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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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十三点头,也压低声音,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公子查到,皇室关于云族禁术的古籍,在太祖爷驾崩前,供奉在了皇宫的一处温泉池内。”话落,他看了花颜一眼,“还有淑静皇后的冰棺,以及太祖爷的骨灰。”说完见花颜没反应,提着心又说,“公子得知那一处有太祖爷留的一支暗卫看守,不亚于蛊王宫,所以,特命属下带着人来帮少主,您既不想让太子殿下知晓您的病症,只能暗取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二更)

花颜听着安十三的话,久久不语。

她从花家来京前,本来是打算暗中进宫查探南楚皇室留下的关于禁术的秘籍,可是来了之后,她踏进皇宫两次,一次是陪云迟在议事殿,一次是拜见皇帝太后,一次癔症被她压下了,一次在高阁处她压制不住,癔症发作,呕血昏迷,性命垂危,天不绝和云迟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癔症发作得厉害,让她深刻地认识到她哪怕构筑起最坚固的心房,但也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冲击,她只看一眼那处皇宫的禁地,便险些要了命,只怕她真正踏足进去,大约会干脆地死在那里。

所以,她还没打算去闯皇宫的那处禁地。

早先她打定主意瞒着云迟,但是在高阁时,她没能控制住,便那样呕血昏迷在他眼前,云迟聪明,已有猜测,她心疼他不敢逼问他不睡觉地查史书,只能瞒了魂咒之事,其余的都和盘托出了。

如今,这刚过了一日而已,她尚不知云迟是什么想法。

南楚的皇宫不同于南疆的蛊王宫,虽同是有暗卫看守,对于南疆的蛊王宫她可以没有顾忌放心大胆的谋划,可对于南楚的皇宫禁地,她却不敢轻易踏入。

一旦踏入,不说会惊动皇帝,也许还会惊动朝野文武百官,不是在南疆时天高地远能轻易掩盖下的。

更何况,即便她敢踏进去,若是她的目的太明显的话,魂咒之事也许就瞒不住了。

安十三见花颜久久不语,试探地看着她,“少主?”

花颜打住思绪,对他低声说,“此事容我好好想想,暂且不要安排,太子殿下除了不知我中的是魂咒外,其余的我皆告诉他了。”

安十三一惊,睁大眼睛,“您……亲口告诉太子殿下了?”

花颜点头,“在皇宫的高阁内,他与我说起那处禁地,提到太祖爷在淑静皇后死后,没让入前朝陵寝,尸体就放在那处禁地的温泉宫内,我听了,一时受不住发作了,被他猜到了,索性就告知他了。”

安十三颇有些揪心地看着花颜提起此事,仍有些发白的脸,压低声音问,“那您告诉他后,太子殿下是什么想法?可有决定?”

花颜想着云迟当时嫉妒得发了疯,一直他都克制着在她身体未好之前不碰她,可是昨日偏偏忍不住了,不让她继续说了,疯狂地要了她。

她想起昨日,脸不自在地红了红,撇开脸,看着窗外轻声说,“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想法,等等吧,先不要有什么动作,兴许……”她顿了顿,低声说,“他对那处禁地自有道理,用不到咱们安排也说不定。”

安十三发觉花颜神色不对,但闯皇宫禁地不是小事儿,既然云迟已然知晓些事情,自然要经过他,他见花颜如此说,也不再多问,遵从道,“听少主安排。”

花颜有些累了,安十三出去后,她索性便在房中的软榻上歇下了。

采青守在门外,不打扰花颜。

花颜躺了不多久,便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竟梦到了四百年前太祖爷兵临城下,虽然兵马未攻城,但帝京城内一片兵荒马乱,她陪着怀玉帝坐在高阁上,彼时那一处高阁还不是前两日云迟带着她登上的那处高阁,但从高阁上,能望到整个帝京城。

怀玉看了许久,对她说,“静儿,后梁江山终究是在我手中毁了。”

身为淑静的她白着脸看着帝京城的一切,没说话。

怀玉又说,“我愧对后梁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总要去请罪的。”

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且郑重地说,“我陪你一起。”

怀玉听了这话,似乎对她笑了笑,那笑容一如几年来他待她一样温暖,如日色之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你还这么年轻……”

这句话,似爱重,似叹息,似有着绵延不绝的怅然。

她偏头瞧着他,他脸上是不正常的苍白,身姿瘦弱,身上的明黄袍子为他镀了一层金光,更衬得他的脸如玉温和,他一直以来身子便不好,苦苦支撑后梁江山,她心疼不已地说,“你也只比我大了两岁而已,我年轻,难道你很老吗?”

