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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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也坐在了山石上,看着西方说,“小金,我要与你说一件事情,你哥哥的死,与我有些关系。”

小金猛地睁大了眼睛。

花颜便徐徐地将荆吉安降顺了太子云迟然后降而又反截杀梅舒毓险些致使梅舒毓和三万兵马全军覆没,两万兵马死在他手中,她为救梅舒毓,派了十七送了她给他哥哥的东西,劝说他哥哥,奈何他哥哥不听,死反到底,最终被引入万毒无回谷,困了他十万兵马,梅舒毓要求单打独斗,他死在了梅舒毓剑下,等等该说的事情,详略地说了一遍。

她说完之后,小金依旧睁大着眼睛,似乎十分地不敢置信。

花颜觉得在这件的事情上,她站在了国之大义面前,相助云迟,顺应云迟,做了自己的身份该做的事儿,但是却对不住与小金相交一场,也对不住阿婆待她慈和喜欢。

以人情来说,荆吉安是小金的唯一的哥哥,是阿婆的唯一孙子,她应该保下他。

奈何,他降而又反,两万兵马死于他手,以及极大限度地挑衅了云迟的太子威仪,他若是不杀荆吉安,太子殿下的威仪何在?如何对死去的两万士兵极其家眷交代?

可是小金和阿婆失去至亲之人,又没了倚靠,未免太苦了些。

秋月在花颜说完,在一旁说,“小金姑娘,其实此事也怪不得小姐,你哥哥实在是一心要为南疆尽忠,小姐派十七公子拿了你的东西前去劝说他,为了救梅舒毓是没错,但也是为了让他看在你和阿婆的份上,别与太子殿下死扛到底,毕竟,他只有十万兵马,即便杀了梅舒毓和三万兵马全军覆没,但也奈何不了太子殿下的,他当时若是听劝收手,小姐未必不能保全他活一命,可是,他偏偏不听,与十七公子翻了脸,十七公子的身上也被他挂了彩,我们一个兄弟受了极重的重伤,其余兄弟受了轻伤,而他得知太子殿下在迷障林,又带兵围杀去迷障林,无奈之下,我们才引他去了万毒无回谷。”

小金惊怔地听着,似乎一时受惊太过,没说话。

花颜看着她,又叹了口气,轻声说,“你要怪我也罢,毕竟当日是我让十七去拖住他,十七拼了力气,只拖了他半日,后来,她虽不是被我亲手所杀,但也是因我被困杀……”

小金面色终于动了,她眼泪流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当日送哥哥尸首回来的士兵什么也没说,我拉着人问,无人回答我,我连哥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原来哥哥是这样死的。”

花颜点头,“我未隐瞒你分毫,他是这样死的。”

小金哭着说,“哥哥就这么扔下了我和阿婆……”

花颜不再说话,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哭,却连一句劝说她不哭的理由都说不出。

小金哭了一阵,对花颜说,“我和阿婆一直管你叫小颜,原来你叫花颜吗?我下山去卖猎物时,听到人在传,南楚的太子殿下选妃,选中了临安花家最小的女儿花颜,我当时还在想,小颜的名字也有一个颜字,不知道她有没有你漂亮?原来你就叫花颜,是南楚太子殿下的钦定的太子妃……”

花颜点头,“是啊,我本不想嫁他,奈何兜兜转转,抗不过命,还是要嫁给他,我回去后,便会与他筹备大婚,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西南了。”

小姐抹了一把眼泪说,“就是那个人对不对?那个长的很好看的人,你说他是你的未婚夫的那个人。他是南楚的太子殿下。”

花颜颔首,“是,他就是南楚的太子云迟。”

小金红着眼睛说,“你不是说毁了婚约又找到了一个人吗?怎么如今还是要嫁他?”

花颜笑了笑,目光淡淡飘远,如天边轻云,“我与那个人,大约是有缘无分,而我与他的缘分是宿命天定,解不开,便认命了。”

小金看着她,哽着声说,“那他对你好吗?我听城镇里的人们都在传,说他很喜欢你,非你不娶,多少名门闺秀都不要呢。”

花颜失笑,“我从没听他说喜欢我,但是他做出来的事儿,却是对我极为爱重。比喜欢要深得多吧。”

小金吸着鼻子说,“那就好。”

花颜看着她,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角,柔声说,“别哭了,你哥哥为南疆尽忠,虽未顾忌你和阿婆,但是有气节的,他比南疆王要强得多,南疆王为了重返韶华,将一个年少正值青春的姑娘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一己之私,着实令人看不上,他如今即便为了南疆血脉传承而活,虽没有什么不对,但也不能令人称道,史书上对他评价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荆吉安不同,他带十万大军截杀梅舒毓,围困迷障林,以他的血为南疆山河拉下序幕,也令人有几分佩服。”

