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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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睑之下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动人的温暖,这个疯狂的男人,这一路上,伊夏沫几乎可以相信,他估计都没有合眼,否则怎么可能有这样快的速度,即使到了突厥的皇都,还要差清楚自己的下落,还要差清楚府邸外的守卫,可他却都做到了。

“云公子,圣旨到。”一个侍卫快速的进了花厅,对着正吃饭的阙云低声的开口,“宫里的消息,皇上要见伊小姐,太子殿下也在琼兰殿。”

“下去吧。”歌狼果真还不死心,阙云邪魅的笑容里多了一份冰寒,挥手遣退了侍卫,随即对着伊夏沫道:“我去接旨。”

里格的皇宫虽然也是金碧辉煌的威严,可是比起苍紫王朝的宫殿,却如同小巫见大巫一般,气势不够,华贵不够。

琼兰殿,座椅之上不是龙椅,而是一张白虎皮,和金碧辉煌的殿宇显得有些的不搭调,而此刻,坐在虎皮之上的正是突厥的皇帝——阿史那 达伦。

“你就是裴王爷的王妃,大燕朝的和亲公主?”五十多岁的达伦皇眯眼看着站在大殿之中不曾行礼的伊夏沫,晦暗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属于王者的气息霸道而张狂,可是却震慑不了殿下那个单薄瘦弱的女子。

“皇上,正是。”知道伊夏沫不可能行礼的,阙云上前一步,开口回答着达伦皇的问话,邪魅不羁的目光戒备的扫过一旁站立的歌狼,太子殿下怂恿皇上召见夏沫,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放肆,不管是大燕朝的公主,还是裴王爷的王妃,见到朕不知道行礼吗?”原本平静的达伦皇突然厉声一喝,站起身来,魁梧的身材,远比粗壮的胳膊,即使穿着龙袍,可是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为少数民族那样壮硕的身材,少了份高贵,多了份粗鲁。

淡淡的抬起眼眸,伊夏沫平静的看着怒视着自己的达伦皇,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怕,只是那一双眼却染上淡淡的讥讽和冷意,在阙云暗道不妙之际,冰冷的嗓音也响起,“凭什么?”

下跪行礼?对一个现代人而言,即使知道那只是古代的习俗,可是伊夏沫却从没有跪过任何人,即使在苍紫王朝,即使到如今面对裴傲,她也是习惯的喊他的名字,下跪,折辱的是一个杀手的尊严,那是绝对不可能。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刚刚还是暴怒的脸庞,此刻却突然又转为平静,达伦皇玩味的开口,视线盯着伊夏沫那霜冷的小脸。

“如果不怕裴傲踏平突厥的每一寸土地,你大可一试。”身为一个杀手,即使再强,可是面对一支军队,面对一个古代的帝王,终究是弱势的一面,就算是车轮战,她也只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此刻,伊夏沫却冷傲的哼了一声,狂傲不可一世的态度和裴傲如出一辙,那样的骄傲,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裴傲在,有那么一个强势的男人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达伦皇脸上胡须抖动着,脸色铁青一片,一股杀机刹那浮现伤了铜铃般的瞪大的双眼,裴傲,那个狙杀了突厥六万人马,重创突厥十多年才恢复元气的男人,让达伦皇从心底感到一股愤怒和仇恨,而眼前却是他的女人。

杀了她,裴傲必定会痛不欲生,必定会疯狂,可是疯狂是结果却是踏平突厥的城墙,达伦皇忿忿的压抑下心头的那股愤怒,阴冷一笑,“朕不会难为你,你可是凤修带回来的贵宾。”

这个奇特的女人,一旁,歌狼灰暗不明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盯着伊夏沫吧狂傲轻狂的小脸,肩膀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着,这个女人,不但够狠,胆子也够大,甚至面对父皇也敢如此的张狂,这样的女人,歌狼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即使是皇宫里,那些父皇的妃子,口中怒斥着他的放肆,可是真的被他压在了床上,之后就立刻黏上了他,黏上他这突厥未来的王。

“父皇,既然是贵宾,何不在宫里安排住处,也好照顾我们的尊贵的王妃。”歌狼朗声张狂的开口,对着伊夏沫投过势在必得的眼神,他可不像父皇那样在乎一个裴傲,如今的突厥,不是十多年前的突厥,努尔哈赤的败战将成为历史,如今的突厥兵强马壮,更不用说苍紫王朝经过大燕朝一战,已经损失了二十多万的粮草,想要和突厥抗衡,哼,根本是以卵击石。

“太子殿下,王妃是三皇子的贵宾,落颜阁也修建好了,王妃住在三皇子府邸即可。”阙云懒散的开口,目光并没有看眼前的歌狼,反而是放荡不羁的凝望着唯一有决定权的达伦皇,三皇子在苍紫王朝岌岌可危这么多年,如今的三皇子不再需要努尔哈赤家族的呵护,他在突厥完全拥有自己的实力,即使是达伦皇也要礼让三分。

“歌狼,既然王妃已经住在落颜阁就不需要再住宫里了,朕累了,你们下去吧。”

达伦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脸色狰狞的歌狼,狠狠的丢过一瞥,大殿里几人这才离开。

空阔的宫道上,阙云和伊夏沫刚出琼兰殿,一刹那,一行皇家的侍卫快速的将两人团团围住,而为首正是歌狼的侍卫头领黑三。

“太子殿下,这又是为什么啊?”邪魅不已的笑着,阙云挑眉看向眼前的侍卫,冷冷的勾起薄唇,啥那之间,白色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迅速的掠入了整齐的侍卫之中,却见眼前人影一花,众多侍卫根本没有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手中的长剑却已经被阙云给抽走了。

“太子殿下,阙云无礼了。”哐当一声,阙云将手中夺来的长剑齐刷刷的仍在了地上,妖媚的俊美脸上有着一丝嘲讽的冷笑。眨眼之间却已经将侍卫的兵器给夺了,那要是杀人,也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歌狼呆愣片刻的脸上随即闪过各种的表情,随即最后转为狰狞的冷酷,倏地脚步一个上前,狠狠揪住阙云的衣襟,粗狂的脸庞带着阴毒的冷笑逼近,“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只会苦苦求饶的嫩 皱如今竟然身手如此了得,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在本殿的眼里,你永远只是那个被压在床上,供本殿发泄玩弄的男人,永远都是。”

