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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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看着他,目光沉静,将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半响,淡淡地问,“怎么了?”

梅舒毓忿忿地说,“不知怎么回事儿,那个死女人体内的破虫子跑进了我体内。”他说着,脚步有些踉跄,也感觉出了自己体虚力乏,浑身没力气,不用装,自身就带了三分被欺负的样子。

云迟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踉跄,很是虚力难耐,随时就要摔倒,微拧了眉目,对身后沉声吩咐,“小忠子,扶住二公子。”

小忠子立即上前,扶住了梅舒毓,担心地问,“二公子,您还好吧?”

梅舒毓没好气地说,“不好。”

小忠子看他一副被人糟蹋了的样子,不由得想着好好地来赴宴,怎么会弄成这样?可见这南疆的蛊虫果然是祸害,不是好东西。

云迟对梅舒毓问,“你既然出来,也就是说体内的蛊虫引出去了?”

梅舒毓点头,似乎一刻也不想待,“表兄,我想立刻就回去。”

云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吩咐小忠子,“送他回行宫。”

小忠子连忙应是,见云迟没有走的意思,试探地问,“那殿下您……”

云迟沉声道,“本宫既然来了,便见见王上。”

小忠子点头,不再多言,扶着梅舒毓出了院子。

第四十二章(二更)

梅舒毓坐上马车,车内再无人,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将那口气真正地舒出来,毕竟,他人虽然离开了劾王府,但不代表回去之后云迟不审问他。

想着今日的事情着实令人心惊胆战,不过好歹令花颜拿到了南疆王的血引。

事情总算是成功了!

只要他守口如瓶,太子皇兄即便再聪明绝顶,睿智过人,他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想不通这中间弯弯绕绕的关窍。

他不由得又踏实了些。

云迟在梅舒毓离开后,便由劾王引着进了厅堂。

南疆王收拾妥当,脸色发白地从内室走出来,见到云迟,对他笑道,“此事惊动了孤也就罢了,竟然也惊动了太子殿下。”

劾王连忙告罪,“都是本王的过错。”

云迟淡淡一笑,“本宫还不知内情,烦请王上和王爷告知。如今西南境地局势紧张,即便是小事儿,也不能等闲视之。”

南疆王坐下身,颔首,“太子殿下说得是。”话落,对劾王说,“你便将事情如实告知太子殿下吧,不得隐瞒。”

劾王点头,转向叶兰琦,“琦儿,你来说。”

叶兰琦重新地拿回了蛊虫,恢复了武功,心中十分的高兴,乍然见到云迟,一双眸光霎时涌上了惊艳之色,脚步顿住,痴痴地看着云迟。

云迟自从来南疆后,除了在南疆王宫露了少数几面外,其余时间都待在行宫。是以,叶兰琦并没有见过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一时间移不开眼睛,没听到劾王的话。

云迟微微蹙眉,脸色微冷了些,端起茶盏,以袖遮面,周身弥漫上一层寒意。

劾王感受到了,连忙咳嗽一声,绷起脸,大声训斥,“琦儿,本王跟你说话呢。”

叶兰琦被喝醒,肿着的脸一红,移开视线,垂下头,喊了一声,“爷爷!”

劾王又重复了一遍,“太子殿下想知道今日事情的内情,你如实说来吧。”

叶兰琦连忙应是,定了定神,给云迟见礼,然后,便斟酌地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隐瞒了与梅舒毓颠鸾倒凤的那些画面,私心里不想让云迟知道她因为采虫练采阳补阴之术,放浪形骸。

云迟听罢后,淡淡地扬眉,温凉地问,“郡主所言全部属实?可是半丝不差?没有丝毫隐瞒?”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偏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叶兰琦有些受不住,只觉得头顶上罩下了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劾王尴尬地咳嗽一声,接过话说,“回太子殿下,是这样的,据琦儿早先说,她与梅公子似乎是有过肌肤之亲……”

“不是的爷爷。”叶兰琦立即打断劾王的话,连忙解释,“我脑中是有些与梅公子相亲的画面,但是事实上,我们什么也没做,我身体并无不适,而且梅公子醉得人事不省,是做不了什么的……”

劾王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兰琦,他想趁此机会让孙女嫁给梅舒毓,她却说什么也没有做,这副样子,摆明了是倾慕上太子殿下了,可是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岂能看得上她?他一时有些恼怒。

云迟“哦?”了一声,淡淡一笑,“这样说来,今日蛊虫之事,确实是一笔糊涂账了?”