她二十一,怀玉也不过二十三而已。

怀玉笑着点头,“嗯,我心里很老了。”

她想到他自小到大,呕心沥血,心境早已沧桑,又难受起来,轻声说,“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她这话不是玩笑,郑重地说出来,是她早就做好的打算,坚定得没半丝波动。

怀玉身子似震了震,半晌,才笑着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呢喃,“傻丫头。”

这句话,便成了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们下了高阁,她陪着他去御书房写拱手山河的最后一道圣旨,她站在御书房外看着日落西山,想着这残破的山河落幕,一夜的夜凉露重洗礼,她与怀玉与后梁江山一起落幕,明日一早,太阳升起,便是新的江山天下。

而她与怀玉,永世都不分离。

送旨的公公走出宫门许久,她也不见怀玉出来,里面也无动静,厚重的门似乎将她隔绝在外,她终于察觉到不对,猛地推开了门,入眼看到的便是怀玉坐在玉案前,似趴着睡着了,他的手臂垂落在身侧,面前倒着一盏酒盏……

她疯了一样地去摇他,伺候的小太监这才哭着说,“陛下去了,陛下留话,请皇后好好活着。”

那么,是他故意丢下了她,先一步走了。

她哭不出声来,心里却难受得似万千利刃在凌迟她,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小太监哭着爬到她脚下,抱着她脚裸哀求,“皇后娘娘,您不能啊,陛下……”

她看也不看小太监,仰脖饮了毒酒,然后,踢开哭得几乎断气的小太监,伸手抱住怀玉已经僵硬了冰凉的身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不能丢下我……”

可是,云雾茫茫,彼岸茫茫,生死茫茫,他到底是把她给丢下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终于难受地哭出声来,任眼泪恣意地流淌。

“花颜!”

有人在喊她,十分焦急紧张,似比她还难受。

她不想理,但是耐不住一声一声的急迫,她茫然四顾,云雾突然破开,她也攸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映出云迟的脸。

云迟这一张容色,举世无双,容冠天下。

此时一脸的难受心疼,但眉眼温润柔和,伸手抱着她,温声说,“做噩梦了吗?我刚来,便见你睡得不安稳,哭得这般伤心欲绝,让我难受得很。”

花颜怔怔地看着云迟,这才发现,她已经是满脸泪痕,乍然看到他,仍是心悸不已。

她不说话,只看着他。

云迟用指腹擦了擦她眼帘处的泪,泪被擦掉,眼前骤然清晰起来,也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她恍然地记起,这里是山珍馆的后院,安十三给他安排的房间。

她定了定神,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这里?”

她看了一眼天色,天色还早,她不过是睡了一小觉而已,不成想,便做了这样真实的梦。四百年前似攸地转换到了今日,一时让她仍觉得撕心裂肺,缓不过来。

云迟见她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不说梦到了什么,不说为何而哭得这般揪人肺腑,他隐约地猜到,大约是梦到了四百年前,可见何等的根深蒂固,他压下难受,低声说,“我处理完事情,想早早见你,听闻你不在东宫,来了这里,便到这里来接你。”

他觉得他是一刻也离不得她,仅仅大半日不见,就相思入骨,恨不得栓她在身边,着实没出息,可是来到这里,见她在睡梦中哭得揪心扯肺,忽然觉得没出息算的了什么,只要她好好的,无论是梦里,还是醒着,都对他言笑晏晏便够了。

花颜看着云迟,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里,似取暖一般,好一会儿,才哽着嗓音低声说,“云迟,这世上最要命的便是情深似海,你少喜欢我些吧。”

云迟摇头,“未见你时,我便早已经情深似海,如今是一分也少不得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一更)

花颜被一场梦折磨得筋疲力尽,如今黏在云迟的怀里,怎么也不想松手。脑袋不甚清醒地想着,她今日怎么就会梦见四百年前最后那一幕了呢?这些年,她从来没梦见过。

怀玉刻在她灵魂深处,已经刻了许多许多年,但从未入过梦。

如今在这山珍馆,反而竟梦到了他。

云迟抱着花颜静坐了片刻,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做着无声的安抚。

过了许久,花颜心绪平静下来,从云迟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还是如实相告地,“我是做梦了,但也说不上是吓人的噩梦,就是我梦到了四百年前最后时的情形了。”

云迟抿唇,虽然嫉妒让他发疯,但还是问,“是什么样的?”