又是那样猥琐至极而鄙视的眼神,伊夏沫漠然的看着将阙云压在墙上的歌狼,却见他轻蔑冷笑着,大手更是鄙视的抚上阙云美艳的脸颊,带着刻意的羞辱,“想反抗?不要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努尔哈赤家族的性命还都捏在本殿的手里,什么时候本殿想要尝尝鲜了,记得洗干净,到本殿的床上伺候本殿。”

“太子殿下,小心!”黑三戒备的高喊,可是根本来不及阻挡,伊夏沫却已经将匕首狠狠的抵上了歌狼的脖子,冰冷的嗓音冷漠无比,“放开阙云。”

她为什么还要救自己?自己不过是将她强行带到突厥来的人,被压制在墙上,不是无法反抗歌狼,而是不能反抗,他努尔哈赤阙云,当年突厥十万大军对峙苍紫王朝的军队,父亲参拜战死在疆场之上,努尔哈赤一族彻底垮了。

宫里,梅妃乃是三皇子的生母,也是他的姑姑,可是努尔哈赤家族败了,姑姑被其他的宫妃凌辱,整个努尔哈赤家族沦为罪人,而他也被分到了皇后家族为奴为仆,也开始了那样惨绝人寰的少女生活,直到自己被堂哥,也就是三皇子派出的人给救走,那时的阙云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女人,这是你第二次威胁本殿了?”原本猥琐阙云的脸庞转为阴冷,歌狼转过脸,目光冰冷的看着伊夏沫,冷哼一声,狂傲的开口,“本殿可不在乎苍紫王朝,本殿说过你将是本殿的女人。”

“你若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伊夏沫淡淡的开口,神情平静,只是手中的匕首又压进了几分,尖锐的刀锋割破了肌肤,殷红的鲜血点点的渗透出来,她不在乎什么后果,什么影响,她只知道人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面容一阵狰狞,歌狼愤怒的瞪大一双眼,睚眦具裂的看着漠然的伊夏沫,心头却相信她会真的动手杀了自己,不在乎她的处境,不在乎她的死活,她说动手,就必定会动手。

“回宫!”猛的松开揪住阙云衣襟的手,歌狼怒声的开口,狠狠的看了一眼伊夏沫,随即领着黑三等侍卫向着自己的宫殿快速的走了去。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阴暗光线之下,阙云看着离开的歌狼等人,缓缓的将视线看向身侧已经收起匕首的伊夏沫,黯然一笑,“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帮我?”不值得吧,她该恨他的,是他将她带离了苍紫王朝,是他让她无法和裴王爷相聚,自己被歌狼羞辱,她应该感觉到高兴啊。

“你还要待在宫中,我先走了。”伊夏沫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阙云,直接的转身离开,这个男人,到如今还是脆弱的,沉沦在过去的痛苦里。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答案?悠远的视线看着走入阳光里的淡薄身影,纤瘦的背影落在地上,瘦长瘦长,可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又是那么的强势,坚定,让人想要去呵护她,却又忍不住的去崇拜她。

该死的女人!太子宫殿里,歌狼一脚踹开前来伺候的宫女,阴沉着脸,发怒的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给砸到了地上,一片狼藉里,是歌狼那张狂怒而阴冷的脸庞。

“果真是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迹,歌狼鬼魅一笑,舔舐着指尖的鲜血,这样的女人越来越让他有着征服的欲望。

忽然,视线落到了地上散落的画卷上,歌狼目光一沉,刹那,多年前的记忆浮现在了眼前,一双狭长冰冷的眼眸此刻多了一份阴毒的冷酷,阙云,你不会忘记了那些画卷吧?

重新回到落颜阁已经是暮色时分,伊夏沫关上门,视线随意的掠过,这才发现枕头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纤瘦的身影快速的走了过去,一张雪白的信笺出现在视线里,龙飞凤舞的字迹正是裴傲的笔迹。

笨丫头,本王已经离开皇都了,放心,本王离开之前已经在府中安插了暗卫,虽然只有两人,即使本王不能前来,本王的信也会如期送到,保重,照顾好自己。

浅浅的小路起来,再次的看了一眼信笺,随后依照之前裴傲曾说过的话,倒了一杯茶水,将信纸放进了茶杯之中,片刻的功夫,信笺上的字迹立刻溶解消失了,又变成了一张平台的白纸,这是裴王府暗卫传递的特殊信笺,笔墨可以瞬间被水融化,只要将纸随便收起来,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阙云没有回到落颜阁,让伊夏沫有些的吃惊,而意外的,晚饭时间不该来的人却来了,挡也挡不住,因为歌狼不但自己来了,手里还带着两个人质,努尔哈赤家族的人质。

“伊小姐,云公子吩咐下来,伊小姐不能出去。”暗中保护的侍卫快速的现身,阻挡住伊夏沫要出去的步伐。

“让开。”冷冷的开口,冰冷的目光锐利的扫过,伊夏沫直接的迈开步子,向着落颜阁外的主院走了过去,整个落颜阁虽然大,却只占据着府邸的南面,四分之一的地方,东面主楼应该是凤修居住的地方,北面依旧是下人仆役的活动的场所,西面,乃是所有府邸内外侍卫的地方。

“阙云呢?”坐在主位之上,歌狼一手端着酒放声笑着,玩味的盯着眼前的清冷漠然的伊夏沫,指了指两旁的两个白发苍苍,被点住穴道,口不能言的老者,“努尔哈赤曾经可是辉煌一时,如今还不是本殿宫里的几条狗而已。”

“找阙云。”伊夏沫刚跨进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向着屋外走了出去,而几乎在同时,歌狼得意的狂笑声也想起,“不,本殿对一个男人没有兴趣了,本殿如今有兴趣的人是你。”

167章 屈辱不堪

果真和他看过的女人不一样,歌狼手一挥,两旁的侍卫随即快速的将一叠画卷碰到了伊夏沫的身前,歌狼笑容里多了份期待,“打开看看,或许你就不会维护阙云了。”