叶兰琦立即点头,迷惘地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南疆王开口,缓缓道,“也许孤知晓是怎么回事儿,应该是梅公子的体质与琦儿的体质一般,蛊虫甚是喜欢,再加之梅公子的香囊有些特殊,所以,蛊虫便弃了琦儿,进入到了梅公子的体内。”

劾王闻言点头,“王上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云迟闻言站起身,“既然弄明白此事便好说了,夜深了,本宫先回行宫了。”

南疆王和劾王连忙起身相送云迟。

云迟很快就出了劾王府。

南疆王目送着云迟的车辇离开,对劾王叮嘱,“只要梅公子在南疆一日,就不要再让琦儿见他了,免得再出了差错。”

劾王连忙说,“王上放心,从今日起,我将她禁足。”

南疆王颔首,上了车辇,启程回了王宫。

劾王在南疆王走后,看着叶兰琦,脸色奇差地说,“你今日弄出来的好事儿!”

叶兰琦委屈不已,“爷爷,我哪里知道蛊虫会跑去他的体内?这么多年,从没出过这等事儿。”

劾王冷哼一声,“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吧!”

叶兰琦看着劾王,“爷爷,我不要被禁足。”

劾王瞪着她,“你必须禁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见到了太子殿下,倾慕他是不是?你别忘了,你体内的可是采虫,这么多年,你练的可是采阳补阴之术。太子殿下方才没有细究你体内的蛊虫,但是以他的本事,定然早已经知晓你体内的蛊虫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你,他会看得上吗?别做梦了!”

叶兰琦脸色顿时一灰。

劾王怜悯地看着她,“你知道老一辈的王爷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为何本王依旧待在这南疆京城吗?你知道偌大的劾王府,为何在南疆占有一席之地吗?你知道劾王府荣华多年,为何至今不衰吗?本王今日就告诉你,那是因为有你和你体内的采虫。王上才由得劾王府门楣鼎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免得害了整个劾王府。”

叶兰琦不是不聪明,她自然是明白些事情的,默默地垂下头,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从内到外都透着蔫吧之意。

劾王见此,不忍心地宽慰道,“琦儿,想想你自小便被王上和本王看重,比起公主叶香茗,你的待遇不差她什么,凡事有利有弊。你因为采虫,不能如正常女子一般活着,但是也因为采虫,给了你锦绣堆里令多少人羡慕的生活。不要去追求太高的够不着的东西,对你有害无益,你应该摆正自己的身份,才能过得好些。”

叶兰琦点点头,“爷爷,我晓得了。”

劾王见她乖巧,摆摆手,“回去吧!好好休养,你体内的采虫经过这一番折腾,定然受损了些精气,必须要养回来。”

叶兰琦颔首。

云迟回到行宫,下了马车后,对等在门口的小忠子询问,“梅舒毓呢?”

小忠子连忙回话,“回殿下,毓二公子实在疲累,还没回到行宫便撑不住疲倦地睡着了,奴才带着人将他安置下了。”话落,询问,“您要见他吗?”

云迟摇头,淡淡道,“既然他睡下,便不必惊动他了。”

小忠子点点头,随着云迟往里面走。

进了正殿,云迟喊来云影,对他询问,“我令你查的回春堂和贺言,可有什么眉目?”

云影摇头,“回春堂在西南境地十分有名,是百年的老字号,东家姓贺,是杏林世家,一代代传承下来,属下查探之下,没发现任何异常。那贺言是贺家人,因喜爱医术,即便人老体迈,每隔一日在回春堂坐诊,那日遇到陆世子手滑伤了公主,确实是他赶巧遇上了,当晚街上动静很大,围观的人很多。”

云迟揉揉眉心,嗓音低沉,“难道是我多心了?”

云影看了云迟一眼,试探地问,“殿下若是觉得回春堂和贺言有问题,那么属下再仔细地查看一番?”

云迟思忖片刻,摆手,“不必了,既然没查出来,再查也枉然。”

云影闻言不再多言。

云迟吩咐,“从明日起,派人暗中跟在梅舒毓身边,看他与什么人有接触。他是与陆之凌一起来的,陆之凌手滑伤叶香茗,被我遣走,剩下个他被我派去劾王府,本是试探,却没想到真试探出了事情,偏偏恰巧用的是南疆王的血引……”

他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口,眼底幽幽暗暗。

云影心神一醒,垂首应是。

花颜回到了阿来酒肆后,安十七立马迎了出来,“少主,您去了哪里?”

花颜笑吟吟地扬起手中的玉瓶,在安十七面前晃了晃,心情极好地说,“去取南疆王的血引了。”

安十七睁大眼睛,惊道,“取到了南疆王的血引?”

