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西子情作品花颜策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花颜扭头瞅了一眼,一点翠通体碧绿,正站在贺檀手心,歪着头瞅着她,一副伶俐聪明快夸我表扬我的小模样,她笑着点头,“是被你养的很好,很水灵。”

贺檀高兴,“您想让它去哪里?给谁传信?十个字以内,它一定会传到的。若是它熟悉的人,传的会很快,不熟悉的人,估计要让它闻闻那人的物件。”

花颜笑着说,“给十六,他昨日刚走,尽快追上他,对他说几个字就行。”

贺檀立即说,“那好说,十六公子来南疆后,那几日还逗弄它玩来着,它对十六公子熟悉,不必闻物件,就能很好将信送到。”

花颜点头,对他说,“那好,我与你说几个字,你教会它,让它立即去吧!”说完,对着贺檀说了几个字。

她并没有避讳一旁的小忠子和采青。

贺檀听罢,记住了,连忙点头,带着一点翠去了一边,沾了茶水教它。

花颜看着他,只见少年认真地写着,写完一个字,问一点翠记住了吗?一点翠也十分认真,歪着头仔细地看,没记住时,就一动不动地看,记住了之后,就高兴地在桌案上转圈,将那个字用爪子画了出来,然后叽叽喳喳地让贺檀表扬。

贺檀摸摸它的头,很高兴地继续教它下一个。

大约三盏茶的时间,贺檀将花颜要传的字教完,将一点翠放走了。

花颜看着一点翠小小的身影很快就直飞冲天,冲上了云端,连一点儿影子也不见了,收回视线。

贺檀笑着走回来,对花颜说,“这小东西快得很,又熟悉西南境地,十六公子只走了一夜又半日,如今不见得出西南境地,它顶多晚上就能追上,夜里择个地方休息一个时辰,明日一早,就能返回来。”

花颜点头。

贺檀看了小忠子和采青一眼,凑近花颜,小声问,“少主,我们回春堂的人整日被圈在行宫里,什么时候能自由走动啊?除了爷爷给您看诊外,其余人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闲待着。”

花颜笑着问他,“行宫里好吃好住,据我所知,太子殿下也并未亏待你们,是你自己觉得闷了吧?”

贺檀嘿嘿一笑,挠挠头,“是有点儿憋闷得慌。”

花颜对他说,“就算憋闷得慌,你们也得暂且住在这里,昨夜公主叶香茗失踪,如今蛊王宫被毁的风声走露了,她怕是会联合励王带二十万兵马攻打南疆都城,外面如今形势危急,回春堂虽没参与行动,但公主叶香茗应该不是傻子,想必那日她受伤之事已经回过味来,是为了取她的血引,想通你爷爷与此事有关,进而万一对回春堂动手,那就不妙了,毕竟她是南疆公主,自小生活在这里,不算是一个没本事的公主。”

贺檀闻言乖觉地点头,“那我还是老实地在行宫里安生待着好了。”

花颜点头,“你稍后给大家带句话,就说我说了,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是实在闲得慌,就制药好了,跌打损伤的药丸,都制些,军中的士兵定有用途。”

贺檀连忙点头,“我这就去。”说完,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后,又转回头,“那个,少主,要制药,没有药材啊!”

花颜笑着看了小忠子一眼,“需要什么药材,列一个单子,交给小忠子,他会让人帮你办了。”

小忠子立即在一旁接话,“太子妃说得对,奴才能办得了这事儿。”

贺檀高兴地应了,一溜小跑地跑走了。

小忠子心中欢喜,对花颜说,“太子妃,您刚刚让那只鸟儿传的话,是为了帮殿下吧?”

花颜“嗯”了一声,“将他置身艰难的境地,我负全责,如今能帮些小忙,就帮些。”

小忠子激动地说,“殿下若是知道你关心他为他着想,一定很高兴。”

花颜笑了笑。

采青在一旁清脆地说,“这可不是小忙呢,太子妃虽然只让那鸟儿传了几个字,但奴婢却听明白了,您是想让临安花家的暗卫折返回一批人,暗中搅动西南经脉,在米粮和盐仓上动手,让二十万励王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小忠子一拍脑袋,“是奴才愚笨,虽然知道太子妃是在帮殿下,但是没想明白是这么大的事儿。”

花颜笑着说,“励王和二十万励王军不可怕,太子殿下既然早就我没闯蛊王宫夺蛊王之前就命梅舒毓回南楚调兵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天,兵马定然已经进了西南境地了。拦住二十万励王军轻而易举,但最可怕的是,整个西南境地的兵马,若是因南疆蛊王宫被毁,同气连枝整合起来,各小国不再内战,趁机联手,先对付太子殿下,加在一起,百万兵马,就真正的危险了。”

采青立即说,“所以,您此举不在励王和励王军二十万兵马,而是在整个西南所有兵营的兵马?”