一叠叠的画轴上沾满了灰尘,纸张也有些的泛黄,看来是陈旧多年的画字,伊夏沫随手拿起一幅,展开,泛黄的纸上一幅幅萎靡不堪入目的图画浮现在了眼前。

画师画功了得,所以那画面之上的少年面容清晰可见,那样痛苦扭曲的脸庞,黑眸里沉积的痛苦和恨意,长长的画卷分为了八小幅,每一幅上主角都是那个赤裸身体的少年,被摆成了各种屈辱的姿势,或躺,或跪,而少年身边,则是一群群面容狰狞的男人,交合的场面更是清晰可见。

有的是一个男人,有的是几个男人,甚至连同那白色的浊液也清晰可见,在少年的脸上,身上,甚至口中。

“呵呵,女人,你的手气不错,拿的竟然是乱交的这卷,这可是里面最精华的一卷。”歌狼信步走了过来,得意的笑着,修长的手指挑了一副,再次在伊夏沫的面前展开。

依旧似乎少年时的阙云,而这一次,不是一群男人,画面之中的人正是十多岁的歌狼,而那个柔弱美丽的少年,身上却多了许多的伤痕,双手被铁链拷在了墙壁上,双腿被屈辱的分开,胸膛上满师鞭打的伤痕,而画的依旧是交合的画面。

“叔父!”原本没有回到府邸,只是在外面走动着,直到侍卫找到阙云,他才知道歌狼竟然还不曾死心,竟然带着他的叔父来到了府邸,担心之心,阙云快速的奔进了屋子里。

阙云白色的身影快速的阻挡开要挟两个老者的侍卫,将他们护在了身后,这才冷厉着面容,愤怒的盯着歌狼,“太子殿下,你不要太过分!”

“哈哈,阙云你何必如此的在意,本殿只不过是送几幅画卷给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歌狼悠闲自得的笑着,刷的一下将手中的画卷给抖了开来,也成功的欣赏到了阙云那苍白一片的脸庞。

那些画!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冰冷的冻结起来,阙云怔怔的看着那缓缓飘落在地上的画卷,那被卑贱的一幕一幕重新出现在了眼前,当年歌狼是为了羞辱于他,所以才会令人将一切都给画了下来,可是如今……

俊美的脸上血色尽失,似乎已经听不到四周的低呼震惊声,阙云呆呆的抬起目光,看向一旁的伊夏沫,最后一点的尊严也没有了,他早已经是污秽不堪,在那样的羞辱和折磨之下,他竟然还苟且偷生的活了下来。

心已经痛的没有了感觉,甚至连对歌狼的恨意都没有了,阙云苍白的笑着,阴柔邪魅的脸上有着破碎的绝望,只能这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伊夏沫,她都看见了,都看见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一直那么脆弱的不敢去接受感情吗? 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的,却还是将希望放在她的身上,伊夏沫平静的回应着阙云那凝望的视线,缓缓地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很慢很坚定。

“都过去了。”幽幽的语调一如既往,伊夏沫突然伸过手,紧紧地抱住阙云紧绷的身体,一手安抚的拍上他的后背,重复的开口,“都过去了。”

她没又露出那样嫌恶的表情,她没有嫌弃他的污秽,甚至愿意抱住自己,阙云呆愣的僵直着身体,颤抖着手臂,最终抱住了主动抱着他的伊夏沫,闭上眼,不让任何人看见他此刻宛如婴孩般的脆弱,“为什么?这样的我,为什么还不嫌弃?”

“阙云!”原本低幽的嗓音突然严厉了几分,伊夏沫推开阙云的身体,目光正视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开口:“那是他们的罪行,而你没有必要背负他们的罪行。”

是啊,那是他们的罪行,为什么他要背负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引以为耻?多年来阴霾的内心,在伊夏沫那坚定的目光里如同照进了阳光一般,阙云邪魅一笑,一扫刚刚灰白的脸色,颤抖的握住伊夏沫的手。

剑影闪烁,片刻的时间,纸片如同雪花一般飞舞在半空里,原本的画卷此刻都成了碎纸片飘落下来,“太子殿下,东西已经送到了,太子殿下可以离开了。”

不等歌狼开口,阙云却紧紧的抓住伊夏沫的手一直向着落颜阁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暮色之下,笑容真切而感动,禁锢心灵的枷锁终于打开了。

夜色之下,月光明亮而皎洁,突然的停住脚步,阙云手腕一个用力,将伊夏沫重新的拉回怀抱,在她要挣脱之际,低声的请求,“就一会,就一会就好。”

紧紧地,双臂圈住怀抱里纤瘦的身影,阙云闭着眼,过往的一幕一幕愈加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那样被歌狼羞辱,被他的侍卫们羞辱,从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报仇两个字,找裴傲报仇,找苍紫王朝报仇,找歌狼报仇,所以为了报仇,他不惜潜伏在董婉儿身边,不惜委身在小倌馆里,一切只为了报仇两个字。

可是今天,她那样平静的抱着他,对他说那些是别人的罪行,他不必要背负着别人的罪行生活在痛苦里,没有同情,没有可怜,更没有鄙夷和轻蔑。

阙云喉头哽咽的,许久之后,抱着伊夏沫的手终于松了开来,月色洒落在阴柔美艳的脸庞之上,邪魅的笑容多了份轻松,可惜出口的嗓音依旧有些的沙哑哽咽,“今夜不要想裴王爷,陪我一醉方休好吗?”

他不强求她的感情,也知道那是自己强求不来的,他只期望这一夜,只有这一夜,她不要想裴王爷,只陪在他的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即使只有一夜,可是这一夜也会成为他生命里的永恒。

落颜阁里酒味弥漫的散了开来,伊夏沫没有喝酒,只是喝着清茶,而桌上已经空掉了五六个酒坛,阙云已经完全醉了,只是那一只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伊夏沫的手,很紧,致死不愿意松开。

“夏沫,小时候,我父亲是突厥的大将军,努尔哈赤家族这个名号让无数人敬仰着,我不善武,只爱舞文弄墨,而堂哥长我几岁,我最爱去宫里,跟着堂哥,可是这样平静安闲的日子,终于裴王爷手里终结了,父亲领军十万,却惨败,六万大军战死沙场,一万多被俘虏,只有三万不到的残兵回到了突厥,父亲,大伯,三伯,努尔哈赤家族的好男儿都战死在了疆场上。”

