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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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陪在花颜身边,也跟着她一起看向窗外,小声问,“小姐,昨日那般大手笔,您都没成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呢?”

花颜目光如落了雨水般的清凉,“让我再好好想想。”

秋月不再说话。

花颜这一坐便坐了半日,天幕黑下来时,大雨小了些,但依旧未停,云迟撑着伞,进了西苑。

花颜看着他,穿着天青色的锦袍,从雨中缓步走来,玉容在伞下如九天银河洗刷,温凉如玉,丰姿卓然,尊贵无双。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秋月说,“吩咐方嬷嬷,端晚膳吧。”

秋月点头,立即去了。

云迟进了画堂,放下伞,有人上了热茶,他拂了拂身上的寒气,见花颜从里屋走出来,脸上的神色平静淡薄,他淡淡一笑,“没了七妹的倒腾,你今日是不是觉得耳根子清静了?”

花颜无聊地说,“太清静了,也没什么意思。”

云迟想起回府时,听福管家说她在房中干坐了半日,想了想,对她说,“东宫有藏书阁,你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那里看书。”

花颜闻言有了几分兴趣,“什么书都有吗?”

云迟微笑,“都有的,市井志怪小说,奇闻杂谈,都有收录。”

花颜挑眉,“堂堂太子的藏书阁,也藏这些书吗?”

云迟看着她,“太子也是人。”

花颜点头,“也对,你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云迟失笑,“你与我说话,每次都要带着钉子,扎了我,你便舒畅了吗?”

花颜不否认,“舒畅得很。”

云迟无奈地揉揉眉心,不再与她说话。

方嬷嬷端来饭菜,其中有两碗大补汤,分别放在了云迟和花颜面前。

云迟看着大补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花颜冷哼一声,将她面前的那碗大补汤推到了云迟面前,“你既然爱喝,都给你好了,不用客气。”

云迟还真是不客气地点头,“好。”

用过晚膳,天色还不算太晚,云迟喝了一盏清茶,对花颜说,“我听闻那一日你与父皇下棋,气得他推了棋盘,我便不信你棋艺那么差,与我下一局?”

花颜倦倦地打哈欠,起身往里屋走,“没兴趣。”

云迟一把拽住她,“你吃了那么多,要消消食再睡,否则对身体不好。”

花颜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理也不理,进了里屋。

云迟看着珠帘晃动,想到今日七公主对他说的那番话,他眉目深了深。

福管家撑着伞匆匆跑进西苑,立在门口说,“殿下,梅府派人送来帖子,请太子妃三日后过府小坐。”

云迟微微挑眉,“是外祖父的意思?”

福管家道,“是梅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帖子。”

云迟颔首,“收了吧!”

“是。”福管家应声,连忙去了。

花颜在里屋听得清楚,闻言也没反对,她既要悔婚,自然不能一直窝在东宫,否则什么也做不了。梅老爷子昨日气成那样,装晕的事儿都干出来了,她到了梅府与他开诚布公地再谈一次,兴许能合作成事。

云迟放下茶盏,忽然挑开帘幕,进了里屋,见花颜已经上了床,他来到床前,解了外衣,随手将她身子往里面一推,便躺在了外侧。

动作太利落,姿态太行云流水。

花颜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躺在身边后,她才醒过神,恼怒地瞪眼,“别告诉我你今夜不回去了?”

云迟疲惫地闭上眼睛,“外面还下着雨,不折腾了,昨夜我借给你半个床,今夜你便也借我一回。”话落,给她吃定心丸,“你放心,我是不会逾越的。”

第八十八章(一更)

云迟似乎是真的疲乏了,刚沾到床,说了一句话后,便很快就睡了。

花颜瞪了他半晌,见他渐渐地呼吸均匀,进入了睡眠,心下气闷,想踢醒他问问,他不是说了刚吃完饭便睡对身体不好吗?那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念着他睡品确实极好,昨夜他淋了个落汤鸡,自己半丝没湿衣,这一场大雨如此之大,他想必安排雨后救灾等诸事忙累了整整一日,便也懒得计较了。

于是,她拿起娟帕,攒成团,砸灭了灯盏,裹着被子身子转向里侧也睡了。

床很大,两人的中间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

半夜,花颜被渴醒,忘了外侧还睡着一个人,迷迷糊糊地推开被子就要下地,手碰到一个硬邦邦的身板,才想起来云迟在她房中,她愣了愣,睡虫跑了一半。

云迟醒来,嗓音带着好听的暗哑,“怎么了?”