小金点点头,带着哭音说,“我问那几个送哥哥尸首回来的士兵,他们什么也不说,我就跑去了城镇上打听,有人说哥哥降而又反,该杀,有许多人都说南楚的太子殿下好,他没来之前,各小国乱成了一片,各处都在打仗,乱七八糟,民不聊生,无人会去管百姓们死活,他来到西南境后,虽然令西南更乱了,但很快就平定了,西南虽然真正划归了南楚,各小国都被覆灭,但是百姓们却没有感觉自己成为亡国奴。”

花颜点点头,“太子殿下为着的是江山天下万民百姓和乐长安。西南各小国暗中争权夺利依旧,若没有他监国后一直以怀柔政策掌控,早就乱了。有很多人虽然打着一统西南摆脱南楚的旗号,但是不见得真正为西南百姓着想。”

小金颔首,红着眼睛说,“小颜,我不怪你,是哥哥他自己的选择,降而又反,本就背信弃义,只是他是我的哥哥,我心中难受,没了他,我和阿婆以后可怎么办……”

安十六这时走上前,蹲在小金面前,黝黑的脸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地看着她,“你嫁给我,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依靠。”

第五章(一更)

小金红着的眼睛一下子就愣了,看着安十六,似乎有些傻。

花颜笑着起身,示意秋月和安十七随她先走,将地方和人留给安十六。

小金这样的姑娘,是极好的,心肠不止耿直,还能明辨是非,这样的姑娘极少有。有很多人面对失去亲人,有时候理解是一回事儿,过不去心里的坎又是另外一回事儿,都不能做到她这般不怪她。

走得远了些,花颜回头去看,见小金依旧坐在山石上,安十六蹲着身子在与她说着什么,小金似乎十分安静地听着,她渐渐地露出笑意,想着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妙不可言的。

小金是个通透的姑娘,虽然也喜欢漂亮的人和事物,但不见得会被其迷惑。否则也不会多年来都安静地陪着阿婆待在这处山林山野小地方过日子。

她若是真嫁给安十六,安十六会让她幸福一辈子的。

古往今来,临安花家的任何人,还没有谁做过负心人。

秋月也回头看了一眼,问花颜,“小姐,咱们还等等十六公子吗?”

安十七接过话笑嘻嘻地说,“十六哥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呢。”

花颜失笑,“不必等了,我们走吧,反正如今也没什么事儿,他晚回去几日也可以。”

秋月点点头。

云迟在前方五里处等了半个时辰,便见到花颜赶了上来,不见安十六,他微微扬了一下眉梢,笑问,“怎么少了一个人?”

花颜心情极好地说,“十六看上小金了,正在求娶呢,若是事成,估计要留几日。”

云迟也露出笑意,“看来她没怪你了。”

花颜点点头,说,“小金真是一个好姑娘,比他哥哥通透,不知道她哥哥的死因,她跑去镇上打听,听人说她哥哥降而又反,该杀,又听人许多人说你好,你没来之前,各小国乱成了一片,民不聊生,无人会去管百姓们死活,你来了之后,平定乱象,西南真正划归了南楚,虽然各小国都覆灭了,但是百姓们却没有感觉自己成为亡国奴。她不怪我。”

云迟颔首,笑着说,“大多数百姓们都说好,看来安平西南惠利百姓的政策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花颜点头,“正是。”

队伍行走起来后,安十六果然没追上来,留在小金和阿婆的篱笆院子里。

秋月在私下悄悄问花颜,“小姐,咱们直接回临安吗?公子如今仍旧在桃花谷呢?咱们不顺道去桃花谷看看了?”

花颜摇头,轻声说,“不去了,回临安吧!让十七给哥哥传个消息回去,就说我与太子殿下回临安等着他。”

秋月点点头,明白花颜,她不能这时候带着云迟去桃花谷,否则置苏子斩于何地?桃花谷那一谷之中,就是一处安静的世外之地,她就不去打扰苏子斩的安宁治病了。

于是,队伍途经玉石镇时,没有停歇,继续向前行走。

时当酷暑,三伏天气,花颜不想出去顶着大日头骑马,便乖觉地坐在马车里。

云迟自然也陪着她坐在马车里。

马车里放着话本子、奇闻志怪小说,野史杂谈之类的书籍,还有许多京城送来让云迟过目的奏折,以及两封皇上的书信,他收到后,并未开封查看。

除了这些,还有棋盒、古琴、笔墨纸砚等一应物事儿。

花颜开始时每日捧着话本子来看,后来将话本子看完后,又看了车上放置的所有奇闻志怪小说以及野史杂谈等书籍。

她看书太快,一日几卷,没多少时日车上除了云迟的周折和书信,都被他看完了。

云迟失笑,“你怎么看书这么快?不该是囫囵吞枣吧?”