含糊不清的开口,阙云仰起头,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目光涣散着,申请愈加的悲痛,握着伊夏沫的手不由得用力握紧,许久之后,这才继续道:“皇上震怒,皇上其实一直就忌惮着努尔哈赤家族的势力吧,所以战败之后,努尔哈赤家族获罪,沦为仆役也就罢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太子会那么残忍。

恨,那时,在那样惨绝人寰之下,阙云想到死,可是他不能死,因为歌狼的威胁在,他若是寻死,他的母亲,妹妹,姨娘都要被充入到军营里充当军妓,所以他必须活着,即使在那样的羞辱之下,他也必须活着,那时,他的脑海里既有了报仇这个念头。

知道半年之后,他被敬德和一批高手救出了宫里,之后,他重新开始学武,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骨骼早已经僵硬,习武,阙云不知道那时受了多少的苦难,可是为了报仇,他一次一次的忍了下来,直到遇见她,这个生命里,阙云一生里的阳光。

夜色越来越浓郁,哐当一声一个空酒坛碎在地上破碎了,阙云终于沉沉的醉了,趴在了桌子上睡了下来,只是握着伊夏沫的手却依旧不愿意松开。

自己可以理解阙云的感受,他们的过去那么的相像,只是阙云更苦,在那样年少的时候就被歌狼那么的凌辱折磨,而自己,虽然杀手的训练那么的艰难,可是她终究活了下来,虽然她心狠冷血,可是至少她保持着身为杀手的尊严。

她的希望是将姐姐救出来,而他的希望却是报仇雪恨,她没有任何的牵挂,除了姐姐之外,可是他还要顾及着努尔哈赤家族的所有活下来的人。

“伊小姐,云公子醉了。”暗中,等待许久的侍卫终于现身,恭敬地对着伊夏沫开口,“请让属下送云公子回房。”

“嗯。”他醉了,可是这一醉之后,伊夏沫不知道阙云可以恢复几分,可是至少发泄出来了,这么多年来的压抑的苦发泄出来了,让他可以轻松一些吧。

两个侍卫架过阙云醉软的身体,可是他紧紧抓住伊夏沫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紧紧的,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侍卫怎么用力,却根本无法将阙云的手给掰开,“伊小姐?”

“算了,就在这里睡吧。”他抓得太紧,即使醉倒了,可是那手却丝毫不曾松开半分,伊夏沫平静的开口,随着侍卫一起走到了内室的床边,阙云躺在床上,因为手腕被抓住,她也只能坐在床边,直到侍卫给阙云梳洗好,屋子里,这才重新归于了平静。

而此刻,天色却也渐渐的明亮了几分,裴傲,坐在床边,伊夏沫静静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外的夜色,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除了突厥的国境。

宿醉,身体放松了,多年压抑的情绪更是放松了,直到下午时分,阙云才从宿醉里清醒过来,头痛欲裂,稍微一动,就像是头里有骏马在奔跑嘶鸣一般,痛得难以忍受。

这是?迷蒙的睁开眼,昨夜的醉酒的一幕如同潮水一般重新回到了脑海里,歌狼带来的画卷,自己的醉酒,他似乎说了很多很多,那些即使是堂哥也不曾说过的话,却都在昨夜告诉了她。

也在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握着伊夏沫的手,而此刻,她依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床,目光悠远的看着窗户外淡淡的阳光,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随风微微的浮动着,显得格外的平静而安详。

她陪了他一整夜,心头染上一丝动容,阙云邪魅一笑,忍着头痛撑起身体,也惊动了坐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伊夏沫,“醒了。”

不舍得松手,可是却注定了他必须要松开她的手,魅惑一笑,点了点头,阙云松开紧紧握了一夜的手,懒散的笑道:“昨夜喝太多了。”

“我出去走走。”坐了一天一夜的身体有些的僵硬,伊夏沫淡淡的看了一眼阙云,终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转身向着门外走了去。

她没有一丝的柔软,看着离开的伊夏沫,阙云苦涩的勾起薄唇,这才是她,一贯那样冰冷的性格,爱与不爱永远都是那么的分明,不会如同寻常女子一般,会犹豫会徘徊,她若爱就是爱,如同她对裴王爷一般,不管裴王爷做了什么,她都是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她若不爱,不管是自己,还是毕少白,甚至堂哥,她永远都只是当他们是朋友,无关风月,只是朋友,她可以陪他枯坐一夜,但也仅此而已,她的心,她的感情,她的温柔不会因为他们而展露。

一天一夜的时间,裴傲已经带领着等候的暗卫秘密出了突厥的国境,在深夜里,日夜兼程的赶往苍紫王朝,第二天,因为陪着阙云坐了一夜,所以入夜之后,伊夏沫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入夜,黑暗里,突然感觉窗口有轻微的声响,伊夏沫猛的惊醒,一刹那,一股激动涌上心头,可是仅仅是刹那,喜悦被一股戒备代替,不可能是裴傲的,他应该已经出了突厥了,黑暗之中,伊夏沫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却已经本能的做好攻击的准备。

“王妃。”低沉的,一声嗓音响起,窗户外的人并没有进来,只是戒备的观望着四周,用异常低沉的嗓音在窗户边开口,“王爷让属下带句话给王妃。”

知道裴傲曾经来看过自己的只有他后来安插在府邸的两个安慰,伊夏沫快速的起身,看向窗边的黑暗,却听见他继续的开口,“王妃,王爷让属下告诉王妃。”

低低的咳了一声,似乎有些的为难,可是犹豫片刻之后,随即低声的开口,那嗓音低沉,暗哑,竟然如同裴傲的嗓音一模一样,“笨丫头,不许带着本王的女人和孩子陪别的男人一天一夜,还有好好照顾自己,宫里玉贵妃是本王的暗探,有情况可以找她帮忙,凤修快要回来了,不许对他有同情,本王对将你从本王身边带走的男人很是厌恶,所以笨丫头你也不许和凤修亲近。”

伊夏沫错愕的站在窗户口,这个声音是裴傲无疑,那样霸道而又有些无奈的说话方式,更是他独有的,“王妃,就这些,属下不能多留,告退。”

“等等,你的声音。”伊夏沫再次的开口,有些眷恋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可是当他再次开口时,却又是和裴傲不同的声音。