花颜笑着点头,“不错。”

安十七大喜,好奇地问,“少主出去不过一晚上,如何取到南疆王血引的?您快说说。”

花颜坐下身,笑着将听闻梅舒毓前往劾王府做客,她夜探了一趟劾王府之事,见到梅舒毓之后,顺带将计就计谋策了一番,顺利地取到了南疆王血引之事说了一遍。

安十七听罢,欷歔,“这也太顺利了。”

花颜收了笑意,“幸好云迟住的行宫距离劾王府太远,他若是早到一刻,我怕是都不会这么顺利。”说罢,道,“从明日开始,必须断了与梅舒毓的接触了,今日事出之后,云迟定然有了疑心。”

第四十三章(一更)

花颜觉得陆之凌和梅舒毓真的是她的福星,她利用陆之凌取得了叶香茗的血引,利用梅舒毓取得了南疆王的血引,如今事情成了一半,接下来,她只需等着安十六的进展了。

只要安十六带着临安花家所有在西南境地的暗桩成功地按照她的计划从安书离和陆之凌手里夺了励王和励王军,造成外面的局势倾斜,将云迟引出南疆都城,那么,她就有把握带着南疆都城内所有花家累世积累的暗桩,闯进蛊王宫,夺了蛊王。

只要得到蛊王,临安花家所有人都会撤出西南境地。

这块土地,临安花家可以不再要,若是想要的话,过几年,等云迟平定了西南,平息了乱象,将西南境地治理得一片祥和后,再卷土重来就是了。

她心情极好地收起了南疆王的血引,对安十七说,“过两日,找一个月黑风高夜,我想先独自一人去探探蛊王宫,了解一番情况。”

安十七顿时紧张起来,“少主,您自己一人前去?”话落,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若是去,也得我跟着您一起去。”

花颜微笑,“不用,我先去探探情况而已,你跟我前去,不如我只身一人利落,如今云迟还在南疆都城,你们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被他察觉,便会前功尽弃。他那样的人,有他在的地方,有多远避多远的好。”

安十七还是不放心,“那您只身一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没有人照应怎么成?”

花颜道,“我不会让自己出事儿的,只是探探情况而已,有危险,我自然会避开。目的不是夺蛊王,自然不必人多。我与云迟打了一年多的交道,只要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他都会盯住,所以,你们都得忍着,等着他离京的机会,再与我一起行动。”

安十七闻言只能点头,“少主若是决定前去,定要小心点儿。”

花颜颔首。

梅舒毓回了行宫后累的睡着是装的,待小忠子将他安置下后,他便一直在等着云迟回宫后找他质问,可是他等了许久,都不见云迟找他,才放下了心,真正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醒来后,有侍候的人端来饭菜,他大吃大喝了一顿后,总算找回了些精气神。

小忠子听闻梅舒毓醒来后,便匆匆地找来,说太子殿下吩咐了,毓二公子醒来后去见他。

梅舒毓一听,心又提了起来,暗想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他,他慢悠悠地理了理衣摆,暗暗地将要说的话琢磨着捋顺了,才去见云迟。

云迟今日难得没有看卷宗或者批阅奏折,而是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梅舒毓来到之后,小忠子示意他径自进去见他,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见云迟闲适地在自己与自己对弈,面色寻常,如一位富家公子,他心中敲起了警钟。

他是聪明的,从小就知道,越是这般闲散随意的姿态,越是不能小瞧,大多时候,这种神态最是令人容易放下戒心。

他不傻,不会自掘坟墓,若是他知道他在暗中帮花颜,估计会一掌拍死她。

所以,他坚决死活不能让他知道,一定要守口如瓶。

“太子表兄。”梅舒毓在云迟面前站定,喊了一声。

云迟不看他,淡声道,“过来陪我下棋。”

梅舒毓眨眨眼睛,“您今日……没有事情要处理吗?怎么这般清闲了?”

云迟神色淡淡,“忙了数日,今日歇一日。”

梅舒毓“哦”了一声,乖乖地坐下,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悉数摒除殆尽,心里眼里只剩下眼前的棋盘,因为他心中清楚,下棋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心境变化,无论是急躁,还是浮躁,还是心神不定,亦或者是心里有鬼……

他如今就是心里有鬼的那个人,所以,他一定要事先将这鬼赶出去,否则,落不了两个子,他什么也不用说,就会被云迟看出来。

云迟看了他一眼,重新打乱棋盘,说,“你执黑子,我执白子。”

梅舒毓点点头。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对弈起来。

梅舒毓自小就被梅老爷子三天两头地训斥动家法,觉得他是梅家出的唯一的一个败类,势必要将他纠正过来,如他大哥一般,成长成一位端方公子。

可是梅舒毓从来不吃梅老爷子那一套,训斥的轻了不管用,训斥的重了动家法他就跑出去躲着不回府。所以,他是被梅老爷子监控到大死管着到大的,但管了多年,似乎没什么用处,他依旧我行我素,十分自我。

云迟却知道,梅舒毓其实是有许多的优点长处的,比如,就拿今日下棋来说,他若是不想让他看出什么来,他还真就看不出来,哪怕他聪明绝顶,天赋奇智,但也是人,通过神态,情绪,下棋的手法,他没从中看出梅舒毓的心思来。