花颜颔首,“不错,自古以来,兵马要战,粮草不得有失。米粮盐仓,缺一不可。”

采青小声说,“百年来,南楚对于西南的掌控,多在兵力政策上,对于民生扎的根基不如临安花家,如今您这般帮殿下,殿下便可少一半压力。”

花颜动了动绵软乏力的身子,无奈地长叹,“我如今也只能做到这个了,别的也帮不了他。”

采青宽慰,“您万不要思虑太过,养好身子最是打紧,奴婢相信殿下。”

小忠子连连说,“不错,殿下爱重您,您只要明白体会殿下的心意,不帮忙,殿下也高兴,您不知道,您离开后,懿旨悔婚那些日子,殿下过的那叫什么日子,那时候,奴才都生怕殿下突然就倒地一病不起。”

花颜失笑,看着小忠子,“他明智冷静,不至于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小忠子使劲地摇头,诚恳地说,“奴才不敢欺瞒太子妃,殿下真的是差点儿倒下,那些日子,日夜赶路,整日里不见说一句话,眼看着就要倒下,还是奴才劝说了殿下好一通,殿下才开解了些,咬牙挺了过来。”

花颜好奇,“哦?你怎么劝的他?”

小忠子以前很怕花颜,如今却是不太怕了,觉得不抗拒与殿下在一起的太子妃着实好侍候好相处,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不太好意思地将劝说云迟的话说了。

花颜听罢,笑着点头,“怪不得他选你在身边近身侍候,这番话确实能开解人。”

小忠子见她没有生气在意,嘿嘿地笑着说,“如今好了,您回到殿下身边,奴才的日子也好过了。”

花颜不置可否,不再说话,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一章(二更)

花颜多日没出屋晒太阳,如今躺在躺椅上,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她极为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采青与小忠子对看一眼,都悄悄地不敢打扰她。

半个时辰后,小忠子见花颜还在睡着没醒,对采青悄声问,“是不是应该将太子妃移去屋子里睡?这若是睡久了,着凉怎么办?”

采青犹豫着说,“刚半个时辰,如今正暖和,且太子妃盖着薄被了,应该不会着凉。”

小忠子还是不放心,“太子妃如今身子骨弱,等真着凉了,你我都担待不起。”

采青也踌躇了,见花颜睡得香,不忍吵醒她,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直接将躺椅挪回屋子里去?既不打扰太子妃睡眠,还能不让她着凉。”

小忠子点头,“好主意,就这样办。”

于是,二人挪到近前,一人占据了一头,就要搬躺椅。

花颜睡的不太深,缓缓醒了,睁开眼睛瞅了一眼,说,“无碍,我再睡一会儿就进屋,不会着凉的。”

二人立即住了手。

花颜又睡了半个时辰,不忍让二人一直担着心,便缓缓起来,由采青扶着回了屋。

回屋后,她没了困意,对采青笑着说,“有什么市井志怪小说,或者话本子,去找两本来解闷。”

采青答应的痛快,立即去了。

不多时,采青抱了一大摞回来,一字排开放在了花颜面前,“太子妃,您看,这都是最新的,您喜欢哪本?”

花颜扫了一眼,随手翻了翻,选出了一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笑着说,“就这本吧。”

采青点头,将其余的收起来,对花颜说,“奴婢给您读吧?免得您自己看书累到。”

“也好。”花颜将话本子交给了采青。

采青以自己干脆的声音尽量学着说书先生一般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花颜倚在床头,安静地听着,借以打发时间。

傍晚,天幕黑下来,云迟还没回来,小忠子进来小声说,“殿下还没回来,您可饿了?奴才让厨房端晚膳来,您先用了?”

花颜问,“他可传话回来说不回来吃了?”