花颜低声说了。

云迟伸手抱紧她,嗓音低柔,“无论对错,都已经斗转星移了,别再想了。”

花颜点头,声音轻飘,眼神迷蒙,“是啊,斗转星移了。”

云迟心疼地看着她,又是嫉妒又是难受,“你如今有我了,就别想他了。”

他这这语气带着深深的吃味和醋意,不曾克制掩饰,十分的明显,花颜听着愣了一下,忽然扯开嘴角,伸手弹了弹他眉心,蓦地泄了周身的紧绷和浓雾,语气也娇软下来,带着亲昵,“是呢,我如今有你了。”

四百年时光长河,更何况隔着生死和阴阳,她已经找不回来,明明也知道再念着无用,但是魂咒刻在灵魂里,由不得她。

不过她虽做不了自己灵魂的主,但总能做得了自己心里的主。

她渐渐地愈来愈深地喜欢上了云迟,心里清楚明白得很。

云迟见她心底松快了,伸手拉起她,“走吧,我们回宫,这里让你做这等梦,以后不要来了。”

花颜没意见,随着云迟起身,理了理衣裙,拢了拢散乱的发髻,随着他出了房门。

安十三站在门口,恭谨地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正儿八经地打量了安十三一眼,淡淡点头,随意温和,“有什么事情,可随时去东宫。”

安十三点头,“多谢太子殿下。”话落,看向花颜。

花颜已经重新戴了笠帽,毕竟一双眼睛哭肿了,笠帽到底能遮着些,她问,“程子笑可离开了?”

安十三摇头,“程七公子还未走。”

花颜想了想说,“他若是喜欢待在这里,就给他安置一处地方。”

安十三应是。

花颜不再多说,与云迟出了山珍馆。

坐上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云迟忽然说,“山珍馆开了有四百年了吧?”

花颜一怔,点点头,模棱两可地说,“是吧。”

云迟看着她,“临安花家的产业,你不晓得?”

花颜摇头,“对于京城的产业,我没多留心,素来不大在意,还真不知山珍馆开了有多久了,只知道也就几百年的事儿。”

云迟凝眉,“你第一次来山珍馆?”

花颜点头,“嗯,第一次。”

云迟握紧她的手,“你以前,可曾做梦哭成这般?”

花颜摇头,“我鲜少做梦,这种梦,更是从来没有,多少年了,我没梦见过他。”话落,她揉揉眉心,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倒不知今日为何,偏偏做了这个梦。”

云迟忽然吩咐车夫,“掉头,折回山珍馆。”

花颜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了?为何要折回去?”

云迟抿唇,“你只在山珍馆歇了短短的功夫,便做了这样一个梦,我觉得倒不似寻常,再去那间屋子看看。”

花颜顿时意会,“你的意思是……”

云迟揣测道,“也许是有什么让你发梦的东西也说不定,还是去看看。”

花颜颔首,不再多言。

对于云迟和花颜折返回山珍馆,听到有人禀报,安十三愣了愣,连忙又迎了出来,“太子殿下,少主!您二人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云迟看着安十三,停住脚步,眉目不复早先温和,带着清清的凉意,“山珍馆自开业起,经营多久了?”

