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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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笑闻声,转头看向程顾之,扬了扬眉,笑的别有深意,“二哥来凤城,只带了十车米粮,不够百姓们塞牙缝呢。”

程顾之面色一僵,默了默,接话道,“为兄不及七弟,只能弄到这十车米粮赶来。惭愧。”

程子笑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想嘲笑程顾之几句,但想着他一直以来不像程家其他人那般每次见到他趾高气扬地冷嘲热讽甚至欺负踩压,从来他待人,倒都是这副样子,没有因为他身份是嫡子嫡孙,旁人是庶出,而高高在上。他于是不再说话。

程顾之来到近前,仔细打量程子笑,他不再说话,他倒似也不在意方才被他嘲笑的那一句,语气平常地说,“我一直觉得七弟不同别人,是个有本事厉害的,果然你背地里这些年将生意做得遍及北地,且隐瞒得极好,令人佩服。”

程子笑撇撇嘴,也不怕告诉他,道,“如今北地的生意已经不是我的了。”

程顾之拱手,“为了北地受灾的百姓,甘愿捐献出北地的所有生意赈灾,七弟是大义之人。”

程子笑嗤笑,“二哥别这般夸我,什么大义不大义的,我不过是怕被人杀,死了连快墓碑都求不到,所以,倾家荡产,投个庇护罢了。”

程顾之道,“做着大义之事,却不觉之事大义,才更难能可贵。”

程子笑无语地瞅着程顾之,又挑起眉梢,“二哥今日是特意来夸我的?”

程顾之摇头。

程子笑让开门口,“有人要见你,二哥进去吧。”

程顾之微微讶异,想着苏子斩既然离开了凤城,还有谁要见他?他看着程子笑露出疑惑,程子笑转过身,扭头进了屋,给了他一个背影。

程顾之只能跟着他进了屋。

花颜坐在屋中等着程顾之,自然听到了二人在门口的话,暗暗好笑,程子笑嘴上说着十分讨厌程顾之,但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想必程家唯一让他有点儿好感的,也就这个程顾之了吧,跟程顾之斗嘴,以程顾之这般性子,似乎斗不起来。

程顾之迈进门槛,进了画堂,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花颜。他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颜,脱口出声,“太子妃?”

这一声,十分惊震讶异。

花颜含笑看着程顾之,放下茶盏,“程二公子,又见面了。”

程顾之惊醒,连忙见礼,“拜见太子妃!”

花颜微笑,“二公子不必多礼。”话落,对他介绍她身旁坐着的人,“这是五皇子。”

程顾之这才发现花颜身边坐着的年轻男子,原来是五皇子,他还是年幼是陪着程翔进过京,早已不识五皇子,又拱手见礼,“五皇子!”

五皇子颔首,打量着程顾之,温声道,“二表兄免礼。”

太后出身程家,程顾之比五皇子年长一岁半岁,要称呼一声表兄。

程顾之直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采青立即上前给他倒了一盏茶,他慢声道,“多谢。”

采青讶异地看了程顾之一眼,退到了花颜身后。

程顾之喝了一口茶,心里打了无数个思量,暗暗地想着,怪不得凤城如今这般安稳有序地进行赈灾,原来不止苏子斩在这儿,太子妃也在这儿,他缓了一口气开口,“没想到太子妃来了北地,竟在凤城,实在让在下意外。”

程子笑早已经坐去了一边,喝着茶说,“二哥的确是要意外,毕竟,以太子妃的身份,如今应该在花家待嫁,不该来北地凑赈灾的热闹。”

程顾之一时没了话。

花颜瞥了程子笑一眼,有些好笑,接过话,“二公子带着十车米粮来了凤城,也让我十分意外。”

程顾之惭愧地道,“在下能力微薄,只能弄到这些米粮带来,本想着缓和凤城百姓一时之急后再想办法,没想到在下来晚了,如今看来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花颜笑道,“程二公子不是做无用功,本来今日我已准备离开凤城了,听闻二公子来了,我才等在这里见二公子一面。”

程顾之抬眼,看着花颜,“太子妃特意等在下,敢问是有哪里需要在下之处?只要在下能有被太子妃看中用到之处,在下定义不容辞。”

程子笑凉凉地开口,“二哥还是不要将话说得太早,你先听听太子妃怎么说。你怎么知道她需要你相助的地方,不会要了你的命?”

程顾之转向程子笑,叹气,“七弟,以前你不是这个性子,惯常不搭理我,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话多?”