不骄不躁,不急不迫,坦坦荡荡,不像个心里有鬼的样子。

但是云迟觉得,没有破绽,便是破绽,只能说他这个表弟以前令他小瞧了。

苏子斩愿意在梅老爷子对他大怒到开宗祠动家法时收留他庇护他,定然不止是有着跟他作对的目的,有一半的原因,想必也是因为他这个人。

一局棋下完,梅舒毓尽管用了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还是输给了云迟。

他扁扁嘴,对着云迟嘻嘻一笑,“太子表兄,我虽然输了,但也不觉得丢人,能在你手里对弈两盏茶,也算是不窝囊了。”

云迟“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你的确不窝囊。”话落,意味不明地说,“不止不窝囊,还很聪明,倒是令我意外。”

梅舒毓心下紧了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是嘻嘻一笑,“我有自知之明,虽然从小爱跟陆之凌混在一起,但我心中清楚,我没他聪明。”

云迟随手拂乱了棋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清淡淡地问,“你的香囊呢?给我看看。”

梅舒毓伸手入怀,摸出香囊,递给了云迟,“在这里。”

云迟伸手接过,左右翻看了一遍,放到鼻间闻了闻,忽然眯起了眼睛,问,“你这个香囊,哪里来的?”

梅舒毓看着他的表情,直觉不太妙,按照花颜所教,说,“子斩表兄临出京前给我的?”

“哦?”云迟眼眸沉了几分,扬起眉梢,有几分清冷地看着他,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地问,“是吗?”

梅舒毓点头,“是啊。”

“他怎么给你的?”云迟淡淡询问。

梅舒毓便将他住在苏子斩的院落里,那一日,见到一个十分普通的少年背着一个大包裹翻墙进了院落找苏子斩,苏子斩见过了他之后,便决定离京,离京前,给了他这个香囊,真真假假地说了一遍。

云迟听罢,眉目微沉,问,“那个人是什么人?”

梅舒毓摇头,“子斩表哥没说,我也没敢问,不知道。”

云迟捏着香囊,似乎用力地揉了揉,盯着他,目光十分的犀利,“你与我说实话,这个香囊,当真是苏子斩临出京前给你的?”

梅舒毓诚然地点头,“不敢欺骗太子表兄。”

云迟忽然放下香囊,一拍桌案,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沉如水,“梅舒毓,你信不信,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一辈子留在南疆。”

梅舒毓一惊,面上露出惊慌,失措地看着云迟,呐呐地说,“太……太子表兄,您动什么气?我真的没有说假话……就是子斩表兄给我的。”

云迟脸色阴沉,眉目拢着一层阴云,整个人气势如六月飘雪,透骨的冷寒,“那么你告诉我,苏子斩如今在哪里?”

梅舒毓暗暗地吞了一下口水,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子斩表兄在哪里,不过,我猜测,他应该……是与临安……花颜在一起……”

云迟盯着他,眼神凉到底,“你是怎么猜测的?”

梅舒毓艰难地挠挠头,小声说,“是陆之凌说的。”

“嗯?”云迟又眯起眼睛。

梅舒毓咳嗽一声,揉揉鼻子说,“在来南疆的路上,陆之凌说本来他在您离开京城后,早就找了子斩表兄,问他来不来南疆,他说不来,他也就打消了来南疆凑热闹的念头,可是后来子斩表情没知会他,自己却出京了,他猜测着,一定是因为临安花颜,说这普天下间,如今能请得动苏子斩离京的人,一定是她……”

第四十四章(二更)

梅舒毓觉得这样的云迟,他一个人顶不住,不能供出花颜,只能拉陆之凌下水了。于是,他真真假假地将在来的路上与陆之凌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的话,说给了云迟听。

云迟听罢,脸色似乎更沉了几分,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周身弥漫上浓浓的云雾,整个人似乎透出十分的孤冷和死寂。

梅舒毓看着他,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想着太子表兄对花颜这该是何等的在意?想必是那个香囊,让他看出了什么?或者闻出了什么?可是花颜明明说里面装的是无色无味的东西啊!

而且他也闻了,的确是没什么味道!

难道他天生嗅觉太过敏锐?从中察觉出了花颜的气息不成?

若是这样的话,他也太……不是人了!

云迟沉默地坐了许久,面容渐渐地恢复面无表情,看着梅舒毓,平静地说,“你大约不知道,本宫天生嗅觉异于常人,你这香囊,除了有你的气息外,还有一个人的气息,但那个人不是苏子斩。”

梅舒毓猛地睁大了眼睛,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云迟盯着他,扯动嘴角,温凉地笑,“那个人是花颜。本宫与她打交道了一年多,同居东宫数日,对她的气息,熟悉至极。你替她瞒着,瞒不过我。”

梅舒毓顿时冒出了冷汗,看着云迟,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迟对他肯定地说,“你很聪明,替她隐瞒得很好,但是,想瞒得过本宫,却是差了些,你不该将这个香囊还留着,只要我见了这香囊,你不用说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没用,我都会识破迷障。”

梅舒毓顿时觉得通体冰凉,看着云迟的目光,既赞叹又崇敬又惊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他大姑姑那么温婉端庄的一个人,皇帝那么文弱多病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了云迟这样的儿子?

