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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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能感觉出云迟提着的心,她虽然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也跟她一般,其实心里并不平静。

她有些害怕,但是他的害怕不比她少。

不过二人谁都没说出来,怕打破好不容易下的决定。

用过早膳,云迟吩咐福管家备车,二人出了垂花门,坐了马车,前往皇宫。

因明日便是中秋,街上十分热闹,许多人在采买中秋过节的一应所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十分繁华。

花颜想起每年她无论走多远,都会回临安过中秋节,花家一大家子都会在这一日回去,无一人缺席。今年她算是第一次缺席了花家的中秋家宴。

从来京,她未给哥哥写信,哥哥也未给她写信,彼此的消息都是通过安十六和安十七传递。今年她不在家过中秋,哥哥想必也不会从云雾山回去过中秋,这些日子,他应该把云雾山踏遍了。

云迟一直看着花颜,她面色十分平静,唯一双眸子,可以看到深深浅浅荡漾着的波纹,他想象着四百年前,她身为花静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出,不知是否与她如今容色一般无二。

又想着若是与她如今容色一般无二,那么怀玉帝也是这般与她日夜相对时,他的嫉妒之火便腾腾汹涌而出,怎么都压制不住。

花颜察觉出云迟不对劲,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哪里不适?”

云迟闭上眼睛,怕被花颜看出他心里压制不住冒到眼里的嫉妒之火,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瓣却更像是催化剂,使得他顿时烧灼了起来,呼啦一下子,熊熊大火蔓延,恨不得将他烧成灰化个干净。

花颜愣了愣,一时间猜测不出云迟是怎么了,但片刻后,她就感应到了,即便他闭着眼睛,她也能感觉到熟悉的如那日在藏书阁时的感觉。

云迟嫉妒了,大约是与今日要去的地方有关。

他虽然身为太子,自少以储君的身份培养着长大,日渐养成了冷静睿智,沉稳内敛,凉薄寡淡的脾性,但自从遇到她,她便成了让他不冷静不沉稳变得十分敏感的那个人。

偏偏,她明明知道,还没有办法拔除这些。

她伸手反抱住他,打住一切的思虑,顺从地任他予取予求。她能给云迟的并不多,但竭尽所能,只要她有,只要他要,她便不会吝啬地给。

云迟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偏偏压制不住克制不了这种嫉妒之火,他知道这样不对,奈何就是管不了自己。

他深切地吻着花颜,将她的呼吸都夺到了自己的口中,吞噬到自己的腹中,尤不满足,想要她更多,多到不满足一个吻,手不受控制地去解她的衣衫,轻软的锦缎滑落,露出她脖颈、胸前大片肌肤。

温滑如凝脂,软如水,白似雪,指尖扫过,片片火烧。

花颜雾眼蒙蒙中,看到云迟一直紧闭着眼睛,手下的动作深又重,她已然知道云迟失了理智,伸手推了推他,没推动,在他离开她唇瓣时,她气喘地喊了一声,“云迟!”

云迟似没听见,动作不停。

花颜把控着一丝理智,急促地说,“若不然我们不去了,这便回宫好不好?如今是青天白日,我们还在马车里,你……我们……不能……”

她一句话,说得急切且断续。

云迟手猛地一顿,霎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云迟眼里的嫉妒之火和浴火掺杂,一览无余,花颜眼睛里雾蒙蒙的,透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第十章(二更)

四下静寂,似瞬间山河压盖了一切热闹喧嚣。

云迟看着花颜,心狠狠地抽了抽,嫉妒之火和浴火一下子悉数散去。

花颜看着云迟,心如刀割一般地在凌迟,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待一个人好,四百年前的人和事儿扎根刻在她的灵魂里,即便她理智地知道时过境迁远如云烟,该淡忘,但是她偏偏做不到。

她没想到自己埋着深刻记忆的同时,又爱上了云迟。

云迟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一眼就爱上的人,云迟一颗心全扑在她的身上,她求的是自己的所有都归属他一人,从身到心,但偏偏她这一世生来就注定有那么一块地方,无论是他,还是她自己,都莫可奈何,归属不了他。

换做是她,她觉得自己怕是比他更要疯的厉害。

她哽了哽,轻声开口,“云迟,对不起,是我不好,我……”

云迟伸手捂住她的嘴,一切的尊贵尊华被他自己踩在脚下,抱着她的手有些轻颤,声音也低哑地颤,“是我不好,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