花颜见他醒来,自然地撤回手,不客气地指使他,“我渴了,你既然醒来,就去给我倒一杯水来。”

云迟二话不说,起身摸黑走到桌前,找到火折子,掌了灯,倒了一杯水,拿回床前,递给花颜。

花颜接过,咕咚咚一口气喝干,将空杯子递给他,然后倒头又睡去。

云迟哑然失笑,低喃,“这般不客气。”

花颜睡意浓浓地哼哼了一声。

云迟放下杯盏,挥手熄灭了灯,也继续睡了。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清晨,下了两夜又一日的大雨终于停了,阴云散去,日头晴朗。

花颜醒来时,不算晚,云迟已经不在了,她穿戴妥当下了床,秋月走了进来,看着她脸色寻常,小声问,“小姐,太子殿下昨日怎么宿在了这里?”

花颜面无表情地说,“他说懒得折腾了,我前日占了他一半床,昨日还他一回。”

秋月无语,“还带这样的。”

花颜哼笑,“他是打定主意要让我嫁给他的,所以,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半张床而已,咱们在市井里混日子时和一帮糙汉子抢一间破屋子,草席都挤满了照样睡得香,也没什么。”

秋月点点头,凑近花颜耳边,又悄声说,“今日一早,奴婢收到外面递进来的消息,川河口一带发了大水,堤坝又决堤了。咱们那些去年买来今年不曾耕种的荒地都被大水淹了,那十几处商铺也都泡了水。”

花颜闻言挑眉,“外面的消息这么快就能送进东宫里来了?不错。”

秋月小声说,“自从听闻太子殿下要接小姐来东宫时,公子就着人安排了,东宫真跟个铜墙铁壁没二样,用了三个月,才撬开了一角,如今也不过是能通过厨房采买那边递个话而已。我们若是在东宫内做什么,还是不行的,不比赵宰辅府,藏起送出个披风那般简单。”

花颜笑着说,“这里是东宫,自然如铜墙铁壁,谁都能撬开的话,云迟这个太子也不必做了。如今即便撬开一角,也已经算是不错了,你传话就说不必再深挖了,能里外递个话就够了。”

秋月点头,又小声说,“不知朝廷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川河口一带的水患问题,这些年,川河口一带连年水灾,百姓们十室九空了。您虽然贱买了那么多田地和商铺,可是就这样荒废着,也不是法子。”

花颜道,“川河口年年受灾,朝廷这些年一直在找寻办法和对策,去年我听闻已经有了初步的治水方案,只是还不完善,今年再有一年,估计就会差不多了。咱们贱买的那些田地和商铺,统共也没花多少银子,一旦川河口的堤坝和水患之事解决,那么,贱买的那些地和商铺便能翻上十倍不止。今年亏点儿就亏点儿,也不算什么。”

秋月点头,“若是这样的话,小姐说的极是。”

用过早膳,花颜对方嬷嬷说,“藏书阁在哪里?带我过去。”

方嬷嬷连忙说,“紧挨着殿下所住的东苑,殿下今早走时吩咐了,奴婢这就带您去。”

花颜点头。

走出房门,地面上还有未干的水渍,花草树木青砖碧瓦都被刷洗了一遍,空气十分的清新舒服。

藏书阁独立坐落于一处院落,有三层楼阁,院落有东宫护卫把守,清一色的银枪佩剑,使得这处院落带着一股肃穆庄重之气。

阁内,明窗几净,片瓦无尘,一排排地罗列着书籍。

一楼是经史子集,历代帝王传记,南楚各地卷宗,二楼是各国典籍经纶,风土民情,三楼是天下奇闻趣事,志怪小说,民间话本子等等,颇杂。

每一层楼都设有桌椅、茶几、软榻。

花颜在一楼二楼只溜了一圈,上了三楼后,便扎根在了三楼,寻了一卷书,捧着书窝去了靠窗的软榻上,摆手让方嬷嬷等人都回去,只留秋月在这里。

方嬷嬷已经摸清了花颜的脾性,不喜欢多人打扰,沏了一壶茶,摆了几碟糕点,便规矩地带着人走了。

秋月找了一本没看过的医书,便与花颜一起,各看各的。

主仆二人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日,午膳也是方嬷嬷请示了之后送到这里来的。

傍晚,夕阳夕下,花颜累了,秋月也累了,二人才离开了藏书阁。

踏出藏书阁的院落后,秋月小声说,“小姐,您发现了吗?藏书阁的医书比别的书都多,有的孤本我在师傅那里也不曾见过。”

花颜点头,“发现了,且有一半都是关于南疆咒术的。”

秋月道,“且关于寒虫咒的书籍最多。”

花颜颔首,向宫墙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说,“武威侯夫人与皇后同胞姐妹,情分深重,年少时武威侯夫人为了救皇后,中了南疆的寒虫咒,想必后来皇后为解她的寒虫咒,费心极多。这些书籍,不是皇后为了妹妹收集的,就是云迟为了苏子斩的寒症收集的。”