他这样不是人,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他顿时颓废地伸手捂住眼睛,泄气地劝说,“太子表兄,何必呢?花颜不喜欢您,您便放手呗!您身为太子,尊贵无匹,早晚有朝一日,我们南楚会在您的手里开辟万里疆土,辽阔得很,您会成就历代南楚帝王都成就不了的千秋功勋基业。女人嘛,温顺乖巧更可爱可人疼些,您还是不要去抓太闹腾的为好,人生百年,不能浪费在与女人斗智斗勇上。否则,不符合您的身份。”

他暗想,这也算是他从小到大说的最有良心的话了。这话若是被他爷爷听到了,一定会捋着胡须夸他懂事儿了,以后再也不会对他动用家法了。

云迟闻言却嗤笑,“难得你也会劝本宫这样的话。”

梅舒毓冷汗森森,想说我也不想劝啊,可是谁知道您这么厉害,这么不是人,仅凭一个香囊,就能嗅到花颜的身上,他哪里还能帮她藏得住?您这副要吃人的神态,不劝着点儿怎么行?

您不见得找到她,却有办法先将我大卸八块。

梅舒毓快哭了,无语了好一会儿,才怯懦地说,“太子表兄,您冷静些,好好地想想,我虽然混不吝,不通事务,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懂点儿了的,您的身份,真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云迟嘲讽地笑,眼神凉薄淡漠,寡然地说,“我便是这般执拗固执又如何?这江山皇位从我出生起便压在了我的肩上,我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要受着,且终此一生,卸不掉。不能选择出身,可是我总能选择自己枕边的人。”

梅舒毓顿时觉得头发丝都是凉的,屏住呼吸听着,生怕他说出什么他接受不了的话来。

云迟却不理会他,淡淡地平静地说,“无论是她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只要被我再见到她,抓住她,她就休想再逃离。我云迟这一生,她既成了我的心结,那么,到死,便都解不开了。”

梅舒毓耳中顿时嗡嗡作响,忍不住脱口惊呼,“太子表兄!”

云迟薄唇抿成一线,对他问,“她在哪里?告诉我!”

梅舒毓哭丧着脸说,“我不知道。”

云迟眼睛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相帮她瞒着我?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待在这南疆?”

梅舒毓自然不想,但是他死活也不能说出花颜是来帮苏子斩夺蛊王的,这是答应了花颜帮助她的道义和信义,他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这香囊她什么时候给你的?”云迟问。

梅舒毓垂下头,“几日前。”

“嗯?”云迟又眯起眼睛。

梅舒毓咬着牙说,“我与陆之凌纵马进入南疆地界后,听闻南疆封锁了九城,守城的人是安书离,她进不去城,又不想与安书离打照面,正逢我们遇到她,她估计看我们俩好说话,与她有些交情,所以,请我们帮助,以此作为答谢,给了我这个香囊,说来南疆后,蛊虫极多,防不胜防,这个香囊兴许能派上用场,不想昨日便当真用上了。”

云迟凉凉地看着他,“这么说,她如今就在南疆都城了?”

梅舒毓模棱两可地说,“也许吧!我也不知道啊。”话落,举起双手,保证地说,“太子表兄,我真的就见过她那一面。”

云迟盯着他的双手,淡淡问,“她是一个人,还是与别人一起?”

梅舒毓这个不隐瞒,真真假假地说,“她身边跟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少年。”话落,小声补充,“没有子斩表兄,我先前是骗您的,他们没有在一起,反正我没有看到子斩表兄的人。”

云迟“嗯”了一声,似乎相信了,沉默半晌,对他说,“行,你下去吧!”

梅舒毓打量云迟,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地就放他走了,不过他心里觉得,估计这笔账又被他记下了,如今不找他算账,是等着时机再不声不响地算账呢。

不过,既然放他走,他也不能不走,更不能求情说太子表兄您别记这一账了。这样的话,就是自己先找死了。

他头疼地脚步虚晃地走出了正殿,响午的阳光照下来,他觉得整个人都发懵发晕,想着他要怎么告诉花颜,一个香囊已经让她泄露了身份呢?

早知道,他将那香囊毁了就好了!

即便他怀疑昨日有鬼,若是没了香囊的证据,他死活不吐口,他也奈何不得他,顶多心存疑虑地暗中彻查罢了。可是如今,目标已经确定,他实在不敢想象,花颜若是被他找到,会如何?