安十三被问得一愣,不由看向花颜。

花颜对他说,“太子殿下问什么,如实回答就是了。”

安十三想了想,立即说,“四百年前。”

云迟面色寡淡,“是末世时,还是新朝建立时,具体些。”

安十三立即说,“末世时。”

“有没有山珍馆的卷宗?”云迟又问。

安十三颔首,“有的,太子殿下若是要看,我这就去取来。”

“好。”云迟拽着花颜的手往里走,同时吩咐,“送回刚刚那个院子和那个房间。”

安十三虽心中纳闷,但也不多问,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云迟与花颜重新来到了那处院子,房间干净,陈设古朴,有几样东西价值连城,早先花颜来休息时没仔细看,如今方才注意到。

云迟沿着房间转了一圈,又在花颜躺过的床榻上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便拉着花颜坐去了窗前的椅子上,等着安十三送来东西。

不多时,安十三拿了一卷卷宗来到,恭谨地递给了云迟。

云迟伸手接过,翻开阅览,看了两页,目光便定在一处,眼底暗潮翻涌。

花颜凑过身,对她轻声问,“怎么了?可有什么问题?”

云迟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深邃得似有什么压制不住,但也没避着花颜,将卷宗摊开在她面前。

花颜低头去看,只见有一行字写着,“怀玉帝幼年时设山珍馆,时常来此会见有识之士,帝临终前,将山珍馆托付给临安花家家主花恒,永代相传。”

花颜嘴角有些发白,也就是说,这山珍馆,原来是怀玉的,后来给了花家,这事儿她却一直不知道,原来,她睡的这间屋子,这个床榻,便是四百年前怀玉曾时常待过的地方吗?

她坐着的身子晃了晃。

云迟伸手揽住她,“坐在马车上时,我忽然想起,这屋中有几件摆设,是前朝古物,便想着,你今日之所以做噩梦,想必这地方有些不同寻常,没想到竟是这般不同寻常。”

花颜沉默地不说话,她此时甚至能想到怀玉以什么坐姿,与人闲谈政事,甚至更能想到他谈政事时神态如何,语气如何,举止如何,她闭了闭眼睛,将头忽然又埋在云迟怀里,声音暗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云迟丢开卷宗,拦腰将花颜抱起,几步便踱步出了房门。

安十三脸色也有些白,没想到原来花家在京城传承了几百年的山珍馆,是怀玉帝临终前托付送给花家的,这卷宗会记载在山珍馆发生的大事儿,且传承了几百年,少主对京城产业不在意,甚至是不理会,他来了山珍馆后,也不曾看过这卷宗,今日找出来,却没想到知晓了这件事儿。

重新坐回马车上,花颜闭着眼睛,任由云迟抱在怀里,脑中浑浑噩噩地想着四百年前怀玉估计早就知道她是花家的花静,她虽然封号淑静,他却一直不喊她淑静,从来都喊她静儿,她却是一直到死都没发现个中缘由。

他是安排好一切去的,所以,离去时,才那么平静安详。

她身子发颤,一时间抖动不已,死死地抱着云迟,低哑的声音哽在喉咙,许久才出声,“云迟,我……”

她想说我受不住了,但想到他怕是不比她好受,近来一直受她折磨,纵然是心里再有强大的设防,也禁不住她的折腾,于是,她又住了口。

云迟将她搂紧,又如早先一般,轻轻地拍她,嗓音低柔,“花颜,你有我,我是云迟,我比他好。”

花颜的心奇迹地定了定,身子不再颤抖,忽然安静了下来。

云迟微松了一口气,又低声说,“一个弃你不要的人且还在来生折磨你的人,他哪里好呢?不值得你刻骨铭心,永世不忘。”顿了顿,又低声说,“我会比他好。”

花颜睫毛动了动,手臂环紧她的腰,许久,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

云迟低头看着她,娇柔的人儿,不盈一握,轻得没有分量,此时软软柔柔的,让他爱极了,他忍不住地教她说,“你说云迟最好了。”

花颜抬眼瞅他,云迟青泉的眸光一眼望到底的情绪,瞳孔里,满满地装着都是她,她心里翻涌的情绪顿时悉数散去,扯动嘴角,顺着他的话说,“嗯,云迟最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二更)

马车回到东宫,来到垂花门前,云迟下车,抱着花颜回了凤凰西苑。

花颜在山珍馆歇息那片刻,梦到前世临终前一幕,耗尽了力气,虽未呕血昏迷,但到底又伤了精气神。在云迟抱着她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时,她已经疲惫地睡过去了。

云迟给她身上盖上薄被,然后便坐在床边看着她。

花颜的呼吸似乎也透着几分虚弱感。

云迟拢了拢她散落在枕畔的青丝,站起身,出了房门。

采青站在门口,见云迟出来,小声地福身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点头,低声吩咐,“太子妃睡了,你进去陪着她,本宫去见天不绝。”