花颜抿唇,不再说话。

她与他之间,横陈的东西,就是一道深深的深渊和沟壑,哪怕云迟身为太子,哪怕她学尽所学尽自己两世所能,也破不了,化不开。

她的魂咒,云迟心里的结,这一辈子,怕都没有解了。

云迟伸手轻轻地带着丝颤意地为她拢好衣衫,白玉的雪肤上因他早先粗鲁的动作,落下了片片红痕,她的肌肤太娇嫩,而他失去理智时下手没有分寸,他不自觉地紧抿了嘴角。

他爱重她,舍不得伤她,但偏偏,一次次的,是他在逼迫她,是他在伤害她。

自从她答应嫁给他以来,她真是未曾得了好,缠绵病痛的时候居多,为他着想的时候更多,因为她,她才这么孱弱,也是因为她,她才犯了癔症,一次又一次,面对不想面对的东西。

他真是没有理由嫉妒的,四百年,尘土都化没了,偏偏他控制不了这份嫉妒。

云迟为花颜重新整理好衣衫后,伸手轻轻地又重重地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花颜,我是不是让你感觉很累?”

花颜摇头,轻轻地说,“不累,是我拖累了你。”

云迟摇头,“我甘之如饴。”话落,郑重地说,“以后,我若是也如今日这般犯浑,你就打我,狠狠地打,打醒我为止。”

花颜一时又是心疼又是被气笑,伸手捶了他一下,“我才舍不得呢。”

云迟听她笑,心里霎时舒服了些,自我践踏地说,“是我混账,偏偏不自控,你打我是应该的,不要舍不得。”

花颜失笑,反抱住他,“我什么时候都舍不得。”

云迟低声说,“你若是舍不得,我自己打自己好了。”说着,他抬起手。

花颜一惊,猛地拦住他的手,对他杏眸圆瞪,恼道,“不准打,我都舍不得,你凭什么给我打?”

云迟手一顿,看着她。

花颜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自责和内疚,她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轻声说,“云迟,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你也一样,但有一点,你要知道,我是花颜,不是花静。这一世,我是你的,谁也抢不去。无论什么时候。如今是你的未婚妻,将来是你的妻子。有些东西,困住了我,但万万不要困住你,你也不该被困住。”

嫉妒可以毁灭一切,哪怕这个人是太子云迟。

花颜能够理解他,但还是不想他因此煎熬,他该是站在云端上的云迟,清风明月,袖手乾坤,指点江山,不该被儿女私情的嫉妒之火困住甚至淹没。

云迟点点头,放下手,重新抱住她,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说,“花颜,你是我的命。”

花颜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心抽地疼,但还是抬手捶他,笑着说,“胡言乱语什么,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命就……”

云迟截住她的话,“命也是我的。”

花颜笑起来,软声软语,“好好好,我的太子殿下,我的命是你的,是你的。”

云迟见她软柔柔地附和依了他,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

马车来到宫门,护卫打开宫门,马车一路行至了中门,知道无马车通行的路时,小忠子停下马车,在外低声禀告,“殿下,太子妃,下车了。”

云迟放开花颜,理了理衣襟,下了马车,将手递给花颜。

花颜将手放在他手里,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皇宫里早已经被云影安排妥当,云迟和花颜进宫的动静未惊动宫里的皇帝和太后。对于朝臣来说,太子殿下进宫实属寻常,也无人关注。

云迟握着花颜的手,一路来到了皇宫禁地温泉宫门前。

暗首带着所有暗卫等在宫门口,所有人皆穿黑衣,唯一与云迟上次来不同的是,无人蒙面,包括暗首。

因常年不见天日,所以,每个人脸上都比常人白,每一张脸都木木的。年级最长的不过三十,最少的也不过十三四的少年。

暗首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见到云迟,当即跪在地上,声音冷木,“太子殿下,卑职愿以一人之命效忠太祖爷,其余兄弟,以后望太子殿下照拂。”

云迟闻言微微挑眉,看着暗首。

暗首说完一句话后,跪在地上,垂首不再言语。

花颜看着太祖爷留下来的这一支暗卫,足有千人。每个人站在那里,气息不闻,昔日,太祖爷身边的暗卫,她曾见过几人,气息与这些人的气息如出一辙,自然是实打实的相承一脉。

这暗首的武功分毫不次于云影,甚至比云影更多了一种气息,那是真正的冷木和不近人情的死暗之气。

若论交手,花颜觉得,虽然武功不相上下,但是云影在他手下,怕是会吃亏,略输一筹。

但若说论整体的势力,东宫的势力若是强硬地破除这温泉宫的话,自然是血的洗礼,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暗首为什么会同意破太祖遗训,开宫门的原因,因为他遇上的是云迟。