小忠子摇头,“没有。”

花颜说,“那就再等等。”

小忠子心下为太子殿下欢喜,但还是说,“您还是先用吧,若是饿坏了您,殿下回来一定会唯奴才是问。”

花颜笑着说,“没那么严重,我还不饿,再等半个时辰,他若是不回来,我再吃。”

小忠子点头,退了下去。

花颜见采青念了一个半时辰的书,估计也该累了,便趁机让她打住。

采青放下书,说,“这话本子写的不好,那才子真是太弱了,空有满腹文采,奈何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与那小姐出游,遇到强盗无赖,还要那小姐保护他,幸好那小姐自小习武,否则,岂不是吃了亏去?可见百无一用是书生。”

花颜抿着嘴乐,“说的也是。”

采青又说,“还是太子殿下好,文武双全,只身闯进蛊王宫,救出了太子妃。”

花颜失笑,看着采青,“皇后娘娘留的这一支暗卫,都与你一样崇拜太子殿下吗?”

采青点头,肯定地说,“嗯,殿下自小就天赋早智,文采武功,一点就通,常人难极。我等十分敬重崇拜太子殿下。”

花颜笑着问,“这一支暗卫,多少人?”

采青说,“两百人,皇后娘娘薨了之后,有些人殉葬了,奴婢三岁时被领卫选中,补了进来。此次来西南境地,殿下选了五十人。奴婢最幸运,被选来侍候您。”

花颜点点头,低声问,“皇后娘娘是怎么薨的?是因为体弱有病不治而亡吗?”

采青摇头,也低声说,“奴婢不知,奴婢来时,娘娘早已经薨了几年了。”

花颜想想也是,以她的年岁,还是极小的,皇后娘娘都没了十五年了。

临安花家概不与皇室沾边,所以,虽然暗桩遍布天下,安插的极深,但也不查探皇室的隐私秘辛之事。她从十一岁接了临安花家所有的庶务,如今五年,也未理会皇室之事,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沾边的,谁知道成了太子妃。

如今答应了云迟,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了解些。

她正想着,外面传来小忠子的声音,“太子妃,殿下回府了。”

花颜点头,“知道了,让厨房准备吧!”

小忠子应了一声,连忙迎了出去。

不多时,云迟疾步走来,不等小忠子打帘子,他自己快速地挑起珠帘,三两步便进了内殿。

采青连忙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嗯”了一声,来到床前,对花颜问,“在等我用晚膳?”

花颜瞅着他,一身风尘,看来今日是出城了,并没在都城,她点点头,“怎么走的这般急?看起来一身的汗。”

云迟闻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怕你等我用晚膳,便赶得急了些,的确是出了一身汗。”

花颜笑着问,“天色还不太晚,我还不饿,你要不要先去沐浴然后再用膳?”

云迟点点头,对外面吩咐了一声。

小忠子连忙应了。

采青知道云迟不喜欢眼前有人乱晃,连忙退了出去。

云迟解了外衣,对花颜问,“采青可合你的心意?”

花颜点头,“很合心意,干脆爽快,很是可人。”

云迟笑着说,“那就留在身边,让她侍候你吧!”顿了顿,又说,“母后薨了之后,留了一支暗卫,是给她儿媳妇儿的,待你身子好了之后,可愿接手?”

花颜摸着下巴说,“皇后娘娘留给她儿媳妇儿的暗卫,是听她儿媳妇儿一个人的话,还是最听她儿子的话?”

云迟失笑,清泉般的眸光凝了她一眼,笑着说,“夫妻一体,这很要紧吗?”

花颜诚然地点头,“很要紧的,夫妻一体,彼此也该有点儿私密的小空间。”

云迟笑着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想与你有什么空隙的小空间。”

花颜脸一红,撇开头,“我与你说正经的呢,你若是给我东西,就要全权听我的,否则,你自己留着吧!”

云迟扶额,“能不能打个商量?”

“嗯?”花颜又转过头看着他,“什么商量?”

云迟说,“空间尽量别太大,小一些。除却鸡毛蒜皮的事儿外,但凡涉及你我情意的大事儿,必让我知晓,不得瞒着我,如何?”

花颜佯装犯难地说,“我考虑一下。”

小忠子带着人抬来水,放去了屏风后,云迟打住话,笑着进了里面。

花颜歪在靠枕上,听着里面簌簌的脱衣声,然后是轻轻的撩水声,暗想着云迟这个太子真是没有一点儿身为高贵身份的排场,沐浴打理自身等活计,完全是自己亲力亲为,连小忠子都不用。

一般富贵人家的贵公子,沐浴、梳洗等等,全靠丫鬟服侍,亏他这个太子,凡事喜欢自己动手。

不多时,云迟沐浴完,换了一身宽松的软袍走出屏风后,来到床前,伸手将花颜拽进了怀里,目光温柔,嗓音温润,“在想什么?”