被他找到她事小,若是被他知道她来南疆背后做这些事情是来夺蛊王,他一定会阻拦,那么,子斩表兄的命可就悬了。

一面是江山大业,一面是小小的一条人命,即便他们也算是表兄弟,但还是情敌呢,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话可是一句古话了。

他觉得,太子表兄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花颜夺蛊王救子斩表兄的。

谁轻谁重,连他都知道,若是被他知晓,夺蛊王定然就没戏了!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想找花颜,可是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期盼着她能再找她一次,他也好告诉她此时,又想着若是她来,那么岂不是正被太子表兄抓个正着?

他心里如提了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时间七上八下的。

云迟在梅舒毓离开后,静静地坐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直到小忠子在外面轻唤,“殿下,已经过了响午了,您该用膳了。”

云迟一直盯着那个香囊,听到小忠子的声音,目光移开,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殿下?”小忠子又小声轻唤。

云迟“嗯”了一声,语气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对他说,“你进来。”

小忠子连忙走了进来。

云迟闭着眼睛对他询问,“小忠子,你说,本宫若是不顾她意愿,不顾太后已经懿旨悔婚,再见到她,将她强留在身边,她会不会恨我?”

小忠子睁大眼睛看着云迟,说得这么明白,不用问,也是指花颜。他看着云迟的神色,见他心情似乎极差,他憋了憋,半响才说,“奴才也不知道。”

云迟笑了笑,面上却不见笑意,温凉地说,“她应该会吧!但是那又如何呢?本宫已经对她说了无数遍了,这一辈子,非她莫属了。无论是谁,都不能从我手里将她夺去。苏子斩不行,她自己也不行。”

第四十五章(一更)

小忠子看着云迟,说不出话来。

他是近身侍候太子殿下的人,自从太子殿下一年前选妃以来,他看得最是清楚明白,除了朝纲社稷,殿下的一颗心都扑在了花颜的身上。

他丝毫不怀疑,花颜是殿下的劫数。

自从太后懿旨悔婚,殿下便再也没有真正地笑过,以前性子是温淡凉薄,可是近来,多数时候都是面沉如水的。

如今这般每日面沉如水较刚刚听闻懿旨悔婚时相较,他觉得这还算是好的了,尤其是最初的那两日,他身上的气息怕是连灭世都是够了的。

他是准备一辈子侍候太子殿下的,不敢想象殿下这样过一辈子该是多么痛苦可怕。

所以,既然殿下放不下花颜,那么,他身为近身内侍,就理当为殿下分忧,他挣扎了片刻,坚定地开口,“既然殿下放不开太子妃,那就不管她恨不恨的,只要再见到她,就将她用尽手段拴在身边好了。与太子妃有婚约的这一年多以来,您只是被动的应对她找出的麻烦,未曾真正对她出手钳制。奴才相信,您只要对她真正的出手,她是逃不掉的。”

云迟闻言笑了笑,伸手扶额,心情似乎因为小忠子的话稍好了些,“是啊,我以前一直舍不得逼迫她,只想让她看明白我对她的宽容,即便我的身份不如她的意,但只要她做了我的太子妃,她想做什么,我也不会限制她的。可是,偏偏就是这个身份,她死抓着不放,既然如此,我就由不得她了。”

小忠子见云迟笑了,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小声说,“这个天下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奴才相信,只要殿下对太子妃真正地用起手段来,她不会是殿下的对手的。”

云迟摇头,“也未必,这普天之下,若是说有谁能让我将之成为对手,怕是还真非她莫属了。临安花家养女儿,养的比天家的太子还厉害,也是令人称奇。”

小忠子乍然听到这话,惊得呆了呆,“这……临安花家,也太厉害了吧?”

云迟“嗯”了一声,收了笑意,淡淡道,“临安花家是很厉害,大隐隐于市,若是将天下分为明皇暗帝来说,天家是明皇,花家便是暗帝。”

小忠子惊骇地看着云迟,脱口喊,“太子殿下!”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是要杀头诛灭九族的大罪的,可是说这话的人是太子殿下,便令人魂儿都会吓没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个说法,天家是明皇,花家是暗帝,这也太可怕了。

云迟看了小忠子一眼,淡淡轻嘲,“临安花家累世千年,而南楚建朝不过几百年。我这个说法,虽然听着荒谬,但也没有什么不对。试问天下哪一家如花家一般,将自己隐入尘埃,却偏偏不买天家的账?”