花颜随手扔给他一卷书,“你来考考我,看看我是不是囫囵吞枣。”

云迟伸手接过,随意地翻了中间的一页,对她说,“云岚国一卷讲了什么?”

花颜毫不思索地将那一卷逐字逐句地背了下来。

云迟待她背完,笑着扶额,“我也自诩过目不忘,但是却不如你,过目一遍后,也只能囫囵个大概,你这是天生记忆异于常人?”

花颜弯起嘴角,“算是吧,遗传这种东西,让人生来就得天独厚的。哥哥与我一样。”

云迟感慨,“云族一脉,数千年来,丢失了多少传承,皇室虽以云姓立于高处,但杂念太过,驱使于皇权,也只传留了一息,人人都道我天赋异禀,却殊不知你比我更甚。花家累世千年,不争权夺利,固守本心,尊崇先祖,守望其志,才能让子子孙孙传承其宗,不怠分毫,留下的先人的东西更多,令人敬佩。”

花颜浅笑,“花家是尊崇先祖,守望其志,是为传承,但也是顾小家而已。云家虽有权利心,立于高处,站在云端,受世俗所累,杂念太多,少了传承,但是为天下大安。”

云迟点点头,“也有些道理。”

花颜笑看着云迟,“何必妄自菲薄?我不如你之处多矣,比如,我有些时候,自私自利,自己如意便好,鲜少顾忌他人,而你不同,所行所止,都是为了天下。”

云迟失笑,伸手点花颜额头,柔声说,“我拉你陪我,也是一己之私。我也没有你说的这般全是为了天下,是人都会有不足之处,谁都不例外。”话落,他伸手将花颜一缕发丝捋顺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临安花家做好事儿都不留名,云家做的利民之事,天下人都能看到,临安花家做的也许比云家还多,但无人看得到,花家也不想让人看到。”

花颜心下一动,想起了五年前川河谷大水,那是花家在近年最大的一次出手,她从难民营中被哥哥和花家的人救出来后,与哥哥商议,调动上百粮仓,无数物资,花家千亩之地的十年极累,都用于了那次川河谷大水。

事后,哥哥与她收尾干净,所有花家的人,一起撤出川河谷,未留痕迹。

若是任何一个官员当年被下派到川河口治水,顶多好奇之下追查一番,追查不到,也就罢了,回朝廷领功去了,偏偏那年去的人是仅十五岁的云迟,他身为储君,岂能不查个清楚?一时查不出来,不代表永远查不出来。

她笑着扬眉,“你想说什么?”

云迟伸手拿过一旁的棋盒,笑着说,“若是真正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甘愿为了苏子斩而去舍命夺蛊王的,若真是没有大义之人,是不会暗中做利民之事的。你有小私心,也有真大义,也别妄自菲薄自己。”

花颜大乐,也不反驳他,对他笑问,“你拿棋盘做什么?”

云迟将棋盘摆在小方桌上,对她说,“我不信你棋艺不精,你看书太快,如今无书可看了,我们对弈吧。”

花颜眨眨眼睛,笑语嫣然地说,“堂堂太子殿下呢,赢了我,也没什么可骄傲的,输给我呢,是很丢面子的事儿啊。你确定?”

云迟失笑,“在你面前,何来面子?从相识之初,你便没给我这东西。”

花颜想想还真是,无言了片刻,又气又笑地说,“好吧,我不轻易与人下棋的,今日就陪你下一局吧。”

“只一局?这一路还远着了。”云迟笑着说。

花颜笑,“你我下完一局后,后面的路你喊安书离来下好了,我不爱下棋。”

“嗯?为何?”云迟看着他。

花颜抿了一下嘴角,浅浅淡淡地笑,“不喜欢呗。”

云迟见她眼底一瞬间的恍惚,那笑容缥缈得很,嗓音攸地轻若云烟,虽然一切都很不明显,但他与她相处时日已长,敏感地捕捉到了。暗暗想着,怕不是不喜欢这么简单。

他温和地笑看着她,“为何不喜欢?”

花颜懒洋洋地说,“费脑筋,很累。”

云迟失笑,“所以,父皇去东宫那日,寻你下棋,你便不费脑筋地应付他?”

花颜想起当日,大笑不已,笑罢,对云迟说,“你父皇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云迟“嗯”了一声,淡淡温凉,“父皇这一生,无功无过,虽不是庸碌之辈,但也没有多英明睿智,他身为太子期间便温和,登基后,从未动用过铁血手腕,也就养成了南楚社稷下,有许多不入目的东西,愚积愈多。”

花颜收了笑意,认真地说,“你会不同于皇上的,南楚在你手中,将来一定会史治清平,河清海晏,四海长安。”

第六章(二更)

云迟这一刻看到了花颜眼里的光芒,可与日月星辰同辉,眸光暖如春日里的朝阳,淬炼出点点潋滟色彩,笑容也如芙蓉花开,明媚瑰丽。

他看着她,忽然有些痴凝。

花颜动手摆棋盘,揭过此话,对他笑问,“你喜欢执黑子还是执白子?”