采青点了点头,悄声进了屋。

云迟出了西苑,去了天不绝的住处。

天不绝正在捣腾研究怎样让一个人失去关于另一个人所有记忆的药方。东宫的库房里有许多珍贵的药材,一直都闲置着,如今他来了,算是派上了用场。

早先得了花颜的嘱咐,他对于魂咒半丝不解,所以,只能先琢磨这个。

云迟来时,便见天不绝一副困恼的模样,他看了一眼他面前摆着的几种药材,沉声开口,“是给太子妃研究药方?”

天不绝研究的认真,而云迟又没让人报知他,突然听见云迟的声音,他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见云迟站在他身边的桌前,他顿时有些心慌,“太……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怀疑刚刚自己有没有自言自语说了不该说的被云迟听到了。

云迟淡淡地说,“刚来不久,我问你,你这是研究在给太子妃用药?”

天不绝听这言语松了一口气,心思转了转,愁眉苦脸地说,“是啊,可是老夫左思右想,也不解其解,找不到治太子妃癔症的好法子。”

云迟坐下身,沉声说,“她让你瞒我的事情,无非是四百年前之事,她已经告诉本宫了。今日,本宫忽然想着,她的癔症,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执念?因执念太深,才自己禁锢了自己的灵魂?”

天不绝一愣。

云迟眉目温凉,眼底涌着深深的情绪,语气低暗,“天生癔症,是不是生来的执念?执念太深,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天不绝看着云迟,试探地问,“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癔症是她的执念?若想要解除,就是消弭了她的执念?”

云迟颔首,沉声道,“我是这个意思,所以,来问问你,是否觉得有道理?”

天不绝闻言心砰砰地跳了几下,深深地思索,想着太子殿下不知道她的癔症其实是中了魂咒,但却有这样的想法,把癔症代替魂咒的话,那岂不是说她的魂咒是自己给自己下的?

他猛地摇摇头,若是自己给自己下了魂咒,她自己如何会不知呢?甚至公子猜测是怀玉帝给她下了魂咒,而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一时心惊不已,看着云迟说,“太子殿下因何有这等想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云迟将花颜今日在山珍馆做的梦简单地说了,然后看着天不绝道,“哪怕是怀玉帝生前待过的地方,都足够她梦上一场,这样岂不是执念太深?”

天不绝点头,“这样的话,可以说是执念太深。”

云迟薄唇抿成一线,看着天不绝,声音蓦地低了低,“有没有能够让她失忆的药,最好连灵魂深处的东西也能忘得干净。”

天不绝猛地睁大了眼睛,“失忆的药?”

云迟沉沉地颔首,“哪怕他忘了我也好,但至少,不会每逢想起,或者遇到事关前朝末代之事便发作。”

天不绝一时只觉得惊心胆颤,他没想到今日一早花颜找他要失忆的药给云迟,而晚上云迟就来找他要失忆的药给花颜。况且,这二人还都是为对方打算。

他压下心惊,思索片刻,对云迟摇头,“刻在灵魂里的东西,不是凡俗的失忆药能够抹平的,若是抹平,也只会抹平当世也就是目前的记忆。”

云迟暗下脸,“也就是说,失忆药无用了?”

天不绝颔首,云族的魂咒岂能是普通的凡俗药物能解?失忆的药自然也不管用,所以,失忆的药,对花颜来说,大体是没用的,若是能的话,也许只能用云族的术来抹平,但是云族有什么灵术能匹敌禁术魂咒?至少他没听说过。否则也不会有魂咒是禁术,无解的说法了。

但是花颜要求的就不同了,让云迟失去关于她的所有记忆,这药虽然要经过长时间研磨,但却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儿,只是需要时间。

云迟抿唇,沉默了片刻,说,“你是神医,研究医术一生,你心中对她的癔症想必有些隐约的想法,与本宫说说。”

天不绝点头,除了魂咒一定不能让云迟知道外,别的他倒是可以说说,于是,他捋着胡子说,“太子殿下能喊醒太子妃这一点,甚是关键,老夫不知为何殿下能喊醒她,想必这一世她与殿下,是天定的缘分,与她的癔症,可以揪扯拉锯一番。”

云迟点点头,“还有呢?”