花颜不抗拒,靠在她怀里,懒洋洋地问,“你今日出城去了哪里?外面的情形可还乐观?”

云迟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抱着她说,“去了三百里外,见了梅舒毓从南楚调来的兵马,安排布置了一番。局势未恶化,不严峻,我应付得来。”

花颜蹙眉,“去时三百里,回来三百里,你这一日赶路很累吧?今日不赶回来也没什么的。”

云迟蹭了蹭她肩,声音隐着一丝笑意,“不累,若不回来,我心下不踏实,不放心你。”

花颜觉得肩上薄薄的锦绸被他蹭得有些灼热,她脸红了红,“我又不会跑,你不踏实什么?不放心什么?”

云迟摇头,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一日不见你,怕自己受不住。行宫虽然安排了不少人,但毕竟是在南疆,我怕生出差错来。”

花颜心下暖了暖,伸手推他,“吃晚膳吧!就算我不饿,你想必也饿了。”

云迟点头,抱着花颜去了桌前。

小忠子带着人将晚膳逐一摆在桌案上,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一更)

用过晚膳,花颜见云迟眉目见显而易见的疲惫,知道他本就因为救她身体不好,今日又折腾了整整一日,着实累了,便催着他赶紧歇下。

云迟的确是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花颜并没有困意,但依旧安静地陪着云迟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月光泻下清华,穿过窗子照进室内透进帷幔里,这人有着世间独一无二的颜色,容颜如玉,美玉无暇。

眉眼、轮廓、锁骨……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精剪细刻。

因天气热,他只穿了薄薄的中衣,锦被盖在腰身处,一只手臂拥着她,一只手臂枕在她头下。

似乎她醒来后,这几日,她晚上睡觉都没用过枕头,枕的都是他的胳膊。

花颜忽然想起了记忆中久远得不能再久远的一幕,曾经,多久以前,华帐锦被,也是这般……

一时间,她静静的目光恍惚起来。

云迟本来睡着了,却不期然地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住花颜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本是带着丝倦意睡意,在看到她似陷入了某种思绪里恍惚的神色时,顷刻间眸光缩了缩,睡意全无,眼底渐渐地笼罩上了昏暗。

他薄唇抿紧,闭上眼睛,半晌,又睁开,见她还是一副神思深陷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暗哑,“在想苏子斩?”

花颜听着声音从耳边传来,蓦地打住了她遥远的思绪,从时空中的天河里将她生生地拉了回来,她一惊,眸光对焦,对上了云迟的眼睛。

他此时眼中如云雾笼罩,又隐隐透着丝丝波涛暗涌。

她手指蜷了蜷,指尖扎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打破了横陈在她心中的壁障,她低下头,慢慢地摇头,“我吵醒你了?”

云迟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也在她抬头的瞬间看清了她眼中有一片片的光影,细细碎碎地碎落,他的心蓦地抽疼,缓缓地放开了手,又重新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花颜一时间心血翻涌,忽然不能控制,腾地坐了起来。

云迟又睁开眼睛,看着她。

花颜伸手捂住心口,似忍着什么,半晌,终究忍不住,转身趴在云迟的身上,一手推开帷幔,吐出了一口鲜血,尽数喷洒在了床边地面的金砖上。

云迟面色大变,猛地起身拥住她,急道,“怎么了?”

花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大片鲜血,月光照在地上的金砖上,那血泛着黑紫金色,她死死地抿着嘴角,只觉得嘴里一片腥甜。

脑中乍然响起金戈铁马声,金铁交鸣声,震天动地的哭喊声。

她猛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云迟惊骇不已,对外大声喊,“小忠子!”

“殿下!”小忠子听着云迟这声音惊急,连忙在外面应了一声。

云迟对他急声吩咐,“快,速去让贺言立即过来。”

“是!”小忠子不敢耽搁,急忙往贺言的住处跑,一边跑一边想着一定是太子妃身上的毒恶化了。

贺言得到信,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便拿着药箱子,跟着小忠子快步往正殿跑。心中纳闷不已,少主的毒怎么会恶化了?明明这些日子都控制得很好,日渐减少的趋势,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这几日没运功祛毒?所以,又控制不住了?