“你呢?”云迟收敛心神笑问。

花颜笑着说,“我先问你的。”

云迟莞尔一笑,“白子。”

花颜笑着说,“那正好,我喜欢黑子。”

云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了白子。

花颜拿起了黑子。

二人你来我往地下起来,两个人的姿态都很随意闲适,不紧不慢。

小忠子从外面探进头,悄悄问,“殿下,太子妃,您二人要茶吗?”

花颜散漫地说,“给我一杯冷水。”

云迟抬头瞅了她一眼,说,“女儿家不能喝太冰的水,对身子不好。”

花颜挑眉,拉长音笑着说,“太子殿下,你很懂嘛!”

云迟转眸对小忠子说,“给她倒一杯温水。”

小忠子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花颜无奈,只能任凭了。

一局棋在半个时辰后结束,云迟看着棋盘上的和棋,扶额说,“你留了三分余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以你的棋艺,怕是南阳山的掌山真人玉真道长也不及你的。”

花颜一推棋盘,身子懒洋洋地躺在车上,笑着轻哼,“你说我留三分余地,你又留几分?既然看出我有留了,你也与我不相上下。”

云迟低笑,对她问,“我想知道,你的棋艺,是何人所教?”

花颜“唔”了一声,开玩笑地说,“我说生来就会你一定不信,自小拿着棋谱磋磨的。”

云迟挑了一下眉,笑着点点头。

花颜对他问,“你说南阳山的掌山真人玉真道长,他棋艺很厉害?”

云迟颔首,“南阳山被世人所称道,不止武功和剑术几乎独步天下,棋艺更是非常,只不过棋艺被武功和剑术掩盖了,鲜少有人知,尤其是玉真道长,说他是天下第一国手也不为过。”话落,他淡笑着说,“苏子斩的师傅就是玉真道长。”

花颜点点头。

云迟笑问,“累了?”

花颜“嗯”了一声,“都说了下棋是个累人的活嘛,总要动脑筋的。”

云迟收了棋盘,随着她并排躺在车里,笑着说,“好,以后不轻易拉着你下棋了。”

花颜本来仰面躺着,见云迟也躺下,便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将脑袋抬起,枕在他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云迟看着她猫一样的动作,似自发地找窝舒服地准备睡觉,不由得失笑。

花颜似乎下一局棋真的很累的样子,窝在云迟的怀里,转眼就睡着了。

云迟看着她转眼便入睡,眉心不由得微微皱起,累成这副样子,原来她说下棋很费脑筋很累是真的,按理说不该如此才对,无论是他,还是玉真道长,若是下三日夜的棋,也不过如此。

她为何会如此呢?只一局棋而已。

花颜这一觉睡得很沉,一日都未曾醒来,云迟终于躺不住,慢慢地撤回已经僵麻的胳膊起身,挑开车帘,对小忠子说,“去将秋月喊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小忠子应是,立即去了。

秋月与采青坐在一辆大车里,她与花颜自小养成的习性差不多,但她没花颜看书快,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捧着话本子在看书,或者看累了就睡觉。

采青本来不爱看话本子,但因为在南疆行宫时,每日与花颜读话本子,也渐渐地爱看了,便与秋月一起,各捧者一卷书,看的津津有味。

秋月看累了,正在睡觉,小忠子站在车外喊,“秋月姑娘,殿下喊你。”

采青闻言连忙放下书卷,推了推秋月。

秋月睡的迷迷糊糊被喊醒,伸手挑开车帘,半睁着眼睛看着小忠子,“太子殿下喊我?什么事儿啊?”

小忠子连忙说,“应该是关于太子妃吧!太子妃睡了一日未醒了,殿下怕是不放心。”

秋月闻言想起花颜身体的余毒虽然彻底清除了,但几次折腾之下,对她损伤极大,需要慢慢地将身子补回来,她顿时醒了,连忙跳下了马车,跟着小忠子去了。

来到云迟和花颜乘坐的马车旁,云迟正挑着帘子等着秋月。

秋月急声问,“殿下,小姐怎么了?”

云迟温声说,“上车来说,你给她诊诊脉。”

秋月应是,连忙跳上了马车,见花颜睡得似乎真的很沉,她与云迟说话以及上车这么大的动作,她都没醒,她不敢耽搁,连忙给她把脉。

片刻后,秋月问云迟,“太子殿下,小姐怎么会陷入深睡呢?她做了什么?”

云迟道,“她与我下了一局棋,下完后,便睡了,至今未醒,已经一整日了。”

秋月闻言恍然,“怪不得了,小姐是不能真正碰棋的,只要她真正认真些与人下棋,都会睡上几日。如今这是累着了,陷入深睡了。”

云迟不解,“她为何如此?只是一局棋而已,何至于让她这般累?”