秋月小声说,“太子殿下与子斩公子两个人虽然见面不对付,但私下里这些年却不曾撕破脸皮。”话落,她担忧地说,“小姐,您不喜欢太子殿下,偏偏喜欢上了子斩公子。这若是因您让他们反目……”

花颜闻言笑起来,用手敲秋月额头,“笨阿月,你把你家小姐我当红颜祸水了吗?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秋月捂着额头,嘟嘴,“奴婢一直都是极其敬仰小姐的。”

花颜眉眼都快溢出笑意了,摇摇头,“云迟与苏子斩,是不会反目的。皇后和武威侯夫人都有临终之言。他们啊,算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怕是比云迟对皇上、太后、七公主来说,苏子斩对他父亲来说,都要血脉情分深重得多。”

秋月小声嘀咕,“自古以来,亲兄弟为了女子还能反目成仇,这哪儿能说得准?小姐怎么能这么肯定?”

花颜笑道,“以前不能肯定,自从前夜在春红倌,我利用苏子斩的地盘闹事儿,云迟当着他的面将我带走,他虽然在赵宰辅府我推柳芙香落水一事之后就聪明地明了我的心意,但却未出手阻拦,我便肯定了,他们之间话语虽然刀光剑影,但不会真正翻脸成仇,估计永远不会。”说完,又点秋月额头,“你家小姐我在他们心里,不会重如已故的皇后和武威侯夫人,他们这一生,都会谨遵皇后和武威侯夫人遗愿。”

秋月欷歔,“那小姐您可怎么办?太子殿下有懿旨赐婚,名正言顺,绝不放手,这样说来,子斩公子就算知道您喜欢他,也不争了,那您……”

花颜笑了笑,“我利用顺方赌坊,利用春红倌,也许有朝一日还利用他名下的手里的别的东西,因为在这南楚,唯他的地盘和东西可用来对付云迟与之相抗,才不会殃及池鱼。但利用归利用,不过是借了地盘和事物,但总归不会利用他这个人。”

秋月不解,“奴婢不懂。”

花颜笑道,“这桩婚约,是我与云迟的事儿,与云迟解除婚约,我以前是想拉苏子斩下水,借他之力之手同样借他整个人,但没料到我竟为他心动喜欢上了他,那就另作别论了。”

秋月似乎懂了,又不太懂。

花颜浅笑,又点点她额头,“笨阿月,喜欢一个,怎么忍心摧毁他在意的东西?更何况,皇后和武威侯夫人姊妹情深意重,我甚是敬重,不想他们九泉之下不安心。所以,我喜欢苏子斩,是我自己的事情,他能喜欢我是最好的事情,不喜欢,也没关系。解除婚约,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不喜欢他,我也是要解除婚约的,我用不着他与云迟撕破脸。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就明白了?”

秋月终于透彻,重重地点头,“奴婢明白了。”

第八十九章(二更)

花颜回了西苑,云迟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画堂等着她用晚膳。

花颜瞅了他一眼,见他容色带着浓浓的疲倦,想必川河口水患之事着实事多忙累。皇帝明明病好了,也不上朝理事儿,朝事儿都推给他,如今他这太子做得比皇帝累多了。

由此可见,未来登基后与如今也没什么差别。

云迟含笑看着花颜,“听说你在藏书阁读了一整日书,我竟不知你这性子,原来还能耐得住静心读书。”

花颜无聊地说,“东宫无聊得很,你一无侧妃、良媛、良娣、小妾、通房等给我玩,二无人找事儿,没什么好玩的,我不耐得住找卷书读,有什么办法?”

云迟低笑,“这世间女子,我见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从没有一个嫌弃夫君没有女人的。”

花颜冷哼,“不过是个懿旨赐婚,我不会认命,所以,你也不是我夫君。”

云迟瞧着她,“暂不说你能不能毁了这桩婚事儿,只说,若是你的夫君呢?你当如何?也劝着他找女人给你玩吗?”

花颜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摇头,“我会把他绑在腰带上,日日盯紧了,谁多看一眼,就挖了谁的眼珠子。”

云迟失笑,“这般善妒,竟然还嫌弃东宫没有女人?你就没想过,万一哪一日,你甘愿待在我身边,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上了枷锁?”

花颜不屑,“自古帝王,谁不是三千粉黛?你如今是太子,身居东宫,无人劝谏你。但你一旦登基,总有那一日的。所以,你别想我认命。无论如何,我都会毁了与你的婚事儿,这一辈子,我也不会给自己上枷锁。”

云迟眸光深邃,“你便不信即便你做了我的太子妃,我也能不拘束你,让你自由自在地活着?更不信我能如空置东宫内宅一样空置后宫吗?”话落,他笑着说,“你不妨将这话往心里搁上一搁,总归我们来日方长,你再验证。”

花颜翻白眼,“这话留着你给自己听吧!我对你无心,对这个位置无心,凭什么要等着验证?”