云迟觉得等贺言来的过程十分漫长,他恨不得自己抱着花颜去找贺言,手臂收紧,不停地喊花颜的名字。

花颜一动不动,人是醒着的,但又不是清醒的,只捂着耳朵,神色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大片血迹。

云迟喊了她许久,都不见她应答一声,又等了一会儿,等不及,刚要抱花颜下床,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动作顿住,对外面喊,“快进来!”

小忠子挑开门帘,贺言提着药箱子大步进了内殿。

小忠子连忙先去掌灯,贺言快步来到床前,因为太急没注意地上的血迹,只在小忠子掌灯后,室内真正地明亮起来,才看到了云迟惨白着脸抱着花颜,花颜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以形容。

贺言伸出手去,“少主,老夫给你把脉!”

花颜一动不动,似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云迟强硬地将她捂着耳朵的一只手拿给贺言,急声说,“快!”

贺言此事也觉得花颜不对劲了,连忙给她把脉,片刻后,他惊异地说,“少主体内脉息混乱不堪,气血翻涌,心血逆施,心绪十分杂乱,但不像是毒素恶化,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云迟自然也不知,立即问,“可有大碍?”

贺言摇头,“从脉象上看,没有性命之忧。”话落,又道,“但少主这般不对劲,老夫一时也难以从脉象看出症结所在,请殿下告知,之前发生了什么?”

云迟听说花颜没有性命之忧,微微放下些心,冷静了片刻,目光落在床前的地上,沉声说,“她忽然呕血了!”

贺言顺着云迟的目光,这时也看清了地上的大片血迹,面色大变。

云迟又说,“本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本宫每日都是看着她睡下才睡的,今日乏累,便先她一步睡着了,不知为何突然醒来,便看到她神色恍惚。”他顿了顿,抿了抿嘴角,“本宫对她询问她是否在想苏子斩,她摇头与我说了一句话,问是否吵醒我了?我没答,她忽然起身,便大吐了一口血,然后便是这样了。”

贺言仔细听着,惊道,“难道少主是因为子斩公子心中难受?”

云迟的脸色又暗了暗,连抱着花颜的手指都血色尽褪,青白一片,但他还是说,“她摇头了!”

贺言咬牙,对云迟以过来人的角度说,“太子殿下,老夫活了一辈子,知道女人最善于口是心非,相反,也心是口非。少主为了子斩公子来南疆夺蛊王,如今却被太子殿下您所救,放弃子斩公子,以身相许,这对她来说,想必一直心中郁结,越积越多,今日才以至于承受不住,呕出血来。”

云迟身子震了震,一种难言的不能承受之重蓦地笼罩在了他身上。

贺言见云迟这般,方才惊觉自己也许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看着花颜的模样,好好的一个少主,从来都是阳光明媚的,活泼好动的,浅笑嫣然的,洒脱随性的。

可是如今,这般癔症的模样,似天空中蓦然折断的风筝,似秋风里的落叶,似冬雪里被严寒冻枯的兰花,没有半丝精神和生机,似沉寂在无尽的黑暗里,他觉得心惊骇然心疼。

临安花家世代偏安一隅,累世居于临安,不涉皇权,不涉高官贵裔府邸,所有人,都过着普通的日子,可是这普通,既包括了花家的嫡系子孙,又不包括。

花家的嫡系子孙,是守护花家所有人的保护伞。

这一代,嫡系子孙只有公子花灼和小姐花颜,可是偏偏,花灼出生起就有怪病,本来该是他肩上的重担,只能压在了花颜的肩上。

自小,她天资聪颖,学尽所学,十一岁起,她接手了整个临安花家。

自那时起,花家所有人都称呼她为少主。

当初,拜见少主时,花家所有人齐集临安,看着那小小的少女,芳香正艾的豆蔻年华,本是不知愁滋味的纯真年纪,却坐在高高的花梨木椅上,淡淡浅笑地看着所有人。

一番拜见后,她只说了一句话,“哥哥的病总有一日会治好的,但这肩上的重担,我一日担起,便一生不会放下,将来,哥哥病好之后,我也会与他分担,一起守护花家所有人平安顺遂。临安花家偏安临安千年,我希望再有下个千年。”

那一句话,即便他当时已经觉得自己很老了,耳朵不好用了,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

如他一样,或老或少的花家所有人,他相信,时至今日,应该也都记得清楚。

虽然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打住思绪,看着云迟,又看看花颜,云迟抱着花颜,两个人似都无比的脆弱,他沉默半晌,垂下头赔礼,“太子殿下恕罪!是老夫失言了!”