秋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小姐自小就如此,她从不与人对弈,至于原因,奴婢也说不清楚,与生而带来的癔症一样。”

云迟眉头紧锁,“你可否问过她?”

秋月点头,“问过,小姐对我说,她是上辈子作孽了,这辈子好多东西,她都碰不得的。”

云迟若有所思,对她问,“花灼可知道得多些?”

秋月颔首,“公子自然知道得多些,公子与小姐一起长大,一母同胞,而且奴婢愚钝,公子聪透。”

云迟点头,对她问,“除了不能碰棋,她还不能碰什么?”

秋月叹了口气,“琴棋画,小姐都不能碰的,弹琴的话,一首曲子弹完,她就要昏睡几日,最多只能弹半只曲子,下棋就不必说了,殿下见识到了,画画的话,也是一样,最多半幅图,否则便是昏睡几日。”

“书卷和字帖类的东西,她都可以碰?”云迟问。

秋月颔首,“这个是可以的,小姐会写很多字体,殿下不知见识过没有?她每次给公子写信,都是不停转换字体,这是以前我与小姐出门在外时,她养出来的习惯,她怕公子一个人闷,便每三日给他写一封家书,于是,公子见到家书后,气不过,就不停地攒着劲儿地练字帖,这样就每日都会精神,不会觉得被病痛折磨了。”

云迟点头,“昔日在东宫,原来她说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儿,是这般原因。”话落,他低声说,“她书法字帖那般好,当世名家也不及,棋艺如此高绝,那么琴技和画功,怕也是极好的了。”

秋月点头,“花家有一处阁楼里,收的都是小姐的字帖和画卷,据公子说,她很小的时候,不信自己摆脱不了这个魔咒,无论是琴艺还是棋局,以及作画,她不服输地想要如正常人一般,可是整整半年,依旧不行,后来她将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花家的一众长辈们劝说不了,还是公子出面,说服了小姐。”

云迟轻声说,“原来这些都是生而带来的东西,她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碰。”

秋月点头又摇头,说,“小姐是个很看得开的人。”

云迟温声说,“是我不对,我见她看书太快,无书可看,怕她无聊,拉着她下棋,她未曾说不能,不成想是这般。”

秋月低声说,“小姐不与殿下说,大约是想试试自己吧,毕竟她好多年没与人真正下过棋了,万一好了,也说不定。如今看来,还是不行。”

云迟沉默片刻,问,“天不绝可知道?如何说?”

秋月点头,“师傅知道,说小姐天生就是个怪物,她身上似乎藏着很多东西,别人谁也解不透。但是小姐一定知道,除非她自己想说,否则,她不说,谁也解不透,只有她自己明白。”话落,她又摇头,说,“也许还有公子,公子也是明白些的。”

云迟抿唇,看着花颜,过了好一会儿,对秋月颔首,“好,本宫知道了。”话落,询问,“她自己能醒来吗?”

秋月点头,“能醒来的,不必用药。”

云迟放心下来,“你去吧!我看顾着她。”

秋月又看了花颜一眼,点点头,下了马车。

第七章(一更)

花颜足足睡了四日夜才醒来。

她睁开眼睛时,云迟正坐在他身边看奏折,她怔怔地看着云迟。

云迟在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转过了头,她发现花颜的脸色十分的茫然,眼底有一团浓浓的云雾,一层一层的,汇聚在她眼底,几乎看不到她眼底寻常时候或清澈或纯碎或明媚或含笑的神色。

他静静地看着她,并未出声。

花颜怔然地看了云迟一会儿,猛地又闭上了眼睛。

云迟一怔,终是忍不住开口,低声喊,“花颜。”

花颜没应答。

云迟放下手中的奏折,靠近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指尖冰凉,早先时,她也移动过她,她的身子是软绵绵的暖融融的,想必就在醒来的时候,这般一下子就凉得入骨了。

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又低声喊,“花颜。”

花颜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这一次,眼底的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云迟,浅浅地对他微笑,“听见了,你喊了我两次。”

云迟微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又要沉睡。”

花颜摇头,似浑身无力,问,“我睡了几日?到哪里了?”

云迟温声说,“你睡了四日,还有一日就到临安了。”

花颜点点头,慢慢地坐起身,笑吟吟地问他,“堂堂太子殿下呢,没被我吓到吧?”

云迟苦笑,“开始你睡了一日不醒时,还真把都吓着了,后来问了秋月,她说你自小就这样,有些东西碰不得,沉睡几日自己就会醒,我才放心下来。”

花颜收了笑意,轻叹,“是啊,从小就这样,我很长时间没碰了,以为好了,不成想,还是这般。”

云迟看着她,“与癔症一样?生而带来?”