“属下擅长模仿各种人的声音,所以易了容潜伏在府邸。”暗卫快速的回答,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被安插在府邸,而且不被发现,而王爷穿回来的消息也都听从了王爷的命令,由他用王爷的声音口述给王妃。

“去吧。”伊夏沫这才转身走向了床边走了去,脑海里幻想着裴傲说这番话时的表情,清冷的面容不由的软化下来,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可是依旧是醋意十足。

第二天,伊夏沫因为之前赔了阙云一天一夜,半夜又因为裴傲的传话,直到日出时分才睡了一个回笼觉,可是刚睡下不多久,便察觉到外面开门的声音。

“夏沫。”片刻之后,一声熟悉的唤声从门口响起,随着门的推开,白色的衣裳,风尘仆仆,凤修苍白的脸庞之上笑容温和而激动,凝望着床上的伊夏沫柔和的笑着,快速的跨进了屋子里。

明知道该怨凤修的,如果不是他设计了这一切,她和裴傲不会因此分开,可是看着那瘦削脸庞之上那样温暖人心的笑容,心头纵然有责备却依旧无法说出口,他太像姐姐了,那样的感觉一直在,所以即使如此伊夏沫却依旧无法对凤修狠心划清界限。

在凤修手伸过来的瞬间,伊夏沫僵直的别过脸,不去看他那失望而落寞的眼神,“夏沫?”手僵直在半空之中,呆滞着,最终缓缓地落了下来,凤修苦涩的笑着,脸上有着一丝痛苦闪过,却被迅速的压抑下来,转为了一贯的笑容温和,“我知道你恨我怨我。”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依旧别过脸,尹夏末冷漠的开口,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的阳光,“你知道不管多久,我终究会离开的。”

凝重的叹息无限的寂寞,凤修缓缓的坐在了床边,视线看了一眼年轻的伊夏沫,转而看向自己那苍白的,瘦骨嶙峋的双手,握紧,他又有多少年可以活呢,这样的身体,孱弱病痛,即使是炎热的夏季,双手也是冰冷,不愿意放开她,只是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可以看着她,可以守着她。

“夏沫,我会让你离开的。”幽幽的开口,凤修幽然一笑,终究没有去握伊夏沫的手,她是他的阳光,而自己不过是她生命里德过客。

“什么意思?你怎么了?”耳边那低低的,如泣如诉的寂寥嗓音下,伊夏沫心头一揪,快速的转过身来看向凤修,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那么的苍白,甚至如同透明的可以看见脸上的血管一般,战役,长途跋涉,此刻的他不是裴傲的疲惫,裴傲日夜兼程的赶来只是辛苦,而是一种竭尽心力的虚弱,似乎随时会倒下就再也醒不过一般,伊夏沫心痛的抽搐着,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弄的这么的疲惫。

“夏沫,你终究还是担心我的。”抬手,冰冷的手轻柔的抚上伊夏沫凝起的眉头,凤修温柔的笑着,带着感动带着欣慰,她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就够了,即使日后,有一天真的死了,他也会含笑九泉。

那手那么的冰,无数次,不管是在任务里,还是在训练时,她一直有着担心,担心着姐姐那虚弱的身体会倒下,担心一辈子再也无法看见姐姐那样温暖的笑容,而此刻,这样的心情转移到了凤修身上。

“我该让裴傲打下突厥,你或许才会好好的过日子。”拉下凤修落在眉间的手,伊夏沫手还不曾收回却已经被凤修反握住,冰冷的感觉从他的掌心过度到了她的手中。

但笑不语着,凤修宠溺的看着终于转过身的伊夏沫,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那样温暖的感觉让他的心融入阵阵的暖流,“你不用担心,音璇和杨柳很好,只是不能自由。”

“你回去休息吧。”那原本就清瘦的脸庞此刻虽然有着笑容,可是那份劳累时怎么也遮掩不了的,伊夏沫叹息的开口,终究无法看着他如此的辛劳,即使是他分开了自己和裴傲。

“好,你也睡,还很早。”她的关心如同阳光,就算被埋怨,被怨恨,也值了,凤修犹豫着松开手,这才拖着疲惫不已的身体向着外面走了去。

终于回来了,回到他的故土了,站在晨曦的阳光下,凤修仰起头,静静地感受着阳光的照射,从当初狼狈的离开,到如今,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突厥,不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三皇子。

168章 报仇雪恨

“堂哥。”一旁,阙云看着阳光下的凤修,朗声的开口,大步的走了过去,快速的抱住凤修的身体,十多年了,他们终于都回来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拍了拍阙云的肩膀,凤修温和的笑着,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有着动容,十多年了,为了今天,他们都付出了太多太多。

“如果当年不是堂哥让人将阙云救出来,阙云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邪魅的笑着,阙云摇着头,这一生,可以遇见她,即使重新来过,他宁愿背负之前的苦,至少可以遇见她。

“夏沫的身体如何?”凤修这才开口询问,从一开始让阙云将她带离裴傲身边,凤修最担心的就是夏沫的身体,尤其她已经知道囚禁了杨柳和音璇。

笑容有些的僵硬,阙云忧郁的看着凤修,终究缓缓的开口,“孩子没有流掉。”

“什么?”错愕一愣,凤修呆滞的看着一旁的阙云,眉头不由的凝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大意,孩子留不得。”她和裴傲有着血缘关系,这个孩子不管是裴傲,还是凤修自己都明白孩子留不得。

“若是不是因为可以保住孩子,她又怎么可能和我来突厥,堂哥,你该知道在她的心里,没有人会被裴王爷更重要,即使是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孩子,阙云清楚的明白伊夏沫根本不可能来到突厥,她妥协只是因为裴王爷,因为孩子而已。

“可是夏末不知道,你该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裴王爷要流掉!”低声怒斥着,凤修头痛的叹息,目光复杂里满是愧疚和心疼,她很爱那个孩子吧,所以才会一直保护着她。

“所以我想等堂哥回来告诉她真相。”阙云幽幽的开口,阴柔俊美的脸上有着无可奈何,她原本就如此的敏锐,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自己,裴王爷之所以下药成功,那是因为她无条件的相信着裴王爷,而对于自己,即使是堂哥,她总是有着本能的戒备,更不用说偷偷下药,她不会察觉到才奇怪。

