过墙,尤其是东宫的房顶东宫的墙,今日可都算是体验了一回。她有些战战兢兢,“四嫂,若是被四哥知道,我们就都死定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现出一个人影,冷木的声音开口,“太子妃,七公主,您二人这是要做什么?”

七公主一吓,顿时睁大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花颜坐在墙头上往下一瞧,见是一抹影子,立在七公主身后,她眸光一动,认出了他就是那日在高阁下接住她的云影,她麻溜地下了梯子,扒拉开七公主,站在他面前,瞅着他,笑问,“云影?”

云影一怔,垂首,“正是卑职。”

花颜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是影子还是人?露个面,让我瞧瞧,那日就没瞧清楚。”

云影似犹豫了一下,遵从地化影为形现身。

花颜瞧着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蒙面,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她撇嘴,“你这就叫露面?”

云影刚要说话,忽然觉得不对,身子一晃,“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花颜见此,笑容蔓开,蹲下身,扯开了他蒙面的黑巾,就着她衣袖的衣料发出的淡淡华光,打量了他一眼,“唔”了一声,“长得还不错,就是常年不见光,皮肤过于白皙了些。”说完,又将他面巾拉上,帮他遮住了脸,回身拍拍傻愣着的七公主肩膀,“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儿,走了。”

七公主惊愕地呐呐,“四嫂,他……这……我们……”

花颜戮戮她额头,“再不走,今晚就没得玩了,他死不了,暂时晕过去了。”说完,她利落地又爬上了梯子,催促七公主,“还去不去?去就痛快点儿,不去我就自己走了。”

七公主顾不得再想,手脚比大脑快地爬上了梯子,坐在了墙头上。

花颜见她上来,招呼她抓住梯子一头一起用力,将梯子也弄上了墙,又费了一番力气,将梯子翻过内墙,立在外墙外。

摆好梯子,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七公主说,“若是没你,我不必费这么大的力气,自己爬墙轻而易举,你可真是个拖累。”说完,便顺着梯子,下了外墙。

七公主气喘了半响,也学着花颜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顺着梯子,也爬下了外墙。

脚一落地,花颜便一把拽住她,“快走,云迟的第一暗卫抵抗药效的时间不会太长,我们必须立马地摆脱他,让他找不到踪迹。”

七公主惊骇地说,“那人是四哥的第一暗卫吗?嫂子,我们被他抓住会完蛋的!”

花颜点头,拽着她就跑,“所以,不被他抓住不就好了?”

七公主点头,跟着花颜跑了起来,很快二人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诚如花颜所说,云影自小经过最严苛的训练,寻常的迷药对他来说不管用,世上极强的迷药,最多也只能迷倒他一盏茶的时间。花颜要的就是这一盏茶。

一盏茶后,云影不出意外地醒了,他腾地站起身,见眼前已经没了花颜和七公主,他瞬间足尖轻点,跳上了墙头,见外墙上立着梯子,显然,那二人是用梯子出了东宫。

他用内息凝神探查片刻,天气阴沉沉地要下雨,四周只有夜里的凉风刮过,他能探查的方圆一里,都没有人迹,他面色一变,当即转身,前往凤凰东苑而去。

不多时,他便立在了东苑内殿的门口,轻唤,“殿下!”

云迟刚刚睡下不久,闻言“嗯”了一声,问,“出了何事儿?”

云影僵硬地说,“太子妃和七公主刚刚不久前爬墙出了东宫。”

云迟立即睁开了眼睛,挥手挑开帷幔,看向窗外,夜色深深,不见星月之光,他皱眉,“东宫府卫没拦着?”

云影惭愧地说,“她们避开了巡逻的府卫,我发现时,已经到了西宫墙,她们搬了梯子,卑职刚说了两句话询问,便被迷晕了,醒来后发现她们已经走了。”

云迟闻言披衣下了床榻,来到门口,打开房门,看着云影,扬眉,“你被迷晕了?”