花颜颔首,嗓音有些飘远,眸光又带了几分飘忽,“嗯,生而带来。”

云迟握紧她的手,虽满腹疑团,但也生怕引起她癔症,这种神色,在那日癔症发作时,他太熟悉了。他立即转移话题,问,“饿不饿?”

花颜点头,“有点儿。”

云迟对外吩咐,“在前面小镇歇脚用膳。”

小忠子应了一声,连忙打发人头前去打点了。

不多时,马车来到前方小镇,花颜下了马车,望天看了一眼,烈日炎炎,万里无云,太阳如一个大烤炉,烤得人头皮似乎都要烧着了。

秋月和采青走过来,采青立即撑了一把伞,遮住了花颜。

小忠子同时也撑了一把伞给云迟。

秋月来到花颜跟前,伸手给她把脉,同时问,“小姐,你醒了,可有不适?”

花颜对秋月摇摇头,“没有不适,可能睡的时候长了些,浑身发软。”

秋月把脉也没查出异常,只是身子虚些,她放下手,说,“您刚醒来,稍后让厨子炖一碗参汤。”

花颜笑着点头,没看到安书离,对云迟问,“安书离呢?”

云迟道,“安阳王妃想念他,听闻他离开西南,每日一封书信催他尽快回京,他本来想跟着我们去花家做客,如今只能回去了,在一日前转道先回京城了。 ”

花颜笑了笑,“安阳王妃被他吓了个够呛,想念他人之常情。”

云迟笑着颔首,“当初我与他制定计策时,怕消息走漏,索性将所有人都瞒了,否则没有他在前开路,我进入西南境地定然不会太顺利。”

花颜抿着嘴笑,“你们二人最是本事,真是将所有人都瞒过了,据说安阳王妃哭晕了几回。”

云迟揉揉眉心,“以安阳王妃的脾性,待我回京后她见到我,少不得也要说我几句。”

花颜想起关于安阳王妃的传言,与她生的儿子安书离天差地别,脾性虽然爽快,但也厉害泼辣,当今圣上和太后都要礼让三分,云迟在她面前也算是小辈,昔日,她与皇后、武威侯夫人交好,说云迟几句,虽然他身为太子,但也得受着。

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安阳王妃是明理之人,不糊涂,说两句就说两句呗,反正你大事已成,也不是听不得几句埋怨和絮叨。”

云迟失笑,“幸好当初你找上的人是陆之凌,若是安书离,有安阳王妃挡在前面,她可不同于敬国公夫人,没准还真和我抢媳妇呢。”

花颜也笑起来,“我倒是想找安书离呢,他对我敬而远之,怕麻烦得很。”

云迟淡笑,“安阳王府族系太大,旁支众多,内部十分复杂,安书离自小生活环境就是繁乱而杂重,要应付许多麻烦,所以,久而久之,他养成怕麻烦的脾性。”话落,又淡笑,“多亏了他怕麻烦的脾性,否则,昔日我更头疼了。”

花颜伸手,帮他抚平衣袖压出的轻微褶皱,动作轻浅,笑语温柔,“昔日对你不住,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云迟眸光暖如春水,笑容浓浓蔓开,“好。”

用了饭,歇了片刻,继续启程。

半日后,在沿河城,花家的族长带着花离等几个花家的人等在沿河城迎接。

花家族长虽已古稀年岁,但两鬓依旧未全部霜白,依稀还可以看到黑发,他笑呵呵地对云迟见礼,然后又仔细地询问了一番花颜的身体,听花颜说一切都好,不太相信她,看向秋月,直到秋月连连点头,他才真正地露出了宽心的笑模样。

花离和几个与他年岁相当的小少年对云迟规规矩矩地见礼后,转眼便围着花颜问长问短起来,让她讲在西南境地夺蛊王的经过,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既好奇又兴奋。

花颜被闹腾得不过,伸手一把拽过安十七,“你们问十七,他跟着我闯的蛊王宫,什么都清楚。”

于是,换做安十七被人围的头疼,暗想着花颜不厚道。

当日已经天晚,一众人等便歇在了沿河城。

当地的官员听闻太子殿下来了沿河城,在沿河城县守的带领下都连忙前来拜见,云迟给面子地见了沿河城的一众官员。

花颜与沿河城的县守昔日有点儿过节,他的儿子曾当街纵马险些踩踏了一位老人,花颜正巧碰上,见他连马都没下,一阵风地就走了,她不客气地用石子将他打落下马,摔坏了胳膊,沿河城的县守找上门,反而让她臭骂了一顿教子无方。

沿河城县守颜面尽失,让衙役们关她入大牢,她将衙役们都打了一通,沿河城县守气得不行,查到她是花家的人,要上报朝廷惩治言教,因为当日他母亲染病,他儿子急着归家,故而没下马,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恶人,她不明所以,将人摔得有些重了。