“不准说,任何人都不准透露半个字!”清幽的嗓音里多了份严肃,凤修认真的看着阙云,苍白的脸上满是对伊夏沫的疼惜,“她和裴王爷的关系,不仅是裴王爷不愿意她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想她因此痛苦,至于孩子,想办法流掉,但是不能让她察觉到,那样的痛苦不该她来承受。”

“所以堂哥你宁愿她一直怨恨着你,却根本不告诉她为什么将她掳到突厥的真正原因。”忽然有些的明白,阙云苦涩的抿着薄唇,原来他只是以为堂哥只是私心,只是因为爱她,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走,如今他才惊觉,堂哥和裴王爷有着同样的心思,不想她和裴傲在一起,是因为她和裴王爷之间的血缘关系。

“阙云,我比你更了解她,夏沫她不会在乎这样的血缘关系,裴王爷也不会在乎,可是这样终究是错的,她不该承受那样的痛苦和唾弃,所以就让她怨恨我吧,至少这样她不会因此痛苦。”

沉声的开口,嗓音温和里满是深情,宁愿她误会着自己,宁愿她怨恨着自己,也要让她远离伤害,凤修的爱很深沉,虽然不似裴傲的霸道,可是他终究用心爱着她,或许也有着一丝的私心,想要留下她一些日子,他的命能活多久还是一个未知,至少让他可以在死之前,一直守着她。

“可是……”阙云还要开口说什么,却已经被凤修打断,“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留她一年就一年,两年就两年,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便也没有办法在为她担心什么了。”

门后,伊夏沫原本要开门的手愣住,视线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木门,她以为他设计这一切,谋算这一切,只是为了将自己带回突厥,远离裴傲身边,可是她没有想到,他这样做,竟然是因为不想自己知道和裴傲的血缘关系,不想让她痛苦,所以他宁愿自己怨恨她,宁愿一个人担负下这一切,却也要将自己带走。

凤修,何苦如此?眼睛有些的酸涩,那个风华霁月的男子,温润如水,淡雅若菊,他终究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关心她的男人,有着如同姐姐一般温暖的笑容,他甚至没有任何的解释,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怨恨,只求可以留下自己,让自己远离伤害。

难怪裴傲说董婉儿不仅骗了伊啸一生,也骗了凤修,若不那时情绪波动太大,一时说出了真相,即使是裴傲只怕也根本不知道十多年前董婉儿的阴谋。

凤修的归来,这个消失在突厥多年,当年圣宠一时的三皇子突然归来,而且曾经在苍紫王朝潜伏十多年,甚至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让突厥举国哗然,对凤修的拥护一时之间到达了顶峰。

达伦皇亲自到了宫门口迎接这个多年未归的儿子,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殊荣,阳光浓烈之下,两旁是站的整齐宫女太监,然后是一派皇家武士,然后是等候的文武大臣,而在龙撵之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达伦皇遥望着宫门外,脸上有着晦暗不明的笑容。

“如簧,三皇弟如今可谓是声名鹊起。”歌狼站在一旁,冷冷的笑着,眉宇之间有着一丝的嘲讽之色,想要回来争夺皇位吗?

“你三皇弟虽然今非昔比,可是歌狼,你记得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朕立下的太子,如今只是多了一个手足给你治理突厥,而且凤修对苍紫王朝了解甚多,甚至在苍紫王朝还有着属于他的势力,这可是一举统一的捷径。”

达伦皇阴冷的笑着,眼中有着张狂的欲望,如今突厥已经恢复了元气,不是十多年前一蹶不振的突厥了,吞并苍紫王朝指日可待,“更何况,你忘记了,你三皇弟只一计,就让毕忠烧毁了苍紫王朝的二十万担粮食。”

“而且。”达伦皇原本霸气的脸上有着一丝的冷漠之色,阴沉冷暗,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着歌狼道:“你忘记了你三皇弟的身体吗?他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忍一时,日后整个突厥,甚至苍紫王朝都将是你的天下。”

“皇上。”下了马,白衣胜雪,凤修面容之上有着一丝复杂的表情,他是恨眼前这个尊贵而冷清的男人,如果不是他,母后不会死,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染上寒症,一辈子都在病痛里渡过,如果不是他,阙云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

就是因为他,所以凤修要成功,他要骄傲的回到突厥来,让这个曾经冷漠高傲的男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后悔当初对他们母子的冷血无情。

“回来了。”刚刚对歌狼和颜悦色的姿态此刻却转为淡淡的冷漠,达伦皇缓步从龙撵上走了下来,阳光晶亮下,金色的龙袍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大论皇倨傲而淡漠的看了一眼凤修,语调平淡,甚至依旧带着一丝的高傲,如同对待一个归来的臣子,而不是他十多年来不曾见过的儿子。

白色的修袍是金丝纹绣的边缘,而此刻,凤修衣袖之下的冰冷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一股受伤的痛从心底如同针一般扎了下来,苍白的面容此刻带着疏远的笑容,“是,皇上。”

“三皇弟,恭喜回宫。”歌狼放声一笑,阔步的走向了凤修,用力的抱住他单薄的身体,如同最亲密的两兄弟,可是……

“三皇弟,从小开始梅妃甚至比本殿的母后还要受宠,而你,虽然只是三皇子,可是父皇因为你一直不立本殿为太子,宫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大臣们赞颂,宫妃们喜爱,太监宫女都震慑你的身份,那个时候,本殿就告诉自己,这一生一定要抢走你所有在乎的东西,权势,地位,而如今本殿看重的正是落颜阁的那个女人。”

兄亲弟恭不过是虚假的面具而已,甚至包括眼前这个一身龙袍的喜爱,一切的一切直到努尔哈赤一族战败,终于撕毁了虚伪的面容。

凤修淡雅一笑,温和的目光对上歌狼那极尽张狂和霸道的面容,“太子殿下肩膀和脖子上的伤好了吗?”