程子笑一噎,扭开了头。

程顾之见程子笑终于彻底不说话了,又转向花颜,“太子妃请说,只要我能做到,定相助。”

花颜看着程顾之,他眼神真诚,一个人的眼神是偏不了人的,他这话是出自真心。她将早就琢磨好的话开门见山地开口,“程二公子,你出身程家,可否能告诉我,程家在北地,是个怎样的存在?对北地百姓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

程顾之闻言脸微微一白,抿了抿唇,低下头,艰涩地说,“不瞒太子妃,程家……”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发哑,“对北地来说,程家是世家大族,地位稳固,根基颇深,对北地百姓来说,程家愧对北地百姓……”

第七十六章(二更)

程子笑听到程顾之的话,扭过头,哼笑了一声,不过这一次没说话。

花颜觉得她料得不错,在临安时,她见程顾之,便觉得其人不坏,如今能在她面前这般说程家,可见确实心有仁善。她点点头,“二公子能这般说程家,那么,程家所作所为,你都了解了?”

程顾之低哑地道,“了解一些,不是十分了解。”

花颜点头,盯着他问,“那么二公子可否告诉我,程家是否早已经触犯了南楚律法?”

程顾之在花颜的目光盯视下,脸更白了,又沉默许久,嗓音更哑,“是。”

花颜又问,“以二公子的秉性,一直以来未曾参与吧?”

程顾之抿唇,“未曾,在下一直在读书习武。”

花颜浅笑,眼神一收,温和下来,“若是有朝一日,程家败落获罪,二公子不受牵连,可愿报效朝廷?”

程顾之一惊一骇又是一怔,猛地抬头,看着花颜,半晌,才慢声问,“敢问太子妃,程家败落获罪,到……何种程度?”

花颜淡笑,“你觉得,以你了解的这些年程家所做之事,程家的会获什么罪?”

程顾之脑中攸地想到了“满门抄斩”四个字,一时看着花颜,答不上来。

花颜看着程顾之,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他想的那四个字。

她无声地笑了笑,见程顾之不语,轻飘飘地说,“以程家犯的罪来看,应该已经足够程家满门抄斩了。哪怕程家是太后的娘家,也不能因此而降低半分程家在北地为所欲为的罪。”

程顾之脸色煞白,嘴角动了动,想开口,最终,又觉得花颜说得对。

程子笑看着程顾之煞白的脸,又忍不住翻白眼。

花颜看着程顾之浅笑,“不过,太子殿下以仁爱治国,程家虽在北地做了太多黑暗事儿,虽已到满门抄斩的罪,但无辜的人,太子殿下还是会网开一面的。”话落,她补充,“就比如,程七公子在北地赈灾中立了大功,再比如,程二公子能为太子殿下做些什么事儿报效朝廷,也是功劳。自古以来,论过论功,不外如是。”

程顾之脸色依旧白,诚如程子笑所说,他不同于程子笑,自小,他是被程家培养长大,他对程家的感情十分之深。但显然,他已看不惯程家长辈所作所为,他已经升起了小小的反抗,这小小的反抗就是如今带着十车米粮来了凤城。

这个举动,在程家来说,定然是不被认可的,因为,程家不赈灾,而是忙着在隐瞒此次的灾情,来了这里,是他的自作主张。

花颜淡淡道,“程二公子好好想想吧!北地这般乌烟瘴气,早晚有肃清的一日。实不相瞒,我暗中来北地,就是为了相助子斩查办北地。无论北地有什么黑暗的天网,都逃不开一把天子剑。太子殿下虽没来,但来了我们两个人,已够了。”

程顾之点头,以前,他一直觉得,北地的无数双手将这一片天罩得黑黑暗暗的,怕是揭不开了,黑龙河决堤后,大水淹没了凤城、鱼丘等地,可是北地的官员无人赈灾救民,反而所有人联合起来大力掩盖灾情,抓捕流民,不让朝廷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也没想到,北地会把这么大的灾情,一副掩盖到底的心思。

在得知凤城、鱼丘等地百姓们逃过了大水后反而生生被陆续饿死的消息时,他终于坐不住了。不顾爷爷父亲反对,带了十车米粮来了凤城。

若是不来赈灾,他的良心会不安。

他以为,来了凤城后,他是会看到残破的城池,遍地的流民和死尸,可是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有条不紊地赈灾和正在修复的凤城,而不是他得到消息的一座空城。

可能爷爷父亲以及那些人都不会想到,如今的凤城是这样的,方圆百里,不见流民。

他们要杀的苏子斩好好的,且太子妃花颜来了北地,且五万安阳军已经被收复。短短时间,北地这一片天,已经被撕开了一角。

他更深地想到,西南境地何等乱象,太子殿下几个月便收复了西南,如今北地,用不了多久也便会被肃清。

程家,是早晚要倒的。

五皇子此时开口,“二表兄可以想想,是北地程家被满门抄斩好?还是北地程家有人立功,能保住一些无辜的程家子孙好?这不难做选择。比起程家灭门,如今是有很大的缓和余地,关键就看二表兄怎么做了。”

花颜赞赏地看了一眼五皇子,说的不错。

程顾之心里震了震,沙哑地出声问,“太子妃想我如何做?”