她后来虽知晓了原因,但怕给花家招来麻烦,暗中拦下了他上报的折子,又狠狠地威胁了他一通,说若是他敢上报朝廷,她就杀了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是独子,沿河城县守只能咽下了这一口气。

后来她暗中让人治好了沿河城县守儿子的胳膊,又让人治好了他的母亲,此事在她这儿就算揭过去了。

不过,对于沿河城县守来说,对她估计深深地记了一笔。

可惜,他以前奈何不了花颜,如今更是。

看到坐在云迟身边的花颜,沿河城县守的脑门直冒汗,颇有些诚惶诚恐之态。

云迟何等眼力?一看就只里面有事儿,于是他含笑温声问,“韩大人识得本宫的太子妃?”

沿河城县守连忙惶恐地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下官……识得……”

花颜在一旁暗自好笑,想着几年前的旧账了,她那时年少气盛,出手不知轻重了些,不过也确实没想到他儿子那么不禁摔,看他纵马疾驰那气势,以为总有些本事的,谁知道只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软脚虾,才摔的那般重。

她笑着开口,“昔日我与韩大人有些过节,当年是我年少不知事儿,欠了韩大人一个道歉,今日补上。当年有些对不住大人,大人是一个好官,在你的治理下,沿河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着实不易。”

沿河城县守一怔,没想到花颜开口就是致歉之言,他顿时更诚惶诚恐了,连连道,“太子妃哪里话?当年是犬子不对在先,太子妃看不过去,仗义出手,是下官教子有失,当不得太子妃的道歉,是下官的错,下官的错。”

花颜浅笑,“后来我知晓内情,暗中请了人治好了令公子的胳膊与府内老封君的急病,也算是抵了错,既然大人不怪我,那咱们此事就揭过去了。”

沿河城县守恍然大悟,“怪不得下官遍请名医请不到,几日后突然来了一位神医,主动为犬子诊治,最终治好了犬子,也治好了母亲。”话落,他深深一拜,“多谢太子妃了。”

第八章(二更)

当日夜,沿河城太守设宴,再三诚心恳请云迟和花颜以及花家族长赴宴。

云迟给面子地含笑允了。

在县守府的宴席上,花颜见到了当年的那位县守公子,比之当年,稳重极多,他见到花颜,脸先红了红,似是听闻了县守说是当年花颜暗中请的名医给他治伤,红着脸上前对她道谢。

花颜笑着开了两句玩笑,揭过此事,他的脸更红了。

云迟含笑瞅了那县守公子一眼,对县守笑问,“据本宫所知,韩大人的公子还未娶妻?”

那位韩公子的脸攸地一白,似乎整个身子霎时都僵了。

韩县守连忙应是,后背也霎时布满冷汗,吞吞吐吐地说,“犬子……对于当年之事……对女子……有些……不想亲近……”

云迟闻言“哦?”了一声,转眸笑看着花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因为当年之事,韩公子惧怕了女子,至今未娶,你如今既然知晓了,再让人帮他治治吧,同时再帮他择选一位好妻子。”

花颜纳闷地看着云迟,他堂堂太子殿下,何时管起人家的终身大事了?再说她只是摔伤了他的胳膊,后来让人治好了他,难道治好了胳膊还不行,还包治人家百病了?连人家娶媳妇儿的事儿也大包大揽地管了?

云迟见她一脸的呆样费解,温柔浅笑地对她解释,“韩大人多年以来,将沿河城治理得极好,是有功之臣,他只有一位独子,为他解了此忧,比朝廷给他封赏表彰要更得他的心。”

韩大人连连点头,红了眼眶,几乎老泪纵横,“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多谢太子殿下体恤下官。”

花颜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无法反驳云迟,看着脸色发白的韩公子,也于心不忍地觉得他老大不小了还未娶妻,也算是自己造孽,估计给他心里造成女子泼辣不可娶的障碍了,她是该负些责,于是,点点头,“好吧,此事我包了。”

韩公子的脸刷地似乎更白了。

云迟笑着伸手拍拍她脑袋,温柔细雨,如三月春风,“乖。”

花颜嗔了她一眼,打开他的手,嘟囔,“摸小狗呢。”

云迟低笑。

经此一事后,韩大人对云迟感恩戴德,连连敬云迟酒,恭敬至极。

云迟心情似乎不错,沿河城官员所敬的酒十有八九都给面子地喝了。

花颜身子还未痊愈,只能在秋月和采青的监督下喝些果酒,同时想着不知道云迟酒量如何,这样喝下去,会不会醉了?