“哼!”被踩到痛处,脸色狰狞一变,歌狼不屑的冷哼一声,目光阴冷的瞪了一眼凤修,衣袖一甩转身向着一旁走了过去,他倒要看看凤修可以得意道什么时候。

夜宴之下的突厥皇宫不同于苍紫王朝的优雅,浓郁的酒味弥漫开来,而酒酣之下,那些生性就野蛮粗犷的大臣们已经衣裳不整的调笑起来,而大殿中间,歌姬们正翩然起舞着,白色薄纱的裙子随着跳舞的动作而摇曳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修长的美腿更是让那一双双色欲的眼睛紧紧的盯住。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端着酒,凤修神色默然的看着眼前越来越糜烂的一幕,有些武将却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挑逗上跪在身边伺候的宫女,按捺不住的大手潜入了宫装之下,揉捏着那细嫩光滑的肌肤,而被猥亵的宫女们,或娇媚的扭动,或是隐忍着低着头,即使心有怨恨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就是原因吧,即使突厥再强大,士兵再骁勇善战,可是骨子里却依旧存留着兽性,所以突厥永远无法越过边境一步,他们会训练自己在战场上的技能,却独独忘记了光靠武力永远无法取胜的,文治天下,所以在苍紫王朝,即使这样的文人,依旧可以在朝堂之中游刃有余。

“朕甚是高兴,三皇子在苍紫王朝这么多年,为突厥送回了很多有利的信息,今日朕就好好地敬吾儿三杯。”达伦皇站起身来,方正而粗犷的脸上有着喜悦,锐利的目光更是看向一旁起身的凤修,而身边的太监总管已经端着满满三大杯的酒走了下去。

大殿之上叫好声响成一片,皇上敬酒乃是突厥最高的荣誉,突厥不同于苍紫王朝,所以眼前说是三杯酒,不如说是三大碗更贴切,最高的荣誉,不过是刻意刁难自己而已,凤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的苦涩。

“大人。”站在凤修身后,看着眼前太监托盘里慢慢的三大杯酒,敬德低声的开口,担忧的目光看着凤修,当初在苍紫王朝这么多年,不论是宫宴还是私宴,大人一贯都是用茶代酒,也有大臣曾经质疑过,可是在裴王爷犀利的目光下,从此再也没有大臣敢强制大人喝酒。

“无妨。”知道敬德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凤修无所谓的开口,迎上达伦皇那等待的目光,端过酒杯,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下,三大杯的酒加起来有满满的一酒壶,不是他不擅长饮酒,而是畏寒的体质不能喝酒而已。

随着三杯酒的喝下,大殿里再次的响起了拍掌叫好生,歌狼诡异冷笑着,却已经率先端着酒杯走向了凤修,“三皇弟辛苦多年,本殿也敬三皇弟一杯酒。”

对上歌狼挑衅的目光,凤修温和一笑,再次的举杯饮酒,大殿之上,众大臣似乎受到了达伦皇和歌狼的鼓舞,大臣也一杯跟着一杯向着凤修敬着酒。

看着来者不拒的凤修,敬德憨厚的脸上担心越来越浓重,可是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凤修那严厉的目光制止住,笑容温和而苍白,凤修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那原本就已经孱弱不堪的身体。

他的父皇,他的兄弟,明明在多年之前,在母妃被带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到如今,他依旧会感觉到痛,会感觉那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在滴血。

终于,不知道再喝了多少杯,凤修终于无力的醉倒在了敬德的身上,原本喧闹的宫宴也终于落幕,“大人,你何必?”

出了皇宫,还不曾回到府邸,凤修却已经坚持不住,扶着道路旁的大树,呕吐起来,身体冰冷,缺敌不过心头的寒冷。

“敬德,这么多年了,你说我这样又是为了什么?”虚弱着开口,苍白的脸上是阵阵的冷汗,凤修苦涩的笑着,心头再次的浮现出达伦皇那样看似热情,却异常冰冷的面容,他如今带着一身的光华回来了,可是得到的又是什么。

“大人,我去取水给你漱口。”敬德担忧的看着笑容凄苦的凤修,转身向着马车走了去,大人想要证明当年皇上的错误决定,即使没有努尔哈赤将军,他也是一个有用的皇子,不需要承袭努尔哈赤家族的光辉。

那一日,是冰寒阴冷的午后,在冷宫的院子里,母妃在他面前被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那一刻,凤修无力的看着梅妃被带走,那时他就坚定了一个念头,终有一日,他要让父皇明白,他阿史那?凤修不是无能的皇子,没有努尔哈赤家族,他也会是最优秀的储君人选。

母妃,攥紧了拳头,凤修只感觉胸口一阵翻腾,再也压抑不住的吐了起来,就算不惜一切,他也要为母妃报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甚至父皇。

“敬德,晚些回去。”接过水袋喝了一口甘甜的水,凤修漱着口,对着一旁的凤修开口,“如果就不能散,就去客栈住一夜,不要让阙云和她担心。”

这身体原本就不能喝酒,他也不需要喝下那么多的酒,即使是达伦皇敬的酒,凤修也可以有完美的理由推脱,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无能的只能看着母妃被带走的皇子,可是她却还是赌气喝了所有的酒。

“怕我担心就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冷哼声传来,身旁传来的不是敬德那低沉的嗓音,凤修错愕一怔,快速的直起虚弱的身体,夜色之下,伊夏沫清冷的脸庞覆盖着一层寒霜,阴冷阴冷的,看得出此刻她的心情不好,或者说是非常的恶劣。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尤其她如今还有着孩子,凤修柔和的笑着,可是此刻那苍白的冒着虚汗的脸庞时无论他怎么笑,也遮掩不了的。

“阙云不放心。”依旧是冰冷不善的语气,伊夏沫将湿了水的帕子擦上凤修的额头,冷冰冰的脸庞之上虽然冰冷,可是那皱起的眉头去诉说这她的担心,有其他回来的那一夜,听到他和阙云的对话,知道他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让自己避开不需要承受的痛苦,纵然之前有怨恨,可是此刻却怎么也怨恨不了。

马车边,阙云和敬德站在一起,凤修再次的笑了起来,“我没事,只是多喝了几杯酒。”

“你的身体可以喝酒吗?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直接给你一刀。”火气有些的大,伊夏沫挑眉看着凤修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脑海里再次的浮现出伊冬雪当初那带着安慰笑容的苍白清瘦脸庞,明明都是极度虚弱的人,却总是在她面前故作坚强,她的承受力有那么差吗?