花颜道,“偌大的北地,不止程家一家为祸,当然程家也不是主谋,我想知道,幕后的主谋人。二公子可知道?”

程顾之一愣,摇头,“有些事儿我所知的是北地各大世家联合起来同气连枝。”话落,他不确定地看着花颜,“应该没有主谋之人吧?”

花颜摇头,“有。北地趁着太子殿下收复西南境地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调动所有官粮去了北安城,又加重了百姓们两成税收,可是朝廷没有得到一丝消息。那么,也就是说,不止是北地所有世家联合隐瞒,朝廷也有人相助,定有那个主谋之人。也许藏在北地,也许藏在朝廷,也许,藏在这天下哪一处。”

程顾之惊了惊,“太子妃是想我相助找出那个主谋之人?”

花颜道,“主谋人既有这么大的本事,定然隐秘和隐藏功夫都做得极好。但在程老家主或者程家主身边,若是仔细地查,想必也能寻到些蛛丝马迹。二公子是程家嫡子嫡孙,受老家主和程家主爱护,想必要找出些隐秘的东西来,不是太难。”

程顾之闻言看向程子笑,“我听闻七弟手中有许多证据。”

程子笑道,“是有许多让程家死的证据,但是背后主谋之人,却没有。”

程顾之看向花颜,“只这一件事儿?”

花颜点头,“只这一件事儿,只要你能做好,我可以代替太子殿下答应你,一旦程家案发,参与脏脏污秽之人绳之以法外,程家无辜的人,都可无罪。”

程顾之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程子笑道,“程家嫡系一脉四代子孙有一百多人,程家九族加起来有三千余人。程家参与北地阴暗谋乱的人多不过几十人,以几十人的罪,换程家三千余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二哥不用想。太子妃惜才,是看中了二哥的才华,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二哥才有此际遇将来报效朝廷。若你同意,就干脆点儿,不同意,就说个不同意。以太子妃和子斩公子的本事儿,查出幕后之人,是早晚的事儿。”

程顾之睁开眼睛,看着程子笑。

程子笑耸耸肩,“爷爷和父亲以及有些人,是罪有应得,有句话说,做了太多恶事儿,残害百姓,老天总有一日是看不过去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未到而已。”

程顾之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咬牙,“我答应太子妃。”

“好。”花颜笑着端起茶盏,对程顾之道,“我以茶代酒,敬二公子是仁善明智之人,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说得容易,但一旦真遇到大义灭亲之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就冲这一点,二公子十分可敬。”

程顾之艰难地端起茶盏,与花颜碰了碰,“多谢太子妃!”

他心中清楚,花颜是在给他机会,一个让他才华将来有机会施展报效朝廷一展所学的机会,一个是不大开杀戮不诛九族放过北地程家无数无辜子孙不受牵连的机会。

他的爷爷自小培养他,他的父亲对他亦是看中,但,他们却在犯着十恶不赦之罪。哪怕他不答应做此事,诚如程子笑所说,花颜和苏子斩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对比诛九族,他还是想保下无辜的程家子孙。

说服了程顾之后,花颜与几人商议了一番,起程前往北安城。

花颜、程子笑、五皇子带着安十六、青魄一起离开了凤城,将凤城留给了肖瑜。花颜不担心他们撤走后,肖瑜应付不来,因他手下有隐门。

而程顾之刚来凤城,要待上一两日,晚些时候,再离开,也是为了不与花颜等人一起,避人耳目。

第七十七章(一更)

一行人离开凤城,走出一段路后,花颜忽然想起一事儿,喊住安十六。

安十六对花颜询问,“少主有何吩咐?”