云迟闭了闭眼睛,声音已经十分地冷静,“本宫不怪你,她这副样子,可有办法用药诊治?”

第七十三章(二更)

贺言想了又想,许久,慢慢地摇了摇头。

云迟目光温凉地看着她,“没办法用药吗?”

贺言拱手,“太子殿下,少主今日这般,无关她体内的毒素,至于为何吐血,以至于神智不清,老夫揣测是心病郁结久压,所谓,心病还需……”

话未说完,他住了嘴。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话不必说出来,云迟一定会明白。

云迟自然明白,心中不可抑制地如被重锤砸住,如地上那一大片血迹一样,只觉得鲜血淋漓。他即便有再强大的内心,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他知道她是利用了救命之恩和蛊王救苏子斩性命强求了她以身相许,她答应了之后,无怨无恨,对他接受了,比以前对他好了极多,可是他没想到,原来她心里是这般的积郁成疾,以至于今日发作了出来吐血吗?

他想着他忽然醒来时看到她神色恍惚地看着他,那目光,似透过他,看着遥远的方向,是因为苏子斩在很远的地方吧?她救他性命放弃与他缔结连理,觉得再也横跨不过去这遥远的距离与他相许了吧?

所以,在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询问了她之后,她这般发作出来呕血了。

他低头看着她,她依旧目光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似乎陷在了某种不能挣脱的思绪里,一动不动。

他不由想着,苏子斩是她此生的劫数了吗?一定放不下了吗?就算他不计较让他藏在她心里都不行吗?

她非要这般鲜血淋漓地剥开,让他看清楚,她无论怎样都不能与她和顺地相处过一辈子吗?

她醒来这几日,自答应他条件交换起,她能与他说笑,能关心他,能不再排斥抗拒他,能与他同床共枕,他以为,她下定决心放下,因为他的好,早晚会放下苏子斩,却原来,他高兴的太早了吗?

他心血翻涌,许久,生生地压下,闭上眼睛,将头埋在拥着她的肩膀上,低声暗哑地喊了一声,“花颜。”

这一声,在一片沉寂中想起,似撕裂了迷障,冲入了花颜的耳朵里。

花颜身子猛地颤了颤。

云迟感觉到了,却没抬头看她,依旧埋着头,感觉到她肩膀瘦弱,他又低哑地喊了一声,“花颜。”

花颜目光渐渐地突破怔忡,满眼的云雾慢慢地散去,先是从一片雪河里拔沉出,看清了地上的大片血迹,然后愣了愣,慢慢地抬头,看到了站在床前的贺言,又是一怔。

贺言一直盯着花颜,看清她神色变化,此时激动惊喜地说,“少主,您总算是清醒了!”

小忠子早已经吓傻了,此时也惊醒,喜道,“太子妃,您醒了!”话落,看着云迟,“殿下,太子妃醒了!”

花颜皱了皱眉,感觉到抱着他的冰凉的身躯和肩上的重量,她迅速地转头,没看到云迟的脸,只看到一缕青丝,缠绕在一起,是她的,也是云迟的,她又愣了愣,张嘴喊了一声,“云迟?”

这一张嘴,她才发现满嘴的腥甜。

云迟“嗯”了一声,低沉暗哑,慢慢地抬起头来。

花颜只觉得肩上一松,整个身子似也轻了,她伸手按在眉心,问,“我怎么了?”

贺言猛地睁大眼睛,“少主,您不知道?”

小忠子也惊骇地看着花颜。

花颜仔细地回想,忽然脸色一白,恍然了片刻,幽幽地说,“我又癔症了。”

“癔症?”贺言一愣。

云迟盯紧她,“什么癔症?”

花颜白着脸看着云迟,见他脸色极苍白,想必刚刚被她惊吓极重,她抿了抿嘴角,轻声解释,“我没告诉你,我有一种生来就带着的病症,称作癔症。小时候常发作,大了之后,就不常发作了。”

云迟没料到得了这样的一个解释,他很想问她是真的吗?不是如贺言说的因为与苏子斩不能在一起积郁成疾才如此吗?但他此时不想再问。

贺言此时却开了口,“少主的癔症,竟然是出生就带的吗?与公子的怪病一样?”