云迟看着她,“有心也罢,无心也好,总归我是不会允许你跳出我身边的。”

花颜冷哼,“多说无益,那就拭目以待。”

云迟闻言搁下这话,对她说,“今日,赵宰辅府的管家派人来问,你可要看杂耍班子?若是要看,明日就让他们来东宫。”

花颜这些年混迹于市井,什么没看过?那一日在赵宰辅府不过是不想离开再施为的说辞罢了。如今她没什么兴趣地说,“不看。”

云迟点点头,“那我就让人回话,不必来了。”

方嬷嬷命人端来晚膳,二人安静地吃了,饭后,花颜见云迟坐着不动,对他挑眉,“还不走?”

云迟微笑地看着她,“我以为昨夜你不客气地指使我帮你倒水,夜里总需要个人的。”

花颜似笑非笑地挑眉,“太子殿下侍候起人来,确实很干脆利落,我竟不知堂堂太子殿下,这等活计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我一直以为,都是别人侍候你呢。”

云迟淡淡一笑,嗓音又染上温凉,“母后身体不好,我三岁知事后,只要在她身边,端汤送药这等事儿,便不假手于人,那时候学会的。”

花颜一怔,收了笑意,半晌道,“孝心可表。”

云迟不再言语,喝完了一盏茶,放下茶盏起身,“既然你不需要有人夜里侍候,那今日算了。”说完,他缓步踏出了房门。

花颜瞧着他身影出了西苑,端起茶盏,慢慢地将一盏茶喝完,也回了屋。

接下来两日,她与秋月又在藏书阁看了两日书,云迟每日晚上准时回府来西苑用晚膳。

第四日一早,福管家早早地在便在西苑门外候着了,见花颜醒来,立即说,“太子妃,梅府一早便派了人来接,如今就在门口候着呢。”

花颜点头,“你去回话吧,就说用过早膳,我就去,让接的人稍等。”

福管家见花颜好说话,不抗拒去梅府,便连忙应是,立即去安排了。

方嬷嬷上前,“太子妃,还如那日去赵府一样,奴婢带着人跟着您一起去吧?”

花颜笑了笑,“不用了,秋月跟着我就行了,梅府是太子殿下的外家,在那里,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可是,您与秋月都没去过梅府,总该有个熟悉梅府的人跟着才是,也免得出错。”方嬷嬷劝说,“老奴去过梅府不止一次,还是跟着您吧?您若是不想带太多人,只老奴自己与秋月姑娘也是行的。”

花颜见她真是一片好心,也觉得只她自己,不见得会碍了她谋策的事儿,便笑着点头同意,“也好,那就劳烦嬷嬷跟着吧。”

方嬷嬷欢喜,连忙去收拾准备了。

花颜用过早膳,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出了西苑。

方嬷嬷与秋月跟在她身后,出了垂花门,便看到了梅府来接的马车,车前站着一名少妇打扮的女子,大约二十多岁,锦绣绸缎,朱钗环佩,容貌出众,看起来甚是温婉端持。

方嬷嬷见到那女子,微微惊讶了一会儿,便对花颜低声说,“太子妃,那是梅府的大少夫人。没想到竟然是她亲自来接您,可见梅府将您当做顶顶的贵客。”

花颜脚步一顿,顶顶贵客?梅老爷子难道被云迟说服了?

她这样想着,愈发觉得有可能,因为云迟自从那日接了梅府的帖子后,对她什么都没说,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她对他接了梅府的帖子不置一词是等着去梅府想办法拉联盟再悔婚呢。所以,她不相信他什么也不做,任由她与梅老爷子联手。

她看着那少妇,想着即便如此,也是要去试试的,事在人为。

梅大少夫人看着缓缓走出垂花门的花颜,二八年华的女子,穿着浅碧色的绫罗衣裙,裙摆绣着缠枝海棠,娉婷走来,清淡素雅,如一幅画,看着赏心悦目至极,她顿时惊艳不已。

自从赵宰辅寿宴之日花颜露面,京中便传开了,说临安花颜,不污其名,人比花娇,赵府清溪小姐也不及其貌。

如今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她心里打了一番思量,不待花颜走近,便笑着上前对她见礼,“太子妃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个出众的人儿,你这般走来,如仙女一般,将我都看痴了,怪不得太子殿下对你爱护备至。”

花颜没想到温婉端庄,看起来贤良持重的女子一开口,便是这般八面玲珑,她顿时笑了,连忙伸手托住她见礼的手,俏皮地说,“大少夫人如今这般夸我,却不知我刚见了你时真是自惭形秽,恨不得掉头回去自省一番呢。”

梅大少夫人闻言笑起来,顺势握住她的手,“赵府赴宴那日我身体不适不曾去,后来听人说你去了,我便十分后悔,如今婆母请你过府小坐,我便自告奋勇地接了这差事儿。”