花颜跳开车帘,看向车外吩咐,“十六,咱们不走官道,沿着黑龙河走。”

安十六立即说,“少主,黑龙河决堤后,已无路可走,两旁都是泥沙沟壑。”

花颜道,“那我们就步行。我要绘制一副黑龙河如今的地形图,如今已深秋,无雨水降落,黑龙河发水后尚且安全无虞,但明年汛期至,堤坝不修好的话,还是会祸害百姓。所以,黑龙河的堤坝,必须尽快修。我要赶紧拿出方案来,请太子殿下调派人来修黑龙河堤坝。”

安十六恍然,颔首,“少主说的是。”

于是,一行人转道,弃了马车,沿着黑龙河一路向前走。

花颜边走边画,边探查地形地貌地质泥土砂石以及险滩山嵴,以求一次计划好方案修好黑龙河堤坝,一劳永逸。

这样一耽搁,便走了十天。

期间,花颜收到了苏子斩一封信,说北安城暗中似有动静,东南西北四城这几日以来加固了两倍守城兵和巡逻兵。想必就是为了防他们进城。

而他如今一直待在武威候府的武威军中,有了武威候的兵符后,果然军中不安稳的人安稳了下来。

北安城里面的人尚不知道他早就到了北安城。

花颜用了十天的时间,绘制出了黑龙河沿途的山川地貌,又用了三天时间,制定了一份详细的专门针对黑龙河的治水方案。

方案落成后,她派人送去了京城给云迟。

程顾之虽然比花颜等人启程晚离开凤城两日,反而比她早到凤城五日。

程顾之回到北安城,守城人见到他,立即放他入了城。他看着北安城明显比以前加重了两倍的守城兵,眼底落下了一片暗影。

如今北安城,显然已被防守的固若金汤,昭示着无论是谁,想动北安城都不可能。

他暗想着北安城真的动不了吗?

他暗暗地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无论是花颜,还是苏子斩,都各有本事,更何况二人联合起来,再加之朝中有云迟坐镇,只这三个人,三双手,就能捅破一片天。

更遑论至今他们来了北地短短时日,便将凤城、鱼丘等地赈灾事宜做得有条不紊,大批杀手没能奈何苏子斩,反而悉数折在了北地,而更不知花颜来了北地。

如今的北地,就如包裹着层层银丝网的棉花,看着坚固,实则轻飘飘,大风一吹,也许就吹断了银丝,吹散了里面的棉花。

程顾之一路想着,回到了程家。

他刚踏进家门,便被程耀叫去了书房。

程耀见到程顾之,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出门几日,似乎十分憔悴,比离家时清瘦了极多,似从外面逃回来一般,有些狼狈感。

他皱眉看着程顾之,威严地训斥,“你还知道回来?”

程顾之看着程耀,喊了一声“父亲”,然后,声音发哽,再说不出话来。

程耀压着怒意,“你看看你,出去一趟,回来成了什么样子?”

程顾之无言地垂下头。

程耀沉着脸问,“你这次自作主张去凤城,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你跟我说说如今的凤城如何模样?”

程顾之咬唇不出声。

“说!”程耀看他的样子,怒意有些压抑不住。

程顾之抬起头,看着程耀,压下心中的沉痛,“父亲,如今的凤城,赈灾进展的十分顺利……”

“谁问你赈灾了?”程耀怒看着他,“我是问你苏子斩如今都在凤城干什么?”

程顾之心底升起浓浓的失望,“父亲不问赈灾事儿,不关心百姓死活,只关心苏子斩吗?”

程耀震怒,“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不孝子!”

程顾之不惧怒火反问,“父亲以为,我是程家的子孙,哪怕去了一趟凤城,能得到苏子斩的什么消息?”

程耀青筋跳了跳,“那你说,你去一趟凤城,都了解了什么?做了什么?”

程顾之深吸一口气,“我没见到苏子斩,只看到凤城赈灾事宜做得很好。我带着十车米粮过去时,凤城已经不再缺少米粮。”

“你没见到苏子斩?”程耀皱眉,“是他不在凤城,还是你没见到他?”

程顾之摇头,“不知,总之我没见到他。”话落,他补充,“父亲别忘了,我是程家人,即便他在凤城,又怎么会特意见我?”

程耀觉得有理,面色稍霁,“我们程家派去凤城的人,一个也没回来报信。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程顾之抿了抿唇,“既然苏子斩无事儿,父亲派去的人定然已经折在了那里。我去时,凤城十分平静,百姓们已安稳了下来,我全无用武之地,只能回来了。”

程耀面色阴沉地说,“这苏子斩竟然这般厉害,派去凤城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两千余人,竟然没能奈何他。”

程顾之不接话。

程耀想起一事,又怒道,“对了,是安阳军,安珂那个狗东西叛变了。竟然投靠了苏子斩。你可看到安珂了?”

程顾之摇头,“没看到安珂,安珂据说被杀了,如今凤城戒严,正在查此事。”话落,他挑眉,“已经有数日了,父亲竟不知此事?”

程耀怒道,“派去凤城的人有去无回,消息自然传不回来。他不是投靠苏子斩了吗?究竟被什么人杀的?”

程顾之摇头,“据说是涌入凤城的大批杀手。”

程耀沉思,“难道是怀王府的二老爷恨安珂叛变,又派人去了凤城,杀了他?”