天不绝寻思着又道,“她愈不能接受的东西,愈要摆在她面前,躲避逃避不是法子,毕竟事情始终摆在那里。所以,老夫觉得,她更应多接触让她癔症发作的事物,只要压制着不让她呕心血,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云迟又点点头,“还有吗?”

天不绝叹了口气,本来想说云族的术法南楚皇室承接了一脉,太子殿下可以仔细地研究琢磨一番,但怕说出来以云迟的聪明会想到魂咒,那么花颜一定会掐死他,只能作罢地摇头,“如今老夫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老夫给她开的药方,大多都是补心血的药,只要心血不耗损没,她身体就不会有事儿,至于灵魂里的东西,老夫也没法子。”

云迟盯着他,敏锐地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天不绝连忙拱手,“老夫不敢。”话落,道,“老夫认识太子妃十多年了,若是但分有一丝法子,老夫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次癔症发作,太子殿下相信老夫,但凡为她好的事儿,老夫是不说二话的。”

云迟闻言似是相信了,站起身,沉声道,“罢了,本宫也不逼你,你真是为她好便好。”说完,出了天不绝的住处。

天不绝看着云迟走远,直到不见了身影,才长舒了一口气,暗暗地想着,不愧是太子殿下,他不过是叹了一口气,便被他险些抓住,南楚皇室建朝四百年,历代子孙为了皇权帝业,云族的东西承袭的不如花家多,连花灼和花颜都没法子的事儿,云迟也不见得有法子,无非诚如花颜所说,若是知晓魂咒,怕是害了他。

如今南楚虽也是有动荡,但到底天下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哪怕时而有兵战动乱,也祸害不到黎明百姓身上,云迟是南楚江山新一代的继承人,他确实不能被毁了。

云迟出了天不绝的住处后,没有回凤凰西苑,而是备车进了皇宫。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皇宫一片庄严肃穆,薄薄的日色即将落山,将金碧辉煌的宫阙楼台照应得处处生辉。

他径直来到温泉宫的禁地外,负手而立,看着宫门。

驻守温泉宫的暗卫识得云迟,一位暗首模样的人现身,恭敬地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眉目凉薄,眼底暗沉,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黑衣,黑纱遮面,全身上下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到容貌,哪怕在他这个太子面前,不露真容,也不会被治大不敬之罪。

这是太祖爷留下的一支暗卫,生活在皇宫,但却不归后世皇室子孙管,无论是皇上,还是身为太子的他。

所以,自从太祖爷驾崩以来,几百年,南楚历代皇室子孙,无一人敢闯进这片禁地。

这一片禁地,是与太祖爷打下来的江山一样长存了几百年。

这一支暗卫,几百年来,不生事,不闯祸,不祸国,似乎不沾染尘埃,只守着这里,代代相传。

云迟曾经也没想过要闯进这处地方,免得不敬先祖,可是如今,他不得不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更)

云迟看着面前的黑衣暗首,暗首对云迟见完礼后,也不卑不亢地看着云迟。

南楚建朝以来,太祖爷将温泉宫设为封地,除了太祖爷一人,其余人禁止闯入,太祖爷驾崩以后,更是留下暗卫和遗诏,后世子孙,不得踏足。

无论是太祖爷的威慑一直延续了后世子孙,还是太祖爷留下的这一支暗卫无人敢惹,总之,四百年已过,这一处禁地始终是禁地,无人前来闯入。

云迟二十年内,也从未来过,今日来到,让暗首不由得提起了心,甚至惊讶。

云迟沉默地看了暗首片刻,缓缓开口,“本宫想进温泉宫,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进入?”

暗首猜到云迟既然来这里,想必不为别事儿,如今见云迟开口便是这样的话,垂首,木着声音说,“回太子殿下,太祖爷有令,江山不倾,后世子孙不得踏足。”

云迟微眯了一下眼睛,沉声问,“什么叫做江山不倾?”

暗首木声回道,“天下乱,社稷崩,朝纲塌,国将亡。”

云迟忽然笑了一声,嗓音寡淡而孤冷,“天下不乱,社稷不崩,朝纲不塌,国家不亡。但是本宫就想进去拜拜太祖爷,又当如何?”