小忠子无言以对。

云迟又道,“自从懿旨赐婚,一年多来,临安花家任花颜折腾,虽表面上看来是花家人捂着掖着管不住花颜,可是真正的内情,却是花家所有人都听花颜的吩咐。她一人带着名婢女上京,花家无其他人跟随,可是真正她弄出事端,悔婚迫在眉睫时,花家人却干脆地在她的安排下出手,将太后派出的人和东宫的人耍的团团转,拦不住一纸悔婚懿旨。”

小忠子细思极恐,不敢吭声了。

云迟又揉揉眉心,“花家敢将太后悔婚懿旨临摹万张贴满各州郡县,便是不怕找麻烦,有公然对抗天家的本事。如此作为,也是明摆着告诉我,若是再相迫,那么,临安花家不怕对上天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了,天家在乎的是江山基业,而花家……隐在暗中太久太久,谁又知道真正在乎什么呢。”

小忠子骇然得浑身发颤,哆嗦着嘴角说,“殿下,若是这样说来,那……您就不能逼迫太子妃了,若是让她真恨了您,那……花家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您……”

云迟笑了笑,放下手,长身而起,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风轻云淡地说,“我生来是太子,自我记事起,就是要打破天下格局的。所以,即便我对上花颜,天家对上花家,又怕什么呢?”

小忠子看着云迟的背影,忍不住又骇然地脱口喊,“殿下!”

云迟对他摆摆手,“端午膳吧!”

小忠子应是,软着腿脚走了出去。

用过午膳,云迟喊来云影,对他吩咐,“你亲自带着人,去一趟金佛寺,拿我的手谕,将蛊王书请来。”

云影看着云迟,试探地问,“殿下,金佛寺供奉的蛊王书不能轻易动之,若是金佛寺的主持和看护蛊王书的人不给,那属下如何做?”

云迟淡淡道,“若是有本宫的令牌,他们依旧不从的话,那么你就告诉他们,凭本宫的身份请不动蛊王书,金佛寺就不必存在了,毕竟,金佛寺只是供奉和看护蛊王书,这权利是南疆王室给的,本宫如今执掌南疆,有权利收回金佛寺这个权利。”

云影闻言垂首应是,不解地问,“殿下让属下亲自前去拿蛊王书,是何用意?我亲自带着人前去的话,那殿下身边……”

“无碍。”云迟道,“你只管带着人前去,行事隐秘些,别被人察觉,我身边没有危险。”话落,他目光深邃,“先是南疆公主被陆之凌手滑伤了手臂,再是南疆王用血引引出了梅舒毓体内的采虫,第一件事儿,陆之凌可不是个轻易手滑的人,虽然事情没有破绽,但我总觉得蹊跷,而第二件事儿就不必说了,梅舒毓背后有花颜的手笔。”

云影一怔,“太子妃?”

虽然太后已经懿旨悔婚,但是云迟身边的人,依旧遵从云迟的心意,对花颜不改其称呼。

云迟颔首,“她如今就在南疆,也许就在这南疆都城,若是没有极重要的事儿,她知道我在南疆,她已经悔婚达成心愿之后,是死活不会来南疆的,所以,如今她既然来了,那一定是有所图谋,且所谋极大。既然被我察觉,我是断然不会放过她的。”

云影似懂非懂,“这两件事儿,与殿下派属下去请蛊王书何干?”

云迟道,“我记得当年姨母体内的寒虫蛊,是父王和母后请了南疆王,用南疆王的血引,才将寒虫蛊引出的。而昨日,劾王说,要引出采虫,一定要南疆王或者公主叶香茗的血引。”

云影懂了,“殿下的意思,那一日,公主叶香茗被陆世子伤了手臂失血,昨日南疆王主动放血引采虫,这两人都流血了。而您又查知昨日那香囊出自太子妃之手,也就是说,太子妃若是来南疆,这两件事儿若都是她在背后所为,目的很可能就是针对南疆的蛊虫了?”

云迟颔首,“蛊王书记载了南疆万蛊,要知道她的目的,我就要阅览蛊王书。所以,你此行不得有失,若是金佛寺的和尚不从命,你就请安书离调一万兵马,封了金佛寺。”

“是。”云影郑重应是。

云迟摆摆手,云影立即去了。

小忠子端来午膳,云迟用过午膳后,对小忠子吩咐,“告诉梅舒毓,让他歇一日后,明日继续择府邸赴宴,本宫交代给他的差事儿,务必办好,再不准出现昨日之事了。”

小忠子应是,“是,奴才这就去告诉毓二公子。”

梅舒毓回到住处,只觉得头顶上罩了一大片阴云,愁云惨淡得很。

他觉得,他还是太废物,在云迟面前,没能兜得住事儿,若是陆之凌面对云迟,他一定比他做得好。

小忠子来找梅舒毓,给他传了话后,梅舒毓有气无力地答应着。

小忠子瞧着他,觉得梅舒毓挺好玩,对他说,“毓二公子,您是太子殿下的表弟,殿下交给您差事儿,是器重您。您可不能有负殿下厚望。”