程顾之不说话。

程耀径自思索了一会儿,问,“如今安阳军的主将是谁?”

“肖瑜。”程顾之道。

“肖瑜?他是何人?”程耀显然不知道肖瑜。

“据说是县丞的一个主簿。”程顾之道。

程耀哼了一声,“一个县丞的小小主簿,竟然也能当安阳军的主将?”

程顾之不语。

程耀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便对程顾之摆手,“行了,你折腾一趟,去见过你祖父后边歇着去吧。以后再不要做这种事情了,这次当给你自己长了个教训。”

程顾之沉默地出了程耀的书房。

来到程老家主程翔的院子,程顾之脚步缓慢,程翔与程耀不同,自小他在程翔身边长大,受他教导更多,比对程耀感情深厚。

他知道父亲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祖父的授意,没有他的授意,父亲不敢做。一旦程家被拿着罪证清算时,首当其中就是祖父和父亲。给他血脉和教导的两个人。

他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脚步,再迈不出脚,虽已答应了太子妃,但他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他敢见程耀,反而不敢见程翔。

他站了一会儿,前方有几个小孩的身影打闹着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口中连呼“少爷小姐慢点儿!”

他恍惚地看着。

不多说,那几个小孩便跑到了他近前,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仰着漂亮的小脸看着他,“二叔叔,你回来啦?”

程顾之回过神,低头,看到小男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点点头。

小男孩对他伸出手,“二叔叔,你给我们带的礼物呢?”

程顾之恍然想起,他每次外出,都会给程家的孩子们带礼物,不论嫡出庶出,只要小孩子都有礼物,可是这次他一路赶回来,满脑子都是他对于程家未来的抉择,便忘了礼物的事儿。

不过看着小孩纯真的脸,一张又一张,都期盼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给你们带了礼物,不过此时没带在我身上,稍后派人给你们挨个送去。”

小孩子们顿时高兴地欢呼起来,纷纷猜测礼物是什么,然后一众玩耍着又跑开了。

程顾之站在原地看着孩子们天真无忧玩耍快乐的身影,心中那挣扎的决定渐渐坚固定型。若是程家满门抄斩,那么,这些孩子都会受牵连,他们还这么小,不知人事,还没走出程家见识外面的世界,他们何其无辜?

所以,他做的选择,是对的。哪怕对祖父和父亲来说是大不孝。

第七十八章(二更)

正堂屋里,有人禀告程耀说二公子来了,程翔点点头,等着程顾之,等了好一会热,不见他的身影,程耀不由问侍候的人,“怎么顾哥儿还没进来?去看看?”

有人应是,出去看了看,回来禀道,“二公子被小公子小小姐们缠住了。”

程翔笑道,“就他最招孩子们的喜欢。”

侍候的人也笑着说,“二公子每次出去回来都给小公子小小姐们带礼物,小公子小小姐们自然喜欢二公子了。”

程翔点头,“他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前两年一直拖着,如今依我看,不能再托了,还张罗着了。回头让人拟一份各家小姐的名单来,我瞧瞧,也让他自己选选。”

侍候的人应是。

不多时,程顾之进了正堂屋,脚步在迈进门槛时,顿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见到程翔坐在梨花椅上喝茶,他走上前见礼,“爷爷。”

“嗯,回来了?”程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与程耀不同,他眉目慈和,温声道,“好在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你走后,我一直担心你在外面出点儿什么事儿。”

程顾之轻声说,“没出什么事儿,无人理会我。”

程翔招手,让程顾之坐下,“说说你这一趟的收获。”

“没有什么收获,又长了一番见识和教训。”程顾之将与程耀说的话,又添加了一二,说了一遍。

深深地瞒下了苏子斩不在凤城,花颜在凤城,安阳军主将肖瑜十分厉害等事。

程翔在听完程顾之所说的前往凤城这一趟的经历后,点点头,没说什么,见他神色疲惫,便让他去休息了。

程顾之的确没有精神应付程翔,听话地出了正堂屋,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翔在程顾之离开后,对身边的人道,“去将程耀叫过来。”

身边人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程耀便匆匆来了正堂屋,见到程翔,见他面色沉重,便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儿?”

程翔对他道,“你可见过顾哥儿了?”

程耀点头,“见过了,他回来后,我便叫他去了书房。”

程翔问,“既然见过,你可发现他的不对劲?”

程耀皱眉道,“父亲说的是他一身狼狈地回来?”话落,他气怒道,“这个不孝子,他自作主张带了十车米粮去了凤城,结果什么用都没有,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当我问他可见到苏子斩了?他竟然指责我不问赈灾事儿,不关心百姓死活,只关心苏子斩。”

程翔听罢,叹了口气,“我问你的不是这个,是问你可发现他有心事儿?”