暗首木声说,“太祖爷有令,任何人闯入,杀无赦。”

“无论是父皇,还是本宫,亦或者皇祖母,都不例外?”云迟盯着他问。

暗首点头,“都不例外。”

云迟不再言语,又看向眼前温泉宫的宫门,宫门厚重,玄铁铸造,宫墙深深,一眼望去,除了看到玄铁的门,只能看到一片宫墙,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

在高阁上时,也只能看到这里面草木深深,明明身处皇宫,却被隔绝在宫闱。

云迟负手站了一会儿,对暗首说,“你觉得太祖爷留下你们这一支暗卫,与本宫东宫的暗卫相比如何?”

暗首一怔。

云迟眉目温凉,“南疆的蛊王宫累世传承了千年,如今已然不复存在,你觉得你们与南疆的活死人暗人相比如何?”

暗首眼神瞬间变了。

云迟寡淡地道,“本宫想进这蛊王宫,便与你明说了吧!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后,是你打开宫门,让本宫进去,还是本宫破开这宫门,自行进去,你选择一个。”

暗首心下一震,看着云迟,见他不似玩笑,周身气息低暗沉冷,他默了片刻,木声说,“太子殿下是要破坏太祖爷的遗诏吗?”

云迟笑了笑,“太祖爷一生英明睿智,本宫作为太祖爷的后世子孙,按理说,不该不尊遗诏不敬太祖爷,但本宫有非进温泉宫不可的理由,也只能不顾遗诏,大逆不道了。”

暗首又沉默下来。

云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好考虑,太祖爷留的这一支暗卫,四百年来,代代相传,守护这一处禁地,一代一代,可腻了?”

暗首垂下头,不语。

云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温泉宫。

暗首目送着云迟身影离开,轻袍缓带,长身玉立,丰姿倾世,雍容尊贵。从云迟出生被立为太子之日起,数年来,他以太子之尊,文治武功,当世少有,名传天下,为世人所称颂,俨然成为南楚历时数百年来的一颗冉冉之星。

尤其是他以太子的身份便收复了南楚历时四百年来没人能收复的西南境地,立下了千载功勋,载入千秋史册,此时,他年仅弱冠而已。

实在不敢想象,若是他接手江山,南楚在他的治理下,会是怎样的盛世华茂。

南疆的蛊王宫累世传承千年,活死人暗人阴毒天下皆知,数百年来闯入蛊王宫的人不计其数,尽数折损,但云迟在西南境地收复西南时,蛊王宫毁了。

无论是东宫暗卫,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但总归,蛊王宫毁了是事实。

太祖爷留下的这一支暗卫,传承了四百年,守护禁地,从来无人敢闯,也就不曾与人交过手。很难断定这一支暗卫是不是能抗得过东宫的暗卫。

云迟走出禁地不远,王公公迎面匆匆而来,见到云迟,连忙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嗯”了一声,停住脚步,“父皇有事儿?”

王公公偷偷看了云迟一眼,只见他眉目一如既往地温凉,周身气息如常,但他在皇帝身边侍候多年,自小看着云迟长大,隐约能分辨出他心情不好,他顿时小心谨慎了些,小声说,“皇上听闻您去禁地了,便打发奴才过来看看。”

云迟淡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过去看看。”

王公公不觉得云迟只是随便地过去看看,从小到大,太子殿下也不曾踏足禁地,他低声咳嗽了一声,“那……老奴就这样对皇上回话?”

云迟“嗯”了一声,随意地说,“就这样回吧。”话落,吩咐,“你与父皇说,让他好好养身体,别操心太多,劳累太过,过两年没力气看孙子。”

王公公不由得乐了,笑着垂首,“是,老奴一字不差地回给皇上。”

云迟不再多言,向宫外走去。

王公公在云迟走远,向前看了一眼禁地,暗自里也琢磨不出太子殿下为何来禁地,也不敢胡乱猜,连忙折回了帝寝殿。

云迟出了宫门,回到东宫。

他回宫时已然天黑,进了西苑,见了方嬷嬷询问,“太子妃可醒了?”