云影垂下头,“是卑职无能。”

云迟自是知道云影的本事,问,“什么迷药?”

云影低声说,“似是鲜少见世的无色香。”

云迟闻言看了一眼天色,暗夜沉沉,黑云罩顶,凉风忽刮,这是要下大雨的征兆,他道,“怪不得你被迷倒,若是无色香,的确是难以抵抗,你可是醒来立即来报我了?”

云影颔首,“卑职先用内息探查了一番,方圆一里没有人迹动静,恐怕她们已经走远了。”

云迟忽然一笑,“她既然用无色香迷晕你,自然会快速地离开,不会被人找到查到。一炷香给别人不够,给她却是够了。”话落,他揉揉眉心,“傍晚对我用毒针,夜里对你用无色香,在这东宫深宫巍巍里,想要带一个人出去,对别人难如登天,对她看来真是容易得很。”

云影单膝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卑职万死。”

云迟摆手,“你起来吧,不怪你,凭你的本事,冷不妨对上她用无色香,也是没法子。”说完,他吩咐,“今夜密切注意城中的动静,她带着七公主出去玩,必不会只是玩,定有目的。”

云影应是。

第七十七章(二更)

花颜拽着七公主,跑在无人行迹的街道上,七扭八拐,绕了好几条街,最终又回到了距离东宫最近的荣华街。

七公主跑得满身是汗,气喘吁吁,在花颜停下脚步时,她已经喘不上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嫂,我跑不动了。”

“嗯,已经到了,我们不必再跑了。”花颜也同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想着这副身子自从被……哎,真是弱不禁风了。

二人歇了半响,似乎才活过来。

七公主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惊奇地说,“四嫂,这是荣华街。”

花颜点头,站起身,拍拍屁股,“对啊,就是荣华街,我们来的就是这里。”

七公主也站起身,拍拍屁股,纳闷,“这里在半夜里有什么好玩的?”

花颜神秘地一笑,“当然有,跟我走。”

七公主愈发好奇,点点头。

花颜带着七公主又走出几十步,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门面前,门前的牌匾上写着“春红倌”三个大字,她瞧了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七公主惊骇地一把拉住她,“四嫂,这里不能进。”

花颜停住脚步,笑问,“为何?”

七公主脸色发白,“这里……这里是那种地方,不能进的。”

花颜似笑非笑,“哪种地方?”

七公主看着她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惊悚地说,“四嫂,你说带我来的地方,不会就是这里吧?”

花颜诚然地点头,“对啊,就是这里。”

七公主顿时有了想死的心,几乎要哭出来,“这里都是男人……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来这里的……我们不能进去……”

花颜看着她,好笑,“你的意思是,你死活也不进去了?”

七公主肯定地点头,重重地点头。

花颜颔首,也不强迫她,“那好,你不进去也行,那我进去了啊。”说完,她走了进去。

七公主睁大眼睛,上前一步,死命地拉住她,“四嫂……”

花颜无奈地停住脚步,见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笑着说,“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陆之凌喜欢到没有自我的地步吗?”

七公主一怔,摇摇头。

花颜点点她额头,教诲说,“那是因为你见过的男人太少了。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男人,形形色色,未必那一个就是你的菜,应该多见些世面,你就会知道,以前自己的眼界有多么狭小了。”

七公主惊异,“是这样吗?”

花颜肯定地颔首,“自然是这样的。”

七公主依旧踌躇为难,“可是这样的地方,五哥告诉我,是污秽的地方,不能来,来了我就完蛋了,即便不死在这儿,父皇若是知道,绝对也赐死我。”

花颜“嘁”了一声,“五皇子什么时候告诉了你这个?”