梅舒毓扁扁嘴,无言以对地想着他是器重我吗?是借机报仇吧?不过这话他不能跟小忠子说,只能有气无力地点头,“自然,太子表兄将这么重要的差事儿交给我,是看得起我。”

小忠子见他开窍,满意地走了。

梅舒毓在小忠子走后琢磨了半晌,觉得这样干等着不行,他得出去,花颜一定不敢来行宫找他,那么,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去找她,但也要想想办法,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否则真就害了她了。

第四十六章(二更)

梅舒毓打定主意,趁着今日休息,便出了行宫。

暗卫在他迈出行宫宫门之时,对云迟禀告,“殿下,毓二公子要出行宫。”

云迟觉得经过他那一番捅破的话,梅舒毓自然会坐不住,无论他知道不知道花颜在哪里,今日出行宫,定然都是为了找花颜报信。他淡淡地说,“盯紧他,有蛛丝马迹都不准放过。”

暗卫应是,立即去了。

梅舒毓虽然看不到暗中跟随他的人,他的武功也不足以发现云迟的暗卫,但他还是心里聪明地知道云迟一定会派人盯着他,他今日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云迟的监视之下。

可是即便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总要试试,想个法子,悄无声息地传信给花颜。

而且,她觉得,经过昨日之后,花颜一定不会再找她了,但是,她必须要找到她,让她警醒云迟,实在是云迟太厉害了。

他琢磨着,花颜在暗处,定然也会盯着南楚京城,所以,他首先要让她知道,他是有十分十分重要的事情找她,而且,必须要找到她告知她。

所以,他迈出行宫门之后,便做了一个决定,择南疆都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转悠。

于是,他独自一个人,也不买什么,便从长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来来回回地走了十几趟,在腿都走软了,天色已经将晚了的时候,择了一处最热闹的茶楼,走了进去。

他不敢要包间,因为太安静了,便于暗卫盯着,便选了厅堂里的一个位置,挤在无数人中要了一壶茶,听茶楼里的先生说书。

他当然是无心听书的,所以,喝着茶想着,不知道他是否引起花颜的注意了,她是否会来找他,若是来找她,该以怎样的方式与他说话,总不会明目张胆坐到他身边来的。

花颜昨日得了南疆王的血引后,心情十分愉快,一夜好眠,睡到了日上三竿,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后,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安十七和贺十陪着她用过了午膳后,贺十便教她学梵文。

因花颜过目不忘的本事,贺十只需教她识得梵文的字,所以,花颜自然是学的极快。经过贺十跟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将梵文学个差不多了。

花颜一边学着,一边想着再等两日,她便去打探蛊王宫,凭着如今所学,蛊王宫有梵文设的机关,她应该不会如在金佛寺一般可怜,总会容易了。

学了两个时辰,花颜在休息时,花家的暗桩递进来消息,说毓二公子已经在街上走了十多圈,独自一人,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买,十分的奇怪。

花颜听罢有些诧异,按理说,昨日梅舒毓经受蛊虫入体又被引出来一番折腾之下,他即便歇了一晚,但也会十分体虚乏力,云迟应该会让他休息才是,不该跑出来这般溜街。

她顿时觉出不妙来,当即放下了茶盏,对安十七吩咐,“十七,你出去看看,别靠近他,隐秘些,只需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

安十七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安十七回来,对花颜说,“少主,毓二公子的确十分奇怪,在街上溜着,看起来漫无目的,但实则只在那一条街上走来走去。”话落,又补充,“在暗中,似乎有不少人盯着,不知是什么人,我听从少主吩咐,没敢靠近。”

花颜脑中霎时敲起了警钟,立即说,“定然是东宫的人。”

安十七也觉出不妙来,揣测地问,“难道毓二公子是太子殿下用来引少主的?他知晓少主来了南疆都城?少主暴露了行迹?”

花颜抿唇,思忖片刻,道,“我出去看看。”

安十七点头,“少主小心些,易过容再出去吧!万一毓二公子对太子殿下供出了少主,那么少主就危险了。”

花颜应了一声,又想了想说,“梅舒毓不会主动的供出我,他与陆之凌的品行都是极好的。不过他今日这般奇怪,应该是为了我。”说完,她便进了房间,快速地将自己的衣服换成了男子的服饰,给自己易了容。

安十七看到易完容的花颜,她面上那一把大胡子让他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花颜出了阿来酒肆后,如普通人一般地走在街上,看着梅舒毓似乎走得腿都软了,疲惫了,进了一家茶楼,那家茶楼十分的红火,她便也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她见梅舒毓择了一个位置,自己便也择了一处距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要了一壶茶,听说书先生说书。

茶楼内人声鼎沸,说书先生说的极好,茶客们不停地爆发出叫好声。

花颜喝了一盏茶,也跟着众人叫了几次好,才对梅舒毓传音入密说,“你今日这般奇怪,是为了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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