方嬷嬷笑着点头,“太子妃醒了,正等着您用晚膳呢。”话落,试探地询问,“奴婢这便去吩咐厨房摆膳?”

云迟颔首,脚步不停,“去吧。”

方嬷嬷应是,立即去了。

云迟来到门口,透过珠帘,看到花颜坐在桌前低头绣着香囊,凤凰木已经被她绣了一小半,可见醒了有一会儿了。

这样看着她,分外地娴静秀美。

他挑开珠帘,踏进门内,花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柔浅笑,“去了哪里?”

云迟来到她身边,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她穿针引线自如的模样,含笑说,“进宫一趟。”

花颜也不打听他进宫做什么,歪头瞅着他,“怎样?你这般认真地看着我,可看出了什么?”

云迟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也偏头瞅着她,呵气在她颈窝处,轻柔微笑,“绣工美,人更美。”

花颜脸一红,伸手推了他一把,躲开他的挑逗,蹬了他一眼,“离我远点儿。”

云迟失笑,见她脸颊渐渐地爬上一层烟霞,如染了胭脂,分外清丽动人,他不远反近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低声说,“不远。”

花颜被他清冽的气息包裹,脸更是发红,“不怕针扎到你吗?”

云迟低笑着摇头,“不怕。”

花颜一时没了话,“你这样抱着我,我没办法绣了。”

云迟低头吻住她的唇瓣,低哑地说,“那就不绣了。”

花颜无奈,只能扔了手里的香囊。

方嬷嬷带着人端来饭菜,小忠子在外面拦住她,小声说,“嬷嬷等等吧!”

方嬷嬷一怔。

小忠子用眼神示意地瞟了瞟里面。

方嬷嬷意会。

花颜听到动静,又用手推了推云迟,小声说,“我饿了。”

云迟意犹未尽,只能放开她,“唔”了一声,对外吩咐,“端进来吧!”

方嬷嬷本来刚要带着人下去,闻言连忙又带着人进了屋。

饭菜依次摆上,侍候的人头部也不敢抬,又悄声地鱼贯地退了下去。

云迟在人下去后,低笑着对花颜说,“你可以抬起头来了。”

花颜听出他语气调笑戏谑,暗想着打猎的被大雁啄了,如今她脸皮倒是不及他的厚了,她抬起头,又气又笑,“欺负人没够吗。”

云迟目光温柔似水,“就是没够。”

花颜无言以对,只能瞪了她一眼。

云迟轻笑,拿了筷子递给她,“吃吧,不欺负你了。”

花颜接过筷子。

二人无声地吃着饭,虽不再说话,但气氛温馨。

饭后,云迟笑问,“还困吗。”

花颜摇头“睡了一日,哪里还困?”

云迟想了想说,“那与我去书房吧,我批阅奏折,你陪着我。”

花颜拿起绣了一半的香囊,笑着点头,“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二更)

当日晚,云迟在书房批阅奏折,花颜便坐在他身边,一边绣着香囊,一边陪着他。

云迟偶尔针对奏折上的某一件事儿,询问她意见,花颜随口说上那么一两点见解,引得他眉眼里尽是赞赏的温柔。

自古以来,常有人说红袖添香,云迟以前从没有心思,如今不必花颜给他磨墨沏茶,只需要她坐在他身边,他便觉得枯燥乏味的批阅奏折,竟也成为了十分怡人的一件事儿。

奏折比往常批阅得也快很多。

云迟批阅完奏折,见天色还早,不由微笑,对花颜说,“以后我批阅奏折时,你都要陪着我。”

花颜抬眼瞧他,见一大堆奏折批阅完,他依旧十分精神,含笑问,“每日?”

云迟肯定地点头,“每日。”

花颜颔首,痛快地答应,“好,以后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便陪着你。”

云迟伸手又去抱她。

花颜灵巧地躲开,嗔了他一眼,“别闹,我还差一点儿就绣完了。”

云迟伸手拿掉她手里的绣品,“明日再绣,时间长眼睛疼。”

花颜被他打扰,无奈地看着他,只能依了他。

云迟到底将她抱到了怀里,继续早先意犹未尽的事儿,将花颜按在怀里,让他吻个够。

花颜被云迟吻的气喘吁吁,几欲窒息,瘫软在他怀里,任由她给自己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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