程耀脸色不好看,“他能有什么心事儿?我们程家派去凤城的大批暗卫杀手一个没回来,连苏子斩如今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我整日里焦头烂额,他帮不上忙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副天真的脾性。尤其是他去了凤城一趟,不止没见到苏子斩,还对凤城之事一问三不知。”

程翔不赞同地看着他,薄怒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从小到大,每次见到他,都只会教训他。凤城如今何等危险,他能全首全尾地回来,依我看,就很不错。他似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不复昔日的模样,你只知道训斥他,就没问问他心里装了什么事儿?宽慰几句?”

程耀揉揉眉心,“父亲,您太娇惯他了,将他惯宠得没了边儿,如今这等紧要关头,我还哪有心里理会他?”话落,又道,“我两年前就说让他接手些族中的事务,是您说还不到时候,再让他修身养性两年,如今到好,你看看他做的事儿?自作主张跑去赈灾,反而受了打击回来,依我看,他也该受些打击,才能知道我们家族立世不易。”

程翔瞪眼,“你这样一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程耀立即摇头,“父亲勿怪,儿子一时口快,您也是为了他好。”

程翔闻言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怪只怪我将这孩子养的太良善了,未曾想到今年大雨磅礴,黑龙河决堤,将北地陷入如斯境地,也将我们程家陷入如斯境地。”

程耀道,“所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几十年前,黑龙河决堤,我们瞒下了,如今更是摘不干净,一旦杀不了苏子斩,让他在北地得势,那么我们程家所做的那些事儿,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太后健在,怕是也保不了我们。”

程翔点头,“顾哥儿去一趟,虽受了打击回来,也不是全然没带回消息。他说如今凤城赈灾顺利,安珂杀了安遇,投靠了苏子斩,而不久后,安珂又被大批黑衣杀手杀了,苏子斩震怒,如今凤城全城戒严,追查凶手。所以,可见,苏子斩依旧在凤城,只不过,顾哥儿是程家人,他不想见程家人罢了。”

程耀立即说,“这样说来,苏子斩还不知道我们程家杀他的事儿?否则,他断然不会让顾哥儿回来。”

程翔道,“也不见得,大约是故意放他回来,总之,事情不简单。由此可见,苏子斩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名不虚传,厉害得很。”

程耀道,“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

程翔道,“待我密信一封,问问上面的意思。”

程耀颔首,“父亲要尽快,我们必须要杀了苏子斩,不能让他再往京中递消息奏折了。”

程翔点头,疑惑地说,“可查清了,他是通过什么路往京中递传的消息和奏折?”

程耀摇头,也疑惑地说,“太子殿下虽派了梅府大公子梅疏延去了兆原,兆原是入京的必经之路。但他刚到兆原,还没什么作为。沿途的驿站,还一如从前。所以,苏子斩的密信和奏折,定然没走驿站,否则我们一定能拦截得住。不知他是通过哪条路送去京城的。”

“定然是暗线。”程翔道,“也定然在我们北地埋藏得十分之深。”

程耀纳闷,“太子殿下在北地埋藏的些暗桩,在他前往西南境地时,我们不是悄悄挑了吗?否则,我们也不能将北地之事瞒半年之久。”

程翔道,“这也是我的奇怪之处,难道是苏子斩自己的暗线?或者是武威侯府的暗线?”话落,他自己先摇头,“苏子斩出生以来就带着寒症,体弱多病,若是他在北地的暗线,我们不可能不知,连太子殿下的暗桩都挑了,更何况他的?至于武威候,也不可能。”

程耀皱紧眉头,“可是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程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深深地思索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说,“是花家,对,就是花家,定然是花家。”

“嗯?”程耀讶异,“花家偏安一隅,数代以来,子孙没大出息,一直待在临安尺寸之地。临安距离北地比京城还远,父亲说花家,是不是想的太远了?”

“不,一定是花家。”程翔道,“花家根本就不是偏安一隅,花家十分厉害。你可还记得太后懿旨悔婚?还有顾哥儿带着八丫头去一趟临安后回来所说的话?花家若无本事,太后可能闷声吃亏,连拓印她的懿旨贴满天下之事都做出了,她却没追究就那么算了。所以,花家在北地一定有暗线。太子殿下的暗线虽除了,但我们没想到花家的暗线。”

程耀闻言怀疑,“父亲,您觉得可能吗?花家?”