云迟没说话,盯着暗首,面无表情。

花颜立在云迟身旁,打量暗首半晌,想着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以死谢罪,实在是可惜了。她最见不得的便是有大才者无辜被牺牲。

于是,她撤出被云迟握着的手,上前一步,来到了暗首面前。

她今日的裙摆,绣了两株缠丝牡丹,上好的玉织锦软绸,轻轻薄薄的,随着她走动站稳,无声地摆弄,摇曳出最美的弧度。

暗首垂着的头抬起,从下而上,两株缠枝牡丹入目,便看到了她浅淡的容色。

这一张脸,让他蓦地惊怔,动了动嘴角,最终无声地看着她。

早先,他一直未见过花颜,方才花颜跟着云迟来时,他也未曾注意她的脸。

花颜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一字一句地说,“温泉宫里,冰棺里的那个人,可还完好无损?四百年了,我来看看自己。”

暗首攸地睁大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花颜对他笑了笑,云淡风轻的随意,“当初云舒未经我同意,擅自将我困居在这里,我在九泉下分外不满,折腾了四百年,总算从地狱爬了出来能找他算账了。”

暗首一双麻木的眼角终于布满彻彻底底的震惊。

花颜又笑了笑,淡如云烟地说,“四百年前,到临死,怀玉帝未曾废后,我到死都是怀玉的皇后,是后梁皇室的媳妇儿,他凭什么不让我入后梁皇陵?而又固执地将我困在这里不得入葬让我灵魂安息?”

暗首犹处在震惊中,听着花颜的话,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花颜淡笑,“我没有对不起云舒,他却欠我的如山如海,你不是要给他尽忠吗?那就将你的命给我好了,报我效忠他,也是尽忠了。”

暗首从震惊中回过神,抖动嘴角,终于吐出一句话,“你……你是……”

花颜站起身,目光平静,声音微凉,“后梁皇后淑静,也是临安花颜。今日来这里,带走我的尸骨。”

暗首闻言,猛地看向云迟。

第十一章(一更)

云迟从认识花颜后,不知见识过她多少面孔,今日这副面孔,却是第一次见。

这般的云淡风轻,这般的淡然随意,这般的平静至极,这般的轻飘悠远,提起四百年前,提起太祖云舒,提起后梁怀玉帝,她明明排斥得很,明明对这个地方怕得很,但踏足到这里之后,似乎竖起了坚固的城墙,玄铁铸造,捅不破的那种。

云迟看着花颜,移不开视线,竟不自觉地忘了嫉妒忘了沉重忘了替她悲伤,反而有些痴然。

这一刻,她觉得花颜美得让他心尖儿都跟着颤,不用于以往。

暗首清楚地看到云迟脸上的神色,愣了愣,须臾,后背徒然地出了一层冷汗,然后,他复又垂下头,声音重新变得木木的,“太子妃,您的话,当真?”

“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莫不是疯了?你觉得我拿来好玩吗?”花颜淡笑,眉梢眼角微嘲,“云舒有一个秘密,南楚皇室后世子孙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但他的暗卫想必清楚得很,传承至今,暗首也该知道吧?要不要我说出来。”

暗首猛地又抬起头。

花颜声音很轻,“云舒生来便有不能育养之症,他对天下撒了一个弥天大慌,人人都道南楚太祖对后梁淑静皇后情深意重,为她不立后,不纳妃,空置六宫,哪怕即便到死,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宁愿不入南楚皇陵,也不惜藏着这个秘密埋葬在这温泉宫,且让自己的暗卫,世代守护。这慌撒着撒着,连他自己是不是都信以为真了?”

暗首脸色一瞬间数变。

云迟回过神,也愣住了。

花颜虽笑着,但面上却没有多少笑意,“他可真是看得起我。”

暗首脸色变化,不语。

“我不欠他什么,反而是他欠我颇多,我不能入后梁皇陵,背负了与他纠缠不清的名声,这风云四百年,也该够了。他还不了,你既不惜已死效忠于他,那就替他还报效我好了。”花颜盯着暗首的眼睛,“你意下如何?”

暗首动了动嘴角,没发出声来。

云迟这时开口,声音凉薄寡淡,“本宫允了,你起来吧!”