花颜点头,沉静地说,“是啊,出生就带的。”话落,她狠狠地揉了揉眉心,歉然地说,“抱歉,惊扰你们受到惊吓了!我也没想到今夜竟然发作了。”

贺言连忙问,“少主一直可有诊治?”话落,觉得不可能不诊治,立即改口,“是天不绝在为少主诊治?”

花颜点点头,“他为我配制了一种药,我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上一颗。”话落,她说,“有一年没服用了,我以为好了,彻底根治了,不成想今日发作了,是我大意了。”

贺言连忙说,“少主说的是哪种药?可随身带着?”

花颜伸手要去摸身上,忽然想起她的衣服每天换一件,早先闯入蛊王宫穿的那件不知道哪里去了,看向云迟。

云迟此时已经恢复常态,镇定地说,“你的那些药,都被我收了起来,你昏迷时,用了大半,剩下的都在匣子里。”话落,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柜子,“小忠子,你去拿过来。”

小忠子应是,连忙急步走到柜子旁,从最上方拿了一个匣子,快速地捧到床前,递给了云迟。

云迟伸手接过,打开匣子,里面放着十几个瓶子。

花颜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她随身带着的药,都是打劫天不绝的,在蛊王宫用了大批化尸粉,其余的便都是保命疗伤的圣药,如今只这十几个。可见如云迟所说,昏迷时都给用了。

她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写着凝神丹,她说,“是这个,固本安神的药。”

云迟伸手接过,瞅了一眼,打开瓶塞,对她问,“几颗?”

“一颗就好。”花颜轻声说。

云迟倒出一颗,喂到她嘴角。

花颜的嘴角还沾着血迹,顺着他的手张口吞下,顿时觉得翻涌的心血好受了些。

云迟问,“这药多长时间服用一颗?”

花颜说,“配制出来的时候,一个月服用一颗,后来渐渐地三个月服用一颗。最近五年来,半年服用一颗,一直没犯过,我以为自己好了,这一年没服用。”

云迟握着玉瓶,转向贺言,“你再来把脉。”

贺言连忙上前给花颜把脉,惊奇地说,“这药当真管用,少主体内的乱象被平息了。不愧是天不绝的药,老夫佩服。”

花颜对他笑了笑,“劳顿你了,快回去歇着吧!”

贺言见花颜好了,点点头,对她和云迟行了个告退礼,退了出去。

小忠子试探地问,“太子妃,您呕了血,可要漱口?”

花颜点点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然后转向云迟,就着灯烛的光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他,说,“幸好没溅到你身上。”

云迟闻言手臂收紧她的腰,“我不怕你溅到我的身上。”

花颜看着他眉目的疲惫和脸上的苍白,有些愧疚,“对不住,我没想到会这般突然发作,扰到你了。你本就极累,我还……”

云迟伸手捂住了她的手,打断他的话,道,“是我不好,不会说话。”

花颜看着他,以她的聪透,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想起他早先醒来见到她时开口说的那句话,她摇摇头,轻声说,“不关他的事儿,是我自己的问题,天生的症结。”

云迟自然也聪透至极,闻言心中的揪痛消减了大半,听出她话语里不像作假,想着她也没有必要蒙蔽欺瞒他,她与他,与苏子斩,这些事情早就摊开了,没什么隐藏的秘密可言,即便他心中知道她会念着他,他在意不假,但也没到死命将之挖除的地步,她也清楚这一点。

换句话说,他们之间,虽然需要磨合的极多,但有些事情,也是极坦诚。

数日前,就说过了!

小忠子端来一杯清水,递给花颜。

云迟伸手接过,喂到花颜唇边。

花颜顺着他的手含了一口,小忠子已经拿痰盂接着,她将血水吐在痰盂里,一连漱口几次,直到口中没了血腥味,才作罢。

小忠子连忙喊了采青进来清理地上的血迹。

采青没得云迟的吩咐,早先没敢闯进来,如今担忧地看了花颜一眼,见她温顺平和地靠在云迟的怀里,才放心下来,连忙清理了地上的血迹,又开了窗子,将血腥味散去。

殿内再度干净无一尘时,采青和小忠子见云迟没有吩咐,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一更)

殿内安静下来,月光灯光合在一处,十分明亮。

花颜靠在云迟胸前待了一会儿,对他低声开口,“云迟,我其实不算是个正常人,虽然生在临安花家,长在临安花家,但却有负这出身,我精神上,从出生起,就是有着残缺的。”

云迟低头看着她,“你这癔症,出生就得,是有什么由来吗?”