“怎么不可能?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儿。”程翔道,“赶紧的派人去查,查花家在北地的暗线。一旦查出,悉数挑了。”

程耀见程翔说得激动,也不由得相信郑重起来,恨恨地说,“若真是花家在北地里私下相助苏子斩兴风作浪,我一定将他们悉数查出来连根拔起清除干净。父亲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快去。”程翔立即摆手,催促程耀。

程耀赶紧出了正堂屋,立即去了。

程翔在程耀立即后,叫过身边心腹之人吩咐,“传我命令,将我那一支风灵卫派出去,查北地花家的暗线。一旦查出来,将之除了。”

心腹之人应声,“立即去了。”

第七十九章(一更)

程顾之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换衣后,虽然疲惫,但却无困意,将自己从小培养的一名心腹叫到身边,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那名心腹点头,立即去了。

不多时,那名心腹匆匆回来,对程顾之低声说,“公子,老家主将风灵卫派出去了,不知什么原因。而家主,调派了府中所有暗卫,去查花家在北地的暗线。”

“什么?”程顾之一惊,看着这名心腹,“宝清,消息可确实?”

“回公子,确实。”宝清立即说。

程顾之面色微变,想着爷爷和父亲为何突然会查花家暗线,难得他回来后泄露了什么?让他们察觉出来了?他思索片刻,立即下了决定,吩咐,“宝清,你立即派人送口信去江湖茶馆,找一个叫黑三的小伙计,给他传一句话,就说快入冬了,北地的花要落。”话落,嘱咐,“尽快去,隐秘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宝清见程顾之面色凝重,试探地小声问,“公子,您这是要帮花家?为何?”

“先别问了,赶紧去。”程顾之立即道,“我不是帮花家,而是帮北地的百姓。”

宝清似懂非懂,但还是干脆地应声保证,“公子放心,我这便安排立即将话传递过去。”

程顾之点头,“要快!”

宝清点头,再不耽搁,立即去了。

程顾之在宝清离开后,狠狠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若是花家的暗线出事儿,太子妃就危险了,那样大义聪慧多智的女子,为了百姓,甘愿来北地涉险,不说她与他有条件约定,只因她这份仁善大义敢入虎穴,他便不能让她出事儿。

宝清不敢将程顾之这句话交给别人传递,于是,安排了一番,亲自秘密地去了江湖茶馆。

黑三听到宝清传来的口信,惊了惊,一把拽住他,“你的主子是谁?”

宝清也不隐瞒,“我的主子是顾家二公子,程顾之。”

黑三早已经得到了花颜说服了程顾之的消息,顿时心神警醒,立即松开宝清,对他行了个大礼,“代小的谢你家二公子的大恩。”

宝清点头,不敢多待,出了江湖茶馆,隐秘地来,又隐秘地走了。

黑三在宝清离开后,不敢耽搁,立即将消息送出了北安城苏子斩那里,如今公子将北地花家的暗线都交给了子斩公子调派,北地花家所有暗线都听他的,如今有人对付花家暗线,自然要听苏子斩怎么安排。

苏子斩就在北安城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眉峰凝了凝,果断地下令,“所有北地花家暗线,听我吩咐,都暂时躲避起来,无论何人,不可与之硬碰,稍后听我安排。”

命令下达后,层层传了出去,收到命令的人,立即快速地躲避隐秘了起来。

苏子斩本来对于花颜说服程顾之的消息传来时,还存着三分怀疑,不太赞同,想着程顾之不同于程子笑,定然可太可用,没想到,程顾之这么快就令他刮目相看了。

可见花颜这一步棋走的十分之对,能接近程家权利中心,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人,还真是非程顾之这个程家的嫡子嫡孙不可。

这一次,若没有他及时传来的消息,恐怕花家的暗线还真会有所折损。

不过程家人是怎么突然想起花家在北地安插的暗线来的?怎么突然就要剔除花家暗线呢?难道是从程顾之回京后,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他没见过程顾之,对其人不太了解,倒不好定论此事。

他喊来青魂,吩咐,“你去暗中查查程家,看看程家这次为何要除花家暗线,另外程家都派出了些什么人?”