暗首又看向云迟。

云迟眉目平静,“太祖爷这一支暗卫,代代传承了四百年,毁了可惜,本宫惜才,太子妃更惜才。从今日起,你带着这支暗卫,报效太子妃吧!也算是来回报太祖爷欠的恩情。”

暗首垂下头,未曾言声。

花颜忽然一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你若是不报效我,你死了,这一支暗卫所有人,都跟着你一起去九泉之下跟他请罪好了。”

暗首抿唇,片刻后,重重地叩头,“属下云暗,拜见主人。”

不是太子妃,是主人。

花颜微笑,“起吧!”

云暗站起身,让开宫门,立在一侧,示意所有人上前拜见。

“拜见主人!”须臾,上千暗卫齐齐跪地,声音木木地震响,响彻在温泉宫内外这一片土地。

花颜摆手,风轻云淡,“都起吧!我只一个要求,唯我之命是从。否则……”她话语顿住,轻轻挥手,眼前的宫门轰然倒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花颜随意地收了手,面容清淡,笑容轻浅,“都知道了吗?”

“是!”云暗与一众人等齐齐垂首。

他们心中都知道,对于太祖爷的这一支暗卫,报效花颜,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没的选择,云迟不会收用太祖爷的这一支暗卫,即便以云暗一人之死,也不见得被云迟以后重用。云迟有自己自小培养的暗卫,太祖爷的这一支暗卫除了死,他们的出路只能在花颜这里。

花颜既是淑静,那么,她不怕收了这一支暗卫。

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没有人会不信,毕竟,太祖爷的确有这样的一个秘密,的确除了驻守在这里的暗卫,无人知道。南楚的后世子孙也不知道。

太祖爷驾崩后,传位给了胞弟之子,迄今,天下都传颂着太祖情深,反而真正地掩盖了这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个秘密,四百年前,也只有淑静知道,四百年后,也只有花颜知道。

花颜抬步,踏着厚重的躺倒在地上的铁门,缓步走进了温泉宫。

云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明明纤细不盈一握的人儿,此刻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厚重的铁门被她足下踏出了鞋印,每一步一样的间隔,每一步一样的深浅。

她没回过头握着他的手让他陪着她一起走进去,她就这样自己一步步没回头地走了进去。

云迟深吸一口气,抬步跟在了花颜身后。

天不绝、安十七对看一眼,想着太祖爷这一支暗卫收得好,他们本来来的路上一直担心花颜来到这温泉宫门口也许就会受不住吐血晕倒,但是没想到她这般刚强,姿态和心态比他们想象的要好。

二人一起抬步,不敢越过云迟去,一起跟在了云迟身后。

温泉宫因常年与世隔绝,处处透着一股沉暗之气,但却十分干净,不见尘土,可见暗卫们每日打扫。外院无寸草,有不少株古树,古树遮蔽了日光,日色照不进来,十分昏暗。

推开正殿的宫门,入目处,是两个牌位,一个冰棺。

冰棺里不像花颜想象的那般躺着四百年前的她,而是散落着一些灰,冰棺外,有一个黑匣子,不用想,她也能猜到,应该装的是云舒的骨灰。

牌位的下方,放着两本古籍。

花颜先是看着冰棺内的灰眸光缩了缩,然后目光落在那两本古籍上,听到身后云迟的脚步,她没动作,静静地转过身,对他浅浅地微笑,“原来,再好的冰棺也不能让人存放四百年,时间早已经让尸骨化成灰了。”

云迟进来后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处温泉宫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神秘,反而是简简单单地放着牌位,简简单单的一副冰棺,简简单单的一个骨灰匣子。

那黑色的骨灰匣子就放在冰棺的脚下,似是太祖爷在自己给自己恕罪。

他早先因花颜说出那个秘密时的震怒,再看到这副情形时,忽然便轻了,她看着花颜平静的脸,想着她应该也是,心里怕是很轻,没了恼怒。

没看到完整的尸骨躺在冰棺内,他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实在难以想象,跟花颜长得一般无二的女子,躺在那里,尘封了四百年,他若是见了,怕是会疯。

云迟目光从花颜的脸上,落到冰棺里,那灰显然是骨灰,细细碎碎的,化成了灰烬,他抿了一下嘴角,上前抱住她身子,柔声说,“是啊,四百年了,你看,连世上最好的冰棺都存不住的东西,证明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千年万载地长久不化的,所以,你心里的东西,就让她散了吧!别固执地执念留着了。”

花颜微笑,“好。”

云迟心底微松了一口气,“你若是想,这冰棺我让人送去后梁皇陵与他合葬。”