花颜目光幽深,又有些飘远。

云迟怕她又自己沉浸到某种他叫都叫不回来的境地里,连忙改口说,“别想了,我不问了。”

花颜闭上眼睛,身子软得没有力气,感受他周身的温度,觉得他的身上似乎比她的身上还凉,她低声说,“是有些由来。”

云迟听她语气沧桑幽寂,断然地说,“别说了,我不问了。”

花颜安静地又待了片刻,点点头,对他说,“那说些别的吧!我的不育之症是假的,是我找的借口,我的身体因为所练内力的原因,十八岁之前,都会是不育的脉象。但我一直没与你说,我有一种生来的病,就是癔症,比不育之症,差不多可怕。”

云迟“嗯”了一声。

花颜又说,“云迟,我们几日前说好的事儿,你……”她蜷了蜷手指,睁开眼睛,“还作数吧?你没被我吓到吧?”

云迟沉默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你想我作数还是不作数?想我被吓到还是不被吓到?”

花颜忽然觉得自己问的话多余,云迟是堂堂太子,内心强大,怎么会被她这般吓到呢!他是那么想要自己,想要自己做他的太子妃,不惜做低自己,与她谈条件,换她与他一生相伴。

她微微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没被吓到就好,我以后会乖乖每隔一段时间按时吃药,你放心,这药只要我吃,就不会发作,我以后一定谨记着,再不忘了此事,再也不吓你了。”

云迟闻言眸色微微地暖了些,拥着她细弱的身子问,“这药对你身体可有害?”

花颜摇头,“是固本安神的药,天不绝医术高绝,没多少损害,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你知道的,再好的药,谁也不愿常年吃,所以,我以为自己好了时,便没再吃了。”

云迟点头,对她又问,“可有根治之法?”

花颜抿唇,半晌才说,“这癔症是天生带来的,根治之法,估计是我重新投胎一次才能根治吧。”话落,她幽幽地改口,怅然地说,“也不见得,也许会伴随生生世世。”

云迟觉得这话听着十分玄妙,他微微凝眉,看着她的神色,这时不想再多问,温声说,“既然这药没有多少损害,就按时吃吧!最好让天不绝制出一辈子的量来,以后你不再发作,也就不必再呕血难受了。”

花颜低笑,“好药也是有期限的,保存个三五年而已,再多了,却不好保存了。”话落,怕他担心,说,“天不绝一早将药方给了我,秋月是他的徒弟,也会制药的,放心吧。”

云迟点点头。

花颜对他说,“折腾了你一回,你想必极累了,快些睡吧。”

云迟抱着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对她说,“你先睡,我待你睡着了再睡。”话落,补充,“以后都是你先睡。”

花颜心底升起丝丝缕缕的情绪,对云迟微微笑起来,“谁说太子殿下天性凉薄的?待我这般的好,真是传言害人。”

云迟轻笑,眸光细细碎碎地落下光影,温柔地说,“不知怎地,我就是想对你好。”

花颜看着他,这话她是相信的,从懿旨赐婚到懿旨悔婚,到如今他们这般立了约定相守一生,他对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一不包容宽容,哪怕他最是气恨气极时,也未做伤害她的事儿,反而一直以来是她对不住他的地方颇多。

她折腾一番也累了,将头埋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暗暗想着,以后这般华帐锦被相拥而眠时,她再不能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否则,看着看着,便会入了魔障。

这魔障或许会伴随她一生了。

云迟没了困意,静静地等着花颜睡去,同时也在心里揣思着她发作癔症的经过,那时,他睁开眼睛时,她是看着他没错的,但却是又透过他看着极遥远的地方,他第一直觉是她在想苏子斩,可是如今她肯定地说不是。

他起先也觉得贺言说女子口是心非也心是口非,可以如今冷静下来细想,花颜不同于别的女子,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若是她当时在想苏子斩,她一定会承认的。

不是苏子斩,那又是谁?是什么事情?让她一时被沉浸住,挣脱不出?

她看着他,是从他的身上脸上看到了什么?

  如果觉得花颜策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西子情小说全集花颜策妾本惊华粉妆夺谋京门风月纨绔世子妃,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