青魂应是,立即去了。

一日后,青魂回来,禀告苏子斩,“回公子,程翔和程耀是在见了程家二公子之后开始查花家的,至于原因,似乎不是因为程二公子说了什么,程翔派出了程家暗中养的一支极厉害的精锐暗卫风灵卫,程耀调派了程家目前仅有的所有暗卫。似乎认定了花家暗线,正在大力查探花家暗卫以求肃清,动作迅速且霸道。”

苏子斩眯了眯眼睛,“这么说,原因还在程顾之了,也许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还是让程家的老家伙想到了花家,所以,查到了花家暗线。”顿了顿,他思索着道,“也许他想到的是我在哪里,被谁保护着,通过什么路子信函不走驿站,奏折不走官路,暗中将密信怎么递去京城的?所以,想到了花家。”

青魂道,“幸好消息传来的及时,花家所有暗线已经暗中隐秘躲藏了起来,风灵卫和程家所有暗卫查了一日,什么也没查到。”

苏子斩冷笑,“花家千年根基,程家才四百年而已,只要花家有防备,程家那点儿水还是淹不了花家暗线的。不过,也许程家会联合起其他世家,就跟联合派了大批暗卫前去凤城杀我一样。在凤城,他们折了一批人,如今仍旧还保留着一切暗卫势力。”

青魂颔首。

苏子斩冷声道,“最好是等他们都出动,我们一举都给反绞了。”话落,道,“待花颜到了之后,我与她商量一番,看看如何都将之引出来。”

青魂立即说,“太子妃如今在路上了,应该用不了几日就到了。”

“嗯,忍几日。”苏子斩道。

程翔觉得自己猜测的不会出错,但是出动了风灵卫查了三日,没有查到关于花家暗线的蛛丝马迹,他不相信自己判断错了,不由得面色十分凝重。

程耀本就存有怀疑态度,如今三日什么也没查到,不由更是质疑,对程翔询问,“父亲,您是不是弄错了?根本就不是花家。”

程翔摇头,“不可能错。”

程耀道,“可是查了三日,一根头发丝都没查出来,连太子殿下的暗桩咱们都除了,不可能还有花家的暗线。”

程翔道,“太子殿下才监国四年,他的根基不深,以我们花家在北地四百年的根基,太子殿下四年的根基埋下的暗桩不够看,很容易查得来。但是花家不同。如今没查出来,想必花家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藏的还要深。”

程耀皱眉,“会不会不是花家?是别的世家?若是花家,不该您将风灵卫都派出去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程翔摇头,“也许是查的不够,也许是查的方向不对。要往深里挖,总之,我不相信花家在北地没有暗线。否则当初太后的悔婚懿旨不可能一夜之间贴满了天下各州郡县,我们在北地根基这般深,当初竟也不知何时何人贴的。”

程耀闻言觉出了严重,道,“父亲,不如联合起来,一起查。”

程翔思索了一番,点头,“嗯,是该联合起来一起查,也许以我程家一家之力,还是太过微薄了,花家根基太深,只要联合起来,才能将之深挖出来。”

程耀立即说,“我这便派人去各大世家传消息。”

程翔点头,“去吧!”

程耀离开后,程翔对身边侍候的人问,“顾哥儿这几日在做什么?”

侍候的人立即说,“二公子自从回来后,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状态似十分不好。”

程翔立即说,“去,将他喊来。”

侍候的人应是,立即去了。

程顾之这三日确实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他在做自我的冷静调节,程翔和程耀在他回来当日见过他们后,便立即对花家暗线出手,他觉得是自己的干系,定然是自己暴露了什么,所以,才让他们如此。他反复地想了又想当天与程耀和程翔见面所说的话,没发现自己真正的暴露点在哪里,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将自己关了三日,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一日,程翔不找他,他也是要去正堂屋见程翔的。

程翔派人找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即去了正堂屋,见到程翔,见了礼后,平静地看着程翔,“这三日没过来给爷爷请安,爷爷勿怪,孙儿出去这一趟有些想不开,自己闷了几日。”

程翔仔细打量程顾之,见他气色比回来那日好多了,笑呵呵地慈善地说,“你尚且年轻,以后需要磨练之处多着了。能自己想明白就好。”

第八十章(二更)

程顾之觉得这三日他的确是想明白了以后他要走的路,可是这路,不可言说。

他看着程翔慈祥的脸,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分毫情绪,点了点头,“多谢爷爷体察。”

程翔拍拍程顾之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顾哥儿,你长大了,我老了,你父亲他就是那个德行,自不必提,我与他操心了一辈子,懒得再说他了,我的希望寄予你身上,程家将来的希望也寄予在你身上。”

程顾之颔首,“爷爷厚爱孙儿,我明白。”

程翔见他似真是成长了,十分欣慰,“本来两年前你父亲就想让你接手族中事务,但我想让你多修身养性两年,便拖到了这时候,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着手程家事务吧。”

程顾之抿了一下嘴角,“听爷爷的。”

程翔呵呵地笑,十分高兴,“看来你出去这一趟,虽受了些打击回来,但也是一番磨砺。本来我还想你心中憋闷,打算对你疏通一番,如今看来不必了。”

程顾之神色平静地点头,“嗯,不必了,孙儿晓得了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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