七公主立即说,“几年前,我让他带着我逛街,走到这里,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他告诉我的。”

花颜想着五皇子还真是个好哥哥,她轻轻地拍了拍七公主的脸蛋,笑眯眯地说,“他说的不对,这里是个好地方,你随我进去,就知道了。你父皇嘛,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七公主依旧挣扎,“四嫂,就算不被父皇知道,但若是被四哥知道了,我们也死定了。”

花颜翻白眼,“他呀,若是他知道,你就推在我身上,是我带你来的,与你无关。”

七公主依旧不敢进去。

花颜对她挑眉,“你就不好奇吗?”

七公主心下打鼓,“好奇是好奇,但是……我怕……”

花颜温柔地拍拍她,“乖,不怕,只要你跟着我,我就不会让你出事儿,我们女子,来这世上走一遭,也该多长些见识,被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过一辈子,多没意思。”

七公主不知是因为花颜的语气神色太温柔,还是因为被她的话语说得动了心,终于点了点头。

花颜笑着拉着她走了进去。

二人刚踏入门口,里面便有人迎了出来,这人是个女子,约莫三十来岁,没有脂粉气,面容姣好,穿着宝蓝色的裙子,一身清爽,她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笑脸迎客,声音也是清清爽爽,“两位姑娘,是来找人?还是来玩乐?”

花颜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好姐姐,我与妹妹是来玩乐。”

那女子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们一眼,笑问,“可是与哪位公子有约?”

花颜摇头,随手将怀中的一叠银票都掏了出来递给她,“没有与哪位公子有约,姐姐帮我看看,这些银两,够我请哪位公子相约一夜?”

那女子看着银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麻利地清点了一番,须臾,有些古怪地笑起来,“姑娘所带的银票,足足有五万两,将我们这春红馆所有公子都包一夜,也是可行的。”

花颜轻笑,随意地说,“那就劳烦姐姐给我们找一间足够大的上好的房间,将得空的愿意相陪的公子,都请到好了。我与妹妹难得来见识一番。”

那女子笑着点头,“好,还真有这样的地方。”话落,清声喊,“翠红,请两位姑娘上天云阁。”

有一个小丫鬟匆匆地跑了出来,模样伶俐激灵,“两位姑娘,请随婢子来。”

花颜含笑点头,拽了七公主,随着翠红上了楼。

那女子见二人上楼,又喊来一人,“去问问各位公子,今夜咱们春红倌来了贵客,愿意相陪的,都前往天云阁,告诉各位公子,这两位姑娘可不一般。”

有人连忙应是,立即去了。

那女子低头又瞧着手中厚厚一叠银票,看着银票上顺方钱庄的印号,又古怪地笑了半晌,再度招来一人,将银票悉数交给那人,低声吩咐,“将这些给公子送去,就说咱们春红倌来的客人给的,今夜包场,问问公子,咱们这里的公子,该怎么伺候?”

那人收了银票,郑重地应是,立即出了春红倌。

那女子交代完事情,施施然地上了楼。

春红倌环境雅致,布置摆设精致不俗,墙上有诗文画作,空气也十分干净无杂味,显然是个十分高雅的场所。若不是知晓这里是做什么营生的,乍然入内,还以为这是文人墨客相聚品茶议论诗文之地。

天云阁更是春红倌最上好的房间,十分宽敞,犹如一处小小的殿堂。

桌椅摆设,香炉灯璧,无一不是物中上品。

花颜走进来后,四下看了一圈,十分之满意,笑着松开七公主的手,走到靠窗的一处长长的矮榻上半歪着躺下,随手一指桌案对面,对七公主说,“坐着歪着躺着,这里没有规矩,你随意。”

七公主有些紧张,发现自己学不来花颜的轻松模样,有些拘谨地坐在她对面的桌案另一处矮榻上。

翠红端上来瓜果茶点,爽利地询问,“两位姑娘可喜熏香?若是喜欢,婢子去找来燃上。”

花颜笑着摇头,“有美人香就够了,还要什么熏香?不必了。”

翠红笑着点头,为二人一人沏了一盏茶,“两位姑娘稍等,公子们总要梳洗收拾一番才能出来见客。”

花颜颔首,端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道,“长夜漫漫,不急。”

翠红笑着退了下去。

七公主有些坐立难安,小声说,“四嫂,我好紧张,总觉得我们这样不对。”

花颜取笑她,“胆子这么小?你追着陆之凌跑的时候,怎么就胆子大得很呢?”