花颜笑着说,“怎么能劳动大少夫人来接?我头上虽然顶着准太子妃的头衔,但真论起来,懿旨赐婚而已,未三媒六聘真正嫁入东宫,这面子做得太大了些,让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梅大少夫人闻言抿着嘴直乐,“太子殿下昨日去梅府,特意与祖父、祖母说他今日有事,不能陪你前去,提前先走一趟。你们懿旨赐婚也一年了,如今你来京中,住在东宫,待适应些时日,这婚事儿就该操办起来了。这是板上钉钉之事,我来接都是委屈你呢。”

花颜暗骂云迟果然背地里去梅府做了周璇,昨日回来他竟然半丝没提去过梅府的事儿。她心里暗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笑着说,“世间的变数谁也说不准,待我真嫁给太子殿下,再得这份厚爱也不迟。也许,一辈子也没这个福气呢。”

梅大少夫人一怔,见花颜虽然笑着,但这话说得诚心诚然,她压下暗惊,笑着拉着她的手说,“快上车,祖母一早就起来等着你去了。”

花颜笑着随梅大少夫人上了车。

车厢宽敞,梅大少夫人只带了一个婢女,方嬷嬷和秋月也随后跟着上了车。

第九十章(一更)

梅府不若东宫和赵宰辅府气派,但府内山石碧湖,花树繁多,却更精细。

花颜随着梅大少奶奶进了梅府,一边说着话,一边赏着景,来到二门,便见到一众梅府的人簇拥着一位慈和的老夫人等在那里。

这位老夫人虽然保养得极好,但头发已经全白了,出卖了她的年纪。

老夫人的左右陪着几位十分有气韵的夫人,以及几位看着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小姐。

梅大少奶奶立即说,“那位就是祖母,她老人家从不踏出门来接人,你是第一个。”

花颜暗想这是皇上和武威侯的丈母娘,是云迟和苏子斩的外祖母,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都不该出来迎她,毕竟她还是一个未嫁入东宫的太子妃。这可真是天大的脸面了。

她心里直觉今日怕是难以成事儿了,点了点头。

梅府的一众人等瞧着远远走来的花颜,容色清丽,姿态闲适,清淡雅致。这样看着,便将梅府的大少奶奶给比了下去,不由心中惊异。

梅大少奶奶是王家最出众的女儿,在这京城,以她的年岁论,当年也是独一份的,鲜少有人气质神韵能比她更好,当年的她,与如今的赵清溪不相上下的。

可是临安花颜,看着闲闲散散漫不经心,却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梅老夫人老眼渐渐地现出精光又隐去。

花颜对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早已习惯得如太阳洒下的光,她随着梅大少奶奶来到一众人等近前后,福身对梅老夫人拜了拜,“劳老夫人相迎,着实惭愧不敢当,临安花颜有礼了。”

梅老夫人受了她这一拜,然后亲自伸手扶起她,面上慈和的笑容如绽开的花,连声道,“好好好,我的外孙媳妇儿,老身早就想见你了,盼了些时日,今日总算见到了。”

花颜无奈地起身,笑吟吟地说,“老夫人,我还没嫁入东宫,如今只一个懿旨赐婚,还做不得准。您这样称呼,尚早了些,晚辈还不敢受。”

梅老夫人笑着握紧她的手,“不早,昨日太子殿下来做客,提了你们的婚事儿,说今年年底前,一定都要办妥当,不会出差错的。”

花颜心下又骂了云迟百八十遍,才笑语嫣然地说,“如今刚入夏,距离年底也还有半年呢,早得很。”

梅老夫人笑起来,“女儿家家的,已经到了嫁娶的年岁,偏偏你竟还是个舍不得爹娘不急着嫁的。”说完,她笑着拉着她,亲自为她介绍身边的夫人小姐们。

花颜如今的身份,除了给梅老夫人见礼外,其余人她是不必见礼的。

梅家有六房夫人,三房嫡出,三房庶出,梅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共生了三个嫡子两个嫡女,梅大少奶奶是长房长孙媳妇儿,长房还有一个二公子,尚未娶妻,有两位小姐,一位已经嫁人,一位如今待字闺中。

花颜与一众人互相认识后,便由老夫人带着她去了老夫人居住的福寿园。

一众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地陪着花颜说了一会儿闲话后,老夫人笑着对身边的一个婢女说,“名儿,你去前面看看,问问人已经来了,老东西怎么还没过来?”

那叫名儿的婢女脆生生地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想着梅族长这位老爷子见识了他在春红倌那一出后,当真能被云迟压制说服?梅府上下待她这般亲热,真是座上宾,一点儿也不符合那晚那老头见她之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递给她一把剑让她抹脖子的跳脚样儿,她如今心里还真没谱,今日既然来了,总要见见。

不多时,那名儿的婢女回来,笑着说,“老爷子正在书房教训毓二公子。”

“嗯?”老夫人皱眉,“毓儿又做了什么事儿了?”