花颜目光微微飘远,轻轻淡淡的,似穿透时空,有些飘渺,过了一会儿,才轻若云烟地说,“算了,他生都不想与我一起,死想必也亦然,是我执着执念了。”

云迟心疼,“那这冰棺……”

“送去花家。”花颜轻声说,“就埋在云雾山凤凰木下,我喜欢那里。”

云迟知道云雾山凤凰木在她心中的分量,那长明灯,她点了四百年,他微微地点头,“好,听你的,你说如何,便如何。”

花颜微笑,靠着云迟待了一会儿,推开她,转过身,走到那两处牌位前,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牌位,然后又戮了戮云舒的牌位,之后,拾起上面放着的两本古籍,随意地翻弄了两下,递给云迟,“这是云族传承下来的禁术古籍,没想到被他安置在这里。”

天不绝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想着花颜这般轻巧地将这两本关于云族禁术的古籍给太子殿下,难道这两本古籍没记载魂咒之术?拿了也无用?不由得齐齐心一凉,想着魂咒当真没办法解了?

第十二章(二更)

云迟伸手接过,翻开随意地看了两眼,然后“啪”地砸到了云舒的骨灰匣子上,寡淡地说,“既然是太祖爷不想子孙传承的东西,那么就是无用之物,毁了好了!”

天不绝闻言恨不得冲上前,但他知道,他不能冲上前去,云迟最是敏锐,他身为医者,一旦他冲上前,恐怕会暴露。不管里面有没有记载魂咒的东西。

安十七犹豫了一下,上前说,“云族之术,毁了可惜,少主,太子殿下,属下有个不情之情,可否能将这两本古籍送给花家保管?皇室虽不再传承云族术法,但花家一脉却未曾荒废。”

花颜闻言看了一眼安十七,他说得十分平静坦然,她没说话。

云迟回转头,也看了一眼安十七,然后,他转过头,忽然又拿起了那两本古籍。

安十七心里猛地一紧,暗想自己怕是坏了少主的事儿。

花颜面上却平静至极,不见任何情绪。

云迟拿起来后,这一回,多了耐心,一页一页地翻弄着,记载禁术的古籍,本就是很薄的一本,不多时,他就将一本古籍翻完了,然后,又打开另一本古籍,也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不消片刻,便翻完了。

天不绝瞅着云迟,他神色漫不经心,看不出心中想法。

花颜立在他身边,偏头就能看到古籍上的字符,一页一页地,随着他看完。

温泉宫的正殿里静静的,落针可闻。

云迟翻弄完了两本古籍,随手递给安十七,“也罢,本宫倒是忘了此事,人有过,书无过,况且是云族先人传承下来的东西,毁了是暴殄天物,着实可惜,应你所求,就送给临安花家吧!”

安十七立即伸手接过,“多谢太子殿下!”

云迟转过头,看向花颜,温声询问,“是想四处看看,还是离开?”

花颜平静地说,“四处转转吧!四百年已经物非人非,天下早已经变了样,只有这里还是四百年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云迟颔首,伸手握了她的手,“好,那就转转。”

花颜的手冰凉,若非被云迟握住,还未觉,这时被他握住,体味到他的温暖,不由得对他笑了笑,低声说,“还好,我还不是那么没用和无可救药。”

云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花颜的头,声音温柔似水,“你一直就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喜欢深爱的女子,是天下最好的。”

花颜笑出声,“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夸你也是夸我。”云迟见她笑了,眉眼蔓开温暖,他心也跟着一暖。

花颜抿着嘴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二人出了正殿,进了内殿,内殿内偌大的温泉池,热气腾腾地冒着白雾,水里十分清澈,衣架上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黑色的,一套是白色的,黑色的是男袍,白色的是女裙。

花颜目光落在那两套衣物上,瞳仁又缩了缩。

云迟也看到了,轻抿嘴角,没说话。他心中清楚,这两套衣服,不是太祖爷放置的,既然这里什么都没变,那就是四百年前后梁留下的旧物。是怀玉和淑静所放,也是他们所穿。

“走吧!”花颜只待了片刻,便反握着云迟出了内殿。

云迟没有异议。

二人离开内殿后,转到了后殿,后殿摆放着前朝古物,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左边一幅画是一个黑衣男子,身子秀挺,穿着云裳华服,轻袍缓带,丰姿润骨,玉树芝兰,眉眼看不到半分的孱弱之气。右边是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的画像,女子身材细挑,姿态娴雅,眉目与花颜一般无二,只不过看起来比花颜温婉端庄,花颜惯常身穿浅碧色的衣裙,而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轻裳,嘴角笑容温柔。