面对裴王爷时,她才会有属于女子的温柔,面对堂哥时,她才会有情绪波动,阙云慵懒的笑着,心头微微地泛起了苦涩,何时也会有个女子可以如同她一般,这样的维护着他的心。

思虑里,突然音璇那英气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阙云一直冰封的,不曾开启过的心扉微微的波动了一下,音璇可以如同她那样的坚定不移吗?即使亲眼目睹了他那不堪的过去,依旧可以那么坚定吗?

接连几天,在凤修的身体因为醉酒还没有恢复过来,铺天盖地的公务已经再次的要压垮凤修的身体。

达伦皇的意图似乎很明显,他根本不看好凤修,反而要折辱他的尊严和高贵,让他主动的低头示弱,所以才会将最复杂冗乱的公务交给凤修,每一件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书房里,公文堆积如山,三皇子府邸原本最冷清的皇子府,如今却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个部的大臣都前来议事,凤修的府邸反倒比皇宫更加的繁忙。

凤修疲惫着,赤红着一双充血的眼睛,还没有翻开眼前需要批阅的奏章,一只素白的手却抢在他之前拿过奏章,随着一个完美的弧度,原本该审批的奏章此刻已经孤零零的躺在了书房外的地上。

而门口,敬德和阙云对视一眼,彼此明了于心,敢将这奏章扔出门外的,也只有伊夏沫一人了,这可是朝廷里最重要机密的奏章,她甩起来可没有半点的含糊。

“阙云,进来。”嗓音冰冷的,看着凤修形销骨瘦的模样,伊夏沫眼中的冰冷又寒了几分,他真的不要命,就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达伦皇,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被直接点名,阙云无奈的耸肩轻笑着,快速的迈步进入了书房,不解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伊夏沫,不知道她叫自己进来做什么。

“凤修需要休息多久?”将他冰冷的手里的毛笔给抽走,示意阙云给凤修把脉,伊夏沫静静地站到了一旁等待着,他如此的聪明,却为何在亲情面前这么的迂腐,明知道达伦皇在刁难,竟然还接下这么多的奏章,将自己操劳的半死不活。

“最少也需要好好休息三天,平日不可再劳碌,否则天气一冷下来,身体会熬不住。”如同没有看见凤修示意的眼神,阙云实事求是的开口,堂兄的身体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寒症所苦,即使救治也迟了,更不用说这样的劳碌奔波,正常人都承受不住,更不用凤修那原本就虚弱疲惫的身体。

“是要我一把火烧了书房,还是你自己去休息。”她就知道他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劳碌,伊夏沫冰冷的目光直接的看向凤修,二选一,由他自己做决定。

“好,我去休息。”根本没有办法,凤修无奈的站起身来,她总是言出必行,如果自己真的不休息,她真的会一把火烧了他的书房。

卧房里,看着凤修终于躺下休息了,看着那苍白的瘦削脸庞上浓郁的疲倦,眼下更是一圈灰黑色,伊夏沫轻柔的替凤修盖上毯子,达伦皇根本是故意的,明知道他的身体不能劳累,却将无数的公务压了下来,而凤修却为了证明自己,竟然也是来者不拒的全都接受了。

“檀香里加了药,至少要睡上四个时辰。”阙云邪魅的笑着,对着伊夏沫眨巴着桃花眼,两人看了一眼沉沉睡下的凤修,这才出了卧房。

夏日的夕阳格外的美丽,残阳如血,将大地都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泽,和风吹拂着,一天的燥热似乎都在晚风里消散了,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畅快。

“这么多年来我和堂哥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报仇,姑母死了之后,堂哥就变了,虽然堂哥一直没有说,可是我知道姑母是为了将我从太子身边带走才落下了罪名,否则就算努尔哈赤家族毁了,她就是突厥的梅妃,可是为了救我,姑母铤而走险,才被太子和皇后陷害。”

阙云懒散的靠在池塘边的树干上,眯着眼,笑容悠远的看着夕阳西下的景致,那总是轻佻的阴柔俊彦上此刻有着思念和愧疚,为了报仇,也为了努尔哈赤家族如今还苟且存活的人,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阙云知道他也无法后退。

“凤修究竟想做什么?”伊夏沫将凝望着阙云的目光收了回来,心头已经有了思量,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见音璇一面,这些事阙云不会对音璇说,可音璇若知道了阙云这种种过往,她定然会回到阙云身边。

“堂哥药味姑母报仇。”为了报仇,他们可以在苍紫王朝蛰居十多年,忍辱偷生,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终有一日报仇雪恨。

“连自己身体都不要了?”清幽的语调微微的上扬,伊夏沫视线里再次的浮现出凤修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心头的担忧就又多了几分。

他们是连命都可以舍弃的,可是这话阙云不会说出口,连堂哥都对她忌惮三分,三皇子的书房,整个天下也就只有她敢烧,敢将大臣的机密奏章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扔出书房外。

“裴王爷有什么好?”转移着话题,阙云原本懒散的面容上多了一份的认真,侧目看向站在身旁的伊夏沫,为什么这么多人之中,比起痴情,当初毕少白不输裴王爷,比起温柔,堂哥更是甚过裴王爷许多,可是她为什么却独独对裴王爷如此死心塌地,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不离不弃。

169章 刺杀失败

“他……”想起裴傲,原本幽然的脸上不由的温柔下来,迎着夕阳的光芒,伊夏沫没有发觉此刻她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那样浅浅的笑容浮现上了总是冰冷的脸庞,那是被深爱的女人才会有的表情。

“裴傲让人很放心。”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伊夏沫说出了最朴实的话语,黑色的双瞳里有着一股的信任,“在裴傲身边很安全。”

身为杀手,伊夏沫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坚强的,即使在苍紫王朝,即使内力比不上寻常的江湖人士,可是她依旧可以好好的活下来,不需要任何的朋友和帮助,可是当裴傲握着她的时候,伊夏沫才惊觉其实杀手比普通人更缺乏安全感,因为害怕背叛,害怕死亡,所以他们总是独来独往,不去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之外。

可是裴傲却给她撑起了一片天地,宛如最可靠的山脊一般,巍峨傲然的挡在了她的身前,他为她谋算部署好了一切,他为了她挡去一切可能遇到的危险,让她可以像个普通女人一样,不需要时刻保持着杀手的警惕,他让她感觉自己也可以当一个普通人,他永远是强大的依靠,永远都是可以栖息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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