名儿看了花颜一眼,有些犹豫。

梅老夫人笑着慈祥地说,“说吧,太子妃不是外人。”

名儿立即说,“毓二公子听闻赵宰辅和夫人近日要为赵小姐择选夫婿,得到消息就立马去找了老爷子。老爷子一听就生气了,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就他那德行,他可不去赵宰辅面前为他丢那个老脸。”

梅老夫人一听就愣了,“赵府小姐要择婿?”

名儿点头,“正是呢。”

梅老夫人看向左右的夫人们,“你们听说了吗?”

年长的大夫人蹙着眉点头,“回母亲,儿媳也是今日一早听闻的,不成想毓哥儿竟然存了这个心思,是儿媳没教好他。”

梅老夫人摆手,“这不怪你,他那皮猴儿样的德行,是打小跟陆之凌一块儿学坏了的。”说到这,她猛地想起听闻花颜亲口说喜欢陆之凌,顿时看向花颜。

花颜接受到了梅老夫人的视线,坦坦然地对她一笑,没说话。

梅老夫人心下顿时打了好几个思量,说,“赵府小姐择婿,以她的品貌才华,莫不是要选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咱们毓哥儿的确是不会得赵宰辅看重的,他文不成,武不就,老东西说得是,搁我也不去赵夫人跟前闹个没脸。”

大夫人有些坐不住地站起来,“母亲,我去前面瞧瞧,他惯会胡闹,没白地将公爹气坏了。”

梅老夫人摇头,“他那把老骨头,哪那么容易被气坏?你还是别去了,免得那老东西在气头上,怪起你来。”

大夫人只能又坐了回去。

花颜喝着茶,想着赵清溪要择婿?是真择还是假择?她不等着待她头上这准太子妃的头衔摘下去得了机会嫁入东宫了?

明明她是喜欢云迟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屋子内的一众人等都不若早先那般说说笑笑了,显得多了心事儿。

又坐了两茶后,名儿又被派出去打探,得回老爷子带着毓二公子来了的消息。

花颜倒也想见见这位被梅老夫人提起来就说是被陆之凌从小带坏了的人。

不多时,梅族长与一个年约十八九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梅老爷子脸色不好看,那年轻男子脸色似也极差。

花颜瞧着他,玉眉颜色,墨如画染,一身春茶色的锦袍,袍角绣了两朵大大的山茶,那山茶绣得十分的张扬,配上他十分不服气的拽拽的走路姿态,着实与品貌不太协调,但却是实打实的迸发着朝气和年轻。

花颜以另类的角度欣赏他这穿戴和打扮以及姿态,脑中再将那日见过的赵清溪的影子挪过来往他身边一放,也诚然地觉得,梅老爷子和梅老夫人怪不得都不同意了,任谁也没法将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

赵清溪温柔婉约,端庄贤淑,闺阁礼仪出众,可谓是品貌俱佳的大家闺秀。

而这毓二公子,他的美和少年风华,却不该是赵清溪那样的来配,确实不搭。

众人都起身给梅老爷子见礼。

花颜也站了起来,这里是梅府,不是春红倌,她再不知事儿,这晚辈礼也是要见的。

梅老爷子盯着花颜看了好一会儿,才用鼻孔哼了一声,“免礼吧!”

花颜笑了笑,想着看来老爷子没忘那日的事儿,既然没忘,就好说。

梅舒毓进得屋后,满屋子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花颜,霎时盯着她瞅了起来,直到他娘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上前两步,大咧咧地问,“祖母,这位姑娘是何人?”

他似是不知道今日花颜来梅府做客,问得直白。

梅老夫人皱眉,不满地呵斥,“毓儿,你怎么能这般唐突人?这是太子妃。”

“太子妃?”梅舒毓睁大眼睛,“临安花颜?不喜欢太子表兄,喜欢陆之凌,且公然心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那个女子?”

梅族长闻言本就难看的脸顿时阴沉了。

梅老夫人一时也没了话。

屋中的一众人等,都因为被揭开了这层被刻意营造遗忘忽略的面纱而无人说话了,气氛霎时凝结了起来。

花颜“扑哧”一乐,对着梅舒毓点头,笑语嫣然地说,“毓二公子说得没错,我不喜欢太子殿下,喜欢陆世子。”

梅舒毓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神,脱口问,“你喜欢陆之凌什么?”