只两幅画,没有题名,但云迟知道,一个是后梁怀玉帝,一个是淑静皇后。

这两幅画,男子的画卷是出自淑静皇后之笔,女子的画卷是出自怀玉帝之笔。因两人的画工不同,男子画工虽将女子画的栩栩如真,但线条不可避免地露出大气之态,而女子的画工细腻,处处透着娟秀温软。

云迟早先不止一次因怀玉帝而嫉妒,在来皇宫的路上,还曾控制不住爆发,但如今,他心里却没生出熊熊的嫉妒之火来,反而奇异地觉得,怪不得四百年前花静甘愿自逐家门改名换姓嫁入东宫。只一幅画,再结合怀玉帝生平,他想的反而是,四百年前,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花颜想起了当初画这两幅画时的情形,那是在怀玉登基那一日夜晚,怀玉登基,同时对她封后,两个人那一日都很累,到了晚上,反而都没困意,她便心血来潮,建议他们俩互相做一幅画,纪念这个日子。

怀玉自然没有不允,于是,他画她,她画他,有了这样的两幅画。

那时,与灯对影,剪烛西窗,何其美好的一天。

当夜画完了两幅画,他们又说起了如何治理天下,说到兴奋处,更没了睡意,于是怀玉拿出了他的社稷论策,他们两个人又好好地研磨了一番,最后,才在耐不住困意下睡着了。

第二日,怀玉睡过了,误了早朝。

哪怕到如今,四百年沧海桑田,又有她十六年的成长,有些东西被她尘封,却也不会忘。

她与怀玉,大约也就那么几年的夫妻缘分。

而他与云迟,又有多少年的缘分?

她收回视线,偏头看云迟。

云迟本来在看那两幅画卷,察觉到花颜视线,也偏过头,看着她,目光温和,不见别的颜色。

花颜对她笑了笑,笑容浅浅的,却真实,她轻声说,“云迟,我可能一辈子到死都放不下四百年前的过往,忘不了怀玉,但不过我也会把你刻在心里,生生世世地印刻,亦不忘。”

云迟点头,重重地,将她抱在怀里,搂着她纤细的腰身,轻声说,“我的荣幸。”

他想说,也许正是因为怀玉与淑静的不幸,成全了他的荣幸,但这话,他不会也不能对花颜说出来。

此时此刻,他隐约地有一种感觉,他才是捡了便宜的那个人。

相比怀玉,他幸运太多,虽为了娶花颜,经历了无数磋磨,但到底,换得了她真心实意,如今她待他,他能够深切地体会到这一份厚重,犹如山海之高之深。

他对她,无非是尽所能地好,但这好,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哪怕苏子斩那样脾性乖张张狂的人,也能做到,更惶论其他人了。他其实,没做到更好。

但她对他却是掏心掏肺了,不止为他这个人,还帮他肩负起了社稷朝纲,担起了天下黎民百姓,担负起了他一直以来所立的关于熔炉百炼天下,四海清平,海晏河清的志向。

她为他所思所想所做的,相比来说,他不能回报万一。

西南境地因她,他的功绩提前了五年甚至更多年,北地因有她要去,他不必焦头烂额地择选人再派人盯着或者分身乏术顾不得在进坐镇协助安书离川河谷治水。

将来,还会有更多。

他抱着花颜,如抱至宝,怀中的人儿很轻,轻得没有分量,抱在他怀里,乖巧地依靠着她,他的心被填充的满满当当的,万分能体会这份荣幸和幸运。

过了一会儿,花颜轻声说,“怀玉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除了那个冰棺,还有太祖爷的骨灰,其余的这些东西,都焚烧了吧!包括这一处温泉宫。毕竟,撤走了暗卫,这里就空了,被焚毁了,也就免得人打探揣测了。”

云迟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眼底无波无澜,他点头,“好,听你的。”

花颜微笑,“太祖爷的骨灰,你身为后世子孙,既然进来这里,最有资格安置。”

云迟想了想,说,“身为后世子孙,理当请太祖爷归位皇陵。”

花颜点头,“他是该归位皇陵,何必在这里委屈自己?他虽然欠我的多,但我这个人大度,就不跟他计较了,让他去皇陵安息吧!”