宴席到众人尽兴时方歇止。

回到下榻之处,云迟沐浴之后,依旧周身染着酒香,花颜乏了,欣赏了他几分醉态片刻,便很快就入睡了。而喝多了酒的云迟不见失态,睡觉也十分规矩,呼吸轻轻浅浅,极其的自律。

第二日,一早,众人离开沿河城,启程前往临安。

用过早膳,出发时,沿河城县守韩大人带着一众官员和韩公子前来相送,韩大人殷殷嘱咐,望太子殿下从花家折返时,途经沿河城,再让他尽尽君臣之谊。

云迟含笑说,“本宫此次是前往花家提亲,待折返时,要回去准备大婚,就不多耽搁了,韩大人的好意,本宫已经领了,望韩大人继续造福一方,本宫定记着你的功。”

韩大人听到云迟最后一句话时,心中大喜,连忙叩礼,“下官一定尽职尽责,多谢殿下厚爱。”

在云迟与一众官员话别的功夫,花离将花颜拉到了一旁,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十七姐姐,你知道昨日太子殿下为何让你命人治好韩公子的心病,再给她择选一位好妻子吗?”

花颜瞧着他,他眼睛轱辘轱辘地转,闪着一副你不知道我知道快问我的模样,她不由得好笑,说,“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吗?韩大人造福一方有功,知他抱孙心切,为他解忧。”

花离摇头,“才不是呢,太子殿下说的不对,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只有你和那韩大人信,连韩公子都不信。”

“哦?”花颜笑看着他,“那你说为何?”

花离凑近她耳边,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十七姐姐,你不知道吧?自从那年你伤了韩公子,后来骂了韩大人,打了县守府的衙役护卫,那韩公子不知怎地,就暗暗地喜欢上你了,这些年一直不娶妻,就是对你念念不忘。”

花颜“啊?”了一声愣住,讶异地看着花离,“胡说什么呢?”

花离摇头,一副认真脸,“我没胡说,是真的,你没发现那韩公子见到你后,脸红的不行吗?估计太子殿下不是看出来了,就是也知道此事,所以,他才让你大包大揽了给人家选个妻子。”

花颜呆了呆,回想了一下昨日宴席,韩公子见她的确是脸红了,而云迟确实有些不对劲,她就说嘛,堂堂太子,咋那么有闲心管人家的儿子娶不娶亲呢?

她无语地瞅着花离,见他一副我绝对说对了,十七姐姐枉你聪明,原来也有笨的时候的模样,她气笑地伸手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里混玩成什么样子?我交给你一桩任务,给韩公子治心病,选妻子的事儿,你来替我做。”

花离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十七姐姐,这样的事儿你怎么能推给我?明明是太子殿下交给你来办的。”

花颜低哼了一声,“他哪里是让我办此事,明明就是警告那韩公子,别再打我的主意,他不止人聪明,心眼子也多着呢。”

这回轮到花离无语了,半晌问,“那你还办不办啊?”

花颜看了那站在人群后方的韩公子一眼,她若是记得不错,他年岁比云迟还要年长一岁,她打落他下马时,五六年前,那时候他是个少年,她还是个小女孩,他怎么就中意她对她一个小姑娘念念不忘了?尤其是当时过节结的着实不小。

她看过去,韩公子正好对她望来,隔着人群,他眼神确实与别人不同。

她暗骂了一声自己造孽,收回视线,拍拍花离肩膀,叹了口气说,“总归是因我耽误了人家,我如今既然知道了,就管管吧,此事就交给你了,给她选一个好点儿的。”

花离摇头摆手,“十七姐姐,我做不来啊,我还是个孩子。”

花颜不容拒绝地说,“都十一了,你也好意思说自己还是孩子?”话落,警告他,“若是办不好此事,我就将你关在家里一年,哪里也不准去。”

花离哀嚎一声,暗想着他错了,不该过来告诉她这件事儿,如今她竟然把麻烦推给他了,他可真是自作自受了。

花颜不管花离哀嚎,当先上了马车。

云迟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了花离苦的脸一眼,没说什么,也上了马车。

花离被云迟那一眼看得浑身发毛,觉得这太子殿下不会知道他与十七姐姐说了什么且自己惹了麻烦吧?这人聪明到这个份上,着实让人想踹一脚,但是他不敢。

云迟上了马车,队伍缓缓地驶向临安。

花颜上了车后便没骨头地躺在了车上,换做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云迟,戏谑地说,“行啊太子殿下,这不声不响地吃味给我下圈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嘛。”

云迟低笑,不否认,笑着说,“被人惦记着你,我总归心里不舒服,不如让他绝了念想,我心里也舒服些。”

花颜无语地瞅着他,气笑说,“堂堂太子殿下,胸怀大度,包容兼济天下,何必与人家小小的县守公子过不去呢?人家也没如何不是?”

云迟浅笑,一本正经地说,“韩大人治理沿河城的确有功,本宫不想让他这样的好官后继无人可再为朝廷效命,也算是为社稷着想。”

花颜笑着瞪了他一眼,无语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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