花颜笑吟吟地说,“风流潇洒,恣意不拘。”

梅舒毓忽然一拍大腿,又上前了一步,盯着她说,“他有的我也有,你换个人喜欢呗。”话落,他眼睛如星云般灿亮,“你仔细地瞧瞧我,论容貌,我不比陆之凌差的,论风流潇洒,我也是能纵马扬鞭笑谈风月的人,论恣意不拘,我也是个不喜欢规矩束缚,只喜欢自由自在没人管制的人。”

他一番话落,屋中众人都惊呆了,不少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花颜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仰脸看着他,明媚地说,“你不是喜欢赵府小姐,闹着要娶她吗?”

梅舒毓立即认真地说,“那是因为我没见到你,如今我改主意了。”

第九十一章(二更)

花颜看着梅舒毓,被他逗笑了。

这位毓二公子着实是个人物,这初见她就闹得梅府惊掉了眼珠子的场景着实耐看,她也起了玩心,笑吟吟地说,“你若是能帮我解除与太子殿下的婚约,我就考虑将陆之凌从我心里剔除。如何?”

今日,她就是来闹事儿的,梅府这个云迟的外祖家,若是能用,她不想客气。

若没有云迟早先的交代,她就不信梅老夫人带着一众儿媳孙媳孙女站在二门外迎她。这天大的面子是给云迟的,不是给她的。

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怕是早就令梅府揣度不满了。

她就不相信梅老爷子那日深夜得到消息冒着大雨跑去春红倌的事儿梅府的人不知道。知道还当不知道,对她待若上宾,只能是云迟昨日来那一趟的收获。

她本来就琢磨着怎么打破这虚假幻境,毓二公子便来给她机会了。

从来不抓住机会的人是傻子,她可不是把送到面前的机会往外推的傻子。

“毓儿,胡闹!”大夫人当先骇然地腾地站了起来训斥。

梅大少奶奶也惊坏了,上前一步,对梅舒毓说,“小叔,这玩笑可万万开不得,快给太子妃赔礼,万莫唐突了。”

梅老夫人没说话。

梅老爷子也没说话。

梅舒毓不理他娘与他大嫂,直直地看着花颜,颇有些认真地说,“你说的话可当真?”

花颜对他浅笑,“自是当真的。”

梅舒毓道,“若是让太子殿下解除婚约,倒也好办。”

“嗯?”花颜来了精神。

梅舒毓对她一笑,“就看你豁不豁得出去了。”

花颜觉得为了解除婚约,她没什么豁不出去的,笑道,“你说说,我听听。”

梅舒毓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直白地说,“你若是吃一种药,这天下间有的,让女子绝育的药。你不能有子嗣,属于残缺之人,自然就不能嫁入皇家,嫁入东宫了。”

众人闻言,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梅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怒斥,“混账小子,说什么胡言乱语呢?赶紧给我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了。”

梅舒毓站着不动,只盯着花颜,问,“如何?只要你与太子表兄毁了婚,我就娶你。我在家里是次子,不需要继承门楣,也不需要绵延子嗣,就算被赶出梅府自立门户也无不可,我觉得小孩子麻烦死了,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孩子。”

花颜闻言眼睛忽然一亮,一拍脑门,“天,我怎么把这事儿给糊涂了。”话落,她看着梅舒毓说,“我三年前就被神医谷的人断定是绝育之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孕,你说的法子,我不用吃药自己豁出去,我本来就是。”

她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梅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盯着她,恼怒,“你说什么?”

花颜转向梅老爷子,笑吟吟地说,“老爷子,是真的,这事儿不假。您将太医院的太医请来为我诊脉,只要医术好的人,一诊脉便能诊出来。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有绝育之症。”

梅老夫人面色变了,也站起身,看着花颜,“太子妃,这话可不能胡说,这不是小事儿,你莫要听这混账小子的,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混账,整日里不学好,除了偷鸡摸狗,什么都做过。”

花颜诚然地摇头,“老夫人,不敢骗您,这事儿是真的,只不过这一年来,我竟自己忘了还有这茬。幸而毓二公子提出来,我才想了起来。”话落,盈盈浅笑,“我连偷鸡摸狗的事儿都做过的,在市井村子里时,没少偷隔壁老王家的鸡和狗宰杀了炖着吃,只因他家的鸡打鸣声太响,每日天没亮就吵人,他家的狗有点儿动静就嗷嗷叫,也忒烦人。我与他,若是这样来说,实在是半斤八两。”

梅老夫人骇然地没了话。

梅舒毓的眼神又亮了亮,璀璨得如开放了整个星河,“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屋中所有人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谁也没想到,梅舒毓与花颜就在他们的眼前,短短时间,就这样说了这一桩事儿。一个是混账得被他们举家司空见惯了的,一个是不像话得名扬天下的。

都不是个怕事儿的茬,也都不是个害臊的主,更都不是个绕弯子的人。

谁都没料到,今日会出这么一桩事儿。

梅大少奶奶早先前往东宫接花颜,从见到她伊始到如今,觉得她不像传言那般不像样啊,言谈举止虽然随意,但也不是没有礼数胆大枉为的人,她只当是传言失真,如今这可真真正正地见识了。和着这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屋中气氛空前的爆裂和凝定。

花颜看着梅老爷子,笑着说,“为了太子殿下,为了南楚江山,为了千秋社稷,老爷子您可是忠君爱国的。这事儿,不能不管吧?我想老爷子若是请医者,以您梅府的地位和一品大员的身份,定能请来最好的大夫为我看诊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梅老爷子死死地盯着花颜,似要看破她这张笑颜如花的脸,半晌,开口,“你说的当真?没有哄骗我?”