云迟伸手揉揉花颜的头,微笑,“本宫的太子妃最是宽厚心善。”话落,拉着她出了后殿。

二人一路再无话,走出温泉宫的宫门,没有了宫殿古树遮蔽,霎时日色阳光打了二人满头满脸满身。

一下子,洗去了沉暗,暖融融的。

第十三章(一更)

花颜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已中秋时节,太阳不再烤的人炎热灼烧,伴随着清凉的风,它给予的却是浓浓的温暖。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天气是极好的秋高气爽。

她没想到自己进入温泉宫和走出温泉宫会这般平静,以前很怕这个地方,生怕自己进得去,出不来,走了一遭后,却发现,原来也没那么可怕。

她云淡风轻地走进去,还是云淡风轻地出来了。

她想着她一直没去后梁黄帝陵,是不是去走一遭,也会如今日一般?

云迟也跟着花颜看向天空,晴朗的天空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好,早先他提着的心,如今也跟着花颜轻松地走出来而落回肚子里。

“走吧!”花颜从天空收回视线。

云迟点点头,吩咐云影,“将那个冰棺,秘密派人送去临安花家,将那个骨灰匣子,先带回东宫安置,等本宫择日送请皇陵。至于其余的……这一处温泉宫,现在就焚了。”

“是!”云影垂首应声。

云迟又看向立在一旁的云暗,对花颜说,“让云暗带着人先跟你去东宫吧!”

花颜没意见,颔首,对云暗说,“你带着人先跟我去东宫,中秋之后,随我启程前往北地。”

“是!”云暗垂首。

云迟和花颜抬步,离开了温泉宫。

天不绝和安十七见花颜完好地走出来,心里齐齐地松了一口气,跟上二人。

一行人离开后,云影命人给温泉宫泼了油,然后一把火点燃了温泉宫。

不多时,温泉宫便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皇宫。

皇帝闻言大惊失色,急命人查看情况,同时自己也匆匆带着人赶往温泉宫。那一处禁地是太祖遗留下来的密地,四百年来,一直都好好的,他不明白怎么今日晴空朗日无风无云的着了火。

太后听闻禀告后也吓了一跳,命人前去打探的同时,也匆匆赶去温泉宫。

虽然皇室的人一直不曾踏入过那一处禁地,但都不会当那一处不存在。毕竟,那一处有太祖爷的骨灰。

云迟并没有打算告知皇帝和太后原因,但一把火焚烧了温泉宫,他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帝太后自然会找他,所以,他也没离开皇宫。

但他也没打算在路上与皇上太后碰头,所以,先带着花颜去了御花园。

中秋时节,御花园的桂树都开了花,入园后,扑面便是浓郁的桂花香。

云迟对花颜温声问,“去水榭里坐坐?歇息片刻?”

花颜摇头,“去桂花树上摘桂花吧?我喜欢吃桂花糕,新鲜的桂花做的桂花糕很好吃。”

云迟微笑,“好。”

于是二人来到桂花树下,花颜足尖轻点,轻巧地上了树干上。

云迟看着她,纤细的她立在桂花树干上,那一张容颜,比满树的桂花还要明媚鲜艳。他回头对小忠子吩咐,“去找一个篮子来,本宫陪着太子妃采桂花。”

小忠子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小忠子拿了篮子来,云迟足尖轻点,也上了树干,将篮子挂在树枝上,他环抱着花颜,与她一起采摘桂花。

片刻,王公公匆匆找来了御花园,见到云迟和花颜正在采摘桂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面上都带着微笑,在桂花枝叶相间中如一幅画一般,让人不忍打扰这份美好,他愣了愣,但还是不得不出声打断,“太子殿下!”

云迟闻声不瞅王公公,“嗯”了一声。

王公公气喘吁吁地说,“太子殿下,不好了,禁地着火了,皇上请您立即过去。”

云迟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树下跑得满头大汗的王公公蹙眉,明知故问地问,“禁地着火了?为何会着火?”

王公公摇头,“奴才不知,就在不久前,大火突然着了起来,皇上和太后都已经去了。”

云迟闻言颔首,偏头看向花颜,温声说,“禁地着火了,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花颜点头,没有去的打算,温柔地说,“嗯,我在这里一边采摘桂花,一边等你。”

云迟握了握她的手,下了树干。

王公公偷眼看了花颜一眼,见太子妃抬头望向禁地方向,似也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他收回视线,跟在云迟身后,匆匆走了。

小忠子也跟着云迟离开后,花颜身边只剩下了天不绝和安十七,今日将采青留在了东宫。

花颜在云迟离开后,从禁地方向收回视线,继续若无其事地采摘桂花。

树下的天不绝忍不住了,见四下无别人,立即压低声音问花颜,“那两本古籍,当真是无用?没有记载魂咒?”