七公主脸色又红又白,“那不一样。”

花颜放下茶盏,笑着说,“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面对男人而已。我们花了银子,来找乐子,总不能花银子变成找罪受,来也来了,你坦然些。否则,就你这样的,别说追不到陆之凌,小心一辈子嫁不出去。”

七公主面皮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见花颜神态安然,十分惬意,便将紧张死死地按捺了下去。

不多时,门口传来响动,有一个清越的男声询问,“两位姑娘,在下可否能进来?”

“能的。”花颜笑着开口。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身穿翠湖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子笔挺,瘦峭挺拔,看面相已然不年轻了,容色不算极俊,但却生了一双好眼睛,看人时,如春水拂过杨柳枝,让人心窝子都荡漾起来。

七公主睁大眼睛,心跳都快紧张地停了,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既招待男人,也招待女人的地方。

花颜不客气地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然后微挑了眉目,笑颜如花,“据闻春红倌收藏着的公子们,都如世间顶级的佳酿,如今虽然刚见公子一人,却犹如窥得冰山一角,果然诚不欺我啊。”

第七十八章(一更)

进来的这位公子闻言一愣,脚步一顿,随即也笑了。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的醉人,又如美酒典藏了些年头,十分之醇香沁人心脾。

他对花颜拱了拱手,“在下春止。”

花颜温柔地浅笑,对他招手,“春止公子,有礼了,你是选择坐我身边呢,还是选择坐我妹妹身边?”

春止看了一眼七公主,见她面色紧绷着,似乎十分紧张,与花颜的惬意形成鲜明的对比,如临大敌一般,他微笑,“姑娘是个妙人,您身边的位置就留给后面的兄弟们相争吧,我不年轻了,争不动了,就陪令妹坐坐好了。”

七公主一听,脱口说,“我不要。”

春止轻轻地笑了,优雅地缓步走过来,坐在了七公主身边,笑着说,“姑娘看不上我?”

七公主大气都不敢出了,求救地看着花颜。

花颜当没看见,悠然地喝着茶。

七公主没得到她一言半语甚至一个眼神,有些无力,觉得自己好没用,强压下心慌,勉强地对春止笑笑,有些结巴地说,“不……不是……”

春止笑容温柔,伸手将茶端给七公主,“姑娘请喝茶。”

七公主抖着手将茶接过来,又结巴地说,“谢……谢谢……”

春止看着她的模样,显然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笑容更深了些,对花颜说,“姑娘可真是舍得将令妹往这种地方带,不怕污水浑浊了令妹这么剔透的人儿吗?”

花颜笑容淡淡,无情地说,“怕什么呢?不是亲的。”

春止失笑,“姑娘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花颜与他打机锋,“自然,若是个没意思的人,我今夜就不会来这里找乐子了。”

二人说着话,外面又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因春止进来时,未曾关门,所以,脚步声甚是清晰。

须臾,当先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影冲了进来,他脚步走得极快,似乎意在比身后人都要快的模样,他一脚踏进门槛后,一眼便看到了春止,愣了一下,随即大踏步地来到了花颜身边,如抢占位置一般,一屁股挨着她坐了下来。

花颜笑着扭头瞅他,这少年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面容俊秀,眉目如柳叶,脸庞白皙,身子清瘦修长,如竹子一般挺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太过年轻的张扬。

他刚坐下,身后便陆续地进来了人,不多时,便将屋子挤满了,约有二三十人。每个人进来后,见到春止和那少年,都愣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各找各的位置坐下。

待人都坐满后,外面再无人进来,花颜打量着这些人,真真实实地感慨,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春红倌,当真是这里的男人如上好的美酒,千姿百态,无一不养人眼目。

七公主都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各色各样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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