花颜摇头,诚然地说,“我与老爷子是打过交道,有过交情的人,怎么会哄骗您呢!我如今可是在您的家里,您的地盘。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惜命的,这事儿诚然不会拿来开玩笑。”

梅老夫人想起云迟昨日来时说与她的话与嘱托,她颤着身子问,“这事儿太子殿下可知晓?”

花颜摇头,“若不是毓二公子提及,我都忘到天边去了。我与毓二公子可真是一见如故,志同道合,我也是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得这绝育之症,是最好不过的事儿,所以,几年来,没当回事儿,便给忘了。”

梅老夫人顿时脸色是真真正正地不好看了。

屋中一众人等都齐齐地想着今儿这事儿荒唐,可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他们这些人,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都不敢开口。

梅舒毓却是这屋中最高兴的那个人,他见梅老爷子迟迟不动,他大手一挥,“来人,拿祖父的名帖,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请来为太子妃看诊。”

他一声话落,如“啪”地剪掉了烛火辉映的灯花,那忽明忽灭的火苗一下子就燃得再无阻挡,烧在了所有人的耳膜上。

外面也如屋子中一样静,梅府的管家试探问,“老爷子?”

梅舒毓哼道,“自然是祖父的意思,还不快去!”

梅府的管家又仔细地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到梅老爷子的声音,探头往里看了看,见梅老爷子脸色十分的黑,但是没反对梅舒毓的话,便知道是他默许了,立即应是,连忙去了。

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请来看诊,可是皇上、太后、太子殿下才有的待遇。如今给太子妃看诊,这也说得过去。

屋中又静了下来,梅舒毓对花颜笑得欢快,“咱们两个说定了,若是你毁了婚,就将陆之凌从你心里剔除,嫁给我。你可能言而有信?”

花颜浅笑嫣然,看着他说,“我临安花家,累世数代,男子不娶高门世家女,女子不嫁高门世家子。你是梅府的二公子,若是我毁了婚,你真想娶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逐出家门,一个是自立门户,你选一个,我都能应你。”

梅舒毓大乐,“这两个都行,我都求之不得。”

他话音刚落,梅老爷子拿起茶盏,对着他迎头就砸了过去。

梅舒毓灵巧地躲开,一躲就是数步,笑嘻嘻地对梅老爷子说,“祖父,您气什么?您儿孙满堂,不差我这么一个。”

梅老爷子怒目而视,“混账东西,方才是谁在书房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说什么也要娶赵清溪,还说我若是不答应,你就去赵府抢了人,如今这转眼间就变卦了,是怎么回事儿?”

梅舒毓收了嬉笑,“我已经说了,那是我还没见到临安花颜。有她在眼前,谁还娶赵清溪?她虽然有才有貌,但不过是个处处被规矩的木偶人,可眼前这位,才是真真实实水做的糖裹的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儿。我眼睛没瞎,自然要选这个。”

第九十二章(一更)

对比世人眼睛里千好万好的赵清溪,花颜从来就觉得自己是真的比不上。

她是泥里滚的,市井泡的,秦楼楚馆里混过的,天下最肮脏的地方她待过,最风流的场所她住过,当然大雅之堂她也踏足过。但总归,她从小就知道,身为女儿家,她这种是属于不容于世的。

临安花家在天下来说是个异数,但即便在自己家里,受长辈兄弟姐姐们千宠万宠,那也是一边宠爱一边摇头叹息的。

所以,她还真没听人当面这么夸过她,尤其是从这个据说早先闹着想娶赵清溪的人的嘴里。

他这样一说,真是把赵清溪踩入泥里看不见了,而将她这个长在泥里的挖出来明晃晃地晒在了天日下。

这差距,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梅老爷子似乎都被梅舒毓说得无话可说了。

梅家的一众人等看着花颜,她这般随意闲适如在自己家里半丝不拘束的模样姿态,还真真是比赵清溪耐看舒服,由不得人不承认,但人家大家闺秀的名声和品学也不是这样贬低的,这要传出去,真是会让赵家记仇了。

梅老夫人终于受不住了,开口说,“毓儿,你怎能这般胡说胡言胡闹?你是要气死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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