花颜摇头,手下动作不停,淡声说,“没有魂咒。”

天不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怪不得你那么放心地将两本古籍递给太子殿下,连皇室里传承保留下来的古籍里都没记载魂咒,那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找破解魂咒的法子?”

安十七怀里揣着那两本古籍,此时拿出来,翻开看,怀疑地说,“当真没有吗?少主中的魂咒,既然有人下了魂咒,就该有考究出处才对啊。云族一脉的传承,除了我们花家,再就是皇室,还能哪里有?真是闻所未闻了。”

天不绝点头,“普天下,据我老头子所知,是再没有了。”

花颜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就没有了,能活多久算多久,我也没抱能解的希望。”

天不绝瞪眼,“那怎么行?你说得轻巧,但不说太子殿下,只说公子和我们,你若是出事儿,我们哪个人不会疯了?”

花颜手一顿。

安十七立即说,“是啊,少主,您若出事儿,我们所有人都会疯的,不单单是太子殿下。您不为自己,也该想想我们花家的人。”

花颜抿唇,扔掉了手里刚摘的桂花,坐在了树干上,浅淡随意地说,“五年后,我死了,兴许又是一个轮回,那时候,我们花家哪个婴儿出生,也许就是我呢,也不是不得见了。”

天不绝恼怒,“那能一样吗?”

安十七哆嗦了一下,白着脸说,“少主,这……实在难以想象。”

花颜看着二人笑起来,“跟你们说着玩呢,一次轮回,已经是上天厚爱了,哪里还能那么便宜地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生生世世?”

二人看着他,一时没了话。

花颜揪了一瓣桂花含在嘴里,满口的桂花香,她嚼了一会儿,似累了,歪躺在桂树枝干上,望着桂花缝隙露出的天空,幽幽地低声说,“今日踏入这禁地,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我知道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天不绝看着她的模样,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立即问。

安十七也盯紧花颜,心忽然提了起来。

花颜望着枝叶缝隙透出的蔚蓝天空,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底笑出了眼泪,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身上的魂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什么?”天不绝猛地睁大眼睛。

安十七浑身一震,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颜,“少……少主……您怎么会?”

曾经,无论是花灼,还是天不绝,都曾猜测过,会不会她身上的魂咒与她自己有关,但她们都熟悉花颜,又都给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花颜曾经都觉得是怀玉帝恨她,所以,才让她生生世世都忘不了他,最可能的原因,大多是怀玉帝有关,或者太祖爷有关。他们没想到,今日从花颜口中说出来,魂咒是她自己下的。这实在让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花颜不看二人,依旧望着树顶的天空,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身上,她眉眼染上浓浓的雾色,“四百年前,我随怀玉死后,云舒厚葬了怀玉,却没有让我与他合葬入后梁皇陵,而是将我用冰棺镇住,安置在了温泉宫里。当年,他登基后,大肆招纳天师道士做法,意图招回我的魂魄,让我死而复生。因他本身就得云族一脉的传承,又知道我是花家的花静,自小也传承云族一脉的灵术之根。所以,他相信,是能让我起死回生的。”

天不绝和安十七静静地听着,大气也不敢出,怕打断花颜的话。

花颜继续轻声说,“的确如他所想,他拦住了我下九泉的路,为我设了重重壁垒,也就是我记忆中所记得的浓浓的白雾迷障和一眼望不得尽头的路,没有怀玉,谁也没有,他为了聚我的三魂七魄,将我的灵识先困了起来。”

天不绝和安十七一时间呼吸也不闻了。

第十四章(二更)

太祖云舒若真是如花颜所说是利用淑静对天下撒了一个弥天大慌的话,他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复活她,可见太祖云舒对她不是利用那么简单。

花颜顿了一会儿,继续轻声说,“她的确是成功了,祛除了我身体里饮下的剧毒,将我的三魂七魄都招了回来,但也就是因为将我的魂魄重新凝聚招了回来,我的意识也随之复生了,自然就冲破了他的禁锢,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天不绝和安十七听到此处,心中齐齐又是提紧。

果然,花颜继续轻声说,“我恼恨他为我聚魂,阻我随怀玉入九泉之路,但我又没有法子,而他知道我魂魄聚齐,大喜,但又怕我醒来后念着怀玉再赴死,于是,就对我用了毁灵术,要毁了我记忆。我不想复生,更不想忘了怀玉,所以,在他用毁灵术时,我发狠地对自己用了魂咒,不求复生,哪怕覆灭,也要生生世世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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